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十五、攤份子]
第1節是個鐵面無私、六親不認的行刑人
十五攤份子
離波那節還有五天，我們朗巴寨就開始攤份子了。
跟往年一樣，依舊是歪嘴阿艮威風八面地提著銅鑼扛著牛頭旗走在頂前面，緊跟其後的是手拿帳本的阿來，往後則是肩挑籮筐的狗子伯、阿炳叔和那個勾牽我阿鈺姐的巴麼榮。攤份子，是我們苗寨里千古流傳下來的老規矩，也就是挨家挨戶湊錢、湊米糧。解放以前，山寨里為了護寨抗匪，每年都要攤好幾次份子。如今，那匪患沒有了，可每年的波那節山寨里要祭神拜祖，要吃三天眾飯，自然是要攤份子的。
你們肯定不認識歪嘴阿艮肩上扛的那面紅布牛頭旗，那可是我們朗巴寨最高權力的象征。雖說旗幟暗淡又陳舊，可那真是先輩祖宗遺下來的。也就是依仗著這面牛頭旗，朗巴寨歷任的寨首以先祖的名義打理著我們山寨，並且依照祖制寨規對本寨的族人執行過許多酷刑，什麼鞭刑、棍刑，什麼割耳朵、刨舌頭，什麼點天燈、浸豬籠等等。因此，對于我們人單勢薄的字宗族人，就格外懼怕這面牛頭旗。總擔心由于平時的言語不慎而開罪寨里扛牛頭旗的人家，招惹什麼禍事。
攤份子是從山寨坎腳底依房屋順序開始的。在我們朗巴寨，房屋的座次似乎也分等級。寨首與寨老都是在山寨下坎的中央，他們的骨肉與至親就圍繞在四周。一來，他們互相有個照應。二來，那里離大路和溪溝都近一些，生活也就方便一些。我們屋里的家世向來就卑微，自然就住在寨團上坎的最東邊。從坎腳底的石板路挑一擔稻谷回屋，就得歇上兩個氣。這里清靜倒是清靜，可一年到頭，沒幾個人上屋里來串門子。
表面上，歪嘴阿艮是個鐵面無私、六親不認的行刑人。可暗地里，他揣著無數個小九九，貪贓徇私。不管是誰，只要讓他揪住了短處，他都要狠狠地咬上幾口，撈走一些好處。像這種攤份子的正統事，好處他不好明里貪圖，但威風他是要抖盡的。他才懶得吆喝呢，扛著牛頭旗往哪家堂屋里一站，銅鑼一敲，那主家之人就會將事先稱好的米和備好的錢笑臉送上來。順便還會敬上水筒煙，端上待客的砂糖茶，說一些使人舒心的奉承話。
前天下午，歪嘴阿艮從雷公山撿核桃歸來，在坡背的旮旯壕里面踫面地遇上了巴麼坤的婆娘。這里，我得事先講明白，你們別看這個精精瘦瘦都已四十好幾的歪嘴阿艮是個斷了子孫根的閹人，可他比正常男人更貪圖。再則，我們平民寨眾向來就畏懼山寨里的厄巴亞，加上山里的女人打小就開通慣了，這就讓歪嘴阿艮的兩只髒手佔了不少的便宜。
巴麼坤的婆娘是一個有些白又有些胖的女人，模上手的感覺肯定很不錯。她嫁賣到我們朗巴寨已有三年了，由于男人拖著病，她就一直沒有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