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十二、神召牌]
第1節模出一面神召牌默默地遞到我的手上
十二神召牌
又是一個寒風凜冽的臘月天。
單家寨玉清庵里的麻臉啞姑，踩踏著厚厚的積雪，搖晃著響鈴神鞭，特地上了我們朗巴寨里一趟。那清脆而招搖的銅鈴聲自然招惹了不少寨眾們的目光，人們只是站在屋檐下或者曬樓上默默地關注，誰也不便去尾隨，探個究竟。原本清冷而沉寂的山寨，此刻被時斷時續的銅鈴聲這麼一鬧騰，反而更加沉寂了。
響鈴神鞭是山里巫婆跳神驅鬼時慣用的一種神器。其實，響鈴神鞭就是一根兩尺半長的竹鞭，指頭那麼粗，頂端扎一小撮馬尾毛，鞭身綁有七個小銅鈴，一搖一抖就發出一陣陣的聲響。
這響鈴神鞭由溪溝邊的石板路響上了寨團，竟徑直響進了我的屋里。當時，阿荃姐坐在伙房角落里編竹簍，阿鈺姐在碗櫃邊洗菜，阿岱姐在火樓邊打整火塘，撐架上正煮著一鼎罐還未開花的包谷米。而我呢，正坐在火樓上端著一個篾篩，在搓包谷米。麻臉啞姑默默地走到門口，將響鈴神鞭伸進我們屋里一搖晃，那陣刺耳的碎響就把我們嚇了一跳。
阿荃姐丟下手里的竹器活就走到門邊，打著手勢問麻臉啞姑有什麼事。阿荃姐的手勢打得麻利又連貫，因為我們尋了自刎的阿娘也是一個啞巴，阿荃姐的手勢是從小練就的。麻臉啞姑是一臉的傲慢，不太理會我阿荃姐，她的手只朝我指了指，意思是有事找單獨我。阿荃姐卻告訴麻臉啞姑，說如今我們屋里是她主事，有什麼事就盡管跟她講。可麻臉啞姑還是一副不理睬阿荃姐的樣子，並朝我招了招手，示意她有東西交給我。麻臉啞姑一直站在門口，腿腳始終沒伸進門檻。在我們苗寨，如果沒有得到主家人的許可，她們巫婆是不能踏進寨眾們屋里的。
麻臉啞姑臉上那傲慢又冷漠的態度，就明顯顯地把我阿荃姐給惹惱了。阿荃姐立刻坐回伙房的角落里，又拾起了她的篾器活。見阿荃姐這副樣子，阿鈺姐和阿岱姐都愣怔地站原地，瞅瞅門口的麻臉啞姑，又瞅瞅火樓上的我。而我更愣怔得厲害，坐在火樓上一動不動。
就那麼尷尬一小會，麻臉啞姑又朝我招手了，嘴里還啊啊了幾聲。也怪，听到這嘶啞的啊啊聲，我內心忽然冒出了一股子的親切感。阿荃姐瞥我一眼，見我還怔在火樓上，就大著聲氣喝道︰「你這個傻娃崽，還不趕快過去把她打發走？」于是，我就連忙走到屋門口。
麻臉啞姑緊緊地盯著我瞅了一會，就從衣兜里模出一面神召牌默默地遞到我的手上。她再朝玉清庵的方向指了指，要我陪她做一個作揖的動作，就回轉身不急不忙地走了。
呆呆地站立在木門邊，翻看一下手里的神召牌，再目送麻臉啞姑的身影漸行漸遠，我老半天也回不過神來。娘天啊，也就是神召牌？她們玉清庵為什麼要給我下神召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