西涼川笑著點頭,心想著混小子也有心疼他的時候。「區良,傳皇甫青進來。」
區良含笑點頭,轉身走進屋外將皇甫青帶了進來。
「青兒參加陛下,陛下萬歲安康。」皇甫青從容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皇甫青,聯命你帶三百精挑細選的士兵,與公主一起潛入北穆境內,打探白家之人下落。」西涼川說話的聲音低沉了不少,似乎很是疲憊。
皇甫青聞言抬眸看了白水心一眼,道,「青兒領命。」
區良攙扶起西涼川,西涼川又道,「淵兒,朝中大小事務暫由你替聯打理。你批閱的奏折,聯都有看過,你做的很好。」語畢,他出了御書房。
白子淵拉開牆上的一幅地圖,指著西涼與北穆最近的交界城池平州道,「皇甫青,你帶人從這座城池潛入北穆。我會派人掩護你們進城。三百人並不是小數目,為了掩人耳目,你們進城後須化整為零,分開打听我爹的下落。」
「嗯。你若沒有其他要交代的事情,我且退下準備潛入人員。」皇甫青冷冷的看了眼白子淵所指的位置,退出了御書房。
「心心……你……」白子淵才剛剛開口,皇甫青又轉身走了回來。
「公主殿下要不要同我一同去挑選人?」
白水心沖著白子淵笑了笑,「三哥,你不會是這人的手下敗將吧?他似乎有些看不起你。」
「他……」看著一雙離去的人影,白子淵覺得心里堵得慌,忽然有些妒忌起皇甫青來。可是,他如今只能以一個哥哥的身份去守護她,愛她。
暗自嘆息一聲,他轉身看著地形圖發 。
白水心及皇甫青二人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挑選好三百人,卻臨時接到白子淵派人帶來的話,讓二人更改了潛入的城池,定位益州。
原來皇甫青剛剛之所以冷冷的看一眼平州,是覺得平州離北燕很近,司馬烈一定派重兵把守哪里,哪里雖離西涼最近,卻不易潛入。
而益州雖然離西涼稍遠,但去往那里的道路並無重兵把守,只要將三百人分批進入益州,便可以躲過司馬烈的眼楮。
更何況益州里北穆的京都更近,又是個繁華的商業城市,倒是可以掩飾好他們潛伏進去的人。
白子淵雖不是久經沙場之人,最後還是發現了這一點,及時的改正了過來。皇甫青對他的看法稍微有些改觀,他現在處理事務的手法顯得生疏稚女敕,卻不代表他將來不會成為一位強大的帝皇。
二人整頓好隊伍,交代好一切暗號及集合點後,選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行動。
一行人全部化妝成為平民百姓,分三批進入益州。
白水心及皇甫青是第一批進入益州的。
二人很順利進入益州,便先找一處客棧住下,等待著其他人前來匯合。
「店家,兩間上房。」皇甫青走進客棧,向店家道。
店家抬頭,看見兩位相貌平凡的公子哥兒,他立即帶著歉意的笑容道,「二位是一起的嗎?小店剛好只剩下一間上房,二位可否將就一宿?」
皇甫青有些猶豫的看著身後的白水心,雖然她此時一身男裝打扮,但終歸是女子,男女共處一室,只怕不妥。而且他也有所耳聞,這位小公主實際早已嫁人。
想到這里,心里竟有些不舒服起來。
「麻煩店家前面帶路。」白水心倒是大方,笑著與店家打招呼。
出門在外要不拘小節才方便辦事,她不是個嬌羞別扭的人……
哦,或者,她只有在那個人面前時才會難得的露出這麼一面。
店家笑著在前面帶路,二人跟了上去。
二人多少用了些食物,便商量起潛入北穆京都酈城之事。
「我們在這里住上一日,等第二批人一到,我們便往酈城而去。」皇甫青指著桌面上的地形圖,手指從益州劃到酈城。
「酈城離此地還有七天的路程,明日得備些干糧才能上路。」皇甫青見白水心沒有答他的話,又繼續道。
此時的白水心有些心不在焉,她悶悶的應了一聲,轉身走到床邊,道,「將軍不介意我睡床吧?」
「隨你喜歡。」皇甫青抬眼看向窗外,也有些累了。他吹滅了屋內的油燈,以手支撐著頭,閉目休息起來。
白水心是躺著,卻沒有一絲困意,離開聖溪也有一月之余,不知道季雲有沒有發現她的離開?
如今聖朝打亂,發生了幾處暴亂,很多地方分割起來,割地為王,其中以宗政季雲最得人心。
他如今是何打算?除了找宗政律抱殺父母之仇,還要肩負起聖朝的江山嗎?
想起堯山上老爺子的一番話,她又莫名的擔憂起來。
半夢半醒的睡去。次日一早,二人便早早的起身上了路。風塵僕僕的趕往酈城。
誰知半路遇上大雨,四周荒郊一片,根本就沒有人煙。
「前面有個山洞,我們進去避一避雨。」皇甫青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兒,眯著眼看著前面崖壁上的洞穴。
「嗯。」白水心也看見了那處洞穴,不由分說的駕著馬朝那個方向奔去。
二人將馬栓在洞外,便走進了山洞。
山洞里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寬敞,勉強能容下他們二人,都幾乎是面對面的站著了。
皇甫青面色微帶尷尬,只見白水心的衣裳緊貼著她的身子,隱約可見她胸口處的一對小包子,雖然還未發育完全,但她此時正與他面對面站著。
他此時覺得他胸前的皮膚一片滾燙,炙熱難耐。
誰知對方竟不甚在意,他莫名的竟有些氣惱了,心里還微微有些失落感。
最終他還是決定騰出地方,留白水心一人在這里躲雨。
看著忽然走進雨中的皇甫青,白水心嘴角扯動,連日來難得的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笑道,「這雨怕是要下上一夜,你難道要在雨中呆一夜不成?我明日上路可不想帶著個病人。」
白水心說著,身子靠著崖壁坐了下來,她笑嘻嘻的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皇甫青過來。
皇甫青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動,「一點小風寒,還不能把我怎麼樣。你先用真氣烘干自己的衣裳,免得自己著涼了。女孩子家不免嬌氣些。」
「你若不進來,我也不用避雨了。還是趕路吧!」白水心說著就要起身,皇甫青無法,只能坐了進來。
白水心壓抑住眼底的笑意,暗自運功烘干自己的衣裳。
一股好聞的暗香從她的身上飄了出來,縈繞山洞四周。
皇甫青聞著這股幽香,心莫名的為之一動,卻很快被他一掃而過。他立即氣運丹田,用自身真氣烘干全身濕透了的衣裳。
「我睡會兒。」白水心說話時,鼻音很重,面帶疲憊之色。
「嗯。」皇甫青輕聲應著。過了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他側目偷看那睡著的人。心里又開始莫名的動容了。他這幾日是怎麼了?自從她出現後,他總是領略這莫名的情緒,這使他有些心慌。
次日天亮時分,雨已經停下。天空明亮得耀眼,怕是過會兒會有陽光出現。
皇甫青被這明亮的光線耀醒了,他緩緩的睜開眼,剛要準備起身,卻發現懷中沉甸甸的,低頭一看,心里驚嚇不少,是什麼時候她睡在了他的懷里。
懷中的人睫毛動了動,睜開一雙好看的鳳眼,迷糊的打量著四周,眼底人又困倦之色,這慵懶的模樣,他竟覺得可愛至極。
白水心發現自己竟躺在皇甫青懷中睡了一夜,尷尬的跳了起來,隨即又平靜的解釋道,「昨晚太困了……所以……」
但二人都帶著人皮面具,根本就看不清對方的真實表情。
此時的皇甫青也臉紅了,他詳裝鎮靜的站了起來,「姑娘也算是江湖兒女,不必在意這些細節。我們上路吧!」
酈城。
一抹白色身影悠閑的翹著二郎腿在茶樓上喝茶,眼神卻是直楞楞的看著街道,心里抱怨,他在這里都盯梢好幾日了,那丫頭怎麼還沒有出現?
忽然一抹嬌小的身影入了他的眼,他的眸子立即亮堂起來,那個瘦小的男子雖然相貌平凡,可是那雙眼楮卻尤其的出神好看。
茶樓里只見白影晃動,轉眼間便沒了蹤影。
皇甫青正與白水心低聲說著話,察覺忽然飄來的人影,心底一驚,這人的速度太快,武功必定不低。
他伸手一攬白水心的腰身,將其護在了身後。
白水心有些錯愕,她有那麼嬌弱嗎?需要他的保護?真是個保護欲極強的男人。
再看向飄忽過來的人影,她嘴角卻是微微上揚,不待她推開身前的皇甫青,他已經被南宮晨一把推開一尺之外,激動的抱住白水心的肩膀道,「丫頭,你來得可真夠遲的。」
「什麼人?不得對她無禮!」皇甫青看著激動無比的南宮晨抱著白水心的肩膀不放,心里很是不滿,伸手擋開了南宮晨。
南宮晨被推開,帶著殺氣的眼刀立即射在了皇甫青身上,看著白水心有些吃味的道,「這個男人是誰?」
白水心張開口,一時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便敷衍道,「說來話長。待有空再慢慢與你細說。」
南宮晨冷冷的看了眼皇甫青,皇甫青亦是冷眼看著他,二人冰刀相撞,碎了一地殘冰。
白水心覺得空氣中有股冷氣劃過,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冷。這兩個男人在較什麼勁嘛!
「你怎麼在這里?」白水心看向南宮晨道。
「不止我在這里,葉楓那妖孽也在。在這里耗了好幾天,就等你來了。」南宮晨收回冰冷的眼神,看向白水心時又換成了戲謔的眼神,語氣輕佻。
皇甫青很是看不慣南宮晨,白水心的身邊怎麼會有這麼輕浮的人,那個葉楓又是誰?想著,心里不免升起一股悶氣。
「消息傳回聖溪也有半月之久了,你怎麼現在才來?」南宮晨領著白水心往一處隱蔽的農家小院走去。
「我在西涼耗了一月之久,自然不會收到你的來信。」白水心解釋道。
「那麼你……白子淵找到了?」南宮晨側目看了看白水心身側的皇甫青,「你的消息從何而來?」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了龍家小院。
白水心簡單的將事情說了個大概,南宮晨已明白幾分,不再多言。
一進院舍便看見一身大紅的絕美男子斜躺在一根石凳上,一手支著頭,一手把玩著黑色腰帶,目光帶笑的看著白水心,道,「心兒丫頭,你身邊何時換了男人了?宗政季雲若是知道,非把你就地正法不可。」
本以為南宮晨是個輕佻男子的皇甫青,在看見葉楓那只妖孽後,徹底的乍舌了。這男子不僅長得很妖孽,說話語氣很曖昧大膽,還很風騷輕佻……
白水心的身邊就沒有個正常點的人嗎?
白水心被葉楓大膽的話語挑撥得小臉紅了紅,不過還好有人皮面具遮著,眾人也沒有看出她的嬌羞模樣。
「二哥,你可是查到了爹同大哥的下落?」
葉楓從石凳子上坐了起來,整理了一下松垮的衣袍,正色道,「我與南宮晨進出北穆皇宮多次,熟得都快成自家後院了。卻仍然沒有查到一絲線索。」
二哥?白水心的哥哥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奇葩,一個個都生得這麼妖冶俊美,那麼她的真面目該是如何模樣?
「宮中守衛沒有絲毫異之處?這就奇怪了,莫非司馬烈將他們藏在宮外?」白水心猜測道。
「也不是沒可能。」南宮晨沉聲道。
「這樣一來就更難尋找他們的蹤跡了。」葉楓道。
「我覺得司馬烈不太可能將他們藏在宮外。司馬烈雖然在位多年,但當年他是篡位登基,加之他本人婬穢暴亂,早就引起很多人的不滿。他若將白家的人藏在宮外,只怕早就走漏了消息。」皇甫青見三人沉默不語,沒有了絲毫頭緒,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二哥,將皇宮地圖拿出來再仔細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白水心一雙明亮的大眼閃爍著,眼下只能從皇宮先下手了。
只是听皇甫青這麼一說,她的心里隱約冒出漠北的冷漠無情的面孔來,對于他的身份,心里隱約有了些輪廓。
看來她得找到漠北,有她幫忙,事情或許會順利很多。
四人進了農家小院。
葉楓自懷中掏出一張微型地圖來,白水心俯身看著擺放在桌面上的地圖,一一排查各種可能藏人的地方。
忽然,白水心的眼楮盯住一處沒有標注名字的宮殿,「二哥,這個地方你們可是去過?」
葉楓及南宮晨,皇甫青紛紛擠了過來,四個腦袋圍住了那張小小的地圖。
「去過。但是那是司馬烈行婬穢之地的地方,我沒敢留太久,怕被惡心到了。」葉楓說著,眼底露出嫌棄的神色。
「為何沒有名字?」白水心仍舊覺得此處可疑,「更何況他後宮佳麗何止三千,為什麼非要建這麼一個宮殿?」
「丫頭,你不知道司馬烈男女通吃的嗎?」南宮晨將葉楓剛才的話說得更明白些,免得她再繼續追問下去。
白水心面色一冷,掃了眼南宮晨,難道是她表達得不夠清楚?
「听聞司馬烈篡位登基後大肆擴建內宮。每一處都修建得極其華麗,以他那麼張狂自大的性格,住的宮殿怎麼可能不命名?」白水心頓了頓,看了三人一眼。
又道,「他養男寵的事,天下皆知。他根本無須遮掩。這個宮殿沒有命名,是他在忌諱什麼?又或者里面的男寵都是為了掩人耳目,實則……」
葉楓聞言,面色一沉,眼中露出一抹陰狠之色。「他最好沒有動白家的人,不然--我剝了他的皮!」
皇甫青與南宮晨對看了一眼,南宮晨道,「等天黑,我與葉楓再進宮一趟探個虛實。你與皇甫青連日趕路也累了,好好休息一覺,等我們的消息即可。」
白水心搖了搖頭,目光堅定的道,「我要進宮一趟。多一個人多一雙眼楮,或許可以快些找出蛛絲馬跡。」
「我認同。」皇甫青點頭同意白水心的看法。
「那好,你們先洗漱一番,小睡片刻。到夜幕降臨之際,我再來叫你。」葉楓自從剛才听完白水心的一席話後,面色一直沉著,眸子里藏不住的是擔憂之情。
農舍只有兩間房間,白水心與皇甫晨各住一間休息。
葉楓優雅的躺在一處稻草堆上,暗自思忖什麼。
南宮晨則叼了一根稻草,躺在剛才葉楓躺過的長石凳上,又一下沒一下的擺著他的二郎腿,好看的眼楮盯著天上的雲,期盼天快一點黑下來。
夜深人靜十分,各條街道都陷入安靜中,偶爾街巷中傳來幾聲狗吠。
朦朧的月色下,四條身形不易的身影在屋頂上輕飄而過,翻過高聳的宮牆。
四人都著了夜行衣,黑布蒙面,露出一雙明亮好看的眼楮。
「心兒丫頭,你與皇甫青往側門進去探查。我與南宮晨從正門進去。凡是小心,若被發現不易動手,直接到宮外農舍匯合。」黑布下面,葉楓的嘴皮子輕輕動著,將聲音壓低,叮囑著白水心不可魯莽。
「嗯。」白水心應著,與他分開行動。
皇甫青跟在白水心的身後,在黑夜中穿梭。傳聞白家的三個兒子極其寵愛這個妹妹,如今看來不假。他黝黑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眼前這個女子值得被人如此寵愛。
二人翻過一道圍牆,進入了宮殿的後院。
院子里落葉繽紛,很顯然很久不曾打掃過。卻能听聞前廳斷斷續續傳來的絲竹管弦之聲,欲蓋彌彰之意越發的明顯起來。
白水心打量著四周,幾件廂房的窗戶紙早已殘破,露出木質的框架,透過窗戶,可以依稀看見房間里的一切擺設。
「這里會不會是司馬烈的兄長,司馬明浩之前所住的宮殿?」黑夜中,白水心低聲詢問著跟來的皇甫青。
一轉頭,她與他貼面而過。
原來在她仔細看廂房里的擺設的時候,皇甫青也跟著靠了過來,此時他半顆頭幾乎重疊在她的肩頭,于是她一回頭便發生了這樣尷尬的一幕。
那股溫熱的觸感使皇甫青明顯一愣,愣在當場,一時竟沒有出聲回答白水心的提問。
白水心也有些驚訝,這個人什麼時候靠她這麼近的,她都沒有發現。不過她向來是個反應遲鈍的,倒不覺得有什麼。
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有面對宗政季雲的時候,她才會臉紅心跳得厲害。
于是她反應極快的退後一步,繼續道,「司馬明浩不僅精通兵法,對于暗道的設計也極其精通。如果這里是司馬明浩以前的宮殿,主臥室里一定有機關,我們不妨進屋看看。」
皇甫青看著鎮靜自若的退後一步的白水心,心底竟升起一股失落感來。听著白水心認真分析的話,覺得有些道理,便點了點頭。
二人在院子里轉了半響,皇甫青道,「這是一處偏院,只怕主臥房不在此處。」
「嗯。」白水心也認同,她抬眼看著前面的圓形拱門,「我們進去看看。」
白水心踏步走進拱門,只見里面別有洞天,布置精巧而風雅,流水,假山,小橋,一切應有盡有。
「如果你是他,你會把自己的主臥房設置在何處?」白水心一面走,一面問著身後的皇甫青。
「我喜歡安靜清幽的住宿。我若是他,或許會建一個更大的自然園林,里面種滿我喜歡的花草樹木,臥房所在地,一定要坐南朝北,一開窗便能看見園林里的一切。」皇甫青道。
「以皇甫將軍的性格應該適合與心愛的女子隱居山林,而不是成為戰場上的奪命將軍。」白水心笑道。
皇甫青有些微愣,看著她的背影,他就不由自主的說出了心中所想。什麼時候開始,他對這個女子不設防的?
「司馬明浩是個坦蕩的君子,傳聞他喜歡綠竹和蘭花。我們不妨四處尋找一下。」皇甫青很快恢復平靜,並岔開了話題。
「嗯。」白水心應道,目光掃過黑夜中的景物。
「里面似乎有股蘭花的幽香。」二人走了一株香的時間,皇甫青忽然在一處院落外停下,鼻子微微動了動。
「嗯。」她也有聞到。白水心不多說什麼,身子輕巧的翻過院牆,穩穩的落在陳舊的青石磚上。
皇甫青隨後落下,卻瞧著黑夜中的白水心身子一僵,站在原地竟不動了。
他疑惑的喊道,「白姑娘?」
黑夜中,皇甫青注意到了架在白水心頸項上的反光之物,心隨之一沉,立即警惕的看著白水心身後重疊著的暗影,做好動手的準備。
不過奇怪的是,那人在听聞他的呼聲後,竟收回了手中的匕首,退後一步,對著白水心恭敬的道,「主子,請恕屬下無禮。」
主子?皇甫青雖然驚訝,但去未曾放松,見那人放開白水心,他立即沖了上去,將白水心護在了身後。
「皇甫將軍,無妨。他是我的一個朋友。」白水心錯開皇甫青,來到漠北跟前,「漠北,你怎麼在這里?」
「這里……是屬下幼時居住的宮殿,前些日子是先父的忌日,便回來了一趟。不曾想發現白家的人竟被司馬烈那狗賊抓來了這里。」漠北言語冰冷,在說到司馬烈這三個字時,語氣更是寒冷刺骨,可見他有多麼恨那個人。
「你是司馬明浩的幼子司馬乘風?」皇甫青驚訝的問,見漠北沉默的點頭,他抬眼看向白水心,眸子里顯出更多的驚訝,司馬乘風竟對她自稱屬下,她到底是怎樣的女子?
相對于皇甫青的驚訝,白水心則冷靜不少,漠北的身世之謎她已經猜得七七八八了,如今漠北親口道出,與她所想不謀而合。
但也可以想象司馬烈當年對漠北做出了何等殘忍之事,才會讓他如此狠他。
「漠北,我的家人被關押在何處?可是在這里?」白水心最關切的還是這個問題。
「嗯。」漠北點頭。
白水心立即露出欣喜之色,「那麼你這院子里確實有暗道了?你知道怎麼去嗎?」
漠北搖了搖頭,道,「那日我跟隨司馬烈的人來到這里,親眼見他將人放進了地下暗道里。我後來趁他們走後,下去過一次。地下暗道里的迷宮格被改動過,稍不留意便會落入陷阱之中。屬下知道您一定會來救人,所以不敢打草驚蛇,在這里默默守候著。」
「送飯的人何時會來?」白水心沉聲問。
漠北正要開口,忽然發現什麼,便將白水心一扯,拉進了一片野草堆里。
皇甫青見狀,有些吃味,不過很快跟了上去。
「稍等片刻,送飯的人很快便會來。」漠北壓低聲音看著黑夜中越走越近的燈火,「司馬烈派來送飯的是個啞巴,暗道口並沒有守衛。」
「他對暗道里的迷宮很有自信。」白水心低聲道。
「嗯。」
不過時遠處的燈火走進,白水心自懷中掏出一顆細小的藥丸丟進了啞巴的燈籠里,燈芯搖晃了幾下,啞巴並不以為意,以為是今晚風大吹動了燈芯而已。
啞巴來到一處假山後面,伸手扒開一簇野草,在里面按了一下,一道狹小的石門被打開。
石頭縫很小,只能容納一個人進入。
漠北擋住了前面的白水心,自己第一個跟了上去。
白水心並沒有說什麼,但嘴唇卻是緊緊的抿著的,不知道為什麼她有著不好的預感。
三人消失在假山里。
進入假山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條潮濕的甬道,甬道里漆黑一片,只能隱約感覺到前面啞巴手里提著的燈光。
為了避免被啞巴發現,三人分別閉住了呼吸,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漸漸的甬道由窄變寬,出現了兩條分叉路口。漠北與皇甫青同時看向白水心,白水心伸手指了指左手邊的那條,漠北又繼續跟了上去。
剛才投進燈籠里的藥丸是顆含香丸,遇熱散發香氣。但香氣極其的淡,不是熟悉此味道的人,根本無法辨別出它的味道,所以二人才同時看向她。
甬道雖然變寬了,但卻越來越濕潤,白水心一個不穩,腳底一滑,差點摔在地面上,還好皇甫青伸手一把抱住了她,才避免驚動前面的啞巴。
鼻尖暗香襲來,皇甫青有些不想松手,黑暗中他可以感覺到她回身看他,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向前傾了傾身子。
他蒙著面巾的薄唇落在了她冰涼女敕滑的額頭上。
二人同時錯愕了!
漠北走了兩步見身後兩人沒有繼續跟上來,便回頭招了招手,黑漆漆的根本就沒有看清抱在一起的二人,然後他又繼續往前走。
白水心推開了皇甫青,有些郁悶。她和這人犯沖是不是?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二次意外了。
隨後,白水心一步一步的走得極其穩妥,生怕又發生點什麼意外,被人莫名其妙的吃了豆腐。
沒約走了一株香的時間,前面又出現三條岔路口,只是每一條岔路口都有著到膝蓋那麼深的水。
此時跟上去,必定被啞巴發現。這該如何是好?
三人眼神交流後,決定等啞巴離去後,再進去不遲。那可含香丸的香味雖然極其清淡,但卻持久不散,可以持續一個時辰的香味。
所以三人在外等了一盞茶的時間,果然有水聲從中間暗道傳來,三人立即分散開來,躲在兩旁的暗道里。
啞巴果然從中間的暗道里走了出來,四處張望了一下,才繼續往外面走去。
待啞巴的腳步聲听不見了,三人才紛紛進入中間的暗道。漠北依舊走在最前面,白水心居中,皇甫青殿後。
走了一會兒,前面隱約可見光線,漠北停了下來,回頭看白水心,壓低聲音道,「里面可能有人看守。」
「嗯。」白水心自懷中掏出一根小藥瓶,里面裝的是她研制的迷香,沒有她的解藥,是不會醒來的那種。
她沉聲道,「用真氣驅散進去。」
「嗯。」漠北暗自運功,將真氣聚集在掌心,握住小藥瓶,小藥瓶立即冒出一陣白煙來。
白水心立即閃過幾陣掌風,白煙順著暗道飄進了光亮處。
不一會兒便听見一陣咚咚咚的悶響聲傳來。
白水心與漠北對視一眼,往光亮的地方走了過去。
只見白子淵及白孟浩還有白家的下人都被關在鐵籠子里,地上謝謝歪歪的躺在七八個看守之人。
白水心立即從懷中掏出一顆一個小藥瓶,這是她研制的迷香的解藥,只要聞一聞便能醒來。
她將瓶塞打開,在白文宣的鼻尖晃了一眼,又在白孟浩的鼻尖晃了一下。
牢中的二人慢慢的清醒過來,看見蒙面的幾人,有些怔愣住,隨即試探的喊道,「是心兒嗎?」
「是,爹,是我。我這就救你們出去。」白水心拉下自己的黑布面巾,手伸到腰間,掏出腰間的軟劍便砍向鐵籠的鐵鏈,只听 當一聲,鐵鏈被砍成兩段。
白水心攙扶著瘦了一圈的白孟浩出了鐵籠,白文宣也跟著走了出來。
問道,「心兒,娘和你大嫂如今如何?可是安全?」
白水心聞言,怔愣片刻,看了眼白文宣,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悶悶的點了點頭,「嗯,很安全。」
白文宣聞言,消瘦的俊臉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漠北拿著小藥瓶已經救醒了白家的人,正一個個的放他們出鐵籠,「主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出去再說。」
「也好。」白孟浩道。
一行人剛剛走出有水的甬道,外面便傳來人的腳步聲。
「不好!」漠北驚呼一聲,首先沖了出去。皇甫青跟隨其後。
暗道里狹窄且黑暗,漠北看著去而復返的啞巴,立即沖懷中掏出一把飛刀射了過去,啞巴被射中胸口,伸手不知道在強上按了什麼地方,腳下的水開始慢慢上升。
「大家跟上我,快些離開這里。」漠北大聲道。
快速的在前面帶路。
白文宣殿後,清點著人數,總共二十余人左右,這些人都是無辜的,不能因為白家而死在這里。
白水心護著紫麗及紫玉,一路緊緊的跟在皇甫青身後。
水越逼越近,很快就及腰了。
走在前面的漠北怒吼一聲,「該死!出口被封死了!」
皇甫青推開漠北,用力推著石門,確定真的無法打開,他看著漠北道,「合我二人之力,將石門強行推開。」
「不可!這石門一旦破壞,里面的暗道必定坍塌。走在後面的白家下人要怎麼辦?大哥要怎麼辦?」白水心說著,抽出腰間的鳳嵐,對著身旁的人道,「推開三尺之外。」
「你要做什麼?」皇甫青擔憂的問道。
「閉嘴!」暗道里的空氣也變得越來越稀薄,白水心看著身後的二三十條人命,心里很是焦急。
她的天若有情已經修煉到第七層,不知道能不能驅動出鳳嵐的嵐色火焰。
眾人緊緊的盯著白水心手中的劍,只見她暗自運功,一道藍色的真氣自她的掌心竄出,順著劍柄一直延伸到箭尖處。
那劍在藍色火焰的包圍下逐漸變成了嵐色。
白水心欣喜不已,立即灌注更多的真氣至劍身上。
鳳鳴的嵐色火焰,可以融化任何東西,只要她將這堵石牆融化出一個大窟窿,暗道就不至于坍塌,他們也可以出去了。
嵐鳳的火焰越來越亮,越來越大,白水心立即用劍在石牆上慢慢的畫圈。
只見岩石猶如鋼鐵般在那嵐色火焰下逐漸融化,慢慢的有風從透進暗道里。
白水心很開心,但下一秒,她只覺心口悶悶的,一口鮮血從她的口中吐了出來。看來是真氣不夠用了。
但是,她不能放棄,還差一點點就可以完成了,一點點就可以了……
「心兒……」背後有人喚她,她听得不是很真切。
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快要融化完整的石壁上,她狠狠的一用力,將嵐鳳的光芒驅動得更大些,石壁在一瞬間化為烏有。
白水心立即收功,將僅剩的一點內力保留丹田,讓自己還有力氣保護家人走出這里。
「心兒,你沒事吧?」紫玉與紫麗著急的看著她有些搖晃的背影。
「沒事。」白水心強裝鎮靜的道。
皇甫青見狀伸出一只手抵住她的手背,「真的沒事?」
「嗯,我很好。」她淡淡的笑了笑,抬步走了出去。
皇甫青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半響才收回來,跟著也走出了假山。
不一會兒,所有人都從暗道里走了出來,正待大家松口氣的時候,他們卻被人團團包圍住了。
「哈哈哈……本王還真是低估了西涼川那個老不死的,竟然派人潛伏進皇宮,想要就走自己的兒子。哼哼,休想!」司馬烈從一條走廊上走了過來。
侍衛們舉著火把,把天空都照成了火紅色,司馬烈的笑容被那火把照得更顯猙獰。
漠北上前一步,不著痕跡的將白水心護在身後,「主子,將你的面巾蒙上。」
他的話音剛落,皇甫青的手伸了過來,快過白水心的動作,將她的面巾拉上。
白水心愣愣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
所有人都警惕的看著司馬烈。
司馬烈的年齡不過四十左右,但面頰稍微有些浮腫,腳步輕浮不實,一看就是縱欲過度之人。
「是嗎?我等竟出了暗道,又怎麼可能輕易被你再捉回去?」白孟浩雙手負在身後,人雖然消瘦得很,卻有著一股不可忽視的傲骨及尊貴之氣。
「憑你們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帶著這麼多不會武功的下人逃出皇宮。」司馬烈也不示弱,搖桿一挺,頗有幾分氣勢的想要將白孟浩壓制住。
奈何他那副縱欲過度的皮相壞了他的氣勢,使他看起來像一只癩皮狗一樣,不過叫聲大而已。
「哦?是嗎?我們要出去,何必要與你的一干侍衛硬拼?你有沒有听說過--擒賊先擒王四個字?」白水心來到白孟浩身邊,眸子晶亮的看著黑夜中劃過的兩道身影。
司馬烈聞言,驚嚇得倒退一步,立即躲到了自己貼身護衛的身後,只是那兩道人影閃得極快,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就將他的貼身侍衛一招斃命。
「你們……」司馬烈不可思議的看著兩個逼近的黑影,話還未說完,一把短小鋒利的匕首就已經落在了他的喉結處。
司馬烈只覺脖子處一涼,有液體緩緩的從皮膚里滲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