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堡平靜如常,長老院因金蟾蜍的事情多少為難了墨葉天一番,但是終究還是因為墨葉天的身份以及亂紅還有當初欠華藺的那個承諾而沒有多刁難他。
然而,另一事卻也因此而由不得墨葉天做主了。
幾乎半條腿已經踏入棺材的大長老在說出了長老院讓墨葉天在祖祠前跪上個三天三夜以祈求墨家祖宗原諒之後,卻是慢悠悠地道︰「天兒,此事就此擱下,然而你的婚事,卻是不能夠再拖了。」
墨葉天連苦笑都笑不出來,只悶著不說話。
大長老嘆了口氣,自是知曉這墨葉天待亂紅尊主之情意,若是能與亂紅聯姻固然是好,然而看墨葉天這一個人灰溜溜地跑回了墨家堡還常常失神便知道定是那紅塵不肯。可是墨葉天游戲江湖這麼久了,若是換做他人孩子都可以背三字經了。
「你無反對,這婚事長老院便幫你辦了。」大長老說得似乎沒有回還的余地。
良久,墨葉天方才道︰「婚事我不反對,但人選還是由我定吧,畢竟是墨家堡的堡主夫人,以後會是我墨葉天的妻。」
大長老微微皺眉,正欲反駁著什麼,然而墨葉天卻自嘲一笑,道︰「那人,我定不會擇紅塵。」
大長老愣了愣,而後又點點頭,道︰「那就好,否則……不要怪大長老說話不好听,你和紅塵,怕是難有善終。」
「葉天明白。」墨葉天在祖宗牌位前俯首。
是夜,墨谷驚雷醒夢,而墨家堡兩兄妹卻難得愜意,多年來第一次在月下長談。
墨葉天打趣菱夢,而菱夢卻絲毫羞赧之色都無,只挑眉道︰「你只遇到過他一次就說他好?」
墨葉天笑笑,道︰「傅太師的兒子,國子監六小生之一,又能夠差到哪里去?」
菱夢努了努嘴,不置可否,卻是問道︰「那你呢,听說你答應了長老院一月之內指定人選,可是想好了?」
墨葉天抬眼,不知是玩笑還是當真,竟然點了點頭,道︰「一開始就想好了。」
「誰?」
「綺蘭。」墨葉天的語氣不似玩笑,卻讓菱夢听起來像是玩笑一般,問道︰「你說誰?再說一次?」
「綺蘭。」墨葉天仍舊氣定神閑,道︰「綺蘭的性格以及處理事情的能力,包括她在亂紅中的地位,都是墨家堡堡主夫人的不二人選。」
「嘶……」菱夢瞪著忽閃忽閃的大眼,卻突然笑了,咯咯咯咯的聲音可不小,幾乎是捧月復狀了,「那,那你可,可認為她會同意?!」
「據我所知綺蘭並無愛慕之人,既無人選,那麼我墨家堡堡主夫人的位置她可做可不做。但墨家堡一旦與亂紅聯姻,對墨家堡和亂紅而言都是極好的,若我看得沒錯,綺蘭一心都為紅塵拓寬勢力,所以她當然不會拒絕這個機會。」
墨葉天會選擇綺蘭,當然也是已經做了一番思量考究,可是人心有多深,是不可能用尺戒丈量得出的,誰又知道,在綺蘭那讓人看不穿猜不透的心中,究竟有沒有裝著一個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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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百里郁寒端坐朝堂之上,有事起奏無事退朝,那雙眼楮卻始終盯視著殿中垂首立著的慕子楚。
一夜未眠,百里郁寒卻連半絲倦意都無,如今的他再看殿中的她,只覺這麼些年來竟然沒有發現,只覺自己痴傻只覺慕殷大膽,當年竟然將慕子楚當做男兒送進宮來給他當伴讀,若是當年不甚被發現,便是誅九族的罪。
連夜將一直囚禁起來的慕天給放了出來,百里郁寒似乎已經不再需要任何的手段來束縛慕子楚了,他知道,只要有了欺君之罪的重擔,慕子楚不可能逃開,不可能丟下慕家宗族那麼多人逃掉。
然而,轉念想到昨夜慕子楚揚言辭官歸隱,一股怒意便又是上漲起來。
「退朝……」英公公尖著嗓子的聲音響徹殿宇,隨即百里郁寒低聲吩咐了英公公幾句便離開了。百官退下,英公公連忙到了慕子楚身前,道︰「慕將軍,皇上召您去御書房呢!」
慕子楚微微一愣,竟然道︰「本官身體有恙,告病,無法去御書房。」
英公公臉色一僵,昨夜的盛宴這兩人先後離開,涼了百官大半夜才由傅庸做主放了大家回去,今日這兩人又是這氣氛,饒是英公公在宮內模爬滾打多年明白有些事情該知道有些事情不該知道,可如今卻也是好奇心大勝,不知昨晚這皇上和慕將軍兩人到哪里去了又做了些什麼事情……更何況,昨夜慕楚宮里頭那番境況……英公公打了個冷顫。
「這,慕將軍,容老奴多一句嘴。」英公公湊攏了來,壓低聲音,道︰「慕將軍,皇上給予您恩寵,那是皇上福澤廣播。可若是您一再不給皇上面子,一再……皇上也畢竟是皇上,若是真怒了,受罪的還是一干奴才一幫臣子。」
慕子楚自是知道英午何第二個「一再」之後省略的便是「恃寵而驕」四字。未及開口,傅庸卻從她身旁走過,淡淡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勿要違背聖意。
心內低嘆,慕子楚隨著英午何到了御書房。
然而,御書房門口卻站著一個小宮女,這小宮女不僅讓慕子楚訝然,連英午何也驚住了。英午何自是知曉,這御書房里頭從來都是太監們伺候著,宮女是從來不會分配到這邊干活兒的。
這宮女向著慕子楚行了行禮,而後又向著英午何行了行禮,隨後道︰「慕將軍請隨奴婢來。」
英午何沒有受到傳召,自然等在了御書房外,然而那宮女卻帶著慕子楚穿過了御書房,到了御書房之後的憩室,這憩室雖然只是設在御書房之後以備皇上有時候批閱奏折累了便可以暫作休息的地方,可是卻也不小,足夠可當另一寢殿了。
只是這憩室一般人來不得,除了日常打掃的宮人之外,便只有皇帝時常來這個地方。當然,少不了的也是滿目金黃,璀璨奪目。
百里郁寒便正坐在這憩室內小桌旁。
那宮女將慕子楚帶來後便施禮退下了,留了慕子楚和百里郁寒兩人在此處。
慕子楚站在門口,恭敬地下跪行禮,道︰「不知皇上召見微臣所為何事?」
以往,慕子楚即使拜見百里郁寒,也只是需要稍稍頷首,百里郁寒早已免去了他的跪拜之禮。然而,慕子楚卻似乎已經忘了這些,跪拜得恭恭敬敬,卻是讓百里郁寒斂了笑。
片刻之後,百里郁寒稍稍順了順氣,只得道︰「起來吧,只是想讓你過來看看衣服。」
慕子楚起身,卻見百里郁寒面前桌上擺放著一疊衣衫,看那面料似乎是從里衣到外衫都備好了,淡雅如蓮的白色微紅,一看便是女子的款式女子的顏色,讓慕子楚的臉色也瞬間變了,後退一步,竟似是立馬便要掉頭離開!
百里郁寒笑意漸深,道︰「又不是沒有穿過,慌什麼……你小時候,不是被碧羅逼著換過女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