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似是怕吵到葉清塵,青鳥小心翼翼地開口。
「青鳥,去吩咐御膳房做些吃的,我餓了。」葉清塵聲音有一絲喑啞,但全無白天的慌亂,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好。」青鳥看著主子沒有頹廢下去,放心了不少,連忙下去準備。
而葉清塵則呆呆地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她的身子她知道,這個孩子恐怕就是她今生唯一一次做母親的機會了,若是她不保住,以她極寒的體質,定然再無希望。
她也想要個女圭女圭陪著她,她也想可以牽著自己女圭女圭的手,一起數星星給他講故事。
那些有媽媽的童年,她都沒有過,即使她在中國的爸爸盡全力讓她過得幸福,但那始終不是來自母親的關懷媲。
幸好以後的她有寶寶陪伴,她再也不孤單了。
青鳥的速度很快,不一會便端上來了很多飯食。
「皇上怕小姐餓壞了身子,一直讓御膳房備著吃食,這不我剛到那便拿回了熱騰騰的飯菜,小姐你快吃吧,涼了對肚子里的小皇子不好。」
是啊,要好好對待自己的寶寶,那是自己的,屬于自己的唯一的血脈。葉清塵心中默念著。
葉清塵細嚼慢咽地吃完有生以來吃得最慢最仔細的一頓飯,隨後便走進了書房,她有些事情,要好好想想,似乎,有什麼東西,是不對的。
臨入睡前,青鳥貼心地打了熱水,給葉清塵沐浴更衣,讓她泡個舒適的熱水澡。
躺在澡盆中,葉清塵閉目養神,這一天真是好累啊,仿佛用盡了她一生的力氣。
葉清塵低頭模著自己的小月復,這里,從什麼時候竟然開始孕育新的生命了呢。枉她自稱得師父真傳,卻連自己是否有孕都看不出,真真是荒唐至極。
只是這孩子,來得確實太突然。葉清塵知道,若是堅持生下這孩子自己會有什麼後果,輕則武功盡失,重則命喪黃泉。
但她也知道,若是不生下這個孩子,她會後悔一輩子。
伴著霧氣蒸蒸的水汽,她整個人都有些飄渺,而她的心思,更是難測。
東方辰奕就這樣站在門外,看著閉目養神的她,眉眼間俱是疲色,定定地望著她,隨後,轉身離開了。
而葉清塵則閉目很久,似乎並未知曉剛剛有人來了又走了。
其實知道又怎麼樣呢?葉清塵微眯雙眸,柳夢歌,然兒,我不惹你們,你們偏要來惹我,那就不要怪我葉清塵不客氣了。
想她孤月宮宮主好歹也縱橫武林數載,若是她連她的月復中胎兒都保護不好,葉清塵想那她自己應該直接一掌把自己廢了算了。
洗浴完畢她便又回了書房,親自擬寫了一封信,命青鳥即刻交由婁金,她要查查看,這個然兒究竟是何方神聖。
然而第二日葉清塵吃完了早點,青鳥傳回來的消息卻是,東方辰奕身邊的任何女人無論是明里還是暗里的不論是名字還是表字全都沒有一個帶然字的。
葉清塵皺眉,她暗格這麼大的勢力都查不到的東西,看來這然兒還真是不簡單啊。
好,葉清塵冷笑,她就喜歡玩點有難度的,就沖著這個然兒想搶自己的孩子,這趟渾水,她趟定了。
皇後懷了身孕的喜訊,後宮的眾人在第二日便已經都知道了。
一時間,消息傳出去,真真是喜氣盈門。位分低的妃嬪沒有都送了賀禮,位分高的自覺能和葉清塵說上話的都親自來看看,就連太後娘娘也送了賀禮來。
這不,剛剛用完早膳的葉清塵正坐在鳳鸞宮看書,便有宮人來報,說林貴妃,蕭貴妃,蓉嬪等人前來覲見,恭賀皇後即將為東陽添一位皇子。
葉清塵笑得淡薄,既然是來為寶寶添喜氣的,那便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即使,寶寶的父皇甚至到現在都沒有來看過他,即使,太多的事情現在還一團亂麻。
命青鳥親自迎她們進來,葉清塵掩飾住臉上的一絲萎靡,打起精神,不論這些人平日怎麼不待見,如今的她都希望能為孩子積些福德。
幾位妃嬪進來,雖然個個眼里心里都是羨慕嫉妒恨,但奈何人心不同,臉上倒是各有各的表情,葉清塵看著覺得蠻有意思的。
不論心里怎麼想,說著怎樣陽奉陰違的話,但葉清塵笑笑,她們送來的賀禮都收了。
只是葉清塵微微奇怪,今日的妃嬪該來的都來了,卻是獨獨缺一個柳夢歌。即使她心中再不高興,這表面功夫都是要做的,何以現在明目張膽到了這般地步。
葉清塵冷哼,是覺得有東方辰奕撐腰麼?
「思妍妹妹可是見著柳妃妹妹了?」葉清塵問道。
「妹妹听說,柳妃前幾日生病了。」林思妍乖巧地回答,殊不知她心里已經想看鷸蚌相爭了。
「什麼病?」葉清塵打破沙鍋問到底。
「可能是感染了風寒吧,宮娥們是這樣說的。許是昨兒個和皇上在御花園被風吹著了。」林思妍不著痕跡地說道。
「哦?都生病了還能去御花園?好,本宮知道了。」葉清塵不是沒听懂林思妍的挑撥,但她不在乎。
那日差點害她喪命,這筆賬她還沒算呢。
帶眾人走後,葉清塵用了午膳,午休片刻,淡淡地和青鳥說,「走,咱們去瑤華宮散散步。」
葉清塵帶著皇後的陣仗,身後烏泱泱地跟著一隊宮人,去了瑤華宮。
並未讓宮女通傳,葉清塵直接進了內殿。
「听說妹妹病了,本宮來看看。」葉清塵進屋便說道。
柳夢歌正窩在一方小榻上下棋,見到葉清塵來了急忙行禮。
「今兒上午眾妃嬪去鳳鸞宮請安,思妍妹妹不是說妹妹病了麼,怎不到床上去躺著啊。」葉清塵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
「呵呵,一直躺著也不見好,這不便坐一坐。」柳夢歌干笑道。
抬眼看著那下了一半的棋,葉清塵笑道,「呦,妹妹好興致啊,竟是在下棋。怪不得未見妹妹去鳳鸞宮,這棋局中的妙處的確比鳳鸞宮那地方有趣多了。」葉清塵淺笑道。
「姐姐誤會了,妹妹一直臥病在床,這也是剛剛坐起來,妹妹一直想著等好些了便去探望姐姐,這不妹妹疾病纏身,怕連累了娘娘和孩子麼。」柳夢歌神色委屈,小心說道。
「要不姐姐便與妹妹下盤棋吧。」柳夢歌提議道。
「好。下棋最是要清淨的,那你們就都退下吧,沒有命令不可擅進。」葉清塵冷聲說道。
「那姐姐請吧。」待眾人走盡,柳夢歌仍舊神色尊敬。
然葉清塵只是模了兩枚棋子在手上掂量掂量,便扔在了期盼的中央,打亂了一整盤棋。
看著柳夢歌驚訝的表情,葉清塵笑道。
「本宮身子硬朗,只要妹妹不把那些亂七八糟的香混在一起給姐姐我聞著,本宮和孩子便都能活得長久些。」葉清塵拉長了聲音。
「听聞華落宮旁邊的碧泉殿離鳳鸞宮極遠,若是妹妹怕傳染,那便等妹妹病好了再回來這瑤華宮住吧。」葉清塵收起了笑容。
「若是柳妃娘娘下次再意欲加害本宮極皇嗣,且不說皇上會如何,今日本宮便和你柳夢歌說個明白,若是真有那一日,本宮要拿你生祭了我的孩子。」
葉清塵看著一身顫抖的柳夢歌,揮袖離去。
然一臉怯懦的柳夢歌在抬頭的瞬間,盈盈的大眼中閃過的卻是令人發抖的陰鷙。
只听到葉清塵遠遠的聲音,「穿本宮旨意,柳妃染病為防傳染皇嗣,自請搬離瑤華宮。而本宮與柳妃的棋局,柳妃一子惜敗,自覺慚愧,罰俸六個月。」
葉清塵領著青鳥離開了,只留下瑤華宮眾人瑟瑟發抖,剛剛皇後的氣勢,好強。
晚上,葉清塵終于在用晚膳的時候見到了東方辰奕。
他似是用過了晚膳,只一言不發地坐在葉清塵旁邊看書,時不時地抬頭看看她的碗,然後給她布菜。
葉清塵並未推拒,因為沒有必要。
飯畢。葉清塵一直等到宮人把飯食都拾到了下去,才抬頭看仍舊看書的東方辰奕。
「怎麼?來興師問罪麼?」葉清塵略帶嘲諷地看著他。
「我相信你有你的原因。」東方辰奕篤定地說道。
只是如此真誠的口氣倒是讓葉清塵一愣,不為他的歌兒出口氣麼?好,那葉清塵便把她想說的要說的都說了。
「東方辰奕,我不管你的然兒她是誰,她在你的心里有多重要。
「今日,我告訴你,若是你的然兒做了任何傷害我孩子的事情,即使掃平整個皇宮,我也在所不惜。
「若是你還有一些為人父的自覺,那麼,請你讓你的然兒在這九個月不要妄圖做任何她承受不了後果的事情,即使,她的背後還有你。」葉清塵警告道。
「然兒不會傷害孩子的,她也期待這個孩子。」
「呵,她期待?她憑什麼!」葉清塵仿似听到了什麼大笑話,笑靨如花地問道。
「憑她,將會是孩子的母妃。」東方辰奕仿佛說著手中的閑書,語氣悠然。
「東方辰奕,別讓我恨你。」
「孩子的事,是我事先未告知于你。但然兒無辜,孩子也無辜,這陣子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安心養胎。」
東方辰奕的聲音仍舊是低沉優雅的男低音,仍舊是渾厚魅惑。
只是,葉清塵卻有些發抖。
看著東方辰奕離去的背影,葉清塵的淚終于止不住地從眼眶中溢了出來。
乾坤宮上清殿中,東方辰奕剛剛走進上清殿,便有人撲了上來。
「奕哥哥。」甜美的聲音嬌俏可人,卻又帶著女人的妖媚。
「你怎麼來了?」東方辰奕的聲音中有一絲驚訝。
「然兒想你了麼,怎麼,不歡迎啊。」
「歡迎。」男子的聲音有些疲累,但仍舊哄著女子。
「奕哥哥,我的事情都忙完了。」
「忙完了?你想進宮?這個時候,不太安全。過段日子吧。」東方辰奕揉了揉眉心。
他曾說過等然兒忙完她的事情便娶她進宮,但似乎,現在,不太合適。
「她孩子都有了,還有什麼不安全的。總之奕哥哥你答應我嘛,這件事你一定要幫我。」然兒拽著東方辰奕撒嬌道。
看著熟悉的眉眼,仍舊是那麼美的樣子,自己從小到大愛慕的容顏,怎麼,心中的什麼東西似乎不一樣了。
不過即使有什麼不一樣了,他也確定,他愛她。
「好吧。」東方辰奕寵溺地點了點頭。
「奕哥哥你最好了。」說著水女敕的紅唇便湊了上來,東方辰奕微微閃避,但隨後又想自己實在沒有躲閃的必要,懷中的女人早就是自己的女人,而自己又是愛著她的正常男人。
一番親熱,東方辰奕在最後的關頭停了下來,親昵地問了問愛人,「睡吧,我在你身邊。」說罷伸手把美人兒摟進了懷里。
東方辰奕皺了皺眉,方才要進.入的那一刻,腦中想到的,竟然是葉清塵。這,可能是習慣吧。
最近太久沒踫你女人了,所以才會這樣吧。
而葉清塵這廂,睡到半夜,便感覺到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正抵著自己。緩緩睜開眼,一把冰冷鋒利的寶劍正抵在自己的咽喉處。
葉清塵嘆氣,似乎這兩日她的反應變得遲鈍了,竟然到現在才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殺氣。
絲毫沒有看使劍的人,她緩緩地坐了起來,似乎怕著涼把衣衫扣好,才抬頭看著來人。
一個女子,身材嬌小,紅衣黑發,漂亮的眸子此時正冷冷地看著自己,那眼神泛著殺意。
葉清塵覺得她的眼神有些像幾年前的自己,冷血狂傲。
只是,葉清塵皺了皺眉,「姑娘蒙著面紗,是怕本宮認出來麼?」
「懷孕了?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會懷了別人的孩子?」女子嘲諷道。
「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本宮身為皇後懷得是正統皇嗣,別人的孩子,是作何解?」
「本以為皇後娘娘從江南回來還會情殤一段時間,到是我低估了皇後娘娘那顆心的冷硬程度。」
「你是玄的人?」
「你還記得他?呵,倒是不易啊。敘舊便到這了。」似乎不願多提玄,紅衣女子聲音輕靈,然而說出的話卻是索命之音。
「今日我親自來走一遭,便是要取你的賤命,省得你將來還會傷他的心。」
看到紅音女子提到玄的時候眼中毫不掩飾的傾慕和愛護,葉清塵更覺得,她像是自己幾年前的樣子。
那時葉清塵剛繼承孤月宮,四處打听玄的消息無果,卻總有些冒名頂替假傳消息的人來挑戰她的底線。
那是脾氣尚且浮躁的她,每每遇到這些人都會親手殺之而後快,凌厲異常。
也因此孤月宮宮主狠辣無情的謠言便在江湖上開始流傳。
「殺我?你配麼?」葉清塵露出了久違了的殺戮之眼,看著紅衣女子笑得燦爛。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的。」紅衣女子說完便提劍刺來,招招凌厲,直取葉清塵的性命。
葉清塵從被褥中模出折扇,左擋右擊,尚且佔得上風,然而招式斗得快了,不知為何葉清塵竟有些氣喘,倒真是懷孕的女子不比尋常啊。
劍尖一挑,折扇從葉清塵手中應聲而落,落在地上卻是已經被打開。
「這扇子是你從哪偷來的?」紅衣女子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停了手中的攻勢。
葉清塵瞥了眼,是玄的那把,不是她管用的武器。
「偷?本身便是出自我手,我用得著偷麼?」
「你的?這扇子是你的?呵呵,怪不得,原來是你的。他竟然對你用情如此之深。」女子臉上的淒涼哀婉讓葉清塵有一瞬的動容,那哀戚仿佛她被心愛的男子拋棄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