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季雲在台下靜靜的听著,心里是知道那張藏寶圖的。那是父王隨身攜帶之物,听說是皇爺爺賜給他的。但父王死後,那張藏寶圖竟不見了。
他曾懷疑過宗政律,但宗政律一直以來沒有動靜,依照宗政律的性格得到藏寶圖之後一定會立即派人尋找寶藏的,可是十年來他一直按兵不動。
他更是毫無根據可查,這件事便一直埋藏在他心里。
「宗政律當年就是為了要得到這張藏寶圖而讓我師傅毒殺了宗政子乾。可惜了我師傅如此信任皇帝老兒,想著皇帝老兒能賞他個一官半職的。哎!你說這老頭子,放著好好的鬼醫不當,非要當什麼御醫。這不,不小心知道了皇帝天大的秘密,被人暗下毒手,殘留著最後一口氣讓我替他報仇。」葉楓似在說故事是的,當著武林人士的面滔滔不絕的講著。
下面武林人士個個面面相覷,宗政律竟殺了自己的親哥哥,樽親王可是個好王爺,不僅保得邊關平安,更是將聖溪治理得井井有條,江湖之人對他都贊不絕口。听聞如此一說,一個個都面帶怒色。
這皇帝簡直欺人太甚,若不是王爺只愛美人不愛江山,這江山能落到他的頭上嗎?
「你說這天大的秘密是什麼?」葉楓冷冷的看了眼宗政御羯,畫外音--就不信你不出手。
只見宗政御羯面色一僵,溫潤的神色在一瞬間不復存在,那樣的傳聞,莫非是真的?「妖人,休要再次胡言亂語,蠱惑人心。」
宗政御羯揮著手中的扇葉朝葉楓打了過去,只見數枚銀針從扇骨中飛了出去,打向葉楓。
葉楓也不閃躲,揚起袖子一擋,銀針紛紛落地。
眾人驚嘆不已,嘆葉楓的內力竟如此高強,竟能擁內力豎起一道真氣牆,擋住那麼多的暗器。驚宗政御羯出手,分明是心虛了。
難道當今聖上真的不是皇室正統?
「四皇子心虛了嗎?」葉楓嫵媚無比的拋了個眉眼,確實很妖孽。
「你可知道這無色水正是家師替皇帝老兒研制的特殊藥水,能使虎皮上的地形更加清晰,顯示出藏寶路線及位置。可惜我師傅無意間听到了皇帝老兒與老太婆之間的談話,得知他竟不是先皇的血脈,便被皇帝老兒下令圍剿。為了得到無色水,皇帝老兒留了我師傅一命。還好我師傅命大逃了出來,可是傷的不輕,回天無數。這個仇,我這個做徒兒的怎麼也得替他老人家報了才行。」葉楓一邊抵擋著宗政御羯的招式,一邊說著,應對得輕松自如。
這妖孽不是人!白水心很想沖口而出這麼一句話。宗政御羯的武功也算得上上等了,他應對起來竟一點不吃力。
他一顰一笑都無比妖冶,活月兌月兌一個妖孽男人。
原來他真是鬼醫的徒弟,難怪他會幫宗政季雲一把,因為他們的仇人都是皇帝老兒嘛。
叫她看的好戲,莫非是這個?
白水心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南宮晨使了個眼色,南宮晨點了點頭,乘著眾人都沉迷與場上的打斗之時,隱退了下去。
白水心則飛身落在了宗政季雲身邊,「季雲,皇帝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今日的武林大會只怕不簡單。」
「心兒,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切記不要離開我身邊。」宗政季雲拉著白水心的手,緊緊的握著。听了葉楓這麼一席話,他當然明白皇帝這麼多年為何不曾動靜了。
其一,他沒有完整的藏寶圖。那藏寶圖是聖朝開國時期埋葬的財物,世代傳承帝位繼承人。若有把握一統天下,便拿著藏寶圖把財物挖出來,重整軍容,收復天下。
而到這一代,先帝喜愛大皇子,便將虎皮割成兩截,一截給了大皇子,一截給了後來繼承帝位的二皇子。本是要二人同心同德,卻不曾想到二皇子並非皇室正統,一心想要滅了大皇子,拿到虎皮圖紙,坐穩江山。
其二,他沒有拿到無色水。江湖上傳聞無所不能的無色水竟是解開虎皮上秘密的必備藥水。
聖祖爺將這特質的虎皮傳承下來的時候就說過,要解開里面的秘密,必須要找到一位隱退的高人研制的藥水。這鬼醫莫非就是高人的後代?所以,他才願意听從宗政律的安排,毒害他的父王,替宗政律研制無色水。
那麼他的寒毒也是那人所為?原來他一早就知道他不是天生的殘疾,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在父王死後,為了避免他快速成長,今後找他報仇,他便對他下了寒毒。
本是要將他毒殺了,卻不曾想到他命大活了下來,卻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癱子。
奈何宗政律一直想要得到父王的虎符,卻在父王死後沒有了下落,因為這一條,所以將他留著至今麼?
可恨!宗政季雲狠狠的抓住木輪,困惑心中多年的疑惑被全數解開,那麼多個日夜所經受住的疼苦,轉化成無法泯滅的恨意,扎住進了心里。
那個人,他要讓他死不瞑目!
白水心察覺到跟前的人似乎陷入了仇恨的深淵,伸手端正他的臉,她明亮的眼楮看著他幽深的眸子,低聲道,「季雲,就算今後你化作惡魔,也不要將心中唯一美好的東西毀了。你還有我,不是嗎?」
宗政季雲冷色的眸子在看清白水心的那一刻暖和了起來,伸手按下她的頭,薄唇印上她的紅唇,喃語道,「嗯。我將最美好的一切都留給你。」
場上打得難分難舍的人忽然分開了,紛紛側目看向台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十萬大軍,密密麻麻的將杏花村里里外外圍了三圈。
「主角終于登場了。」葉楓揚眉一笑,將手里的虎皮扔給了宗政季雲,「這本是你父王的東西,如今物歸原主。」
宗政季雲伸手接住,「你要如何替你師傅報仇?」
「你想如何,我便向如何。」葉楓的紅衣在風中起舞,笑得無比燦爛。
「好。」二人似達成協議一般,紛紛笑了起來。
廣場上的不少武林人士被這麼里三圈外三圈的圍著,露出了慌張之色。這是怎麼回事?
只見廣場中央被人讓出了一條道,宗政律坐在高轎之上,俯瞰著眾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宗政明澗走在最前面,身後是三千侍衛護著宗政律一路走來,直到站到了擂台之上。
「妖人!見了天子還不下跪?!」夏令在一旁厲聲呵斥道。
「天子?」葉楓嘴角揚起一抹嘲諷,「你也配?下面坐著的那位才是真正的皇族血脈!」
葉楓伸手指了指宗政季雲,挑釁意味十足。
宗政律眯著眼看向宗政季雲,語氣充滿危險的道,「僅憑你的一面之詞?天下之人會信你,還是信聯?」
「公道自在人心。宗政律,你若不是做了虧心事,招來十萬大軍來杏花村做什麼?爭奪武林盟主之位?難道是皇帝的位置坐膩了?」葉楓根本就不懼皇帝的威嚴,完全不將他放在眼里,說起話來,依舊口無遮攔。
「你……」宗政律被氣的一時語塞,瞪圓了一雙眼楮看著葉楓,似要用眼神將他五馬分尸了般。
「妖人,不可污蔑我父皇。」宗政明澗說著便沖了上去,與葉楓打了起來。
宗政御羯依舊溫潤的笑著,只是眼神中多了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宗政律看向宗政季雲,沉聲問道,「季雲,你不是也信了那妖人的胡話吧?」
「季雲要相信什麼?皇帝您不是皇族血脈,還是您殺了我的父王,還是您對我下了寒毒?」宗政季雲一字一句的問著,說的極輕,卻無法掩飾住他眼神中的殺氣。
「雲世子!你想要合著這妖人一起造反不成?」宗政律怒道。
只見宗政季雲冷冷的一笑,「你今日調動十萬大軍來這里,不是想要將這里夷為平地嗎?季雲不覺得你會那麼好心,留我一命。只要殺了這里所有的人,無色水是你的,藏寶圖是你的。有沒有我父王親自訓練的鐵騎軍又如何?只要你尋得了寶藏,你照樣可以一統天下。你是這麼想的嗎?」
宗政季雲此語一處,廣場上的江湖人士頓時慌了,大喊道,「我們跟皇帝老兒拼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大膽!就憑你們一萬人敢與聯的十萬大軍硬拼?還不快些束手就擒,聯還能網開一面,否則--」宗政律見宗政季雲在擾亂江湖人士的心,試圖讓他的十萬大軍與江湖人士血拼。他的十萬大軍是人多,但武藝自是不比江湖人士精湛,真要硬拼起來,他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他此行來此的目的,無非是要得到藏寶圖和無色水。至于宗政季雲,非死不可!留他下來只會對他的皇位產生威脅。
江湖人士他倒是可以放一馬,畢竟一夜之間屠殺一萬余人,實在太血腥了點,他不想親自看見如此血腥的畫面。
但是如果真的放過這些人,他不是皇室血脈的傳言必定會外傳入民間。所以,這些人,必須死,一個不留!
可恨就在此,為什麼母親竟背著父皇偷男人,為什麼要生下他,讓他背負上如此屈辱的身份。
他不過是後宮之爭中出生的一枚棋子,但今後他不會再是。
宗政律目光陰冷的一掃宗政季雲,道,「雲世子,口出狂言,肆意擾亂人心,謀奪皇位,不可不殺。來人,將雲世子就地處決。」
「誰敢!」白水心看著圍攏上來的一眾兵士,冷笑道,「你是心虛了嗎?怕他的存在威脅到你的帝位了嗎?」
宗政律眼神一寒,侍衛便沖了上來,陳伯與青冥紛紛出手阻擋,侍衛根本進不了白水心的跟前。
「如此薄情寡義之人,怎麼會放過在場的所有人?這樣低級的謊言,你們也信?是太想活命了嗎?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要想活命,就自己動手爭取!」白水心挑撥道。
「心兒,不可胡言。你的家人還在父皇的手里,你想害死他們嗎?」宗政明澗一分心,挨了葉楓一掌,口里頓時吐出鮮血來。
葉楓這一掌本是要震碎他的心脈的,卻因為他剛才的那句話,收回了七分內勁,留了他一命。
白水心一听,整張笑臉瞬間無色起來,「你--」不可能,家里有大哥在,不會出事的。
可是這話從宗政明澗的口里說出來,她還是信了幾分。宗政明澗雖然糾纏她,令她生厭,但待他卻是真心實意待她好的,從未做過傷害她的事情。至少目前她未曾發現。
「白孟浩一家出賣國家,從中獲取暴利,聯將他們全數收監處置。你乃余黨,待抓回,一並處死!江湖人士若能替我誅殺了宗政季雲這幫孽障,我將既往不咎,放他一條生路。」宗政律語氣冷漠的道。
宗政律此語一出,被白水心挑撥起來的戰斗意志薄弱了不少。畢竟與十萬大軍相比,他們圍攻殺死這幾個武功高強之人,更來得容易些,且活命的機會更大。
雖然心里覺得皇帝陰毒,但自己的命更值錢一點,不少人已經拔刀相向,朝白水心及宗政季雲圍攏。
但不少維護正義的人自是看不過如此倒戈之勢,或許更是明白,皇帝不過是想坐收漁翁之利。
武林人士被分為兩派,互相打斗起來。
愚蠢!葉楓看著台下自相殘殺起來的武林人士,嘴角露出一抹嘲諷之色。
所謂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大概就是眼前的狀況。
「心兒,只要我們今日能逃過一劫,他是不會動白家的人的。」宗政季雲抓住白水心的手,安慰道。
只見一抹紅色的身影從擂台之上閃了下來,將宗政季雲從輪椅上抱了起來,嘟嘴道,「哎!你是不是還未同心兒丫頭圓房啊!這腿好得這麼慢?」
听著葉楓沒頭沒腦且不合時宜的一句話,白水心露出一個模糊的表情,她和他圓房同他腿腳不便有何關聯?
「丫頭!一切準備繼續。」南宮晨的聲音從後山上的階梯上響起。
白水心點頭,朝陳伯及青冥吩咐道,「緊跟我身後。」
語畢,只見她與葉楓一起飄飛向後山之中。
宗政律見狀,大怒,「弓箭手準備,切勿讓他們逃了」
宗政律帶來的三千侍衛立即用盾牌建起一堵城牆。
外圍的弓箭手領命,數萬支箭自空中飄散而來,猶如天女散花般落下,廣場中央的不少武林中人中箭後倒地身亡。
而那後山之上似乎建起了一道天然屏障,所有的箭都無法穿越那道屏障,調轉箭頭,落在地面上。
江湖人被這驚心動魄的場面嚇得慌了神,不少人沖到皇帝的盾牌面前想殺了皇帝,卻被更多的箭射中。
機靈點的,或者功力高強的人,幾個飛躍,躲入那屏障後面,想要跟隨上白水心他們離去的步伐,但到了後山一看,除了百花,一個人影都不曾見到。
皇帝見射箭無用,立即招手示意一萬人馬上了山,見到江湖人士便一刀斃命。果然,他從來都未守信要留江湖人一命。
一萬多人知道了他的秘密,那麼他就要讓這一萬人永遠閉上嘴,才能安他的心。
經過剛才的自相殘殺及箭雨過後,江湖人士損失了一半,如今一半人爬上了後山,卻是無路可逃,正能沿著階梯一路往上,只想著那山頂上有一條活路留給他們。
只見鮮紅的鮮血順著階梯一路流下來,濃厚的血腥氣味蓋過了杏花的香味。廣場上堆滿了死尸,或殘破不堪,或斷手斷腳,或者沒了頭,又或者滿身被箭扎得像刺蝟一樣。
階梯上順流下來的鮮血將白色染成了紅色,形成一條條鮮紅的小河流,流下廣場,將廣場匯聚成一個血池。
不停往山上掙扎著跑的人幾乎瘋了般沒命的向上爬,身後跟著的鐵甲士兵似魔鬼般面無表情的殺著這些江湖人。
他們的眼中似乎只有殺與被殺的概念。
階梯路邊倒下的不止是江湖中人,還有一片片的鐵甲軍,他們連死了眸子里都是麻木的,沒有掙扎,亦沒有疼苦。
「這十萬大軍是一群活死人!大家不要念戰,速速撤退往山頂去。」有人驚奇的發現,立即尖聲大叫道。
被圍堵的江湖人士最終還剩下三千人,到了山頂才發現,上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處深不見底的懸崖,懸崖上的大樹上刻著一行飄灑的字跡‘要想活命,跳下去’。
字跡似乎使用藥水寫上去的,那人好似算準了他們上來的時間,待人看見哪行字跡,字跡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江湖人士一愣,但身後追來的鐵甲兵已經越來越近,跳下去或許真能活命。于是不少人眼一閉,跳了下去,後面跟上來遲一點的人沒有看見哪行字跡,不明白為何這麼多人往懸崖下跳。
但反正都是死,跳下去卻不一定會死!于是,人人都往下跳去。
一場大屠殺過後,皇帝十萬大軍損失了三萬人,可見一萬人的江湖中人有多麼厲害,一個可以抵抗士兵三個。
「回皇上的話,那些江湖人士全部跳崖自殺了!」一個將軍跪在宗政律面前匯報道。
「到山下搜一搜,看看是不是真的都死了!」宗政律道。
此時杏花村里血流成河,不止江湖人士被殺,不少游客也被殺害,這里死的,何止是一萬人?
「御羯,將無色水給聯看看。」宗政律朝宗政御羯招了招手,宗政御羯很快自懷中掏出了一個錦盒,遞給了他。
宗政律打開錦盒,眸子瞬間轉換成冷色,半眯著眼道,「你接過之後,從未打開看過?」
宗政御羯笑意僵在臉上,搖了搖頭,道,「從未。」剛剛父皇的眼神,分明是在懷疑他。他對他起了疑心?他一直都知道父皇對皇位看得有多麼重要,這麼多年來一直未曾立太子,便足以說明,他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將皇位交出去。
他如此處心積慮的想要得到藏寶圖,不過是听聞寶藏里有一粒仙藥,吃了可以令人長生不老而已。
他想要長生,說以,為了長生犧牲兒子又如何?比如宗政痕受傷後,他連正眼都不曾瞧過他一眼,更別提關心了。
外界一直傳聞他就是皇室未來的繼承人其實是對他最大的威脅,他在北穆邊界呆得好好的,為什麼會被召回?
還不是怕他勢力大了,謀奪了他的位置。將他召回聖沄,看似極其寵愛信任,實則處處提防,將他看得緊緊的。
他外表上看起來光鮮亮麗,實則也不過是個被父皇軟禁的棋子。從他被召回聖沄那一刻,他就已經明白。
所以他一直笑著,裝作什麼都順從他的意思,讓他漸漸的淡忘了他。
與其被軟禁,他還不如做個閑散之人好。或者當一個閑雲野鶴的江湖隱士也不錯,但是奈何他是皇子,他的一生注定是要被那個高高在上的人拽在手心里的。
今日看了一場好戲,他今日沒有了往日的沉悶心情。宗政季雲要如何反抗呢?白水心又該綻放出如何光彩?他很是期待。
他不能親手推翻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這源自于他的孝。但若果別人要這麼做,他也不會阻止。
因為那個人,除了和他身上流著的血液是相同的,其他的--他什麼都不是。
「是嗎?」宗政律關上了盒子,一臉狐疑的打量著宗政御羯,猜測著他的話,他能信幾分,「這里面什麼都沒有?」
宗政御羯聞言,立即跪拜在地,隱藏好眼底的一抹冷笑,「父皇明鑒。兒臣自武林盟主手里接過之時,從未打開過錦盒。又或者這本就是那紅衣男子的軌跡,想要挑撥我與父皇之間的關系。」
宗政律打量著跟前跪下的宗政御羯,半響後才緩緩的道,「起來吧!」
「謝父皇。」宗政御羯從地上站了起來,面上不再有那麼溫潤的笑意,顯得他嚴肅而謹慎起來。
宗政律看在眼里,並沒有再說什麼。
此時,另一名將軍上前跪下,道,「回皇上,末將在山下只發現少許死尸,其他的人就好似憑空消失了般,不見了蹤影。」
「山下地形如何?」宗政律留心問道,面色寒了幾分。
「山下有一條大河,河水直流出海。他們莫非--提前準備好了大船,將人運到了海上!」跪在地上的將軍似被宗政律的一句話點醒了似的,立即道,「末將立即派人追上去,必定將他們全數斃命。」
「留下宗政季雲、白水心、還有那個妖人!」宗政律道。
「是皇上!」將軍從地面上站了起來,立即退下,安排海上堵截白水心一行人之事。
宗政律冷眼瞧著伸手捂住胸口,一臉慘白的宗政明澗,冷道,「你透露了消失給白水心听,讓她逃了?」
宗政明澗聞言,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父皇何曾透露過你的心思給我听?就連你親自來到這里,我都不知。我又如何透露給她听?」
這個高高在上的人,他自信他自己!
宗政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收起你對那丫頭的情意,你與她,今後只能是敵人。戰場上見了面,我可不希望死的哪一個人是你。」
「你就不能放過她嗎?她是無辜的。」宗政明澗不明白,為何父皇忽然對白家出手,白家向來謹遵法律,並無錯失,怎麼可能出賣聖沄。難道這一切,都是父皇污蔑的?
「無辜?在利益的面前,沒有人是無辜的。那丫頭的本事你也看見了,我若不殺了她,死的人將是我。為了聖朝一統天下,我不得不這麼做。明澗,你是聯的兒子,應該能懂父皇的一片苦心。」宗政律道。
宗政御羯在一旁露出一抹冷笑,不過眨眼即逝。這個從小就失去母親的七皇弟,對父皇有著很深的情意。至少,他還把他當做父親。
當父親與他想要保護的人起了沖突之時,他夾雜在中間是痛苦的。這二人,無論那一方受傷,都不是他願意看見的。
宗政明澗垂下眼簾,一個不穩,竟暈了過去,還好宗政御羯扶住了他。
只見宗政律看到宗政明澗暈過去的時候,竟露出一絲不耐煩,低語道,「沒用!」
簡單的二個字卻是被殘留著少許一絲的宗政明澗听得一清二楚。這真的是他的父皇嗎?那個從小疼他,寵愛他的父皇,真的是眼前這個冷血的男人嗎?
他的心底忽然升起一片寒涼,這就是生在帝皇家的親情!冷漠且高高在上,你無法觸模到他心底溫暖,永遠都遙不可及。
宗政明澗的那抹冷笑,落入了宗政御羯的眼中,他將他抱起,進了馬車里替他療傷。父子情涼薄,兄弟情卻還殘留了那麼幾分。
此時,杏花村已經被鮮血染紅,宗政律在大隊人馬的簇擁下離去,留下滿地被鮮血染紅的杏花。
待他的高轎出了杏花村,一把熊熊大火自廣場中央燃氣,隨後將那些嬌弱的杏花,柳樹,海棠,迎春,慢慢吞噬進火舌中。亭閣樓台,美若仙境的杏花村,一夕之間蕩然無存。
此後,杏花村里的血腥氣味不管被雨水沖洗了多少次,都無法抹去。這里似乎積聚冤死的人的鬼魂,每每路過,微風都是陰森森的刺骨發冷。
從此以後,人們的記憶中不再有杏花村。
從杏花村被毀滅的那一刻起,這個天下注定要大亂一場,只見烽火起,硝煙不斷,是民不聊生,還是另外開創一片新天地?
且說白水心預知到武林大會恐怕有大禍降臨,便暗地里與南宮晨商量了一番,叫漠北準備了好幾首大船,在武林大會最後一場開始之時,便將杏花村里的自己人全部轉移道了後山的密道里。
密道的出口,正是這條大河。
南宮晨消失的一陣,正是去開啟了白水心建立杏花村之時準備的開關,就是那道天然屏障。開關一打開,就有兩塊巨大的磁鐵出現,所以那箭頭才會忽然落地,調轉了方向,若你挖開地面看,必定能看見地下的兩大塊磁鐵。
白水心他們離開後,還特意留下一艘船給逃跑了的江湖人士,這才駕著船,出了海。
「心兒,你要將這些村民安排到何處?」宗政季雲見到了剛剛一系列的事情,很多事情不用問白水心,他已經了然于心。
沒想到她竟有那麼大的本事,皇帝老兒的十萬大軍都沒能難住她,她不是照樣跑了嗎?她好似會未卜先知一般,一環扣一環,心思如此縝密,且安排得天意無縫。
唯一讓他覺得心里堵得慌的是,這一切都是她與葉楓及南宮晨配合得天衣無縫,根本不關他的事,他猶如一個看客般,感覺很不舒服。
海風輕輕拂面,白水心的頭發被海風吹得飄飛起來,她笑道,「帶你去個地方,那個地方叫堯山。」
「又是一個杏花村?」宗政季雲問道。
白水心搖了搖頭,神秘的笑道,「它比杏花村更美,更繁華。你去了就知道了。」
宗政季雲目光幽深的看向白水心,忽然起了身,慢慢的走到白水心身後,將她攬入懷中,霸道的道,「心兒,在你今後的生活軌跡上,不能沒有我的位置。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要親眼看著。我的娘子是多麼風華絕代的女子,我這一生只怕都看不夠你了,你說該如何是好?」
他輕聲的低語弄得她的耳朵好癢,听著他說出的話語,她的心里一陣甜蜜,面頰被桃紅染上嬌羞之色。
「喂,丫頭。現在還不是親熱的時候,你沒看見後有追兵,前有一丈高的海浪起伏嗎?小心一個浪頭將你們這對小夫妻打下海里喂魚去。」南宮晨說話時酸溜溜的,他家的雙兒何時讓她這般抱抱就好了。
白水心害羞的想要離去宗政季雲的懷抱,卻被宗政季雲圈得死死的,「南宮莊主不回自己的山莊呆著,和我們混在一起做什麼?宗政律只怕還不敢向你下手,你不必像我們一樣逃亡。」
「回山莊有什麼好玩。還是跟著丫頭一起有意思些。」南宮晨癟了癟嘴,無事宗政季雲的佔有欲,將白水心自他的懷里拉了出來,道,「你可別想著一人獨佔了她去,她可是很多人心尖上的寶貝。要是被老頭子看見了,非要把你的雙手剁了不可。」
「老頭子?」宗政季雲疑惑的看向白水心。
只見白水心嫣然一笑,道,「別听他胡扯,老頭子才沒有那麼暴力呢。」
「是嗎?」南宮晨一副以後夠你受的表情看向宗政季雲,隨後又道,「心兒,你爹娘的事情就真的交給葉楓那家伙去查了?」
「嗯。」白水心點了點頭,道,「季雲需要時間將腳養好,不便出入聖沄。但葉楓不同,他畢竟是魔教教主,身份還未被宗政律探知,他出去尋找最穩妥。待季雲的腳能自如行走之時,我們再在聖沄匯合。」
本來她很想親自前往聖沄一探究竟,但卻被宗政季雲、葉楓、南宮晨、戚無雙一行人厲聲喝止。她前往聖沄不禁不能探得爹娘下落,她一旦被捉,他們更是陷入險境之中。為今之計,只能靠葉楓的人先探知消息,一有消息再行動不遲。
「魔教教主怎麼了?我也可以替你去查伯父伯母的被關押在何處?」南宮晨不悅的道。
「是嗎?你要真有心,早就去了,還在這里做什麼?不就是舍不得那些杏花雨露和戚姐姐嗎?」白水心打趣道。
「丫頭,你真令我寒心。我留下來不是為了保護你嗎?你看水里游著的一條條大魚,真是遇上大風大浪,我可比他管用。」南宮晨瞄了眼宗政季雲,有些故意似的這麼說。
宗政季雲聞言,面色一僵,扶著護欄往船倉里走去。
「你這個沒臉皮的,就不能少說兩句。你以為他願意這樣嗎?」戚無雙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南宮晨的身後,伸手一拳打在了他的腰上。
白水心見狀,只是瞪了南宮晨一眼,隨後追了上去。
南宮晨則一把握住了戚無雙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懷中,委屈的道,「我這不是眼紅他們二人嗎?不如你早日嫁給我?」
「放開!」戚無雙還想掙扎,卻被南宮晨攬的更緊了幾分。戚無雙雖沒有白水心長得那麼絕色出眾,但卻猶如花間精靈般,一顰一笑都帶著靈氣。
越看越令人傾心,那水蜜桃似的小嘴忍不住想讓人咬上一口。「雙兒,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對天發誓。」
語畢,他的唇落下,享用她最里的香甜氣息。
剛剛還抗拒著他的人,雙手不由自主的環抱住他的腰身,迎著頭閉上了眼。
南宮晨一喜,她也只有這個時候不會反抗他,沉醉于他的技巧之中。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里是有他的。她拒絕他,是因為她自卑的認為自己配不上她,她始終覺得他應該有白水心那樣的人相伴才美滿。
其實,她打心底是希望白水心和他共結連理的,奈何白水心最後嫁給了宗政季雲。
她的自卑心,源自于白水心太過強大,太過驚艷,使她看低了自己,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其實不然,正因為白水心太過強大,太過驚艷,他才沒有愛上她。那樣驚才艷艷的女子,他如何駕馭得了。他能駕馭的也只有懷中這個看似冷清,卻對她一往情深的人。
他喜歡她的安靜,喜歡她的閑散,更喜歡她親手做的食物,不管什麼,只要是有關于她的,他都喜歡。
只是懷里的佳人卻一直不肯松口嫁給他,他只能一次次的引誘,一次次耐心的等待,他就不信他的一顆真心還不能換回她的心軟。
他的吻變得更加的狂野起來,帶著懲罰的味道,一步步深入,探取最深處的香甜氣息。
宗政季雲回到船倉後不久,白水心便跟了進來,二人對看了一眼,都沒有說話,此時這樣的氣氛,白水心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以前听人說過,一個太過強大的女人會使自己的男人產生無形的壓力,最終受不了女人,而離去。
古代男子都自尊自大,如今他又被南宮晨的一句話傷了自尊,她要如何勸說才好?或者說她根本不適合勸他。
「心兒,這些年我雖然癱瘓了,但並不代表我一事無成。相信我,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沉默中,只听宗政季雲沉聲道,似乎思索了很久,才說出這麼一襲話。
「嗯。」白水心重重的點頭,二人並肩做到了一起,深情間不免又是一陣親吻。
原來他不是因為自己的自尊而躲進船艙,他說,他有能力保護她,她很開心,也相信,並且期待。
畢竟,他可是她的二哥,那個月復黑如狐狸般狡猾的人。
船在海上漂浮了一天一夜之後終于到達了一處島嶼,船上有人朝岸上的人打著旗語,等船靠岸後,好多老人,孩子,婦孺,以及男子圍了上來,看見白水心走下來,無一不親熱的上前打招呼。
「白姑娘,您回來了。」
「白姐姐,您回來了。」
宗政季雲被陳伯攙扶著,打量著島嶼上的人和物,一切都那麼自然而然,似另外一個世界般。人們熱情的向他們打招呼,雖然陌生不認識,但因為是白水心帶來的人,他們都用非常信任的眼神打量他們。
「白姑娘,您可總算回來了。您若再不回來,島主可能要出海尋您去了。」一個年輕男子從人群中擠了過來,看著白水心時,笑得很是燦爛。
「嗯。我這就去老頭子哪。秦風,你將我帶回來的客人安排進竹屋住下,我去去就回。」白水心說完,朝宗政季雲笑了笑,便朝岸上走去。
岸邊圍攏的人群見白水心走來都笑著讓開了一條道兒,笑著不停的給她打招呼,她亦笑著點頭問好。
「世子,這里的人很愛戴夫人?」陳伯看著眼前的景象,心里驚訝不已。那個小丫頭有多大的本事,能替世子解毒,能在皇帝十萬大軍的眼皮子地下腳底麼抹油逃走,還能得到近千人的愛戴。
她到底是誰?白家小姐,只怕白孟浩都不知道自己女兒有此本事。
天若宮少宮主?鳳君然未必知道她背地里做了些什麼?
陳伯看著白水心走出人群的背影,心底肅然起敬。也只有這樣風華絕貌的女子,才配的上他家世子。
經此一劫,他算是看明白了。先皇只有兩個兒子,宗政律不是先皇的血脈,他的後代自然無法繼承大統,只要世子想,今後整個聖朝都是他的,又或者整個天下。
白水心如此風華絕貌,站在世子身邊是最好不過的人選了。
「是你?」秦風對著南宮晨瞪了一眼,笑容僵在臉上,沒好氣的道,「你怎麼又來了?島主不是說過,不準你再踏上這島嶼半步嗎?」
「我就踏上了,你和那老頭子想要把我怎樣?」南宮晨托著戚無雙的腰身攬入懷中,從船頭跳了下來,狠狠的踏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