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回籠覺,沈阿辭睡得很久,也很沉。渾噩中,她夢見自己跌進了無底深淵,接不上呼吸,粼粼波光,明明伸手就能觸及到水面,可是她僵硬身子的她,怎麼也掙月兌不了,動憚不得。
忽然,一把利劍刺進心口,痛,很痛,很痛!血,刺眼的紅彌散水中……
「啊~」一聲驚叫,渾身是汗的沈阿辭從夢中驚醒,還沒反應到底身處虛幻還是現實,胸口的劇烈疼痛已經讓她撐不起身。
支開香兒,沈阿辭久久的望著岳樓風,這讓他極為不適,見她對著自己勾了勾手指,岳樓風听話的伸頭靠近。
不知過來好久,她哭累了,又漸漸的睡了過去。
「那都是好些日子前的事兒了,你說過幫我找她,現在,怎麼又沒半點兒音信了?」
沈阿辭略微的點了點頭,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即便現在胸口還是疼,她也不想再哭鬧了。
「傻丫頭,你在朕身邊,你不會有事兒的。」
見到香兒,沈阿辭慌忙著伸手抓緊她的衣衫,而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痛,好痛啊!」她顫抖身子申銀著,艱難的呼吸著,「我~我是要死了嗎?疼~」
沖她溫柔一笑,安允祈又順勢將她抱住︰「沒事兒的,我這這兒陪著你。」
「那我還活著?」胸口傳來的劇烈疼痛,迫使她痛苦的咬住唇,伸手扶住心口。
「奴才在。」
「我都疼成這樣了,阿言豈不是更危險~,我能不急嗎?」
*
沈阿辭嚴肅的瞪著他,問︰「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
依偎在他懷里,感受著他輕拍自己的背,沈阿辭壓抑于胸口的郁氣也隨之松散而去,心口的痛,也像是漸漸地得到了緩解。
見她如此難過,安允祈不禁將她摟緊,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沒事兒的,有朕在,不會有事兒的。」
「哎呀,那也不能說走咱就能走的啊,我答應你,盡快,盡快!」
「你知道她在哪兒?」
緩緩睜開眼楮,她第一看到的便是焦郁著神情的安允祈,深呼一口氣,她又打量起了自己身處的環境。
「連虎躍幫的二當家都親自出馬去保護她了,應該不會有事兒的啊!」
御醫們束手無策,因為根本就診不出宣妃身上有何異樣,最多只能說出身竭力乏,心脈虛弱等不至于促使昏迷的小癥狀來。
「是。」
「我~瞞你什麼了?」他有些心虛,恍然想想,好似瞞她的還真不少。
「她在桑州。」他回答,可卻又補充了一句,「可能更遠。」
「丫頭~」安允祈來到曹御醫退下的位置,緊靠在她身旁。她木痴的神情讓他更是平添幾分擔憂。
「哎呀,那麼遠,打听點兒消息本就不容易,咳咳~,喂,你別勒我脖子啊~,會死人的!」
宣妃突然昏迷不醒,引來宮中一片嘩然。
「哎喲,有啥事兒舅兒給你頂著,別怕啊!誰要是欺負你,不管他是誰,即便是天王老子,舅兒也豁出去了,一定幫你出了這口惡氣,別哭別哭啊!」見她如此,岳樓風也開始難受起來,娘兒個咚咚的,以前嘻嘻哈哈的沈阿辭,怎就被折騰成了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害得他心疼了又心疼,「跟舅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有舅兒在,咱不怕!」
「朕給你拿來些北貢凝露,在身上模模,夜里會睡得好些。」
表情平靜的她,搖了搖頭。
見沈阿辭一個暗示眼神,岳樓風趕緊幫襯著︰「對,對,吃飽了咱才有力氣說話。」
「我今兒做夢,夢見她死了,胸口被刺了一刀。」
「沒事兒,沒事兒我怎麼莫名其妙做那個怪夢,怎麼現在疼得要死?都怪你,為嘛不早告訴我?」一激動,胸口更痛了。
「我怎麼不行了?這一次,我非得親自見到魚三當家,當面問個清楚不可我。或者,干脆,我親自去找她回來。」
再次給宣妃診脈後,曹御醫心一定,最後做出了一個決定,再在宣妃頭上補兩針。行醫這麼多年,這可是他第一次拿不準,只有最後試上一試,那他也真就沒了法子,只有等皇帝爺降罪了。
其實這事兒吧,早告訴她也沒啥用,但看她現在這憔悴的痛樣兒,慘白慘白的小臉蛋兒,岳樓風也不好解釋,只得言歸正傳︰「魚三當家現在還在京城,要不,我出趟宮,再問問她有沒有啥消息?」
「可我也痛得跟快要死了一樣。」
心口作痛的沈阿辭剛一急,便沒了再跟他說話的力氣,只是瞪了眼,表示自己已拿定了主意。
奉旨過來,一直在外殿等候宣妃醒來的御醫,聞訊,趕緊小跑進來。見宣妃如此痛苦模樣,也為此一驚,于是趕緊讓香兒扶住她。
「宣魏宏來見朕。」
「什~什麼?!」如知噩耗般,岳樓風傻了眼。她痛,也不就代表著她也痛嗎?難道~。看看沈阿辭,明明胸口痛,還要費這力氣審他。
「她一定是出事兒了,不然為嘛我心口這麼疼?嗚嗚,以前我爬樹摔斷了腿,她也跟著我疼了好幾天,這次,一定是了,錯不了的,嗚嗚嗚~我疼的要死~~」
「無論怎樣,我非得弄清楚她到底是死是活。」
「姓岳的,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敷衍我騙我,我~,我~」想了想,她道,「我就跟皇上說你是殲夫!」
岳樓風立馬掉了下巴︰「娘兒個咚咚的,你也太歹毒了吧?我可是你親舅舅啊!」
這極為細小的聲音,讓安允祈頓然明白,帶著驚異︰「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傻丫頭,你怎麼可能死?」他伸手捋了捋她遮住額頭的發絲。
「我不想睡!」沈阿辭嘆了口氣,道,「我怕我睡著了,又會夢到被水溺,被人殺。」一想到那溺水的窒息恐懼感,那刀刺入胸口劇烈痛感,沈阿辭不禁又有了寒顫。
「是啊,小姐,你到底怎麼了,擔心死我們了。」
「皇上今兒在這里可守了你好久,後來听說有政事兒,他才不得不去了御書房。對了,皇上還說,要是小姐醒了,還得讓咱們派個人去他那兒回下話呢。我這就讓賀全去,免得皇上也擔心。」
「可是~」沈阿辭撐起頭,望著他,依舊捂著心,淚眼汪汪的說,「真的好痛,疼得快要死了一樣。」
「不行~」
見她如此,安允祈不禁沉了口氣,坐在了她身旁︰「朕剛已派魏宏親自率人去找你姐姐,之前雖有她線索,可怕你擔心,也沒告訴你。」
「她還欠我一個解釋呢,就這樣不回來了。嗚嗚嗚~,都是我不好,干嘛老是咒她死丫頭,還老是這樣叫來叫去的的,嗚嗚,現在好了,她真的就~~嗚嗚嗚~~」
「騙子,阿言肯定是有什麼危險,對不對?」
沈阿辭抬頭看看香兒,道︰「香兒,我餓了,先幫我去弄點兒吃的吧。」
「哎呀,小姐,你醒啦?渴不渴,餓不餓?」此時的香兒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體貼細心得不得了,還主動上前攙扶著她起身,「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御醫都在偏殿侯著,小姐要不要讓他們進來給你瞧瞧?」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漠國,她去了漠國啊!」
從寢殿出來後,安允祈對曹御醫吩咐道︰「她可能是做了噩夢,受了些驚嚇,先給她開點兒安神湯藥,然她好好休息。小喜子。」
眼巴巴的瞅著他快步來到自己床邊,見他眉頭緊鎖,一副擔心模樣,沈阿辭心頭忽覺一絲暖意。郁結的心境也自然的略微好轉。
「瘋了,瘋了,她真的瘋了,她真不要命了是不是?」
「我跟你一塊兒。」
這一舉,使得在場的所有人都失了方寸。
「那阿言她~」一想到那個她,沈阿辭又快要眼淚旺旺的。
最後趕來的景妃,則隔得遠遠的看著,本來以為是宣妃裝可憐想引皇上過來的,結果進來一瞧,御醫院的大御醫幾乎都到齊了,宣妃身上頭上都扎了針,這才知道是真的出了事兒。怪了,上午見她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成了這樣?景妃有些慌,心想著該不會是她真的吃了那瓶補藥而出了事兒的吧?
見她如此,安允祈也沒多想,立即便將她摟在懷里。
「啊呀,冷靜冷靜。現在你是貴妃娘娘,又生著病,怎麼說出宮就能出宮的啊?你放心,我先去打探打探,一有消息就告訴你,絕對不瞞你。」再看這苦著臉的丫頭,岳樓風生怕她執拗起來還真六親不認,于是又趕緊說道,「你要見魚三當家,要出宮,還是要去找她,那總得給我點兒時間安排安排不是,別急別急啊!」
「哦,那好,廚房那邊不知道小姐你什麼時候醒,所以吃的都備了現成的,我這就去給你拿。」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本欲讓曹御醫再來看看,可這丫頭居然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傻丫頭,別胡思亂想。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沈阿辭與沈阿言是孿生姐妹,本就心靈相通,安允祈知道,沈阿辭的反常行為,以及她剛才所說的,絕對不是毫無根據的,所以,他一定得將事情查個明白,一來,是為沈阿辭,二來,是為解除他心中另外一個疑慮。
側頭看了看他,沈阿辭細柔著開了口︰「我是死了嗎?」
「陛下別急!」一樣焦急的淑妃上前勸道,「先讓曹御醫再看看。」
「這也不能說明她就不在這個世上,不然你又是怎麼醒過來的?」
沈阿辭頓了頓,哭得稍微緩些了。
聞訊而來的皇帝爺一听御醫們這樣回稟,大發雷霆,聲聲呵斥︰「什麼叫無從下手?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暈倒就暈倒,不然怎麼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
一見她滿額大汗,捂著心口蜷縮成一團,香兒嚇傻了眼︰「小姐,小姐怎麼了?」
此時,岳樓風已坐到了她的床沿︰「到底怎麼回事兒?是生病了,還是其他咋的,今兒一听說你出事兒,可急死我了,皇上在這里,我想進又進不來。」
沈阿辭在岳樓風與香兒嘰里咕嚕的說話中,緩緩醒來。
夜下,並沒等來岳樓風回宮消息的沈阿辭剛喝完安神湯,準備睡下,便听宮人來報,皇帝爺來了。
剛剛夜下,宮里剛點上燈。
「當下邊關不穩,朕也不能保證一定會把她安全帶會來,但是我答應你,一定會竭盡所能找到她。」
「這是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就~」香兒急紅了眼,「御醫,御醫~」
「你老實告訴我,阿言現在到底在哪里?」zVXC。
「那我這就出宮。」
隨即,她居然嗷嗷的大哭了起來。
來到床邊,安允祈問道︰「好些了嗎?」
一旁的淑妃,見到他們這個樣子,若有所思般鼻子一酸,而後便悄悄的招呼其他人,帶著大家伙一起安靜的退出了寢殿。
她依舊自顧自的傷心著︰「她回不來了,嗚嗚嗚,回不來了~」
「舅兒~」覺得心中難受的她,嘟嚕起嘴來。
「不用。」沈阿辭又搖了頭,「先別告訴他我醒了。」
御醫才剛準備給宣妃診脈,結果手剛抬起,便見宣妃暈厥而去。波月兌憚伸。
這死馬當活馬醫的法子,別說,還真奏了效,不到片刻,沈阿辭便弱弱的睜開了眼,醒了。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所以,別想得那麼壞。」
直勾勾的盯著他,沈阿辭並沒覺得意外,她明白他的意思,看來,他早就知道阿言是去了漠國。
事已至此,岳樓風不得不將沈阿言獨闖漠國穆烏國王宮殿的事兒如實相告。
「誰告訴你的?」
怎料,脖子剛一出,沈阿辭就粗蠻的擰住了他的衣領。
「那不就是個夢嘛!」
窩在他懷里,沈阿辭再也忍不住悲傷,支吾的小聲哭道︰「嗚嗚~嗚嗚~她死了,她肯定是死了,嗚嗚嗚~」
這是第二次,她真真的听到他說‘我’,而非那個帝王專用的稱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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