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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隱情秘事

「醒了?」

阿紫一睜眼便見閭丘歸一身華麗的錦袍,坐于床邊,含笑看著自己。

他極少如此打扮,倒把阿紫看得一愣。

閭丘歸似看出她的迷惑,微有些羞澀地垂下眼簾,「不好看嗎?」

雖然他已年近三旬,但因心性淡薄反而像才及弱冠,尋常更是清冷的緊,只有看到阿紫,才會帶上些人間塵息。這樣子的他,有如山谷中的白百合,掛著清澈的露珠,在初陽下搖曳生姿。

「好看……」

閭丘歸扶起她,遞過一杯溫水︰「覺得你快醒來了,涼了一陣,正好入口。」

阿紫幾口喝淨,清了清嗓子,「這回又睡了之久?」

「才三天而已。」閭丘歸見她四下打量,心中波動不已,臉上卻故作淡然,「這是我的神農閣,太上皇特意劃出一半的御花園給我種草藥。以後,我就住在這里了。」

阿紫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我們在宮里?」

閭丘歸輕輕點點頭,阿紫歪頭,「我想參觀一下。」

閭丘歸微愣了一下,阿紫委屈地看著他︰「你不歡迎?」

「怎麼會?」閭丘歸這才明白過來,將水杯放回去,並從櫃里取出一套衣裙,邊幫她穿戴邊說︰「太上皇還住在青龍殿,說是讓給你,你也不會干的,等你生下太子,他就抱過去親自帶,將來青龍殿就留給太子用了。原本的坤寧宮改成金風閣,風野住那兒。」

阿紫點點頭,又听他說︰「阿復住在霧涯閣,小南山那邊,位置最高,阿賁則住在玉虎堂,臨西校場近,他喜歡去那邊轉。」

阿紫還想繼續听下去,他卻不說了,納悶地問︰「那我呢?」

閭丘歸帶著揶揄地沖她一笑,「太上皇說你居無定所,備下也是空著浪費……」

阿紫的嘴張了張,「那那……總有幾天不方便的時候吧?」

倒把閭丘歸說得臉上有些燙,系好最後一根裙帶,微側過臉,「太上皇說後宮都是男子,你的紫鸞殿就設在前面,上早朝也近便,就不單在後面設寢宮了。我們幾個這里,都備了你的四季衣物,也省得搬來搬去的麻煩。」

後面這句話,阿紫還是听明白的,臉上也燙了起來。雖說大家都很熟了,同床也不是沒有過,卻從還未越雷池一步……

喝了些粥,吃了幾個純牛肉的小包子,阿紫便在閭丘歸的陪同下走到二樓的外廊。

這神農閣住的地兒不大,一棟小樓,但佔地還真是夠大,約有好幾畝。不過現在光禿禿的,看得出地才平整過,有數名小太監按圖紙鋪著甬路。

「先養一冬,明年開春再大動。我都想好了要種什麼,也要建個暖窯,就是你說過的那種。」閭丘歸將她圈在身前,一手輕撫上她的小月復︰「這幾天暫且住在這里,他們幾個那里,還暫時未全部完工。不過每處都有溫泉池子,是從青龍殿那邊引過去的。」

「好大的手筆。」阿紫挑眉︰「哥這是下了血本?內務府的錢都用在這兒了吧?」

「沒有,他說你賺銀子不容易,沒舍得用。」閭丘歸低頭瞧著阿紫糾起的小臉笑道︰「怪不得他那麼說,瞧你心疼的,跟剜了肉似的……是在坤寧宮地下搜出來的,太上皇說這是意外之財,用著不心疼。」

阿紫悻悻地哼道︰「那也……還能剩多少?」

閭丘歸失笑,「這個,我還真不清楚,都在內務府呢,太上皇也說了,你定然會心疼,余下的都打到內庫里,等你做大用呢。」

阿紫嘴角一翹,「那也是從內務府流出去的,自然該還回去。要花錢的地兒多著呢,咱們還沒到可以揮霍的時候。」

閭丘歸拉了她回到內室,「你究竟想做什麼,總是覺得錢少。」

「當然是武裝到牙齒。」阿紫見他愣住,呵呵一笑,「你覺得一塊大大的肥肉就擺在嘴邊,會有人不惦記著嗎?可那堆肥肉如果是裹在長滿刺的鐵甲里呢?聯盟雖好,卻只是我借來休養生息的,等到各國都嘗到甜頭,就會生出更大的野心,我要做的就是讓大虞軍隊成為打不敗的鋼鐵戰士。」

「原來如此~」閭丘歸還真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我還以為那幾位……」

「他們現在離不開我的扶持,也借我來穩定自己的地位。」阿紫抓起洗好的葡萄,塞嘴里一粒,「等他們覺得自己的力量足夠了,就不見得還會想依附于我了,做帝王的,怎麼可能沒有稱霸天下的野心?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如果他們安分,我也不會挑事,大家都是好朋友。」

閭丘歸還真是頭一次听到這種說法……「你果然是適合做帝王的,怪不得太上皇費盡心機要把那位置讓出來。哦,難怪你特意招上來那麼多能工巧匠?」

「山人自有妙計。」阿紫裝模作樣地撫著下巴,「子曰不可說,不可說~」

閭丘歸忽地神秘起來︰「不如我也多弄出幾種藥,說不定你能用上。」

阿紫雙眼一亮︰「子曰不可說,不可說~」

閭丘歸笑了起來,「好,我們不說,只用做的。」然後撈過她尚未變粗的腰,低頭吻了上去……

「歸兒,歸兒……」閭丘夫人忿然闖了進來,「呃……那個繼續……」一張因自信而顯得富有朝氣的臉上已經布上淺紅,有些慌亂地轉了身就欲出去。

「夫人~」阿紫看眼同樣紅起臉的阿歸,這對母子倒真像……「這麼急,定是有大事,快請回吧。」

閭丘夫人沖到門口的腳步停了下來,停了一會兒才轉身,臉上恢復了自然,「殿下……陛下醒了?真是太好了。」

阿紫將閭丘歸直接推轉過身,不想他太過尷尬……衣擺被支起的窘狀,就是被親娘看到也會不好意思的……然後才親切地挎著婆婆的胳膊轉到外廊上去。

閭丘歸一面懊惱一面暗想,莫不是自己真的跟阿紫好事多磨?總是被人冒然打斷明明就快水到渠成的好事……好吧,怪他自己,總是大白天的……可情之所至,哪里還想著是白天還是晚上?

再說外面的婆媳倆個。如今阿紫已經模清了她的脾氣,若非遇到十分氣憤的事,斷不會如此莽撞……「夫人不是在忙著籌備婦幼保健院的事嘛,可是遇到難題了?」

閭丘夫人被阿紫拐出來後,倒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了。她真的沒想到兒媳婦已經醒了,還正與兒子親熱著。雖然做為長輩,她是很高興但撞破兒子的好事,還是令她有些不自在。而且想到那件事,……為難地看了看阿紫。

「只管說,是缺人還是缺物,這保健院可是頂頂重要的事,我一定為夫人保駕護航的。」

「都不是……是魔君~」閭丘夫人頓了頓,臉上又浮出既氣憤又有些難堪的神色,「他一個老頭子,怎麼總是跟著攪和?像只討厭的蒼蠅似的……陛下,我覺得他有些心思不正。」

阿紫一听,了然地點點頭,想了想,「夫人,按理,您是我婆婆,而魔君是我公公……」

阿紫說到這兒,閭丘夫人臉上一紅,也有些不自然了。正理上來說,她並不是真正名譽上的婆婆,風野的爹,老魔君才是正經的公公,但阿紫能把自己放在婆婆的位置上,她也是蠻開心的。

「我覺得或許夫人是誤會魔君了,」阿紫斟酌著用詞,「魔君是個很有想法的人,而且醫術也很不錯,我與他相處過,只是性子確實是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這樣吧,我找個機會問問,或許夫人會覺得有個人在旁邊幫忙倒是好事了。」

閭丘夫人雖有些不大滿意,但太過**的又不好跟兒媳婦說,雖然這位陛下很貼心,但……畢竟隔著輩分,那人又是她的公公,說得太透,萬一人家真不是那個意思呢?老天拔地的一把年紀,自家尷尬不說,也讓兒子與帝君之間尷尬起來了。

「也好。」她想了想,拉過阿紫的手腕把了上去︰「……陛下這胎壯得很,但也不要過勞。雖出了三個月,也不可大意。」

阿紫臉上一熱,「阿歸有分寸的,夫人放心就是。」

閭丘夫人臉上也訕訕的,「那我就走了。對了,那些醫女還不錯,我就都帶在身邊了,你這里若有需要,隨時讓人去傳喚就是。哦,你上次說的三服之內不準通婚之事,我已經著手準備,在義診保健會上公布。」

阿紫點頭,首批的護士是有了,但還需要更多的婦產大夫,只夫人一個是忙不過來的。別說在這個世道,讓男大夫給女人們做內診,檢查乳腺什麼的,就是在前世,也被好些女人拒絕的,大概這保守的想法在中原大地上就是如此繁衍下去的。若那樣,這保健院就失去了作用,白費了銀子。

「保健院設備還未全部落實,前期只是準備工作,夫人還是不要太過操勞,免得到時累倒了。」阿紫關切道。

「謝陛下關心,我正覺得渾身都是勁兒呢,……萬幸跟著陛下出來了,不然哪知道自己還能做這些?」閭丘夫人是真心感激她的。

「咱們大虞女人多,像夫人這樣有能力肯出來做事的,一定還有。等我再想法子多尋些,就能幫著夫人減輕些壓力了。」

閭丘夫人一听,連忙說︰「那敢情好。對了,百草堂跟永濟齋的少夫人前幾日都找上我,想為保健院提供藥材呢。」

「夫人覺得呢?」阿紫有意想培養她,並不直接表態。

「我覺得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畢竟咱們沒時間跟精力自己去種。」閭丘夫人尋思著,「但這藥,不止價錢不能太高,還得好才行。我想這兩家都進些,對比著,挑好的來。」

阿紫點頭,「這藥的質量關乎著人命,半點兒馬虎不得。別的都能公開競拍,這個卻不行。也別局限于這兩家,魔君見多識廣,不防請他幫忙把關,有些具體的事交給他去忙,想來也不會再讓夫人瞧著礙眼了。」

閭丘夫人被她打趣,倒放開了,「倒也是。只是他一露面,那些小姑娘們就移不開眼楮了,就是我實話實說他的年紀出來,都沒人信。」說罷搖了搖頭,「好在阿野沒隨了他。」

阿紫恍悟地點點頭,「是是,魔君風流多情這性子是得改改了,都多大年紀了?我會勸他的。」

閭丘夫人滿意而去,阿紫轉回房間,見閭丘歸正在書桌旁寫寫畫畫的,就走了過去。

「這是……藥圃的分布區?」

「嗯,我打算用酸棗籬把它們隔開,到時還有的吃。」閭丘歸放下手中參照的藥材單子,「娘回去了?」

「嗯,」阿紫應了聲後,好笑地瞥著他,「我看魔君好像對娘起了愛慕之心呢,娘也似覺察出來了。雖說魔君年紀大了些,但也不老,而且醫術也不錯,武功又高……可惜是阿野的爹,換成旁人,我倒是蠻贊同這件事的。」

她頓了頓,見閭丘歸只垂眼並不應話,又道︰「夫人也不容易,把女人最美好的時光都浪費掉了。若是身邊有個知疼知暖的人,我們也能放心不少。不過看她現在一心在保健院上,好像也沒那個心思。我會跟魔君談這件事的,他要是想幫忙,就找些事給他做,免得夫人誤會。」

「這事……」閭丘歸抬眼看她,「魔君身邊並不缺少服侍的人,娘也不再年輕了,沒必要再費這些心思。若是娘有心,那就不同了。」

阿紫點點頭,臉上並無不悅。當兒子的,自然不會喜歡憑空跳出個後爹來,這也是常情。再說魔君的男女關系確實令人止步不前……「嗯,那是自然。夫人若有心,我們也只有祝福的份兒。」

閭丘歸見她並不堅持,也放下心來。

「那你先忙著,我出去轉轉。」阿紫俯身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好像宮里變化挺大的,我得出去溜溜,免得迷了路。」

「晚上回來。」閭丘歸知道她的意思,「我給你做好飯。」

「我怕你得多備些,搞不好會有好多人過來蹭飯。」

「知道了。」閭丘歸,摟著她的腰,不舍地親了親,「七朵應該在樓下。」

阿紫下樓後,閭丘歸卻盯著那圖紙,半天沒落下一個字……

阿紫帶上七朵,先去了霧涯閣。

霧涯閣在皇宮的南側,小南山上。原本上面就有觀景的長亭,被阿復挑中了,將整個山頭圈了起來,還有黑色的圍幔攔上,在下面,什麼也看不到。

小南山雖不高,僅二三十丈,卻是整個後宮的最高點,站在上面可以遙看整座皇宮,離阿紫的紫鸞殿也近。後面就是御花園,如今一半成了藥圃,所以離閭丘歸也近些。

順石階才上了一半,公良復就匆匆迎了下來。「醒過來了?原本還想著今晚去看看你。」

「晚上一起吃飯好了。」阿紫見他攔在身前,沒有讓開的意思,只好聳聳肩,「阿歸那兒見。」然後打算瀟灑離去。

「阿紫……」公良復欲伸手摟她,卻發現手上不干淨,停在半空中。

阿紫看看那手,順胳膊轉到他臉上,「我就是隨便轉轉,你就先去忙吧。」然後踮起腳尖將他發間夾著的一卷細木屑捏了下來。

公良復嘴角輕翹,「再過幾天就好了,到時我抱你上去看看。」然後彎腰在她嘴角輕啄一記,「下去小心些,別累著了。」

阿紫沒想到他這麼「熱情」,哦了一聲,趕緊撤了。那眼底的暗焰,讓人覺得跑得慢了怕是會被吞入蛇月復呢。

從南轉西,來到玉虎堂。

鮮于賁卻沒在,說是去了西校場。阿紫見這里也里外忙活著,白板杠頭時不時地被人詢問,忙將晚上吃飯的事說完就離開了。

西校場如今成了隱秘的匠師營,外表上看,還是住著那幫子鳳家高殘們,里面卻大變了樣兒,正研發著各種型號尺寸的義肢,還有真正意義上的輪椅。

這只是開端,若能成,阿紫才會將研發方向轉到軍備上。她並不想去打擾,能說的能畫的,已經都提供了出去,就看他們的了。鮮于賁負責具體事宜,他在那兒是正常的。

直接往青龍殿方向走,不知哥是怎麼想的,才听七朵說起,原本那些妃嬪居然都被送出宮了。……他這是要干嘛?

經過金風閣時,拐到里面,依舊是沒見到正主兒,才出來沒多遠便見風野一臉不高興地回來了,身邊還有他爹,魔君風自在。

「阿紫,你醒了?」風野一見她,臉色立即好轉,幾乎雀躍地沖了過來。

「特意來找我的?」風野自發地粘上來,一只手貼上她的小月復,「我兒子還乖嗎?」

阿紫可不會忽略了魔君,「老爺子怎麼這麼閑?」

風自在听出她的一語雙關,微微一笑,「陛下氣色不錯,我也是順便來看看孫子。昕兒在太上皇那里,這幾天吵著要馬馬,就帶她過來了。」

「這孩子,前幾天還對我不冷不熱的,……果然遠著的香些。」阿紫沖他深意地一笑,「這招欲擒故縱倒是用得及時,等她覺得離不開我時,才會知道我的重要性,省得我看她跟誰都親,心里還不是味兒。」

風自在挑挑單眉,「受教了,陛下果然棋高一籌。」

阿紫見他領會了自己的意思,笑得甚歡生,「哪里哪里,老玉米 熟了才香,比不得老爺子的牙口。」

魔君被兒媳婦打趣,臉上倒依舊雲淡風輕的,「這也得多謝陛下才是,不然哪有這個口福?」

風野被他倆繞得頭大,「你倆說什麼呢?」

魔君繞過他,「我先過去看看,你們聊。」

風野看看他爹的背影,覺得此事必有蹊蹺,扭頭問阿紫︰「應該聊什麼?」

「聊聊老爺子的第二春,怎麼樣?」

第二春這個詞兒,風野已經知曉了意思,一臉嫌棄地說︰「他都百八十個春了~」

阿紫搖頭,「那不一樣,只是身體上的用不著這個字眼楮兒,是心,」她拍拍風野的心口,「老爺子動春心了,被晚情撞了一下老腰……倒也是好事。」

風野擰下眉頭,「你覺得好就行,我無所謂。」然後膩歪歪地湊乎上來,「幾時醒的,醒了幾時?」

「醒了就跑來看你……們了,」阿紫躲過他的索吻,「晚上去阿歸那兒吃飯,……我去看看昕兒,你去忙吧,別讓老爺子久等。」

風野頓時倒了一地的醋壇子,「我才是正夫~」

「是是,你是的。」阿紫有些心急見昕兒,應付地親了他一口,「去吧,乖~」

風野一臉的不高興,「那我走了。」然後干脆地轉身走了。

「這小子怎麼了?」阿紫狐疑了一下,才繼續往青龍殿走去。

七朵笑眯眯地在後來隨了一句︰「帝君也是個乖張的。」

阿紫回過頭,瞥她一眼︰「你那撲倒的計劃呢?」

七朵將臉一垂,沒了動靜。

阿紫搖頭,低聲問︰「要不要給你備些好料?」

七朵頓時面紅耳赤的,「那有什麼意思?」

「誰說的?有趣得很。」阿紫四下張望著,回手將她挎到身邊,嘀咕了幾句。

「真的?」七朵小臉紅得跟什麼似的。

「當然,不過代價也是慘烈的,只怕你受不住。」

七朵咬了咬牙,「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你也得有心理準備,沒準兒他翻臉無情。」阿紫無不遺憾地嘆了口氣,「這麼拼命地撮合你們,連班都排在一起,怎麼就……都說女追男,隔層紗,你的這塊紗,怎麼跟遮羞布似的那麼難拽下來?」

七朵小嘴抿了又抿,咬著阿紫耳根嘀咕了兩句,然後有些不自然地問︰「主子,他要是真惱大發了,您可得替我撐腰。」

阿紫為難地想了想,「我倒不反對,只怕他一根筋,傷了你就不好了。反正,你得保證自己全身而退,實在不行,借了種,繼續留在我身邊唄,女人也可以自己帶大孩子的。……你是不是真那麼想,別到時後悔,我這兒可就沒後悔藥。」

「不會,我都二十出頭了,再不生,就老得生不動了,我只想生他的孩子。」七朵一咬銀牙,「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

「行,就沖這句話,挺你了。你那親戚走了多久……晚上……」兩人嘀嘀咕咕地走進青龍殿後,自然分開,一臉的若無其事。

阿紫醒來,對親近的這些人來說,是個天大的喜事,盡管她已經「大」睡過好幾回。

閭丘歸用心地置辦了幾桌,一桌是自己這些人,另兩桌給飛龍風雷這些人用。

他們在內廳用飯,吃得甚是溫馨,遺憾的是昕兒被魔君帶出宮,不在。

拓拔翰一一巡視過那幾個可以光明正大守護在阿紫身邊的男人,「雖說阿紫已經登基,卻也只是開始,未來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不管怎樣,我們都得記住自己的初衷,萬不能被有心人分化疏離了彼此。」

公良復點頭,「不錯,現在我們抱成團,別人想攻也攻不破,但日子久了,難免會松懈,爭寵之心最是要不得,也最容易被利用。」

風野頓時發作︰「干嘛都盯著我?……我是好爭些,但也不是不顧大局的好不好?再說了,有時候做出這種假相也可以迷惑敵人,說不定能引蛇出洞呢。」

閭丘歸點點頭,「阿野這話倒也不錯,與其堵不若輸,讓那些不安分的盡早冒出頭才好。」

風野听了他的話,喜色一閃,「是吧,我就知道會有人懂我的。」

拓拔翰把話接回來,「誰也沒說你不好,怎麼跟酸臉猴子似的?但願肚里這個不隨你。」

一直悶頭喝酒的鮮于賁哼了一聲︰「只怕要青出于藍。」

風野頓時瞪大雙眼,卻忽地一笑,「那是,我兒子嘛,自然要比我這個爹強。笨虎,你不是嫉妒我吧?」

鮮于賁抬眼瞄著他︰「小細胳膊小細腿的,有什麼好嫉妒?有能耐跟我比,看誰粗。」

阿紫正喝著湯,聞听此言,一扭頭,撲地嗆了出去,「咳咳咳……」

正跟鮮于賁比眼楮的風野,連忙扭頭,將手邊的水杯遞過去︰「喝一口順順……怎麼咳得這麼厲害?」

阿紫折騰了半天,終于轉回身,「好好吃飯,不許惡性挑釁。」然後瞥了鮮于賁一眼,「更不許人身攻擊。」

喵了個咪的,吃個飯也不消停,難道要在飯桌上拉出「本錢」顯擺?

鮮于賁討好地夾了只剝了皮的大蝦遞過去︰「吃這個,可鮮了,跟我一樣……」他在阿紫眼刀的殺傷力下將後面的話咽下肚。

「你去找我時,怎麼不多等會兒?我隨後就回來了。」他有些埋怨地,那硬漢臉上居然也抱屈了起來。

「你先去看他的?」風野才一發作,阿紫就將臉一沉,「吃飯也不消停是不是?在外人面前可以做戲,在自家人面前就用不著了,免得習慣成自然,傷了感情。」

風野還是頭一次見阿紫當著眾人的面給自己臉子,雖心頭不舒服但還是立馬換了討喜的表情,「阿賁也是先試試,看看哪種程度為好,對不對?」他在桌下踢了鮮于賁一腳。

鮮于賁又不傻,沒等那腳踢到自己就抬起,听到閭丘歸悶哼了一聲……于是竊笑。

閭丘歸隨後面不改色地附和道︰「我看這種程度就可以了,既顯情深又非無縫可鑽。」

阿紫自然就著台階下,「行,這就樣吧,……其實偶爾拌個嘴倒也熱鬧,有家的感覺。只是誰也不許動武,想練手找風雷飛龍他們,不許搞武斗。」

公良復听了一笑,「文斗好啊,既能活腦又能增添情趣。」

拓拔翰見事態平息了,就出來做老好人了,「大家都處久了,誰都清楚彼此的性子,應該不會過格的,你就放心吧。」

這話自然是對阿紫說的,也是給他們四個听的。

于是飯桌上又歌舞升平了起來,卻不知道外面正有一場小陰謀在上演著……

等阿紫微紅著小臉端著酒杯出來時,飛龍已經被灌得微燻了,往日冷情的雙眼蒙上一層霧狀的迷離,尤其是看到阿紫的時候,那霧似翻滾了起來。

「主子,你這個時候不能喝酒的。」他不贊同地看著阿紫,「他們居然不攔著你?」

阿紫嘻嘻一笑,「只喝了那麼點兒葡萄酒,阿歸說少喝些對身體有好處,一點兒也不醉人,不信你嘗嘗~」

感受著抵到唇邊的琉璃杯的微涼,飛龍心頭百轉,凝著阿紫的雙眼,微啟雙唇將之一口飲下,「……果然不烈。」

「是吧,」阿紫拍拍他的肩頭,「為了采這蜜,阿歸被叮了好幾個大包呢。」然後與七朵對視一眼,迅速滑開,「你們的菜還夠不夠?酒呢,再添些?」

風雷連忙搖頭,「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多了,晚上我還要巡夜的。」其余人也跟著點頭。

「你們喝好就行,不是要你們都往醉了喝。」阿紫又看了看另一桌的酒菜,「總算穩定了,大家也該把親事提到日程上來了。除了風雷名草有主外,你們也都加把子勁兒,相中哪家姑娘了,郎有情妹有意的,就來跟我說,給你們置宅子操辦著,生出小子們,將來也陪著我肚子里的這個一塊玩兒。」

風戊一听,「真的,陛下?」

「當然了,金口玉言,你當說笑呢?」阿紫嘿嘿壞笑地問︰「你小子是不是相中誰了?說,只要人家對你有意,就讓你大嫂幫你操持起來。」這大嫂是指媚兒,八衛皆以嫂子相稱。

「就是大嫂身邊的小玉姑娘,」風戊出自魔教,大方地說了出來。

「原來你小子相中她了?難怪總想法子上我們那兒蹭飯,我還當我的手藝好到你天天都吃不膩呢。」媚兒笑嘻嘻的,不以為意地說︰「小玉當然是個好的,手又巧,不過人家是不是瞧得上你,我還得私下里問問才行。沒準兒她相中別人了呢。」

「哎呀大嫂,就是有些眉目,我才敢說出來的,你可千萬別給兄弟我攪和黃了。」風戊連連作揖。

媚兒斜著他,「看在你大哥的份上,我幫你就問問吧。」

「太好了,你們幾個也努力些才是,別讓這小子專美于前。」阿紫高興地拍著飛龍的肩,「你呢,年紀可比他們都大,也得抓緊才是了。」

飛龍正努力抗拒著身體的異樣,也沒听清阿紫說了什麼,只是習慣性地點頭。

阿紫垂眼看去,「怎麼臉紅成這樣?呀,葡萄酒雖喝著綿軟,卻是後上頭,你不是醉了吧?快點著,七朵扶他回去躺會兒。」

飛龍微微搖頭,「主子,我沒事兒。」

「別嘴硬,听話。」阿紫沖七朵使了個眼色,「去吧,你酒量淺,正好今晚不用當值,好好睡一覺。」

飛龍覺得渾身燥熱,腦子也有些暈沉沉的,卻不想被七朵扶,勉力站了起來,「主子,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你最近也辛苦了,等忙過了這陣子,咱們再尋個由頭出去玩玩兒。」

阿紫看著七朵跟了上去,然後在飛龍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今天也算是個小小的慶功宴,為我們大家這段日子以來的辛苦。來,媚兒,你替我給大家都滿上酒……」

喝盡了興,聊出了頭,這宴才散去。阿紫看了媚兒一眼,拐到角落里低低地說了幾句。換來媚兒的嬌嗔,「我早就勸七朵拿下他……倔得跟頭驢似的,阿撩都比他機靈。」

說到阿撩,阿紫想起那只騷包的驢,「我上次見它又膩上月溪的馬,現在如何了?」

「別提了,這回是真踢到鐵板上了。那匹馬看著像寒太子一樣溫順卻是個烈的,把阿撩脖子上都咬出血來了,結果阿撩被人家……給硬上了,搬宮里前的事,也不知道這幾天養好了沒。」

阿紫詫異地睜大眼,「天哪,天哪~真是特大的新聞,……阿野知道不?」

媚兒撲哧一笑,「帝君指著它鼻子罵了一個多時辰,阿撩正郁悶著呢,听說連最愛吃的烤魚都吃不下了呢。我琢磨著,它或許想反攻,只是它那身高……難度也忒大了些。」

阿紫跟她又咕嘰了半天,笑夠了才回到內室。

那幾位已經品上茶了,阿歸一見她進來,忙示意過去,被風野攔下。「什麼事那麼好笑,在里面就听到你的笑聲了。」

阿紫本不想說,但見他有些不依不饒的,便直接笑道︰「還不是阿撩的事?我才知道。」

果然,風野一听,小臉就糾結了起來,「你們繼續坐,我先回去了。」

阿紫一拉他︰「真是的,至于嗎?」

鮮于賁並不知情,連忙問︰「那頭騷驢又怎麼了?」

公良復卻是知道的,笑著將阿撩的事跡說了,換來大家的笑聲,讓風野的小臉都紅了。

「瞧你,我倒覺得阿撩也算意志堅定了,終于有了突破,不再一頭孤驢對月長嘶了,是個值得高興的事。」阿紫捏著風野的紅臉蛋,戲謔地說,「甭管怎麼說,那是它努力了好幾年的成果,我現在倒是怕它會被拐去越國,與情郎雙宿雙飛了。」

風野一听,怔了一下後點頭道︰「有可能,這家伙是個肯為愛情故的痴情種子,我得回去看看才行。」然後朝閭丘歸一伸手︰「給瓶好藥膏。」

閭丘歸臉色難看了起來,「我的藥膏是給你家驢備的?」

「哎呀,別這麼小氣嘛,我之前太生氣,就沒管它,想讓它疼上幾天再說……快點兒,不然我可搜身了~」

閭丘歸知道他犯起渾來,真能模到自己身上……連忙丟過去一小瓶,臉色不太好地說︰「別說是我給的。」

「行,多大點兒事~」然後也不顧天色已晚,連夜出宮去了。

「還是這火燒的性子。」公良復亦起身,「我也回去了。」

鮮于賁喝得有些大,打著晃地站起來,「先送我回去。」

公良復擋下他的大手︰「不順路。」

鮮于賁又往他肩上搭,「小蛇,那我去你那兒歇一晚,反正離著近。」

公良復眼神一冷︰「叫誰呢?」

「怎麼了,阿紫叫你眼鏡蛇,怎麼不見你翻臉?」鮮于賁不在意地湊了過去,「你重色輕友是不是……」

阿紫歪頭看著他倆走出去的背影,一拐身邊的拓拔翰︰「你看他倆是不是有什麼奸情?」

拓拔翰神色異樣地反問︰「怎麼會?」

「為什麼不會?」阿紫理所當然地扭頭看他︰「很奇怪嗎?」

拓拔翰眼神一飄,「真的?你不覺得惡心?」

「……沒親眼看過,不知道會不會惡心,不過從心理上來說,我覺得沒必要大驚小怪的,只要不是那種極端的變態就好。」

拓拔翰躊躇了一下,「那就好。不過我不是指他倆,他們之間沒什麼的,這一點我能保證。」

阿紫莫名其妙地送走了拓拔翰,回來時,酒桌已經撤下,木黎雖寡言,卻極心細,而木耶則被放到了門口處。

阿紫覺得閭丘歸這是物盡其用了,有他在,不管誰來,肯定先一嗓子叫出聲,連聲歡迎,極為熱情,基本上能杜絕突然闖進來的事件了。而小冬因與風銘小刀玩得甚好,留在長公主府沒跟過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只粘著阿紫跟閭丘歸了。

因心里有事,阿紫睡得有些不安穩,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跟烙餅似的。

本有些醉意的閭丘歸睡了一覺後被她折騰醒,起身喝了半杯水,才低聲問道︰「睡不著嗎,哪里不舒服?」

阿紫攔下他探過來的手,「沒事兒,就是不知道七朵怎麼樣了。」

「我倒忘了問,你那藥是給……飛龍下的?你也不怕他惱了你?」閭丘歸是知道飛龍的心思的,畢竟男人之間,有些事一個眼神就能明白,但他不會多嘴的。

若阿紫于他有意,是攔不下的,若是無意,勸也勸不來。據他觀察,阿紫待他如媚兒七朵一般無二,但今天這事,是阿紫做得過了些,雖是好意,卻怕傷了飛龍的心。

「……我錯了嗎?」阿紫有些黯然,「那我明早就去跟他賠禮道歉吧,不能讓他與七朵生了間隙。」

閭丘歸緩緩順子,將她摟在懷中,「其實他心里很明白的,或許不會怪你。……你這麼替他著想,我都嫉妒了呢。」

阿紫訝然,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連細微的茸毛都似被籠上一層珠光……

「我好像不比他年輕吧?」閭丘歸含笑輕啄著她的額頭,漸次沿下,「阿紫,你還要我等多久?」最終吻上她的唇……

春霧一般的輕柔,令阿紫漸漸迷失其中不能自拔。不知何時兩人如初臨人世般,只能抬香臂**緊緊攀附于他,如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室……好一夜的鴛鴦交頸意纏綿。

「主子,主子~」媚兒側耳听听,門內依舊安靜。

然後響起低語,不多會兒,听到下床的聲音,打開衣櫃門的聲音,還有兩人的噥語,似難分難舍……

「主子~」媚兒雖不忍打擾但語氣中還是帶上些急切。

「咦,媚兒姐姐,這麼早呀~」木耶的聲音響了起來,「姐姐平時都是幾時起來的,我是不是睡得太晚了?」不等媚兒回答,他又匆匆離去︰「姐姐稍等,我去打水……」

今日恰是沐休,沒有早朝。經阿紫一力堅持,早朝每五日連休兩日,若有急事內閣可直接入宮小議。阿紫這是力爭公務員的雙休日,沒道理皇帝累得要死吧?拓拔翰倒是無所謂,反正皇位是她坐。前幾天一直昏睡不醒,都是拓拔翰替她上的朝。

阿紫洗漱完畢,隨媚兒匆匆來到飛龍的住處。

一進門,便見飛龍鐵青著臉,立于窗前,七朵窩在床上,披散著長發,小臉黯然地垂在胸前……

阿紫在他倆之間掃過幾個來回,突兀地問︰「七朵,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七朵圍著被子抬眼看了看阿紫,沒敢出聲。

飛龍緊鎖著眉頭,自阿紫進了屋,他就覺得胸膛中的這股火越燒越烈。

「主子,你這麼想我娶她?」

阿紫與媚兒對視一眼後,徑直來到飛龍的身後,「不想娶也行,反正七朵應該不會後悔的。」

七朵一听,連忙應道︰「主子,七朵不悔。龍哥若是……七朵願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阿紫贊同地沖她眨眨眼,才看著飛龍的背,「你瞧,你享受過了,人家都不追究……」

「若是追究,也是應該追到主子身上吧?」飛龍猛然回身,倒把阿紫嚇了一跳,連眨了幾下眼才嗔怪地瞪著他︰「是,是我的意思,你都這麼大年紀了,再不生還能生出來嗎?我想要一個你的孩子,這也有錯?七朵是我信任的人,她也對你情根深重,我們都想好了,你要是不願意,七朵生下孩子就隨她的姓……」

飛龍伸手雙手按上阿紫的肩,無奈又感傷地說︰「那就隨你的姓,……主子,下次不要再這樣了,我真不想成親的。既然主子達成目的,那我就不多說了。如果這次沒有懷上,我是不會同意還有下次的。」

七朵在床上听得真切,小臉唰地白了,雖然早有準備但沒想到他竟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

媚兒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沖她連連眨著眼,示意她別慌,有主子在呢。

阿紫沒想到他會這麼好說話,還以為……「那個,你喜歡上別人了?難道是喜歡上男人了?」

一見飛龍流露出隱忍的神色,阿紫連忙又道︰「行行,我不問了,你要真這麼堅持,我也不好勉強。不過七朵若萬幸有了身孕,好歹也是你的種兒,你多少關心關心她總行吧?其實七朵真的很不錯,對你又痴心一片……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別瞪我了,我錯了行不?難道你真的喜歡上男人了?」

「主子!」飛龍忍無可忍地低吼出來,深喘了幾口氣,扭頭對七朵說︰「我真的只當你是妹子,你若覺得尷尬,我可以在外面給你買個院子搬過去。」

七朵已經收拾好心情,微紅著雙眼對上他的,「龍哥,不用了,是我纏著主子要的……你別怪主子就好,我沒事。」

阿紫一听,連連搖頭,「不對不對,是我給她出的歪點子,藥也是我下的,酒也是我喂的……」

「主子,飛龍是男人,對這種事看得開,七朵是個好女孩兒,反正我也不想成親,不如就讓七朵掛上我的妻室之名吧,日後等她有了其他心儀之人,我們再和離就是。」

阿紫對于飛龍這麼快的轉變有些……「你不是不想成親?我們真的做好了各種打算~」

「主子希望我成親,我就成好了,只是要委屈七朵,只能做個掛名夫妻。」飛龍雙手緊了緊,才松開她的雙肩,「這事就這麼定下吧,拜托媚兒操持一切,別委屈了七朵就好。」

雖然不盡如人意,但七朵卻歡喜地點著頭,阿紫只好順其自然了。

「今天是我當值,主子想去哪兒?」飛龍拉著阿紫走了出去。

「哦?哦,我想回家~」阿紫跟著他走了一段距離後又小心地問︰「飛龍,你真的真的一點兒都不喜歡七朵嗎?可她超喜歡你的~!」

飛龍語調無波地問︰「寒太子也喜歡主子,主子當初為什麼不嫁?」

一句話把阿紫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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