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金有罪,請宮主責罰。不過屬下並未做任何對不起太公和宮主的事情,還請宮主放心。畢竟孤月宮發展到今日也有屬下的一份心血,屬下斷不忍心讓外人染指。」
「好,那你且說說,你父親,或者是東方辰奕,叫你來孤月宮意欲何為?」
「亢金也是四年前才知自己乃柳家嫡子。父親大人當初是奉了祖父的命,把我送到太公身邊養著,因那時太公剛剛建立孤月宮,底細不清,先皇才派人潛入孤月宮。
「但奈何太公警惕性極高,才不得已把年幼的我送了來。而這些年我一直也以為自己是被父母拋棄的丫。
「直到四年前有一日家父突然找到我,說我是柳夢陽,說我的的母親生了大病,恐不久于人世,才與我道出了實情。
「而這四年,我便听從現今的主子,當今皇上。這些年也只偶爾像前幾日那樣被簡風叫出去和他說說孤月宮的近況。」
「怪不得東方辰奕能那麼輕易地便劫了孤月宮的鹽,呵,原來如此。」葉清塵近乎自言自語,然而語帶嘲諷。
亢金听到了葉清塵的低語,頓時臉色煞白,的確如此,這一件事他無可辯白媲。
當初他父親跪下求他一定要幫他柳家一把,說若是再不做些事他父親的權利便要悉數被奪取了。他這才送了這份情報,保住了柳家的根基與權勢。
遂此時面對宮主的指責他無話可說。
「本宮還記得心月叛變那日,本宮說這宮里有奸細,你卻直冒冷汗,本宮當時便覺奇怪,以你亢金的個性,若說與你無關,你斷不會慌張得漏了怯,結果,呵,原來到底事出有因。」
葉清塵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白痴,以往自詡聰明機警,卻被一堆人耍得團團轉。
不知是這太過安逸的生活消磨了她的意志,還是這些人都太會做戲。
「東方辰奕可是知道我便是孤月宮宮主?」
「皇上不知,屬下只說宮主常年隱居深山,並無任何身份背景。
「再者皇上本便對屬下不甚在意,然而不知為何,一直到最近兩年皇上越發關注孤月宮的事情,常命簡風來了解些孤月宮的近況。」
「搶鹽那次,是誰的主意?」敢把算盤打到孤月宮的頭上,這筆賬怎麼也得算算,那些鹽價值不菲,白白便宜了東方辰奕,葉清塵不甚甘心。
「是父親大人主動獻策,並非皇上有意為難孤月宮。」亢金說道。
「那好,父之過由子來擔,再好不過。那我便不難為你父親,搶鹽這事只與你說。」
「亢金謝宮主饒父親一命。」亢金跪地叩首謝恩。
亢金知道那批鹽的分量,若是尋常人打孤月宮的主意,以宮主的行事作風,是一定會殺一儆百的。
「我話還未說完。你且不必謝我。你既然背叛了孤月宮,該怎麼做你應當知道,宮規如何,你這執法之人定然清楚得很。」
「自廢武功,逐出師門。」亢金略顯低沉的話音一落,殿內便陷入了沉寂。
葉清塵只是盯著亢金,看得他發毛,卻一言不發,半晌。
「亢金,你作為二十八星宿之首,對孤月宮鞠躬盡瘁,本宮感念你為孤月宮所做的貢獻,不廢你武功。既然你一直做不得決定,那本宮,便幫你做了這決定。既然你一直做不得決定,那本宮,便幫你做了這決定。但這孤月宮,你怕是不能呆下去了。」
亢金一直是葉清塵的左膀右臂,今日讓她親手削掉自己的一條臂膀,不啻比殺了她還叫她難受。
但法不同情,尤其是這件事,葉清塵知她必須做的果決。
「父母生你之恩大于天,骨肉親情一直是做我們這行最向往的東西,即使那親情是碗毒藥,想必我們也會喝得甘之如飴。」
「本宮知你難做,既然你一直做不得決定,那本宮,便幫你做了這決定。」
「來人。傳本宮金令,撤除亢金孤月宮一切職務,逐出孤月宮,永世不得回宮。」
「謝宮主不殺之恩!」
「今日我與你的談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會瀉露半句。這世上從此以後才沒有亢金,你,是柳夢陽。行了,離開吧。」
到底是十多年的情誼,葉清塵一直覺得他宛若親兄,即使逐出孤月宮,也是半句重話說不出口。其實葉清塵始終相信,即使是在東方辰奕身邊,他也能做得很好。
「亢金拜別!宮主保重!!」亢金亢金雙膝跪地,連叩了三個響頭,提劍離開了。亢金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一向俊挺的背影,此時有些蒼涼。
即使葉清塵在見他之前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今的結局委實算是圓滿,但一直在身邊的親人就這樣硬生生地割舍了,葉清塵確有太多的不舍得。
「宮主,亢金犯了什麼錯?」飛魚听到了傳下去的金令,便立刻跑進了大殿。
「讓他走吧,若是不離開,他只會落得個不忠不孝的惡名。離開這里,才對他最好。他的事務便交給尾火虎打理吧,只是你要多提點提點他了,苦了你了。」葉清塵轉頭說道。
「飛魚不怕苦,只是宮主真的就這樣讓亢金走了?他是我們的大哥啊,他在這孤月宮已經近二十年了啊。」
「這件事情便這樣了,不必再提他求情。否則一律嚴辦。我走了。」
今日的談話葉清塵不會告訴任何人,即使孤月宮的眾人會恨她冷血無情,那也沒關系,總比讓他們知道他們一直視為親兄的人卻背叛了他們要強得多。
葉清塵回到皇宮已是半夜,然她卻在自己的寢殿發現了一個本不該在這的人。東方辰奕。
還是一個,喝醉了酒的東方辰奕。
「你如今的身子怎麼還到處亂跑?」東方辰奕寵溺的口氣中略有責備。讓葉清塵有些恍惚,仿佛這男子一直對自己呵護有加。
「沒事。」
「這大冷的天你看你都出汗了。」
「沒事。」
「來,讓我抱抱,我給你暖暖。」
「不用。」
「清兒,你怎麼了?生氣了麼?誰欺負你了?告訴我。」
「沒有誰。」葉清塵嫌棄地拽著握在東方辰奕手中的衣袍。
「那你過來,讓我親親!」
「東方辰奕,你給我清醒點!」葉清塵的好脾氣被這廝消磨殆盡,怒聲喝道。
「哦。」東方辰奕竟然破天荒地听話地躺在了床上。
「你也來吧。」東方辰奕略帶討好地看著葉清塵,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床鋪。
原本便因為亢金的事心里不痛快,此時這事情的罪魁禍首竟然在自己眼前天真無辜地晃來晃去。
真真讓葉清塵愛也不是恨也不是。
並未月兌袍子,直接和衣躺了下來,她有些累了。
不過她卻忘了身邊的某人是個醉鬼,此刻這個醉鬼正睜著一雙漂亮的鳳眸看著她,那張笑得燦爛的俊臉和那灼灼的目光實在是讓人不能忽視。
終于裝睡不下去,葉清塵睜開美目,瞪著眼前放大的俊臉,語氣不佳,「你睡不睡覺?」
「唔,我睡不著。你睡吧,我看你睡,你睡著的樣子很美。」此時的東方辰奕毫不隱藏心中的想法,與白日那個深不可測的沉默男子截然不同。
葉清塵覺得現在的他似乎更像他這個年紀的男子一些,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平時的他卻顯得太過成熟穩重。
「你看著我我怎麼睡得著!」葉清塵覺得東方辰奕就是個白痴。
「既然你也睡不著,那我領你去個地方吧?」有商有量的口氣讓葉清塵覺得極受用,思慮著反正也睡不著,便由著他了。
「走吧。」
二人像做賊一樣,竟然去了東方辰奕的寢宮,廣陽宮。
那個寢宮,東方辰奕向來不準任何人進入,是以葉清塵從做了皇後至今,從未去過廣陽宮。
「帶我來這干什麼?」
「噓!」東方辰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需得知道他這廣陽宮暗衛四伏,一不小心便會被射成刺蝟。
葉清塵苦笑,這東方辰奕到底是喝了多少酒,竟然這般不清醒。
一路隨著他走近去,他卻並未進正殿,而是領著葉清塵曲里拐彎地尋了一間不起眼的偏房鑽了進去。
烏漆抹黑的屋子讓葉清塵進去不敢亂走,然而東方辰奕倒是輕松地繞過桌椅點亮了燈,葉清塵用手擋了擋突然的強光,適應之後放下手臂,映入眼簾的景象卻令她大吃一驚。
這這這,這是樂器行吧!屋子比預想的要大很多,牆上掛著各種各樣的玉簫,竹蕭,玉笛,竹笛,塤,還有一些什麼樂器葉清塵根本不認識。
這麼多的樂器其中有一面牆最引人注目,那牆上掛的是各式的玉簫,根本不需細看便知絕對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好玩意。
晶瑩剔透的顏色,碧綠剔透的玉簫,還有黑如濃墨的嘿玉簫,竟然還有名聞天下的血玉蕭。
「呵呵。」看見葉清塵目瞪口呆的可愛表情,東方辰奕輕笑出聲。
「想不到東方辰巳說的那把絕世好蕭竟然真的在你手上!」盯著牆上的血玉蕭,葉清塵驚嘆道。
「嗯,這麼好的玩意怎能落到旁人手中。」
看著葉清塵目不轉楮地看著那蕭,東方辰奕走到牆上把它取了下來,轉身遞給葉清塵。
葉清塵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仔細地模索著,感受著這蕭得故事。要知道她吹了這麼多年的笛簫,也見識了不少把好蕭,就是這把最漂亮最干淨。
「我可以吹麼?」葉清塵小心翼翼地提出了這個請求。
「當然可以。」東方辰奕又露出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葉清塵月復誹,他今天還真是很愛笑呢,難道這是他醉酒的特點?
迫不及待地想試試這把絕世好蕭的音質,放在唇邊,緩緩地吹出了聲音。
悠揚渾厚,干淨清冽,圓潤飽滿的聲音果然很正點。
「喜歡麼?」東方辰奕一抹邪魅的笑容掛在臉上,溫柔地問葉清塵,簡直與白日判若兩人。
「嗯。」葉清塵點點頭。
「那送你了。」
「啊?不要不要不要。」葉清塵連忙拒絕,這麼好的寶貝,受之有愧受之有愧,況且若是他醒酒了再要回去,自己得多沒面子。
「真不要?你不要我就直接摔了它,到時候也便沒有這玩意了。」東方辰奕說話向來一言九鼎,在朝政上說一不二,不過不知道喝醉酒了是否也一以貫之。
看著是他真的要扔,葉清塵連忙抓住,「要要,我要還不行麼!唔,送禮物還有強迫人家收的。」葉清塵有些無奈地自言自語。
「呵呵,可愛的丫頭。」東方辰奕寵溺地捏了捏葉清塵的臉,隨即看著她的臉瞬間紅了個徹底。
「你有這麼多樂器啊。」葉清塵尷尬地轉移話題。
「我喜歡長笛,父皇喜歡玉簫,我小的時候父皇對我的要求有點嚴格,我和大哥每日都要在太傅那上至少八個時辰的課業,太陽升起我們便去上課,太陽落山我們才能歇息。」
葉清塵額上冒出黑線,你丫一天不吃不喝上八個小時算是「有點」嚴厲?
不過這是她第一次听見東方辰奕叫玄一聲大哥,也是第一次听他講他小時候的事,想到小時候的他在別人都在玩耍的時候埋頭苦讀那些枯燥乏味的經史典籍,竟有些心疼他。
「有時候母後會心疼大哥,便偶爾給大哥告假,太傅礙著母後的面子,不敢告訴父皇,而我因為母妃薨得早,沒人會給我請假,便只能一日不落的上課。」
似乎想到了什麼,東方辰奕停頓了下,而葉清塵則不知何時已經把東方辰奕抱在了懷中,緊緊地抱著。
「那時唯一的樂趣便是父皇每周都會尋一個半日,親自教習我們吹簫,讓我們練習。
「所以那個時候便愛上了音律,小時候的夢想便是有朝一日可以攜著心愛的人,悠然地生活在江南水鄉,我教書,她養花,閑暇時可以合奏一曲。」
似乎知道這再不可能,他並未再說下去。而葉清塵也知道,坐在那個位子上,便再也不能為所欲為,能做的便只有付出所有,拋棄所有。
「為什麼和我說這些?」葉清塵的聲音有輕微的哽咽。
「你的心守得太嚴,我若是不對你敞開我的心,我便永遠都走不到你心里。」
那一瞬間,葉清塵覺得他是在借酒裝瘋,因為他那深邃的表情,太過冷靜。
然而隨後又露出了今晚招牌的笑容,看著葉清塵的鳳眸則越發的深情。
葉清塵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這個白痴。
「我們合奏一曲吧。」葉清塵倏地站了起來,拍了拍上的塵土,低頭看著仍舊坐著的東方辰奕提議道。
東方辰奕一雙鳳眸別樣的迷離,今晚的他,像個妖孽般勾人。葉清塵一笑,勾起東方辰奕的下巴,故作輕佻地說道,「來,小妞,給爺笑一個爺就扶你起來。」
東方辰奕只是瞪了她一眼,便自己站了起來。其實那一刻他有多想把她直接摁在身下,奈何,她有身孕。
「你用這把,我用這把。」東方辰奕固執地把血玉蕭塞在葉清塵的手里,而自己去拿牆上的那把極品黑玉簫。
「那我們便吹《傾天下》吧,這首曲子你會麼?」東方辰奕問道。
「會的。」葉清塵怎麼可能不會,這首曲子玄吹得堪稱天下第一,她哪有不會的道理。
「瞧我,你怎麼可能不會呢,這曲子大哥可是吹得極好呢。」葉清塵從中听出了一絲醋意,不由得失笑。
「嗯,他吹得是極好,可是你怎麼也會呢?」葉清塵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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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嗚嗚嗚,你們最近好安靜哦。(蹲牆角畫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