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你答應。」
清冷的聲音在寧靜的房間內傳開，沈墨崖和沈墨衣同時轉頭看去，這里是高樓之上，窗戶那倒掛著一個腦袋，不長的短發倒垂著，一雙大眼烏溜溜的瞅著里面。
在兩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小肉團就已經一個 轆翻了進來，穩穩落地後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發絲乖巧的垂在雙耳旁。
沈墨衣微微驚訝，看了眼窗戶，又看了看小肉團，笑道︰「沒想到白姑娘竟然來訪。」
沈墨崖緊縮眉，走過去模了模小肉團的腦袋，彎腰將臉貼過去低聲不悅問道︰「你怎麼來了？」
小肉團一巴掌摁在了沈墨崖的腦袋上，大眼瞅著他︰「擅作主張，要罰！」
沈墨崖愣了愣，看著那張小小面癱臉上有些微怒的神色，他微微垂頭，勾起唇角︰「……好，那等回去了，任你處置。」
小肉團這才滿意的松開爪子，抬頭，對上了沈墨衣的視線。
「你忘了你的承諾麼？」小肉團的聲音依舊清冷。
沈墨衣垂眸，想了一會兒。他，只和小肉團，只見過一面。所以如果有承諾，也就是初次見面那時……
……若是白姑娘懂了何謂情感後，可再來找我。我定當為姑娘解惑，包括……盟主的身世。
這是小肉團離開時，沈墨衣留下的話。
沈墨衣抬手，輕揉了一下額心後，再次抬眸時，溫柔的眸光打量著小肉團，良久後，收回視線。他輕笑︰「那麼，盟主是想要來解惑呢，還是……」
「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世麼，就說這個吧。十六年前的事，你應該知道吧。」沈墨崖捏著小肉團的手一緊，小肉團沒有動靜，但是沈墨崖卻皺起了眉頭。
沈墨衣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盟主請坐。」
小肉團走了過去，爬到椅子上坐了下來，再次抬頭看向沈墨衣。
沈墨衣見狀，笑了笑，沒有多言。攤開手，看了看手心，從容道︰「封國江湖，已經幾百年沒有出過武林盟主了。五派的令牌，也很久沒有人能集齊了。因為……武林盟主這個位置，與一國之君一樣，必須是至陽命格之人，命定之人，才能坐穩的。」
沈墨衣輕輕翻手，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了一下︰「就如同歷代君王，若非命定之人，必將為禍天下，同樣的……不對的武林盟主，也會為禍武林。十六年前，我就算出了，有這樣一家人，盯上了盟主之位。」
十六年前的沈墨衣，不過是個稚女敕的小子，但卻也已是國師。
「若讓他們當上武林盟主，必將為禍武林，天下大亂。因此……我打亂了歐陽雪的計劃，而她的夫君，也因此送命。我本就窺探天機之人，出手干涉，已然有罪，所以……我啟用陣法，將歐陽雪，與她還未周歲的女兒，困于群獸山內。」
所以，這是十六年前的真相？
沈墨衣抬眸，原本淡漠的眼神變得銳利，落在了小肉團的身上︰「但卻沒想到……歐陽雪，當真能狠下心來，將自己的女兒藥禁六年，以來逆天。也因此，你才能逆了那陣法。可是，命格無法改，歐陽雪的夫君因想要當武林盟主而死，歐陽雪也是因為這個而死，他們的女兒……同樣不會例外。」
沈墨崖緊鎖眉頭，根據歐陽雪之前說的，將小肉團藥禁六年的，是沈墨衣。
可是現在沈墨衣又說，將小肉團藥禁六年的是歐陽雪，那……什麼才是真相？
沈墨衣的預言，從未假過，群獸山動亂之前，他就得到了葉墨送來的紙條，上面就是沈墨衣說的，小肉團若當上武林盟主，必然會死。而封翎飛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才聯合起來，阻止了小肉團。
但……誰也沒能阻止。
所以……小肉團真的……會死麼？
沈墨崖的手心中，緊緊攥著小肉團的小手。沈墨衣突然在桌面上又敲了一下，他看了眼沈墨崖︰「崖兒，為師與白盟主有事要單獨談談，你先出去吧。」
沈墨崖皺眉，有些不願，但是卻突然被小肉團拍了拍肩膀。轉頭一看，是小肉團眉眼彎彎的笑顏，糯糯的聲音透著安撫︰「我沒事。」
沈墨崖有些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瞅了瞅沈墨衣，但還是揉了揉小肉團的腦袋，勾起唇角，朝著沈墨衣笑了笑，慵慵懶懶的行了個禮後，退了出去。出了觀星閣，他轉頭掃了一眼，縱身一躍，跳上了觀星閣的樓頂。
不讓他听，大不了偷听。
剛剛踩上去，就看見了站在屋頂的那一襲黑袍的男子，拿著劍，看著他，似乎早就知道他會來一樣。
「國師有令，從現在開始，除了皇兄，其他人，不可靠近。」對方的口氣冰冷，襯著那張本就稜角分明的俊臉，更加的讓人不可接近。很明顯，國師還能不了解沈墨崖那肚子壞水，這貨從不是乖乖听話的人，哪可能真的離開。
沈墨崖臉上的笑僵硬了一瞬，聳肩︰「我只是看看風景罷了。」
對方斂眸，沒有回話，只是站在那。
沈墨崖眸光一轉︰「沒想到堂堂翎王這麼不拘小節啊？居然給國師當起守門的來了？」
停在屋頂上的，正是封翎飛。眼前沈墨崖笑的三分邪氣，明顯是打著什麼算盤的模樣，封翎飛干脆閉上眼，眼不見心不煩。
沈墨崖斂眸，腳剛動了一下，眼前的封翎飛就眼也不睜的吐字︰「你還是別硬闖的好，你先前擅闖皇宮，已經浪費了很多氣力，若我現在想動你，易如反掌。」
沈墨崖頓住，收回了腳。他抬眸，邪氣道︰「難道你來這，不是想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嗎？就算國師有令，若你我合作，他一定察覺不出來，不是麼？況且這周圍又沒有別人，翎王不是小氣之人，一定會很大方的和我一起去……看看，看看而已，對麼？」
沈墨崖笑著拍了拍封翎飛的肩膀，歪著腦袋一副友好的態度。同時，他也掃著周圍，看看這觀星閣周圍哪里模進去最好。
沈墨崖的一番話道出，等他轉過頭時，才發現封翎飛已經睜開眼，看著他。目光極為冰冷，只不過看著沈墨崖，卻讓他覺得，要比蕭曜的視線還要冰冷，沈墨崖模了模自己有些發寒的後頸，睨著封翎飛。
「說完了？」封翎飛挑眉，看著沈墨崖，隨即在沈墨崖的視線下，他認真的吐字︰「我不大方。」
「……」沈墨崖咬牙，需要說的這麼認真麼？
封翎飛揚起唇角，一個多番和他作對的男人，居然還能無恥的跟他一副哥兩好的態度要和他講合作，開玩笑！他又不傻，怎麼會妥協。
清楚了封翎飛已然軟硬不吃的沈墨崖干脆就著屋頂坐了下來，沈墨衣把他支開，明顯就是有話不想讓他听到，他去了，也沒用。只是……他雖然相信花花，但沈墨衣不是那種至惡至善之人，也許正是小肉團那種沒有常識的性子，最無法防備的。
*
在沈墨崖走後，沈墨衣的手指放在桌面上，再次開口︰「繼續吧。我說過了，歐陽雪的夫君因想要當武林盟主而死，歐陽雪也是因為這個而死，他們的女兒……同樣不會例外。所以……你也不會例外。」
小肉團收回欲從懷里拿出東西的小短手，掃了一眼沈墨衣的手指，再垂頭看了看腳下，她垂了垂大眼，抿了抿粉唇。半垂著的大眼，睨著沈墨衣︰「若我執意要當，你準備在武林大亂前，殺了我麼。」
沈墨衣欲再次敲下的手指一頓，他斂了斂眸，薄唇揚起一抹笑，道出的話，染上了一絲苦澀︰「為了天下蒼生，是。」
小肉團眼也不眨的小手一翻，掀開桌子。這才露出了她正坐著的椅子之下，那眼熟的陣法，正是群獸山周圍的陣法之縮小版！它的用處是什麼……小肉團再也熟悉不過！
沈墨衣微愣，隨即又笑︰「果然和我預見的一樣，你很強。所以……如我所料，若能困住你，只能待你擁有情感之後。現在……我信了，你……已經懂了何謂情感。」
小肉團從椅子上起身，站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望著沈墨衣，那雙大眼，歸于冷漠，那股……初見她時的冷漠。不，比那更甚，那是在歐陽雪死後，她空洞的眼神般的冷漠，就是此刻的眼神。
像是，丟了什麼，放棄了什麼，沒了什麼。
「可惜，你不懂。」小肉團縱身一躍，跳下了椅子，小短腿迅速的一踢，椅子直直的朝著沈墨衣飛去。白色的綢帶飛出，挾持著凌厲的勁風，直接將椅子一拍，掃到了一旁。
小肉團就地一滾，滾出了陣法的範圍後，身後的白綾緊跟不舍，迅速的纏上了她的小短腿。那速度，快到極致。小肉團的眉頭一皺，忽的身子一軟，趴在了地上。她眨了眨大眼，似乎在是驚訝，怎麼會突然沒了氣力。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旁邊的香爐之上。
沈墨衣笑︰「你猜得不錯，不過，不是香的問題。你忘了，我贈與你的心法了麼。」
那個，排除了小肉團體內毒素的心法，不止排除了毒素，甚至在她險些走火入魔的時候，化解了她體內逆行的真氣。
「這香，與那心法，相斥，罷了。」沈墨衣斂眸，扶了扶額。所以，只不過都是早有預謀，他……從一開始就盯上了小肉團，因為他知道，這個小女圭女圭……將強的可怕。能夠安然無恙的當上武林盟主，至少這個女圭女圭……比歐陽雪夫婦，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