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阿荃自然是熟得最早的一個
五白砂糖
在我們朵朵山,姑娘們一般都熟得比較早,十一二歲時身體就開始了發育。等她們發育到十五六歲就已經是盛開的花兒,完全可以結果了。
在我們屋里,大姐阿荃自然是熟得最早的一個。似乎是在不知不覺之間她的身體猛長了個,胸脯變鼓了,聲音也變得尖利了。由于我們的阿娘是啞巴,嘴巴里說不出什麼,對外大都是采取忍耐與避讓的態度,而阿荃姐是我們屋里最大的伢妹崽,她自然而然就挑起了屋里的一部分重擔。阿荃姐老覺得自己身上壓有一份很重很重的責任,為了維護我們整個屋里的利益她不得不挺身而出。因此,阿荃姐也應該潑辣,也應該剛強。
然而,任憑阿荃姐如何潑辣,如何剛強,可她內心里老有一塊丑陋的大岩頭堵在那里,搬不走也移不動,讓她格外氣惱。是麼子緣故?原來十一二歲的她身體是發育了,到了十五六歲時姑娘的紅她還從沒有來過。她听別人說道過,不來紅的姑娘絕對是沒有生育能力的石寡女,而石寡女在這大山里是沒人肯要的。因此,阿荃姐暗暗急得不行,曾自各挖了一些糟七雜八的草藥熬水喝。實在是沒法子了,她就打著手勢向啞巴阿娘道出了心中的隱痛。
那時候,啞巴阿娘的心思大都在我的身上,加上她還得操持繁重的家務,就沒怎麼去留意正在發育的阿荃姐。啞巴阿娘當然曉得姑娘沒來紅會結出怎樣的一個壞果子,也著急得不行,接連好幾個夜晚都沒有瞌睡。可啞巴阿娘也沒法子呀,她只好咿咿呀呀地比畫著要阿荃姐求上玉清庵去,請庵里的苗婆婆賜神藥。可是,吃過苗婆婆的不少神藥阿荃姐仍然沒有來紅。後來,折騰了兩三年,阿荃姐索性就斷掉了來紅的那份渴望。老天硬要她阿荃做一個石寡女,她也沒辦法。也因此,我阿荃姐變得比以前更潑辣、更剛強了。
盡管我們屋里將阿荃姐是石寡女的事瞞得特別緊,可不知為什麼,這事還是在山寨里悄然地傳開了。興許是擔心阿荃姐放潑拼命吧,山寨里居然沒有人敢當面嘲諷她。有一天,玉清庵里的古嫗婆傳下話來,把阿荃姐召進了庵里。古嫗婆當著苗婆婆的面,直通通地開導我阿荃姐,說︰「看在你荃妹崽是一個石寡女的苦命上,我古嫗婆情願收你當門徒。」可阿荃姐根本沒有想過要進庵里當什麼巫婆,就斷然回絕了。古嫗婆又說︰「你荃妹崽天生是個石寡女,惟算哪個男人肯娶你,你養不出娃崽來就必定遭輕賤,以後是沒有好日子過的。」當時的阿荃姐心里發虛,又很亂,便尖起嗓門跟古嫗婆吵了一大通。那以後,阿荃姐發誓再也不上玉清庵了。別的倒還沒什麼,就是害怕古嫗婆硬要收她當門徒。就是古嫗婆上我們朗巴寨來診病,阿荃姐也老是有意躲開她。
跟阿荃姐相比,阿鈺姐算是幸運的。十二歲時阿鈺姐正常發育了,剛剛滿過十四歲,她就來了初潮,並且臉瓜子逐步開始顯妖了。興許是忌諱吧,阿鈺姐主動與阿荃姐分了床。就是處理姑娘的紅,阿鈺姐也盡量避開阿荃姐。因為阿鈺姐曉得,一個姑娘來紅和沒來紅的區別是非常大的,她不想由此而刺傷剛強的阿荃姐。可是,又正是阿鈺姐這麼有心地避開阿荃姐,讓阿荃姐的心里鯁鯁的十分不舒服。由此,她們兩姊妹的隔閡又增加了一層。
在我們苗寨,來了紅卻還沒有受梳頭禮的姑娘是最神秘的,整年整月都是躲躲閃閃的,極少在大眾面前露臉。這是由于她們害怕有歪心的伢崽和駝巴打她們的主意,而強行破壞她們的處女身。當然,這時候的姑娘自是最謹慎的時候,她們腰里時常藏有一把鋒利的匕首,倘若有男人膽敢冒犯,她們就敢持刀拼命。在我們大山里,這就叫守身,苗話發音為索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