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回府都好幾個時辰了,按說就是再累也要用午膳吧,難道真的有那麼累?
吳氏臉色有些不太好,李恕將他們一干人等全部晾在這兒,這不是明著打她的臉嗎?她這個嫡母要如何自處?
果然,二老夫人又開始嘀咕起來︰「看來,三佷子並未如傳說中那般孝順你這個嫡母啊。大嫂,這兒子怎麼還得親生的才貼心,我說的對不對?」
吳氏審視地看了賀綸幾眼,終于壓下了話,她這個兒子自詡聰明,可自從晏舞兒容貌變化之後,她不止一次听人說起,賀綸跟她在院子里單獨說過話。
秦氏嚇得臉色煞白,覷了眼吳氏像是沒有听見的樣子,連忙哄著他走了出去。
丫鬟們連忙來攙了他的胳膊,他卻將手一甩,扶著身邊的秦氏道︰「母親好凶,娘子我怕,你扶我出去!」
「你就沒問問清楚,晏姬在不在那里?」
這個狐狸精,她還真是小瞧了她。當初的一碗五色湯將她和所有人迷暈了,連綸兒都不時說她的好話。這可不行,只要逮到她的錯處,她定然將她踩到泥濘里,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
當年,李恕的親娘雲薔長得天香國色,只是出生寒微,又曾在煙花之地呆過,賀府不許李恕的祖母是個規矩很嚴的人,堅決不許納進府中,賀杉便在外面置了外室,將雲薔養起來。
不嫡如恕。杜月娘看著不發一言的吳氏,忽然覺得有些著急,紫鵑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晏舞兒去哪里了。
李恕卻站著沒動,恭敬地向吳氏鞠了一躬︰「母親,兒子有一事請求。」
賀綸不再說話,吳氏稍稍壓下點火氣,卻听賀經傻頭呆腦地拍手道︰「晏姬好,晏姬好!」她臉色一黑,連忙吩咐道︰「大少爺悶得慌,還不快將他帶出去走走!」
「荷露,你去的時候,看到飛雲居有何異狀嗎?」
「回老夫人,奴婢剛才去飛雲居請王爺,卻見正房的門緊閉著,弄月和弄雪守在門口,更奇怪的是,灑掃的婆子說,綠蕪院的丫鬟弄玉也去過。」荷露斟酌著說道,將自己看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如實稟報。
大家都驚異萬分,尤其是看到二人那交握的雙手震驚不已,胡眉兒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暈過去了,將身子靠在荷葉的身上才沒有倒下去,柳想容臉色煞白,撇過頭去,只有杜月娘唇角浮起笑容,如釋重負。zVXC。
他身旁的金姨娘哀怨地喚了一聲︰「二爺!」賀綸頭皮一陣發麻,連忙道︰
吳氏黑了臉,手中的青花瓷茶盞被她握得緊緊的,手指都憋紅了。
她一面說,還一面擠眉弄眼的,不時拿帕子扇扇風,向挨著她的三老夫人道︰「三弟妹,我就說該晚點過來,你非說要來,這不是自找沒趣嗎?」
「怎麼?你也迷上那個小妖精了?」吳氏正無處撒氣,現在見兒子也替晏舞兒說話,更是不喜。
直到五年以後,雲薔難產,一尸兩命,賀杉也相繼去世,李恕才被接入賀府生活。
「娘,用不著吧!」賀綸听說要找晏舞兒撒氣,不由得出聲道。
他神情極為認真,吳氏不知道他要說什麼,提起一顆心。
「兒子給母親請安!」李恕看了室內一眼,又向二房三房一一見了禮。
胡眉兒等人心都碎成一片,她捏著手中的帕子皺成一團,還在用力地撕扯著,恨不得將它撕裂,挫骨揚灰了才好。
她的姿態極為優雅,動作十分嫻熟,態度也不卑不亢,整個人散發著十分的自信,令在場不少人看了就錯不開眼。
「去綠蕪院,叫晏姬立即過來,我倒要看看她一個小小的下人,還反了天不成?」她氣得不停喘著粗氣。
荷露動了動嘴皮子,還沒出聲,只听一道嬌媚的聲音傳來。
正在大家都等得心焦的時候,忽然于總管急急地前來報告︰「稟老夫人,王爺到了!」
「咦,晏姬好像也還沒來呢!」說話的是母憑子貴的胡眉兒,她坐得有些不耐煩了,晏舞兒竟然還沒有到,她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到底憑的是什麼?
兒子的降生讓賀杉喜得跟什麼似的,對雲薔更加寵愛有加,雲薔親自給兒子起名為賀飛雲,賀杉堅持讓兒子入了族譜。
吳氏眼楮一掃,臉色更黑了。胡眉兒卻偷偷掩了嘴笑。
「母親,兒子認為,晏舞兒識得大體,德行端莊,姿容也極為出色,已經請旨讓皇上封她為側妃。」
「母親,兒子想,舞兒上次的處罰已經夠了,就不必再罰了吧!」
廳里寂靜得可怕,沒有一絲聲音,吳氏就那樣沉著臉坐在主位上,想著這些年的點點滴滴,心中掠過一抹酸楚。
吳氏嘆了口氣,道︰「你既然都說了,我老婆子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罷了罷了。」
這麼多年,吳氏心里一直如鯁在喉,想要好生待李恕,卻又心有不甘,母子間一直都橫亙著一道天然的屏障。
得知這件事的吳氏又哭又鬧,就算是要封王,也應該是封自己嫡出的兩個兒子,怎麼會輪到一個外室子身上。
立即便有幾個在門外听候差遣的粗壯婆子進來,規規矩矩地听令。
她這一聲等于是默認了晏舞兒的地位,從今日起,她又是李恕身邊最尊貴的夫人了。
胡眉兒一听吳氏松口,有些急了︰「王爺,今日所有人都來了,晏姬卻還沒到,她這樣目無尊長,怎麼能這樣就算了?」
他看似商量,卻無商量的口氣,
「舞兒給老夫人及眾位長輩請安!」
趁著無人注意,紫鵑悄悄地溜了出去。
吳氏見他禮數周全,神色便緩和了些道︰「恕兒辦了皇差回來,舟車勞頓,快坐下吧!」
只是沒想到,此刻出事了。賀杉本來是跟隨先太子的,沒想到卻出事了,皇子李章雇佣|殺|手暗|殺先太子,先太子勢力倒|台,跟隨的一眾人等也相繼受到了沖擊。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不听主子的話,連看眼色都不會了?我養你們這些奴才有何用?」
只有賀杉,先皇親自找到他,君臣徹夜長談,不知為何,竟封了賀杉的外室之子賀飛雲做裕王,並賜國姓李,名恕,自此,賀家便只有裕王李恕,再無賀飛雲這個外室子,雲薔也母憑子貴更加囂張跋扈,大有跟她分庭抗禮之勢。
荷露嚇得立即跪下,戰戰兢兢道︰「回老夫人,奴婢本來是準備問的,只是王爺一向不許人進出飛雲居,奴婢以為……」
「是是!」于總管欲言又止,又小跑著出去了。
「王府的事情,還輪不到你說話的份!」李恕說完,轉身向外面走去,片刻後又折返回來,只見他手上牽了一個人,正是剛剛不在的晏舞兒。
「荷露,你再親自去一趟綠蕪院,王爺架子大,我看她晏姬也能跟王爺比不成?」她狠狠將茶盞往矮幾上一慣,臉部的肌肉抽動著。
此話一出,她死定了!
「兒子沒有!只是擔心母親氣壞了身子,您消消氣!」
有李恕之前的話在,晏舞兒又是這般作態,吳氏知道無法阻攔,揮了揮手道︰「來人,給晏夫人設座!」
吳氏眼神凌厲地盯著她,右手猛拍了下桌面,疼得她一下子彈起來,厲聲道︰
李恕一道冷冽的眼神掃過去,胡眉兒身子都顫了一下,吶吶地喚了聲︰「王爺!」
不過幸好,雲薔並未提出要入府的事,恐怕她也覺得在外面的日子更為逍遙吧。
當時,賀杉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她從未看他如此害怕過,以前他雖然眼楮看不到她,但至少不會有這樣駭人的眼神,後來他來了她的院子,更是不可能再拿那樣的眼神看她,可是今日,她忽然覺得自己仿佛從來都不認識他。
她這是把怒氣全都轉嫁到晏舞兒的身上了,看來,她這些日子的安穩又要打破了。杜月娘眼皮一沉,悄悄捏了捏身邊紫鵑的衣襟。
「見過王爺!」門外傳來了請安的聲音,吳氏正了正神色,端莊地在椅子上坐好,就見一襲白衣翩然而至。
吳氏總算是抬起頭來,看他的臉上神色有異,詫異道︰「王爺來了還不快快迎接?」
住在外面,雲薔倒像是當家主母一般,賀杉每日下了衙,無論如何都要去那邊呆上一段時間,雲薔受盡寵愛,不到一年就懷上了,次年生下了一個兒子。
吳氏氣極,也不管什麼臉面不臉面了,怒聲道,一面喚人︰「來人!」
此言一出,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就是晏舞兒,也呆呆地看著李恕,她怎麼沒有听他說過這件事?
「不行!恕兒,不罰她可以,但是,她一個水月國的後代,前朝罪女,豈有資格做我裕王府的側妃?」吳氏忍無可忍,她今日是想要罰她來著,李恕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捧高她,這不是要將他這個嫡母拋到一邊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