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更)
範氏的病情無論如何也是瞞不了範府的,第二日,金老爺下了朝後便親自前去範府,算是負荊請罪了。
金老爺到了範府的時候,範侍郎也剛剛回府不久。兩人進了書房相談了不過半個時辰便結束了。
範老夫人自從範氏被禁足之後,百般在家中與範侍郎爭吵哭鬧,卻也無法打動範侍郎去與女婿說情,將範氏放出來。幾次听聞外頭瘋傳京兆尹的夫人範氏被夫君嫌棄婆婆厭惡如何如何被禁了足,範老夫人終于受不住打擊病倒了。再加上範老夫人想用哀兵之計,更是不配合大夫的診治,以至于太後忌日那日都從床上爬不起來,無奈告了病假。
遂金老爺與範侍郎相談結束出了書房後,只又探望了正如範氏所想病倒了的範老夫人,在探望的過程中卻是只字不提範氏的病情,之後便打道回府。
範氏再次睜開眼,便只有範二娘嫁進金府之前的記憶,但是金敏去探望範氏時,範氏卻神情恍惚望著金敏,片刻便會暴起怒罵,來來回回卻只一句「賤人,小賤人。」
範氏的神志不清令金敏心中說不出的滋味,然而令金敏有些感慨的則是,不論金琪與自己長的再如何相像,範氏見著金琪,就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甚至對著金琪還會清醒些,喚著「琪姐」。當然每每範氏如此喚著金琪,金琪都會被範氏迷茫卻有滿含情誼的神情嚇的連連後退。至于錢氏與金弘毅,範氏則是根本像不認識一般。
探望過範氏一次之後,听著範氏憤怒的罵聲看著範氏憤怒的神情,金敏便與錢氏和金老爺算是達成了一致,便是自己日後不要再去見範氏了。
金敏出了範氏的院子,回頭深深的望了一眼,心中不停的涌現著兩句問話,算不算是結束了呢?算不算是報仇了呢?
是結束了,可沒報仇了。
日後範氏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端莊威嚴的金府主母了,再也沒有下人會尊敬她,再也沒有夫人太太會與她交好,甚至她的子女也不會如從前一般打心底敬重她,她沒有了權利,沒有了尊嚴,沒有了自由,如此卑微的苟且活著,比讓她死了更令驕傲的她痛苦,但是自己到底是沒能奪了範氏最珍貴的東西——金老爺對她的愛。
而範二娘也依舊被掩蓋在歷史之中。
自己是否該為這身體的生母範二娘正名?還是任時間將這段歷史掩蓋?
在金敏還在思索著這個問題的答案時,金府來位不速之客。
面前的這位婦人略微有些發福,圓潤的身材與她的兩位姐姐很是不同,微胖的臉上,絲毫不見皺紋,可見日子過應該不算辛苦。
金敏淺酌了口手中的香茶,略微苦澀的滋味在口中蕩開,實在喝不習慣茶水,金敏放下手中的杯中,靜靜的與面前的婦人,她的舅母徐氏對視著。
徐氏望著眼前十四歲的少女,鵝蛋臉,白皙的皮膚,濃濃的眉毛,並不算太大卻清亮的雙眸,小巧的鼻子,紅潤的嘴唇,眼前的少女雖然面目依稀與記憶中那個八歲的女孩相重合,骨子里卻早已經不是自己記憶里那個避其鋒芒,韜光養晦,在嫡母壓迫下苦苦掙扎的小姑娘了。
想著如今對方已貴為郡主,況且自己不過是來傳話的,自己還拿喬什麼?徐氏清了清嗓子,滿臉笑意的喚道,「郡主。」
金敏眉頭一挑,看著徐氏,靜待下文。心思微動,喚自己郡主,那便不是家事。
「賢妃娘娘讓我來傳幾句話給郡主。」徐氏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小心翼翼與絲絲得意,只一句,就不再說,停住了話欲等著金敏焦急而恭敬的詢問。
然而金敏的不為所動與其面上的風平浪靜令徐氏有些挫敗。算了,當年人家八歲就能逃了範氏的算計,找了錢氏做靠山,如今更是將範氏徹底壓下,而自己成了二品郡主,得了當今最尊貴的三人的賞識。自己還在這亂想些什麼呢?
徐氏訕訕的笑了一下,輕咳了聲便一本正經的挨近金敏輕聲開口道,「賢妃娘娘說,做為徐府的大姑女乃女乃,她很喜歡您,而做為皇上的妃子,她也很喜歡您。」
說完之後,徐氏終于滿足的在金敏的臉上看到了變化,金敏「恩」了一聲之後,便垂下了眼皮,睫毛忽閃了片刻,最終歸于平靜,像是在靜靜的消化著徐氏的話。
徐府,賢妃、端王妃、舅母徐氏的父親徐太傅,正一品,如今徐太傅怕是再過幾年便要告老還鄉了。徐府無男丁,賢妃膝下並無皇子,舅母徐氏所嫁之人,自己的舅舅又太過憨厚平常,來日升職無望。徐府不比尋常人家,即使想從旁支里過繼了男丁來,也要得了皇上的恩準,即使將來皇上允許了,怕還是要靠著唯一的外孫的朱立業才能有所成就。所以賢妃才會說做為徐府的大姑女乃女乃,她喜歡自己,希望自己能做朱立業的妻子,希望自己日後能向著徐府。
而皇上如今膝下有三位皇子,不論哪位皇子得了最後的勝利,都與賢妃無關。甚至,不論哪個皇子勝利了,他的母妃都不會容忍,如今寵冠後宮的賢妃。或許賢妃並不想得寵,但她已經得寵了,所以她必須繼續得寵下去,因為她沒個兒子傍身做日後的依靠。賢妃必須靠著如今的恩寵,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而日後朱立業作為皇上唯一的親佷子,不論哪個皇子坐上高位,他的身份都不變,賢妃希望日後的生活能夠保證。所以她說作為皇上的妃子,她喜歡自己。
賢妃的意思就是欲與自己做一場交易。不,與其說是場交易,不如說是一種善意的威脅。賢妃是要自己答應日後會向著徐府向著她這兩個條件,那麼她才會用她兩個身份徐府的大姑女乃女乃和皇上的寵妃,來幫助自己做成端王世子妃。而這兩個條件,日後除非是與徐府與賢妃有仇的人做了朱立業的妻子,否則作為賢內助是不會阻攔朱立業幫助徐府,幫助賢妃的。
理清了思緒,金敏才抬眼看向徐氏,嘴角綻放了帶著友好意思的笑容,金敏說道,「還請舅母先替敏姐向賢妃娘娘問好,再替敏姐轉告賢妃娘娘,就說敏姐從小就被祖母教導過女子該明白的三從四德,日後也必定銘記于心。」
徐氏將話在心中過了一遍,強記了下來,然後沖著金敏點點頭,「舅母記下了,定會一字不漏轉達給賢妃娘娘的。」
金敏笑了笑,不論賢妃端王妃如何,徐氏待自己算是好的了,起碼八歲那年範氏生辰時,她並沒幫著範氏。
原以為徐氏會就此告辭,賢妃與自己算是達成了共識,可誰知徐氏喝了口茶,竟又喚道,「敏姐。」
金敏腦門黑線,徐氏接下來的話,也猜到了大半,既然喚自己乳名,必然就是家事,範氏已經沒戲了,必定就是讓自己日後不要因範氏與範府生分了,再來若是日後真能身份高貴了,也別忘了範府,能幫就幫上一把吧。
果然,徐氏開口道,「你外公他說,不論如何血濃于水,你都是範府的親外孫女,如今該有罪的人已經受了懲罰,就別在耿耿于懷了。」徐氏一口氣便將話說完,話很直白,也很不要臉面,看徐氏通紅的臉色便知道。
範侍郎的話如此直白是因為範府沒什麼好壓制金敏的,範氏已經如此了,況且還有個長公主義母,金敏日後的婚事必定不會受脅迫,範侍郎只能直白的坦然的相求,想要打動金敏。
可徐氏的話令金敏心中怒氣蹭蹭的上冒,原本還在猶豫著是否要為範二娘正名,如今卻是毅然決定定是要做。有罪的人是受了懲罰,可無罪的人仍在受著不白之冤,憑什麼讓自己不要耿耿于懷!憑什麼說的像自己非得斤斤計較一般了?範二娘有何罪過?生前死于非命,生後死無葬身之地,僅僅一個小小牌位奉在不知名的小庵里,她到底犯了什麼錯,要做這樣的犧牲品?這是一條人命啊!是你範侍郎的親生女兒啊!
金敏心中冷笑不斷,倘若不是自己得了長公主的青睞,做了二品郡主,怕是自己早就被範侍郎幫著範氏害死了!
金敏面上依舊帶著得體的笑容,卻是語氣淡淡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還請舅母將這句話帶給外公。」
聞言,徐氏心頭一跳,這話的意思就是……徐氏不敢表露,只依舊點點頭道記下了。
金敏瞧著徐氏的面色一僵,想著當年那個愛笑愛鬧調皮的表哥範思誠,還是和善的笑了下道,「舅母,表哥的親事可定下了?雖說母親親去多有不便,可父親定會帶著我們姐弟三人一道去的。」
徐氏顯然沒有料到金敏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有些動容的微笑道,「快了快了,到時候定會將你們姐弟三都邀去看你們表嫂。」(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隆重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