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露露不知道鳳鸞的想法,是的,他一直就是含著笑容,她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他有沒有見到城莫馨等等的事情。
那個女人沒有離開C國,她知道的,但是鳳鸞有沒有與她見面,她都不知道丫。
看到城莫馨,她會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她怕……那人搶走鳳鸞。
那種感覺,是城莫馨帶給她的,鳳鸞不可能對她沒感情,于露露一向不愛自欺欺人,一如她曾經告訴自己,如果鳳鸞不愛她,又怎麼會每晚給她打電話,哄她睡覺。
城莫馨也是如此的,如果鳳鸞不愛她,他就不可能那樣珍惜著她年幼的照片,他對城莫馨……也許才是有感情的,而對她可能只是呵護只是因為寂寞媲。
啪嗒——
腦海里因為閃過這個想法,于露露手上的紅茶摔落在地,發出了刺耳的聲響,滾燙的紅茶暈染在了潔白的地毯上,她的美眸里有些恍惚,愣愣地看著自己被燙紅的手。
听到身後的聲響,原本在廚房里烹飪美食的鳳鸞俊眉緊蹙,他回過神來就看到了怔愣著的于露露,殷紅的薄唇輕抿,他眸光灼灼︰「沒事吧?」
于露露回過神來,只是緊抿著紅唇搖了搖頭,鳳鸞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轉過身忙著手頭的事,看著廚房里那道冷傲俊美的背影,于露露的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她緩緩斂下了美眸,蹲把地毯上的碎片拾起來。
手指一痛,她美眸恍惚里看到殷紅的鮮血溢了出來,腥甜的氣味縈繞在整個公寓里,于露露剛站起身要去沖干淨手,突然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緊緊盯著她,于露露看過去,是鳳鸞。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了手頭的事情,眸光有一閃而過的嗜血幽光,他就那樣看著她,平靜又透著說不清的感覺。
于露露僅是愣了一下,片刻後揚起了美顏,縴長漂亮的手指緩緩解開衣領的三顆紐扣,露出了縴細柔美的脖子,青色的血管在光輝下照耀出詭美的幽光。
然後,于露露笑了,嗓音柔美干澀︰「鳳鸞,我都忘了,你很久沒吸我的血了,抱歉,我一時忘了。」
鳳鸞幽深的眸光閃了閃,他僅是撇過了俊容,聲音淡漠︰「不需要,露露,你不需要這樣……」
是的,她不需要,明知道他不會,不會轉化她,即便是再渴望鮮血,他都不會讓她變成與他一樣的異類。
于露露的美眸恍惚著,再看過去時,鳳鸞已經轉身做著手頭上的事情了,切菜下鍋,大火翻炒著,很快廚房里就飄蕩起了清爽的香濃味道,于露露望著他,她知道,鳳鸞知道自己在看他,可是他還是做著手頭上的事情。
「鳳鸞,我想做你的妻子,一直以來,都是這般,我們要結婚了……」突然的,在鳳鸞把醬汁牛肉裝盤的時候,于露露走上前,美臂緊緊圈住了他的腰,那麼緊,仿佛怕他突然消失。
「我們要結婚了的,不是嗎?所以,請讓我成為你真正的妻,沒有城莫馨,沒有其他人,我只是于露露,你也只是鳳鸞,我們還是好好的,好不好?」
他們還是好好的,仿佛城莫馨從來沒有出現過,仿佛她從來不知道有城莫馨這個人,仿佛,城莫馨還只是那個年幼夭折的小未婚妻,她不任性了,她不再讓他操勞了,她只要……鳳鸞還是鳳鸞。
有些話,真的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說,怕說出來後一切都變了味,怕說出來後他不再要她,于露露閉上美眸的時候,她感覺到了滾燙的淚水滑落下來,她真的,那麼希望從來不知道有城莫馨的存在。
她嫉妒,一直就是那樣,她對自己從來就沒有自信,城莫馨與鳳鸞可以永生永世的在一起,他們是同個族類,他們和對方在一起可以有談不完的話題。
而不像她,她是人類,鳳鸞是吸血鬼,和她在一起有很多尷尬,很多不能說的事,她不能陪他到永生,他甚至……不能愛她。
而她,只要他,鳳鸞,這個在她生命里出現過的第一個男人,讓她第一次愛過痛過的男人,她只要他,無論是異類,無論是什麼,只要她活著,就那麼迫切地想與他在一起,想留在他身邊。
縴細漂亮的手指緊緊攥緊了他的衣角,于露露的淚水暈染濕了他的後背,下意識的,鳳鸞的心髒微微抽痛了下,廚房里還飄蕩著晚餐的香味,鳳鸞站在那里沒有動,只是靜靜地任于露露抱著。
听著身後壓抑的啜泣聲,許久他的眸光幽深下來。
他轉過身,卻是一瞬間扣住了于露露的後腦勺,攫住了她輕啟的紅唇,霸道的氣息席卷住了她的呼吸,他的吻又狠又重,仿佛帶著泄憤般的惱意,于露露的美眸猛地緊縮了下。
第一次,鳳鸞主動吻她,是在這樣的場合,他是愧疚嗎?
許久,于露露的美臂勾上了他的脖頸,紅唇顫抖地與他激烈擁吻起來。
這一刻,她有些茫然,什麼都不懂,以往奢望無數次的場景終于出現在眼前,但于露露不懂心底的荒涼感是為什麼,那麼的無力,仿佛少了哪里,也或者她知道,只是不說吧。
欲火由一個擁吻點燃,來的既猛烈又灼熱,于露露有些不知所措,許久她只有勾著鳳鸞的脖子笨拙地回應著他,許久,鳳鸞睜開深幽的眼眸看向她,深處蕩漾著春水。
于露露的心跳的很快,他輕啟薄唇,喉嚨里傳出了低沉嘶啞的聲音︰「露露,請你不要再憂傷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于露露察覺到了火辣辣的疼痛,她卻是笑了出來,美顏帶淚,心底被滿滿的甜蜜支撐著,終于,算是夫妻一體了嗎?
她,真的好高興,鳳鸞終于成為她的男人……
落地窗前的墜地絲絨紅窗簾被一股無名的風狂亂地張揚起,室內春色旖旎,落地窗外是陣陣來的激烈而突然的暴風雨,夜,始終縈繞著曖昧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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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莫馨不知道自己還呆在這里干什麼,此刻又是在外面流浪著。
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四周來來往往都是撐著傘的人類,一張張陌生的異國臉,城莫馨抱緊自己,身體有些冷,身上的緊身連身衣被淋濕了,因為是黑色的,所以看不到里面的光景。
啪嗒——
沉穩的腳步聲在暴風雨里響起,一把傘撐在了她的頭頂上,城莫馨抬起恍惚的美眸時就看到了相處了大半個月,已經很熟悉的臉,滄桑中隱約可見年輕時的俊美,是于斐。
「莫馨丫頭,怎麼不知道回家?」他的嘴角泛著慈愛的笑意,在這樣的暴風雨里有些溫暖人心,「爺爺,還在家等你呢。」
城莫馨怔愣地看著他,許久美眸里閃過淚光,她突然緊緊捂住了嘴,抱緊了于斐痛哭出聲︰「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她,真的不知道,找了鳳鸞半年多,再次見面他的未來的妻子會是這個對她有恩的老人,城莫馨問過自己,她甘心嗎?
不甘心,是的,她一直不甘心,她不願意放手,即便她並沒有再抓住鳳鸞的資格,但是她想與他重新開始。
這一次,她和他真的重新開始,經久流年,她的世界里不再是她的弟弟城彥,城莫馨明白,鳳鸞替代了那人的位置,在她不曾察覺的時候就替代了。
于斐幽深的眼底布滿滄桑,許久他抬起手,一遍遍地撫摩著她被淋濕的發,一聲低嘆溢出了唇齒間。
「孩子,人生總是這樣的,你愛過痛過,釋然過,這就是真正的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終究有疼痛,你不可能一輩子不哭不難受,莫馨丫頭,爺爺說的話,你懂嗎?」
城莫馨只是撲在老人的懷里咬著牙壓抑著哭聲,美顏憋得通紅,最後,她紅著美眸點了點頭。
很多年以後的城莫馨再次想起這個老人,都只是敬佩,這樣一個老人,他犯過錯,他有罪孽,但是他卻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私的爺爺,為了自己孫女,為了他願意保護的人,奉獻了一切,直到生命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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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過後的天空卻是碧藍通透,陽光很溫暖地照耀下大地,房間里散落了一地的衣服,床單的凌亂,一室未能散去的曖昧氣息,都在提醒著昨晚的狀況有多激烈。
鳳鸞沒有睡,是的,此刻他赤~果著健美的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褲,修長白皙的手里輕輕搖曳著杯中瑰麗的紅酒,薄暖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落在他的上身,他殷紅的薄唇輕啟,啜了一口紅酒,滑潤的酒液滑入喉嚨。
「唔……」一聲輕微的嚶嚀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響起,于露露緩緩張開了朦朧的美眸,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落地窗前的鳳鸞,他輕啜著紅酒,眸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有些失神。
于露露的美顏上還染著還未褪去的嬌羞,身下火辣辣的刺痛都在告訴她,昨晚,她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女人,將來也會是鳳鸞的妻。
上帝對她還是公平的吧,即便不能永生永世的在一起,但是在她活著的時間里,她就能和鳳鸞一直在一起。
鳳鸞仿佛察覺到了她灼熱的視線,眸光閃了閃,側過俊美的容顏看她,俊眉微微蹙起,端著酒杯的手指有些微僵,許久,他淡淡移開了眸光,于露露順著他剛才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了潔白床單上的一抹殷紅,暈染成了一朵梅花。
她抬起美眸看向鳳鸞,他還是盯著落地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或者什麼都沒有想,只是緊蹙著眉頭。
「鳳鸞……昨晚……你是不是後悔昨晚和我……」于露露憋紅了臉,最後猛地閉上了美眸,開口道,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那人溫潤的聲音打斷了,她微愣。
「露露,我不是說了,不要胡思亂想嗎,我說過你是我的妻子,就會是,無論是誰出現了,我都會娶你。」
他沒有說出城莫馨的名字,但這句話已經無聲無息地安撫了于露露浮躁的心,許久,她揚起美眸,抱著被子赤腳走在柔軟的地毯上,在臨進浴室的時候,她突然轉頭,戲謔一笑︰「鳳鸞,和我洗鴛鴦浴不?」
她的詢問當然惹來了那人清冷的直視,就在于露露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鳳鸞只是悠閑地開口︰「好。」
空氣里原本美好的氣氛凝滯了好一會,最後于露露只是漲紅著臉自己進了浴室,天知道,她是開玩笑的,要真那樣了,最先惡寒的是她吧……
鳳鸞靠在落地窗前,看著于露露的背影,薄涼的唇角緩緩揚起一抹笑,若有若無。
他剛放下酒杯,要走出房間,公寓里的門鈴聲就響了起來,鳳鸞的俊眉微微蹙起,這里就住著他和于露露,平常並沒有人過來,怎麼會有人敲門?
當他打開門的時候,微微一愣,片刻後俊美的容顏上神色恢復如常,鳳鸞始終含著儒雅的笑容︰「您,怎麼會來。」
站在公寓外于斐滄桑的容顏在看到赤~果著健美上身的鳳鸞時,他愣住,隨時是染上陰霾︰「你這算是,把她吃干抹淨了?」
鳳鸞微微側過身,讓于斐走進來,听到他的質問,幽深的眼眸微微一暗,殷紅的唇角勾起︰「我會對她負責,如果我不會娶她,就不會踫她,所以前輩,請您把孫女交給我。」
于斐沒有走進去,他看著鳳鸞很久很久,最後不知道想了什麼,幽深的眼神一暗,只是沉默地背過了身,留下了不冷不熱的一句話。
「我今天來,只是想著你也許會想見見莫馨丫頭,沒想到你早就生米煮成熟飯了,那麼,鳳鸞,我的孫女拜托你了,我只希望,你不會辜負她,那個孩子很缺愛……」
听到城莫馨的名字,鳳鸞僅是眸光幽深了下,片刻後眼底深處已經沒有了任何漣漪,活像是剛才一瞬間的動搖只是錯覺。
「前輩,我送您吧!」突然的,鳳鸞走上前,修長俊美的身影擋在了于斐面前,語氣平靜,仿佛只是盡盡孝道。
于斐笑而不語,只是看了他好一會,並沒有拒絕,他繞過他繼續往前走,鳳鸞站在原地好一會,才追了上去。
勞斯萊斯平穩地駛在高速公路上,車里鳳鸞沒有說話,于斐也沒有說話,車內很平靜,在經過一個地方時,鳳鸞幽深的眼眸里蕩漾起了淺淺的漣漪,他看向一處地方。
他記得,那一天和于露露去試婚紗的黃昏,就是在那里看到了城莫馨,也許那一天他沒有因為莫名的煩躁離開了車里,沒和于露露去試婚紗,也許現在他會在後來的婚禮早一點與于露露成婚,也許後來就不會遇到城莫馨。
不知不覺,總感覺過了好多年,明明那些事情才歷歷在目,是……累了吧。
察覺到鳳鸞的走神,後車座上的于斐眸光幽深,僅是淡漠地提醒了一句︰「好好開車,小心出事。」
鳳鸞回過神來,前面差不多已經要到了,他的喉嚨快速滾動了下,許久,溢出一聲嘶啞的道謝︰「謝謝。」
于斐沒有說話,鳳鸞也沒有,勞斯萊斯在便利店外剎車的時候,于斐看都沒看他一眼就下車了,鳳鸞緩緩把車倒退,退到遮擋住自己的地方。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便利店櫃台趴著的女人,她美貌異常,不知道因為想到了什麼,秀美的眉微微蹙起,直到剛走進去的于斐喚了她一聲,城莫馨抬起了美眸,笑顏明亮。
那樣清澈的笑容讓他微微恍神,他記得,只有在年幼的時候城莫馨露出過,後來在法老院,那樣的干淨已經不復存在,開始變成了客套虛偽的笑。
下意識的,他摘下項鏈,修長白皙的手掌心里是熟悉的那枚項鏈墜,他打開,露出了那張他看過幾千年的照片,上面年幼的小蘿莉笑得甜美,一雙漂亮的大眼楮微微眯了起來,透出了淺淺的狡黠。
心髒銳利一痛,鳳鸞沉痛地閉上了眼眸,他,也許真的該放下過去了,他有了于露露,她會遇到更好的,是的,城莫馨會遇到更好的,那麼優秀的她,最後怎麼可能形單影只。
勞斯萊斯緩緩後退著,最後轉了方向,駛離了那家裝潢溫馨的便利店,幾乎是一瞬間,原本在便利店里笑顏如花的城莫馨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猛地轉過了頭,卻只是看到了勞斯萊斯的尾部。
她鬼使神差地剛要走出便利店,一雙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她,城莫馨回頭,是于斐,他滄桑的容顏上含著慈愛的笑容︰「莫馨丫頭,過來吃午飯了,今天上午辛苦你了。」
城莫馨總覺得有那麼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許久她美眸灼灼,抿了抿紅唇,只是望著勞斯萊斯消失的地方。
那種感覺,是你麼,鳳鸞?
只是,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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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鸞回去的時候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于露露,她抱膝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美眸里飄忽不定。
啪嗒——
听到了關門的聲音,于露露回過神來,看到回來的鳳鸞,她揚起了笑顏,聲音里滿是驚喜︰「鳳鸞,你去哪里了?」
鳳鸞眸光幽深,只是向她揚了揚手里的午餐,微微一笑︰「今天我們的午餐。」
他,是特意出去給她買吃的嗎?于露露的心里染上了復雜而激動的感覺,她笑了出來,大大的襯衣只遮住了她的臀部,一雙修長的白皙美腿露在外面,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邊,像個孩子般雀躍。
鳳鸞只是含笑不語,他把午餐放在了茶幾上,餓了一晚上的于露露立刻就狼吞虎咽起來,眸光深幽的凝望著她,鳳鸞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掌心里的項鏈墜,許久,他松落,隨身帶著幾千年的項鏈墜仿佛沉重的感情般,月兌離了手掌心。
他想,他是真的松手了,不再帶著城莫馨的記憶,她是過去,而眼前的于露露是未來,她是他未來的妻子,她需要他,她的一切都給了他,所以,城莫馨,再見吧……
項鏈墜掉落在茶幾下,連帶著銀鏈子,無聲無息,鳳鸞松開手,含笑看著因為吃太快被噎住喉嚨的于露露,他輕拍著她的後背,聲音柔和︰「于露露,慢點吃。」
「要是我不被噎住,你就不會來幫我拍後背了。」听到鳳鸞的話,于露露只是笑得燦爛,她的美眸里閃耀出了狡黠,鳳鸞微微一笑,只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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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諾知道她的雲霓沒有了,一直都知道,離婚後的她滿世界的找著她的雲霓,即便她知道那個孩子早在當年就因為難產而死了,可是只有她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在法老院的流言蜚語里,有的說因為城彥與她婚變,她憤怒之下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
有的說那個孩子失蹤得很離奇,只怕是有內幕,也有人說她和城彥婚變,翟藤妞妞卻倒地不起,是被她害的,所以城彥也讓她嘗試了蝕骨之痛……
當她听到那些流言蜚語只是笑,她沒有孩子的,他們不知道嗎?
美眸里有些恍惚,雲諾突然想起來,他們的確不知道,好像,只有她知道,好像也只有她看得到父親大人雲威森,他時刻跟在她的身邊,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而她有些茫然,桑科卻帶著她離開了對她有激烈爭論的法老院。
雲諾有些茫然,她不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她只恍惚听到了桑科的話,他的喉嚨里傳出了低沉嘶啞的聲音︰「公主殿下,從今以後,您與桑科就在這里可好?」
他說,公主殿下,從今以後,您與桑科就在這里可好呢……
他這樣對她說,雲諾有些茫然,桑科這是原諒她了嗎?原諒她害死了他的父母親大人,所以願意帶著她嗎?
她不知道,她想張口問,卻不知道為什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是為什麼呢?
雲諾歪頭想了好久,她的思維有些緩慢,緊蹙著眉頭想啊想的,她突然發現,好像是自己太久沒說話了,只是,每次想說話卻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嚨里,好難受。
這個季節一直都是春暖花開,這里卻下了雪,雲諾只知道這個地方很冷很冷,仿佛太陽都融化不了,她覺得自己的自理能力越來越弱了,時常會忘記前一秒想的是什麼,有時會茫然地看著眼前的桑科,想不起來那是誰。
而當她想起來的時候,桑科總會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她,讓她感覺到渾身不舒服,是不是連桑科也開始嫌棄她了?覺得和她在一起很累?
此刻,又是雪花飄揚的時候,簡單溫馨的木屋子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公主殿下,該吃飯了。」
吃飯了嗎?雲諾的美眸緩慢地移向他,當看到那張熟悉的俊顏時,她高興得笑了起來,吃飯了啊。
桑科把熱騰騰的美食擺在她的面前,只是手撐著下頷,幽深的眼眸含著笑意,瞅著她慢慢的吃著早餐,時不時拿起干淨的手帕給她擦拭掉櫻紅唇角的污漬。
「公主殿下,等下我帶你出去走走,在家里呆了這麼久,對你的身體也不好。」
桑科的聲音很輕柔,溫暖了她冰凍的心,許久雲諾咧嘴一笑,美眸里露出了嬰孩般純淨的光芒,她張了張紅唇,又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有些失望地看向桑科,那雙有粗繭的溫暖手掌包住了她︰「沒事的,不就是說不出來麼,你听得到我說話就好了。」
是啊,沒事的,听到他的話,雲諾的美顏上揚起了笑容,她低頭繼續緩慢地吃著她的早餐。
飯過之後,桑科果真帶著她在外面走,當她看到前面漂亮的聖誕樹時,甩開了桑科的手,自己一個人跑了過去,桑科站在離她不遠處的地方,含笑瞅著她。
雲諾穿著鮮紅的冬裝,腳下蹬著短靴子,柔女敕的美顏因為被寒風吹,有些紅彤彤的,看起來格外誘人,她跑到聖誕樹下,剛伸手要摘上面的鈴鐺,卻像是想到了什麼,尖叫了一聲,猛地後退著。
不對的,她沒有雲霓了,她怎麼知道雲霓喜歡這個呢,那個不是她的雲霓啊……
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雲諾的美眸里猛地緊縮起來,她震驚地看著眼前的聖誕樹。
不知道什麼事時候,那顆聖誕樹在她的眼里開始染上了血色,殷紅的鮮血從樹葉里滲出,越來越多,越來越深,最後變成了一個虛影,父親大人……又在對她笑。
雲諾被哽住的喉嚨仿佛瞬間沖突了什麼,她叫了出來,叫的恐懼而綿長︰「啊——」
那樣震耳欲聾的尖叫讓桑科的心髒重重一顫,他猛地沖上前緊緊抱住了嚎叫著的雲諾,她很焦躁,像是不知道怎麼表達心里的話,她只有靠嚎叫宣泄出自己的恐懼,最後,她掙月兌開了桑科的束縛,尖叫著往前跑。
等到桑科追上去的時候,雲諾的背影已經消失了,他站在原地,深幽地望著雲諾跑出的方向,抬腿許久竟是沒有勇氣走到那里,那,是父母親大人的墳墓方向,他們如果知道有他這個不孝子,只怕是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雪越來越大了,在這樣的寒冷的天氣讓人仿佛如墜冰窖,雲諾緊捂著耳朵,她听到了身後父親大人的笑聲,仿佛一直就在耳畔回蕩,不要笑,不要笑……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著,許久那笑聲卻更是肆無忌憚,仿佛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般生硬,更仿佛,摩擦著骨頭發出的冷笑,雲諾腳下一崴,整個人失去平衡摔在了雪地里。
她美眸迷茫地要站起身時,眼前剛好是熟悉的墓碑,那是桑科父母親大人的墓碑,上面那對夫妻年輕美貌的臉就那樣毫唔遮擋地步入她的眼眸深處,她的美眸緊縮著,最後狼狽地向後退。
那對夫妻臉上的笑容還是溫潤柔和,仿佛從不會生氣,只是那樣的笑在空無一人的雪地里卻讓雲諾恐懼到發瘋。
最後,她看到那對夫妻的虛影出現了,一聲尖叫刺破了寧靜的雪夜。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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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夢吧?雲諾問自己,眼前熟悉的一切都是夢嗎?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曾經被她回想過無數次的場景,桑科父母無辜冤死的那一年。
灑下溫馨光輝的寢殿里,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忙碌的皇室御醫們,里面領頭的兩個皇室御醫就是桑科的父母親大人,桑科的父親在給她看著病,桑科的母親精致的美顏上充滿著嚴肅。
桑科的母親給她的手臂打了一針,沉睡中的她仿佛察覺到了疼痛,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嚶嚀,桑科的母親拿起手帕給她擦去額頭上的冷汗,溫柔的聲音泛著母愛響了起來。
「不痛哦,公主殿下,好好睡一覺,睡好了就不會不舒服了,要听話呢,公主殿下……」
好溫柔的聲音,仿佛泛著母愛溫暖了雲諾心髒最柔軟的地方,她記得,她也對她的雲霓這般,皇室御醫出去後,寢殿里年幼的她還在急喘著氣,不知道是因為哪里不舒服,但是沒有人看到。
她有些焦急地要走出去,想告訴大家,走出寢殿後就看到長廊上聚集了很多驚恐的皇室御醫,都紛紛跪在地上磕頭求饒,而桑科的父母親兩人卻倔 地站在那里。
「大人,我與我妻子為您效忠了千百年,您覺得我們會無緣由地說出這種話嗎?」桑科的父親隱忍著怒氣,眸光幽深地望著她的父親大人雲威森,那張與桑科如出一轍的臉讓雲諾的美眸有些恍惚。
「夠了,來人,拖下去!」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響起,雲諾打了個顫栗,她的身體重重一顫,像是察覺到了下面會發生的事情,雲諾後退了好幾步,腦海里還殘留著年幼看到的場景。
那時候救下桑科的她跑去看了桑科父母親大人,他們因為痛苦而顯得猙獰的容顏,心髒空落落的,殷紅的鮮血流淌了整個房間。
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雲諾突然沖了上去,想擋住要上前的下屬,卻穿過了他們,最後她緊捂著嘴後退了好幾步,她瞪大著眼,淚水流了出來。
眼前殘殺在一起的皇室御醫們,都爭先奪後地想要取桑科父母親的命,同時,她還听到了他們的心聲,那麼的讓人覺得知人知面不知心。
早讓桑氏夫妻別多嘴了,活該啊,誓死效忠最後卻落得讓大人處死的下場……
死了多好,明明都是平等的,桑氏夫妻之前卻比我們有那麼多的好待遇,憑什麼這麼不公平……
還真是人心涼薄啊,桑氏夫妻最後的下場還都是自己自作孽啊,就算公主殿下的身體不好也該瞞著大人,好歹混到這麼好的位置……
嘖嘖,首席皇室御醫,這要大人多信任才能賜予的地位,還真是可惜呢,不過我們有了機會了,哈哈哈……
……
數不盡的聲音都在幸災樂禍,雲諾後退著,眼睜睜地看著桑氏夫妻被肆虐至死,桑科的父親大人被人挖出心髒,桑科的母親大人卻被人凌辱,她……竟然看到了,角落里的桑科。
他就站在那里,顫抖著,深幽的眼眸里滿是不敢置信,他哭喊著沖了上去,那個一貫堅強不示弱的少年,那一刻竟是淚流滿面。
他擋在已經死去的父親大人,和被凌辱得不堪入目的母親大人,仿佛一只負傷的野獸,他抱著頭,最後大叫了出來。
雲諾看到了他被面容冷峻的父親大人驅逐,父親大人的話很冷酷,他竟然那樣子說,對效忠了他千百年的桑氏夫妻遺孤那樣子說,那句話,直到很久以後,雲諾都深刻地記得,她的身上有罪,她對不起桑科。
「你知道嗎,你的母親大人不知道多下賤,在嫁給你父親大人之前,你那下賤的母親大人可是夜夜承歡在我膝下,這樣的母親大人,桑科,你還認為你的母親大人有多干淨,瞧瞧,你看見沒有,她現在死了,也是以那種下賤的方式死去!」
這是她的父親大人嗎?她一直記得,那個時候的父親大人在桑氏夫妻死後還時常露出一副悲痛的表情,都是假的嗎?
她的父親大人,到底有多虛偽!
桑科的瞳孔緊縮著,雲諾看到他在哭,最後卻是咬牙吼了出來,那道吼聲仿佛穿越了幾個世紀,包含了無盡的悲傷與恨意︰「雲威森,終有一天我會讓你的寶貝女兒也承受那樣的屈辱,你的家族,你的女兒,我都不會讓你好過!雲威森!!!」
雲諾緊捂著嘴,最後竟是溢出了破碎的哽咽聲,桑科的肩膀被人的利爪穿過,鮮血噴濺而出,他嚎叫著,溫潤柔和的臉龐在那一刻沾染上鮮血,仿佛嗜血的惡魔,紅著眼楮瞪著她的父親大人。
他,是不是要死了?
雲諾突然平靜了下來,那般的平靜讓她的美眸恍惚起來。
不對的,桑科在啊,在桑氏夫妻死後他還在,所以他沒有死才對,一直沒有死,這樣想著,雲諾揚起了燦美的笑顏,笑得美眸微眯,卻在看到口吐鮮血的桑科時,紅唇邊的笑容僵硬得徹底。
他還在忍受著莫大的痛苦,那些鋼鐵,利爪一一穿過他的身體,他吐血不止。
雲諾的腦海里想起了多年來時常咳嗽的桑科,他是傷到了身體吧?所以以前他總是背對著她猛烈地咳嗽,緊捂著胸口臉色蒼白。
桑科的染著鮮血的俊顏猙獰著,最後抽搐了幾下,他的唇角還緩緩溢出了血液,最後他竟是笑了出來,那樣詭美怪異的笑容讓人不禁從頭到尾感到毛骨悚然,父親大人狠狠地一腳踩在他的手臂上,她听到了骨頭折斷的聲音。
許久的許久,雲諾不知道過了多久,父親大人冷哼了一聲,領著一大群畏畏縮縮的皇室御醫離開了殿門外。
桑科躺在那里許久,眼眸里仿佛死灰般暗淡無光,雲諾蹲在了他的面前,縴長的手指剛要擦去他嘴角的血跡,卻穿過了桑科的身體。
她的手指僵住,怔愣地望著自己的手指,桑科,很恨她吧,親眼目睹這些的他,承受了不該承受的他,對她怎能用恨來說,雲諾的美眸里轉瞬間縈繞上水霧,她望著在桑科一旁的桑氏夫妻,心底有抹異樣的悲涼。
桑科躺在那里許久,掙扎著站起了身,他一只手骨折了,疼痛使他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蹲在自己的母親大人身邊,艱難地月兌下自己的衣服給她穿上,凌亂的黑發遮擋住了他臉上的神情。
雲諾看不清他的表情,卻看到了他的淚一滴滴滑落在自己母親大人的身上,給母親大人穿好後,他轉身蹲在了父親大人面前,給他擦去臉上的血跡,悲滄一笑,笑聲仿佛從堵住的喉嚨里硬擠出的,竟讓人鼻頭發酸。
「父親大人,我先安置好母親大人,您等兒子……」
您等兒子……
眼前的桑科仿佛和她當年無助地蹲在鮮血淋灕的母親大人身邊一樣,那年她也是哽咽著對母親大人說,母親大人,您等小諾……
短短的幾個字,卻是耗費了作為兒女最大的傷痛,雲諾沒有跟過去,她蹲在桑科父親大人的身邊,抱膝坐在那里等著桑科回來。
很久之後,桑科跌跌撞撞地回來了,穿過她的身體,走到了自己父親大人身邊,又艱難地單手背著他走了,好幾次兩人都摔倒在冰冷的長廊上,他卻一次次地站起來,俊顏上是倔 ,是憤怒,是掙扎。
最後,他只是冷冷地望著年幼的她沉睡的那座寢殿,緩緩蹲體,再次背起自己慘死的父親大人,背影孤寂而落寞。
對不起……
默念了幾聲,雲諾還是抱膝坐在冰冷的長廊上,沒有多久的時間,長廊上的血腥味散去,她看到了血僕們恭敬地走進了寢殿,然後她听到了一聲巨大的響起,年幼的自己焦急地跑了出來,赤著腳好幾次因為身體太過虛弱摔倒在地。
你去死吧,雲諾,你去死!
她惡狠狠地睜著美眸,瞪著年幼的自己,為什麼不去死,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
她站了起來,跟在年幼的自己身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慘死的桑氏夫妻,看到了年幼的自己跑到了一處地方時,阻止了虐打著桑科的下屬。
她看到了染上鮮血的桑科,桑科看到年幼的她那瞬間,眼眸里仿佛染上了嗜血的幽光,最後卻是笑了出來,那樣溫潤清爽的笑容,仿佛他沒有經歷過先前的痛苦,而她,傻傻地緊抱著他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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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諾醒來的時候,最先入目的是小木屋里的溫馨光輝,一道沉穩的腳步聲在小木屋里響起,伴隨著那道熟悉的含笑聲︰「睡了好久呢,公主殿下。」
睡了好久呢,公主殿下,這是他對她說的話,在她重溫了他曾經的噩夢後,他說的話。
黧櫻PS︰萬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