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我打完一梭子子彈後回頭看看周圍,戰局基本上已經得到控制,游擊隊開始撤退了。游擊隊很狡猾,他們知道我們佔領了左面的山頂,他們憑借他們的武器和戰斗素質,以及人員組成,是無論如何也完不成全殲我們或者包圍我們的目的了。
我松了口氣,放下槍,找個塊石頭靠,疲憊的喘著氣。
「教官你過來一下」安東希中士拎著突擊步槍朝我喊道。
我極為不情願的站起來,朝他走過去,在他的面前是一個傷員。七八個蘇聯士兵站在那看著地上的那個人。
「中國人,」我驚訝的喊出了聲。
沒想到中國人也出現在阿富汗戰場,前面安東希中士和卡西姆上尉提到過有中國軍人進入阿富汗戰場,我還不在意,現在看來是真的了。我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我現在的身份絕對不能讓國內知道,盡管已經是84年後半年了,但是現在國內軍隊的政審還是很嚴格的,國內還籠罩在一種極度堅硬的階級體制中,還不如九十年代那樣開放。
「他怎麼樣了?」我保持著我教官的一貫嚴肅,冷靜的問。
「子彈從他後腦勺進入,然後打爛了他的下巴,從嘴里鑽了出來,按說他的傷雖然嚴重,但是還不至于致命,但是流血不止,造成他失血過多,雖然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但是會很痛苦,如果我們有直升機馬上後送的話,戰地醫院能救活他」,一名特種兵軍醫士官看著我凝重的說。
「那就叫直升機」我喊道。
一邊的安東希中士看了我一眼,然後把我拉到一邊。
他還沒有說來,我已經反應過來了,這個中國人是抗擊蘇軍的游擊隊戰士,以現在的情況,他如果被送到醫院,即使好了,也會給國家制造麻煩,他自己也會被蘇聯肅反委員會的人審訊,看他的受傷的情況,如果在加上那非人的折磨我不知道他有多麼痛苦,會不會說出什麼。
我仰望的天空深呼吸了一下,轉頭看了他一眼。
「交給你解決吧,這對于我,你,還有兩個國家來說,都是解月兌」安東希中士拍拍我的肩膀。
「都不要呆在這里,這里交給我解決了,去打掃戰場,」安東希中士驅散了四周的蘇聯士兵。
我從一個阿富汗游擊隊的士兵尸體上模出一包不知道什麼牌子的煙,安東希中士掏出一只煤油打火機,給我點上,我抽了一口,把煙盒丟給他,他搖了搖頭,把煙盒扔到尸體上,拍拍自己的上衣口袋,示意自己有。
我看著他那頭黑色的頭發,黃色的皮膚,如果不是他深棕色的眼楮,泛著些藍色的眼瞳,我還以為他也是中國人呢。
但他是一個蘇聯人,或者是個烏克蘭人,或者是波蘭人,亦或者是車臣人,或者他是個亞歐混血。
我拉了一下槍栓,蹲下來仔細凝視著這名中國軍人,三四十歲的年紀。中國人的一切特征,以前的深綠色無章軍服,八角五角星軍帽,體格健壯,他手邊有一挺-41波波沙沖鋒槍,彈鼓已經被卸了下來。可能沒子彈了。他轉身壓子彈,卻被沖上來的蘇聯士兵從背後擊中。
「你來自中國?」我看著他的眼楮問。
他仰望著天空,沒有理睬我。痛苦使他的身體不斷的抖動。
「我也來自中國,不過你不需要知道我來做什麼,我也不和你討論其他的一切問題,我只是問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比如你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回了國我給你去送信,放心我不是間諜,你知道你的情況,我無法救你,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話,就眨眨左眼,如果你同意我的話就眨眨右眼,如果你什麼都不做的話,我想這個世界不會損失什麼的」。
好一會兒,他終于眨了一下左眼,然後眨了一下右眼。然後看著自己左上衣口袋。
我點點頭,伸手從他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張照片,那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我把煙放在他被打爛的嘴上,然後看著他,他閉上了眼楮。
「放心吧,我會把照片給你送回去的,告訴他們你是為了國家而犧牲」我深吸了一口氣。
「啪——」聲音回響在山谷里。
「安東希中士關上了車門,所有的卡車都被擊毀,我不得不和剩余的士兵坐上一輛還能開動的-2步兵戰車,里面的空氣極度沉悶。
或許是剛被伏擊,死傷慘重,影響了其他人的士氣。
大家都兩眼無神的望著前方。不是看著戰友而是想著什麼。
「尤里希中尉神志不清了」安東希中士解開自己的衣領,把步槍丟在一旁,彎下腰月兌下靴子兜兜里面的沙子。
一股腳臭味彌漫在狹小的裝甲車空間里。
「他馬上就會被送回後方基地,然後回國」安東希中士接著說。
「那他解月兌了,」我望著頭頂回答。
「但是他來這里鍍金的願望破產了,他可能回家後就被強制退役,听說他父母是外交官,可能會被安排在外交部任武官或者是參贊,真是羨慕他啊!要是我只能回家里下鄉里種地去了,人和人就是不一樣啊!|」他深呼吸一下。
「你和我一樣,都是一個沒有背景的人,我們的道路只能靠我們自己來走出來」我抓著身畔的扶手,站起身來,通過上方的天窗,想要看看外面的情況。
「是啊,听說你在來這之前在你們那里當著武裝部長?」他繼續伸手去掏靴子里的沙子,然後湊到鼻子下聞。
「你听誰說的?」
「安德烈少校」,
「那個間諜頭子?」,
「是的,你不能這樣說他」。
「我們中國人管你們那些人都叫間諜」。
「哼——,隨你們怎麼說吧!他們也是為了國家」安東希中士笑著說。
「為了國家,誰知道呢?」我輕蔑的撇了一下嘴。
「我也想回家,平靜的過下去,沒有戰爭,只有孩子的笑聲,老人的嘮叨,水牛的悠閑散步,人們為了生活而四處奔波,還有偶爾的幾句吵鬧聲,我和我的戰友們厭倦了這場戰爭。但是莫斯科的那些政治家不讓我們回家,每天都是巡邏,然後听那些異教徒喋喋不休的說著一些我們听不懂的話。再後來就是襲擊,死亡,一堆殘肢腐尸,散發著惡臭把你剛吃進去的牛肉土豆都吐出來,一天甚至長時間的沒有水喝,什麼時候才是個結束?」安東希中士發著牢騷。
「嗨,你能從那上面下來嗎?你想給游擊隊的狙擊手找個靶子嗎?」安東希看到沒人理他回頭朝我說。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看到卡西姆上尉他們過來了,」我指著後面的煙塵說。
「他們可真會挑時候」安東希撇撇嘴彎下腰把靴子的鞋帶打了個蝴蝶結。
戰場前面開過來一輛坦克,坦克蠻橫的把被擊毀的坦克、裝甲車和車輛,推下道路,以讓後面的車隊通行。
伊萬諾夫上校就坐在那輛坦克後面的另一輛坦克上,坦克還能開動,可真夠幸運的了,那輛坦克整個炮塔都被炸飛了,現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擁有T62主戰坦克底盤的履帶式裝甲運兵車,不過是敞篷的。
「安東希中士你這里怎麼樣?」伊萬諾夫上校還沒等坦克停穩,就對擠在-2裝甲步兵車天窗里和我正觀察後方卡西姆上尉們揚起的煙塵的安東希中士說。
「就那樣吧!」安東希有些愛理不愛理的表情。
「我知道你在生我們的氣,但是裝甲兵也不是無敵的,你也看見了,他們襲擊的太突然,又是地雷,又是火箭彈的,還有加特林重機槍,。50重機槍,可以說我們遭到了至少七八支阿富汗游擊隊武裝的襲擊,我統計了一下,襲擊我們的游擊隊至少有五千人,這可不是普通的襲擊,但是我奇怪的是他們為什麼半途中撤退了?」伊萬諾夫上校開始還是為他們在這場戰斗中不作為申辯,後來就開始對游擊隊的撤退感到奇怪。
「我們佔領了制高點,他們不撤退我們能從哪里打擊他們,況且我們的空中支援就要來了,」安東希中士非常快速的回答了他的話。
「那時候你在哪啊?上校」我問。
「嘿,我的坐車被擊中了,我昏了過去,是我的副官瓦西里少校把我從車里拉出,我的內髒和听覺出了點問題。
「是嗎?我看你的精神並不太好,不知道還能不能完成接下來的任務?」安東希中士問。
「中士,這不需要你操心,現在向長官匯報你這里的情況,然後我們準備啟程,」一頭銀發,綠色的眼珠,有著哥薩克人高高的顴骨,光潔的額頭,巨大的酒糟鼻的身材有一米九左右的瓦西里少校乘著一輛卡車過來,卡車上坐著卡西姆上尉,後面裝滿了一車的穿著破舊西裝上衣,阿拉伯黑色長袍,裹著各種各樣頭巾的阿富汗自治政府軍的民兵士兵,他們一來到就開始下車散開尋找那些還能使用的武器,把他們從燃燒的卡車和裝甲車上拆下來,有的人還拔掉死去的同胞的長袍把它疊起來用長布包著背在自己肩上。
我們幾個長官默默的看著他們的動作,並沒有人去阻止或者發出什麼命令,這次伏擊戰,盡管我們佔盡裝備的優勢,並且還有充足的兵力,但是沒想道敵人會在這個限制我們裝備優勢發揮的地方伏擊我們,盡管他們好些人還是農民,槍打的不一定準火箭彈好多都射偏了,可是他們的武器數量和人數抵消了我們的一切優勢,我們吃了很大的虧。
兩個連的步兵,還能戰斗的不足七十人,坦克和裝甲車大部分被擊毀,剩下寥寥幾輛,坦克根本沒有發揮過作用,因為炮塔的仰角太低了,山太高了,連車載機槍都勉強打到那樣的高度,我們迫切需要能對付高空的壓制火力。
「嗨,有一個阿富汗士兵不知道找到什麼,站在一輛裝甲車上揮舞著自己的頭巾,」。
「我的職務現在被瓦西里少校接替,我將回基地醫院,接受治療,希望你們處的愉快,」伊萬諾夫上校痛苦的捂著胸口說。
「騎士Z0041呼叫狐狸T4450,請確認攻擊目標」兩架雌鹿MI-24越出山峰,開始朝戰地飛來,並開始呼叫。
「騎士Z0042呼叫狐狸T4451,請確認攻擊目標」另一架開始呼叫。
「看來我們的陸軍朋友遇到了麻煩,也許他們被全殲了,我看到山谷里到處是坦克的殘骸和那些異教徒,我想是我們立功的機會了,我們來解決問題吧!」呼號為騎士Z0042的武裝攻擊直升機開始拉起機頭,沖向戰場。
「安德魯中尉,不要莽撞,我正在確認目標」呼叫為騎士Z0041的直升機一邊跟著機動一邊呼叫同伴。
「你沒看到下面都是異教徒嗎?陸軍肯定被全殲了,我看到他們在折磨我們的士兵,我不能讓他們得逞,我得幫助他們解月兌,跟著我,讓那些雜種都撕碎」。
「嗨,你們看到了嗎?他們朝我們沖過來了,他們不是要朝我們開炮吧!」瓦西里少校幽默的朝我們說道。他額頭上的那道傷疤在他笑起來的時候顯得有些猙獰。有點像刑場上獰笑的劊子手。
「超——,跑」我大叫一聲,跳下裝甲車就朝山體反斜面跑去,那里有我們剛才躲避過的一個山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