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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各種糾結

傍晚,霞光掩映中,已經甩掉追兵的他們,終于與努力前迎的飛龍接上頭了。

兩船並排,中間搭上跳板,除船上原有人員外,余下的都得過去。

風野直接抱著阿紫就飄了過去,飛龍強忍怒火上前關切地問︰「主子,你怎麼樣了?」目光在她的肚子上一掃而過。

「我沒事,媚兒跟七朵都受了傷。」阿紫有些黯然。

飛龍頓了頓,「那她們就算盡了職,我這就去看看。」

未等他跳過去,風雷已經橫抱著媚兒過來了。飛龍打量他一眼,便飛過去,把七朵接了過來。

無缺抱著小刀過來後,公良復也被他的手下抱了過來。

兩條船一前一後行駛了一段距離後,那只船才悄然離去。

眯了一會兒的阿紫起來後,見風野不在屋里,又听到外面有說話聲,就下了床。

「姑爺若見了二老太爺,還要低調些的好,若是能賠罪就再好不過了。」飛龍臉上似有無奈,一抬眼看到阿紫,「主子休息好了?」

風野則連忙迎上來︰「二伯的氣性也太大了些吧?多久了,還沒消氣。我那也是好心不是?」

對于他的一臉委屈,阿紫實在是輕松不起來。誰讓他讓老人家……晚節不保來著?一想起這事,阿紫也頭疼。

風野見阿紫沒說話,也不像往常那般不在意,這才重視起來。「那個……我爹快六十才生的我,我琢磨著或許二伯也能老來得子不是?真這麼嚴重?」

阿紫皺皺眉頭,「要是一直不回來,就沒事。」

風野一听,小脾氣又上來了︰「能怎麼著?辦都辦了,就這麼著了~!誰讓他瞧不起我來著?」

飛龍直接看著阿紫,也不說話。

阿紫模模肚子,「有點兒餓了~」

風野連忙說︰「你等著,我看端,都熱著呢,我也沒吃呢。」

阿紫見他走了,才問飛龍︰「二伯真那麼生氣?」

飛龍沖她眨眨眼,眼神往門外一掃,卻一臉沉重地嘆了口氣。

阿紫了然地點點頭,無可奈何地說︰「大不了我跪救他老人家就是了,姑爺的脾氣就是這樣,來得快,去得也快,你別往心里去,他對我是蠻好的。」

飛龍暗笑,「唉,也只能這樣了,誰讓老爺子的脾氣也是……就是主子受委屈了。」

「這也沒什麼,他為我受的委屈更多,我才偶爾受一回,不當什麼的。」阿紫這話倒真是由心而發。

「主子以前是什麼脾氣,屬下會不知道嗎?也就只有姑爺,能讓您心甘情願的替他受過吧。」飛龍再加一把火,「不過二老太爺一直對你比親閨女還親的,也不會真的把您怎麼樣的,頂多罰罰跪,不許吃飯什麼的,也不會舍得真打您的。」

阿紫覺得飛龍說得有些過了,「這些也不會有的,最多罵兩句就是了,就當表揚我了。」

飛龍心里泛起苦澀,本以為她不會太在乎那小子,沒想到連罰跪都舍不得,只能罵上兩句了。他有些泄氣了,「我去看看姑爺怎麼還沒回來。」

話是這麼說,腳卻沒動。

阿紫心知肚明,門外那個這會兒肯定是不在了。「老爺子讓你來試探我的?」

飛龍未答,只是深深地看著她,「主子過得……可稱心?」

阿紫點點頭,「他對我是一百個的好,你們放心吧。」

「如此……就好。」飛龍躊躇了一下,還是轉身走了。

不多時,風野托著食盤走了進來,「餓壞了吧?」

「沒,哪兒就餓成那樣了?」阿紫倒是沒半點兒內疚之意,畢竟這也是為了他好。家里就這麼一個元老級的,結果被他……鬧起來,總是不好看。他若能稍微低低頭,過去這樁,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雖然只一個魚湯,一盤青菜,小兩口倒吃得甜甜蜜蜜。

飯後,風野扶著阿紫,去看了七朵跟媚兒,又去看了公良復。

「瞧著臉色倒是好了些,晚上都吃了什麼?」阿紫坐在床邊,拉著他的手,按在手腕上。

公良復好笑地問︰「你還學會把脈了不成?」

「沒,」阿紫也不臉紅,「但是脈強脈弱還是能品出來的。傷口換了藥沒?」

「哪能換那麼勤?」公良復回想起阿紫趴在自己腿上,此時才回味出那氣息似還撲在……那兒上頭,心底不由怦然一動,手腕一翻拉上她的手。

風野無所謂地抱著膀立在一邊,公良復的氣息一變,他立即感覺到了,回眸一掃,將公良復毫無掩飾的情動納入眼底,臉色一沉,直接將阿紫半抱了起來︰「好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回去吧,省得這條蛇還得費神哄你。讓他好好冬眠吧,明天再來就是了。」

阿紫仔細地看看公良復,也覺得他臉上有疲憊之意,于是順從地說︰「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早過來幫你換藥。」

風野一听,豎眼瞪著公良復,暗示要他拒絕。

公良復本也沒想讓阿紫親自操勞,何況還是傷在那種地方,卻被風野一下子勾起心火,挑唇一笑,「好,我等著。」

風野眯眼冷哼,「這種事還是我來吧,保證輕手輕腳,不讓他疼著。」心里則暗恨,疼不死你~!

阿紫雖後知後覺……但話已說出去了,再說還是自己給他處置的,就像大夫看病人一樣,這樣一想,倒也坦然了。「沒事兒,還是我來吧,你個大男人的,難免手頭上不知輕重。」

風野咬咬唇,斂了怒意,直接將阿紫橫抱起來︰「我們回去吧。」

「別,我還想看看小刀去。怕他晚上做噩夢,不如我摟著他睡吧。」阿紫摟著風野的脖子,商量著。

「不行。」風野月兌口而出後才覺得口氣太不好了,連忙軟了下來,「搞不好你都做噩夢呢,再說了,萬一他翻個身,踢著你的肚子怎麼辦?」

阿紫本也就試試罷了,心知肚明風野八成不會同意,自打成了親,兩人就沒分開睡過。就是吐得嚴重那會兒,寧可一宿折騰起來好幾回,也不肯分房睡呢。見此也只好點頭,「那就去看看吧。」

風野這才滿意地抱著她出去了。

等到風野終于摟著阿紫上了床後,暗暗一笑,張開了邪惡的大手……

「干嘛……你有傷呢……別……」阿紫低低喘息著,軟成一團,只能任他的手在自己身上肆虐著,帶來不一樣的愉悅……奇怪的是,他明明也激動不已,卻強忍著,終不肯翻身上來……

「好不好?」風野終于平息後,有些後悔,不過阿紫今天也驚嚇了一天,他真的不敢做出什麼事來,萬一……那才後悔死呢。

阿紫羞澀地嗯了一聲,順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討厭。」黑暗中,臉上好燙,這臭小子犯得什麼邪,竟只用手……偏自己還……真是丟臉。

風野得意地齜出小白牙,盡管看不到。「阿紫,我的手很有輕重吧?」

阿紫愣後用力地擰了他一把,「臭小子,在這兒等著我呢?」

「哎喲哎喲,謀殺親夫哇唔~」風野故意叫得慘烈,阿紫連忙捂住他的嘴。

喵了個咪的,這船上可不比家里,叫得跟殺豬似的,難保听到的人不往歪了想。……好吧,本來也是歪事。

風野啄著阿紫的手心,又動起了歪心眼兒。拉著那手慢慢自胸膛滑下……

阿紫想說困了,結果被他用嘴堵上,還被舌忝得里外三光……手卻遭了秧,等風野盡興後都木了,氣得一扭身,用後背對著他。

風野不以為意,親熱地自後面摟住她,說盡了好話,連阿紫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阿紫洗漱後,飯都沒吃就想去看公良復,被風野扣在腿上,好說歹說哄下大半碗的魚片粥。

然而阿紫的臉還是丟盡了。

風野咧著嘴送她過去,倒讓公良復納悶地在他倆之間掃了幾個來回,明顯是阿紫在生悶氣。可她給自己上藥,那小子怎麼笑得跟得了 癥似的?

不一會兒,公良復就品出來了,阿紫的右手顫得厲害,偏她又怕公良復疼而不敢下手。最終還是用左手,清理下殘存的藥末,結果指尖被支出來的針尖給扎了一下。

公良復在她吸氣的同時就拉著那指頭放進自己嘴里了,邊吮邊拿眼吊著黑了臉的風野,挑釁地抬抬半邊眉。

阿紫正與風野嘔著氣,也沒抬眼皮,收回手後,灑上傷藥。因是左手,灑得多了些,也就那麼包扎上了。

「明天我再來換藥。」阿紫打好結後,溫柔地看著公良復說道。

「天也不熱,不用這麼勤,兩天一換就行。你的指頭得抹點藥膏,別忘了。」

「不用了,你都消過毒了。」阿紫其實沒多想,唾液有消毒的作用,但說完才覺得這話有些曖昧了。果然公良復笑得風情萬種的,不用看,風野的臉肯定比烏鴉還黑了。

這麼一想,阿紫突然心情好了,「吃了沒?我喂你。」笑眯眯地問。

公良復本來喝了碗粥的,見阿紫氣到了風野,便順她的意思說︰「沒什麼胃口。」這倒是實話,以他的飯量,那一碗粥也確實不頂什麼。

于是阿紫就扭頭看著風野,也不說話。風野怎會不明白她的意思?胸口的氣運了一次又一次,最終還是不舍真的氣著她,一跺腳出去取粥了。

用左手喂完粥的阿紫,又給公良復重新擦了臉,將嘴巴周圍沾的米粒,湯汁都擦淨後才被沉默的風野扶了出去。

一上午,風野都是悶悶的,就是陪著阿紫在甲板上曬太陽,也總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遠處……

這樣的風野,如離了群的孤雁,令阿紫很是不忍,雖然他還是很體貼地摟著自己的腰,將自己護在懷中。

「阿野,你別生氣了,下次讓你換藥。」阿紫扳回他的臉,「我們不生氣了,好不好?」

風野默默地垂眼看著她,良久才嘆口氣,「我在想,是不是拐你成親,真的是勉強你了。」

阿紫心頭一跳,「你後悔了?」問完才感覺到自胸口深處升起一股疼,揪著心,挖著肺,眼底一熱,神情卻冷了下來。

「我怎麼會後悔?我怕你後悔了。」風野臉上不再有一絲調皮,反而傷感地撫上她的臉,「我總是想,只要我再努力一些,你就看到我的好,眼里終有一天會只有我一個……我也知道他們都對你很好,畢竟你們認識了十多年,幾乎與我的年紀相當。可我就是覺得只有我對你是最好的,我們是上天注定的緣份。我總是追呀追,才能比他們對你的好還要多些,或許這樣才能行。」

這一次,他沒有假裝委屈,臉上也努力地淡然,但阿紫還是听出了無限的委屈,這回全是真的,沒半點水分。

「……我以為你已經看到了……」風野終于忍不住了,雙唇癟了癟,冷不丁地扭開臉。

阿紫心里一緊,連忙用力扳過來,果然看到他眼底的水亮。「傻瓜……」阿紫踮起腳尖,勾下他的頭吻了上去。

風野愣了一下,連忙眨去眼底的朦朧,用心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雙大眼,那滿滿盈盈的情熨燙了他疼得想要毀天滅地的絕望……

漸漸的,兩人的眸子都緊緊閉上,用心體會著心靈與舌尖之間的撞擊。

飛龍一出船艙便看到這一幕……,心要有多痛才能麻木?上天入地地找她,恨自己為何那麼听她的話,以為她真的可以應對,以為自己可以很快地回去尋她,結果竟再無她的蹤跡。

即將形同枯木之即,她奇跡般地出現了,雖然不知為何變回十五歲時的模樣,可自己一樣的心花怒放。只是怕被她看出,拼命地掩飾,生怕她有所懷疑。

然而她雖記得自己,卻少了些什麼,竟不顧自己的請求再次把自己支派出去……

好不容易得知她要回來,結果卻挺著滾圓的肚子……

飛龍失神地看著那對吻了不知多久,依舊不肯分開的……夫妻。夫妻?是呀,她成親了,新郎不是自己不說,也不是自己知道的那幾個之一……

左手一暖,他怔怔地扭頭看去,往日總是笑眯眯的那張臉,竟布滿了憂傷,感同身受地看著自己。是……七朵?

「龍哥哥,他們多般配呀,是不是?」七朵眼底閃著祈求,執著,與深深的情。

飛龍似受了驚嚇,退開一步,松開那只手,以陌生的眼神看著她,隨即轉身就走。

七朵一臉受傷,卻咬著唇,追在後面……

船頭那對鴛鴦終于舍得暫停,卻依舊脈脈含情地對望著。風野心花怒放,卻又不敢置信地用眼神詢問著她。

阿紫被他盯得臉頰紅撲撲的,「再看,再看也是這麼胖了。我要是真成了小胖豬,你還會這麼……這麼……」

「小胖豬好啊,能生養,咱們就一年一個地生下去,生到牙齒都掉光了才好呢~」

阿紫堵起微腫的唇,「那你去跟豬生吧,我可……」

風野連忙圈回那圓潤的腰身,「就喜歡你這只小豬,別的再好,那也是別人的,跟我沒關系。」

「哼,油嘴滑舌,等我人老珠黃了,你自然就……」

「那也不會,我跟我家老爺子可不一樣。」風野啄著她,一點兒不在乎會不會被人看到,「我從小就煩那麼多的女人圍著他轉,也煩想給我當後娘的那些人,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女子了,沒想到居然遇到了你。」

「回屋吧,我累了。」阿紫雖是現代靈魂,但還真沒風野大方,剛剛情不自禁時沒留意到,這會兒才覺出竟有不少人在看著他們,雖然明面上船頭只有他倆。

「听你的。」風野抱起她,一臉的溫柔。

兩人並肩躺在床上,阿紫與他十指交握,舉起看著,「讓你傷心,是我的不對,不該故意氣你。其實,我對他們一直都是很矛盾的。」

風野知道,這下面要說的話是關鍵了,連忙側過身,啄了啄她的手背。

「你遇見我的時候,那時我才來到這里二十來天,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是我熟悉的歷史,還冒出三個夫君,我轉生的那個身子還中了必死的毒……

盡管他們對我都非常好,可我還是覺得孤單,前途渺茫,灰暗,……等死不說,每天還要喝下那麼苦的藥。後來,你把我救活了,我是一心一意要跟你逃離他們的。

可我每次睡了好久醒過來,腦子里都會多出一些不是我的記憶,讓我漸漸對阿歸他們越來越信任。說實話,對他們的感情一直都沒清晰過,因為原來的那些記憶,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們,可我對你是不一樣的。

可是你實在太小了些,在我們那里,你就是未成年人,而我已經二十好幾了,……可我還是同意跟你成親了,因為我覺得對他們幾個,似乎兄弟的感情更深厚些。我把他們視為親人,家人,是可以同生共死的人。」

風野動容地翻身支起自己,「他們是看著你老去,束手無策,而我是看著你越來越年輕,所以你注定是為了我而來的,我們是姻緣天注定,嘿嘿~」

阿紫點點他的唇,「看把你美滴,你要是敢負我,我就娶上十個八個側夫……」

風野低頭堵上那只小嘴,半晌後才說︰「我才不會給你這個機會呢。八十都敢親你,他們敢嗎?」

阿紫窘道︰「我以為那是為了喂藥,……你不是真的有那方面愛好吧?」

風野愣住,「啥愛好呀?」

「吻……干尸。」阿紫受不了地嘔了一下。

風野氣得直咬牙︰「那個是你~!再說也不是干尸,嘔……氣死為夫了~!」

阿紫再也憋不住了,嘿嘿壞笑著。

風野意識到自己又被她耍了,恨得直撓她的癢……

公良復發現阿紫又來換藥,風野竟沒跟在旁邊盯著,不免好奇地打量著她。

「怎麼了?」阿紫今天手沒抖,很順利地就重新包扎完了。

「那小子居然放心讓你一個人來?」

阿紫一笑,「應該是放心吧。」然後給他蓋好被子,「中午就能到平洲了,不過得傍晚前後才能上岸。你別亂動,針才撥下來,小心傷口別再裂開了。」

「放心吧。」風野不在,公良復反而覺得拘束了,生怕說錯了話。

阿紫抿了抿唇,終于下定決心,抬眼看著公良復,「阿野只是太在乎我了,有時候說話過激,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我知道你在乎我,不放心他,畢竟他的年紀是小了些,你怕他沒長性。我也在乎你的,你跟哥的存在是一樣的,……一開始也許不那麼喜歡,有些怕你,因為我的心思你總能看透。可後來,我就覺得很舒服,貪心地想永遠霸住你,還有阿歸他們。」

公良復听得心頭翻滾起來,卻沒有喜悅。

「我知道這是不對的,是我太自私了,我來到這兒,舉目無親,什麼都是陌生的,想要有個家。因為不了解,我曾想逃離你們,後來因為逃不掉了,所以等著你們找上門來。可是喜歡上你們後,我就小心眼兒了,總是猶疑不定,怕我選了一個,其他人都會棄我而去……」

公良復拉住她的手,「除非是你趕我走,告訴我,你不希望我再出現,我才會離開你。哪怕……不是因為愛,只要你需要,我就在,相信他們也是一樣。」

阿紫鼻尖一酸,眼圈就紅了,卻努力眨著眼,不想它們下來,「以前,我很生她的氣,覺得你們這麼好,她實在不該傷你們的心,可是我現在也這樣……」

公良復閉了閉眼,明白那個她,是以前的鳳紫億,而眼前這個,正在坦白錯誤的阿紫,竟不知道自己其實也是矛盾的,听她這麼說,反而覺得自己更愧疚……

「噓,別說了,也別難過了。」公良復緩緩將她摟過來,撫著她腦後的發,「我是個孤兒,從來沒有家人,可我知道,現在有了,就是你。家人之間哪有誰對不起誰的?你要是怕我難過,不如多生幾個孩子,我挑一個教他武功。」

阿紫正攪盡腦汁想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不明白為什麼話題轉到生孩子上去了。「呃?……哥也要過繼一個,難道我是母豬嗎,你們都這麼有信心,好像我生完一個又一個似的。」

「呵呵,不用擔心。要是那小子不行,我們不介意親自……」

「親自什麼?」風野推門而入,一臉的不耐煩,「就知道你得扣下她……咦,不是換藥嗎,怎麼換到懷里去了?」

阿紫起身回頭,「你不是說你不來了嗎?」

「眼圈怎麼紅了?」風野上前拉起她,不善地瞪著公良復︰「你怎麼惹她了?」

對風野這性子,公良復已經深有體會了。他淡定地挑挑眉,「我是擔心你體力不足,不能保證給我生出個徒兒來,正考慮要不要自己親自來。」

「這事就不勞你了,」風野連忙護著阿紫往外走︰「虧你還把他當一家人看,你看看他那都什麼齷齪的想法?」

公良復悠悠地長吐口氣,對上風野在門口回頭的得意,輕笑了出來。

自入了平洲的地界,阿紫就一直站在船頭上,雖然她從未來過,但胸口處隱隱發熱,近鄉情怯居然在心頭盤旋不去。

飛龍立在她身後,指點著各處的變化。至于風野,則在船艙中思考著重要的問題。

阿紫明白他在想什麼,但這事得他自己想通,能做的自己已經都做了,無論結果如何,都已經無所謂了,總不能因此就斷了親情或夫妻之情,大不了兩邊哄唄。

「主子,這次去大理,請允許飛龍隨侍在側。」

阿紫回頭,「你……那太埋汰你的才能了。」

「不,能留在主子身邊,才是飛龍最想要的。」飛龍深深地看著她,「一旦主子不需要飛龍了,飛龍自會離開。」

阿紫想了想,「也好,七朵跟媚兒眼下都有傷,你就跟著吧。你手上的事,能交出去嗎?」

飛龍點頭,「已經交接完畢了,飛龍這次就沒打算再離開主子。」

阿紫對古人的這種忠誠的執著感觸頗深,知道勸不得,那就只能接受。

直到船靠了岸,風野也沒出來,阿紫只好回去找他。雖然來接的人很多但二伯還不至于親自到場,畢竟是長輩,沒有這個道理。

風野看到阿紫,勉強扯出個笑,別提多難看了。阿紫拉起他,「別想了,一切有我呢,放心吧。」

風野搖頭,「我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頂多是給他找的女人小了些。可男人不都是喜歡越女敕的越好嗎?再說,他也沒老婆,孤老頭子一個,都說脾氣不好,能好嗎?我也是想讓他明白,年紀小也有年紀小的好處……」

阿紫無語了,對于在視禮法為無物的魔教中長大的少主子,讓他明白他的好心毀了兩個豆蔻少女的一生,是很難的事。大概他爹身邊有很多這樣大的女子。同理,就是因為他做事只由心發,才會對當時還是老太婆的自己從未另眼相待,或許在他眼里,自己還是那個五歲的小姑娘。在他的世界中,大概只有男人和女人,而沒有老幼之分。

小姑娘嫁給老頭子,或是小伙子娶個老太婆,他都能很輕松地接受,然而他要自己,就只是要自己一個。再多的女人,在他眼里就只是女的,如同他那八個美貌的丫環一樣,只是服侍他的人。他不會動心思拉人家上床,就是人家想上,他也不要……就是這個有些別扭的大男孩,以他自己獨有的方式,漸漸佔滿了自己的心。

說他任性,或許是有,但他信奉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負我一次,我必加倍還之。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因為二伯嫌他年紀小,不是自己的良配,本也是正常的想法,結果他就弄了兩個小姑娘丟被下了春~藥的二伯床上去,讓二伯體驗一下年紀小的好處……在他的思維中,這樣做沒毛病,合情合理的。

說他心思純良,也沒錯。因為自己在乎的人太多,他總是覺得委屈,覺得自己沒像他那樣用情至專。所以他很明白地讓自己看到他的委屈,而自己若是心疼他了,他卻故意說著反話,把自己描黑,不舍得她傷心,這就是他的真性情。

他在魔教里就是這麼自由地長成這樣的,想害他的肯定撈不著好去,他會更心狠手辣地報復回去,如同那個偷出秋實高價賣出去的長老,竟被他丟到蛇窟里,淒慘地死去……

然而,那並不能說明他的心就是黑的,相反,阿紫覺得再沒有人比他更赤誠的了。他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所以才會覺得認錯是那麼困難。當然,如果他真認識到自己錯了的話,他是不會覺得有什麼可為難的,認了就是。關鍵就是他不明白為什麼是錯的,而這件事,二伯也不是一點錯處沒有。二伯太先入為主,斷定他不會是自己的良人。

嚴格說來,這件事,真的不存在單純的是與非。二伯的出發點也是為了自己好,希望自己過上好日子。而風野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所以他要還擊。

阿紫想了半天,也把自己繞了進去,坐在馬車里,眉頭一直是糾結著的。這就像辯論賽一樣,正方與反方,各自申述自己的觀點,你不能單純地說哪一方的觀點不正確,因為對方可以例舉很多讓你也覺得是正確的實例,足以做為證據來申明已方觀點的正確性是可以成立的。

風野並不知道阿紫腦子里正在天人交戰中,就如左右手對搏,他只是以為事情真的很嚴重,嚴重到一向最有辦法,最有鬼點子的老婆大人也發愁了。

他很認真地垂頭反思,自己應不應該為了老婆大人假裝認錯一回。想來想去,他覺得與其看著老婆大人眉頭緊鎖的樣子,不如就假裝一回好了。

打定了主意的他,反而輕松了,一改沉默,反而撩起竹簾,時不時地指著外面引阿紫說話。

而阿紫則是抱著車到山前必有路的原則,反正也這樣了,最壞也就是自己早點兒離開老宅,又不是自己的親二伯,只是原主的二伯。能處好就處,處不好就遠點兒躲著唄。

一個時辰後,阿紫都覺得腰疼了,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風野抱她下了車後,她才看到古樸的門樓下,為首立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那飛揚的眉,努力瞪大的眼,雖高大卻已微現佝僂的身軀……無一不讓她發自內心地對這老者感到親切。

她下意識地搶前幾步,張著手,撲向那老者,「二伯……」

「是小紫兒,是小紫兒回來了……」鳳二伯老淚再也忍不住,灑落了下來。「好孩子,苦了你了……」

阿紫被一股股的心酸激出更多了淚水,卻抬手一抹,顫聲道︰「鳳家兒郎豈是哭哭泣泣的婦孺之輩?」然後用袖口蹭了蹭鳳二伯的老臉,「二伯,虎老雄風在!」

「那是~!」鳳二伯虎目連眨,老臉不由有些發燙。這大門口的,多少人看著呢?

他習慣地抬起手欲拍阿紫的肩頭,才想起這個丫頭已經不是原先的百煉精鋼之身,是柔弱的小花了。遲疑了一下,還是落了下去,只是外人看著動作粗魯,實則輕得跟拍灰兒似的。

他看向那已經挺起的肚子,欣慰地點頭,「好啊好啊,終于開枝散葉了。既然是招贅,這孩子就是姓鳳的,對吧?」

阿紫遲疑了一下,才用力地點點頭,「對,就是姓鳳了。」原本她還打算讓這孩子隨月溪的姓,畢竟那是親爹,而她不介意這孩子隨他的姓。不過看到鳳二伯這般激動,那就先姓鳳好了,以後再說以後的。

鳳二伯滿意了,看向後面緊跟著的那小子,還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但能讓孩子隨鳳家姓,……就原諒他吧,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想當初,老子也曾跺跺腳,平洲大地震三震!

阿紫見他終于看向風野了,連忙一扯風野的袖子,帶了幾分討好的口氣說︰「二伯,這就是咱鳳家的姑爺了。風野,叫二伯~」

風野鼓了鼓腮幫子,一抱拳,「二伯,我錯了,下回給您找個年紀大點兒的,知道疼人。」

阿紫驚訝地張大了嘴,這小子……又是什麼狀況?隨後就想明白了,敢情他以為二伯生氣是因為那兩個姑娘年紀太小,不合二伯的口味……

鳳二伯早收到飛龍的飛鴿傳書了,知道這小子倔得很,不可能認錯。本來想著假裝罵上兩句就算了,沒想到他竟這麼干脆地認了錯。這態度倒是蠻好的,可這理由……也太荒唐了吧?算了,魔教中人,有幾個行事正常的?佷女既然得意他,就愛屋及烏吧,難得糊涂唄~!

「好好,……我是說,下次什麼女人也別給二伯找就是好了,記住沒?」鳳二伯還真是擔心這楞小子給自己弄來一屋子的老女人。

阿紫撲哧一笑,「放心吧,這一次就夠他長記性的了。」然後拉著鳳野的手,見飛龍已經安排人抬著公良復走了過來。「二伯,這位是公良復,我哥……結義兄弟。」

阿紫暗吐了吐舌頭,差點兒把哥抖露出來。

公良復明了地看了她一眼,沖鳳二伯一抱拳,「二伯好,恕小佷有傷在身,禮數不周了。」

鳳二伯雖听說過他的名字,卻是頭一次見。以前這對兄妹都不愛著家,即便回來也跟跳馬猴似的,才見個影兒,就一個高兒地沒了。

「听說過,听說過,只管放心住下,當自己家就是了。」然後一揮手,「快抬家去,小心別顛著了。」

公良復才沖阿紫使了個眼色,就被抬走了。無缺趕緊跟在後面,匆匆走了。

阿紫明白,小刀定是藏在他那兒了。

「二伯,別在門外聊了,快進去吧。」阿紫提醒著鳳二伯。

「是,可不是嘛,走走,家去~!」

接風宴自是不必說,豐盛而熱鬧,鳳家旁支甚多,只是正房近幾年越發的人丁稀少了起來。

鳳紫留意到有幾個後輩還是蠻不錯的,都是她的子佷輩,明明看著年紀跟自己差不多,卻都得叫聲姑姑。

好在這種大家族,別說年紀差不多,就是叔叔才二歲,佷兒都娶妻生子的也比比皆是,並不稀奇。叫的人都不覺什麼,倒是阿紫這盜版的听得不甚習慣。

公良復傷勢未愈,留在屋里用飯,小刀就直接跟著他了。無缺倒是出來了,很快跟年齡相近的男孩子們熟絡起來。

阿紫雖無武功了,但眼力還在,看得出這些後輩都習了武,似被叫出責任感了,揮手叫過一個佷子,讓他明日把各房兄弟都集中過來,自己要校驗一下。

那個佷子自然高興地應了,誰都知道這個姑姑本事大著呢,小時候記得她可沒這麼平易近人。

鳳二伯拉著風野灌酒灌得也不亦樂乎,原本還打算裝裝樣子,幾杯酒下了肚,脾氣也不暴躁了,臉上也有笑容了,嗓門雖然還高,卻不是因為罵人了。

他之前也是因為阿紫找不到,她哥又……老兄弟家就這麼兩個種,他都沒看護好,覺得對不起戰死沙場的老兄弟,這才越來越暴躁。

總之皆大歡喜後,就是十之*都喝躺下了,各房帶來的隨從連帶著正房這頭也借去不少,幫忙抬著少爺們送回去了。

鳳家女兒少,別看男兒生得多,十之*都死在邊關上了。這幾年多了些小輩,是因為鳳家軍從邊關上撤了下來,小一輩的才得以留存住。若放在以前,十三四就上戰場的都很平常。

鳳二伯終于高興地鑽到桌子底下去了,鼾聲如雷,被風野利落地拖出來,交給管事。

只有一條右臂的管事,額頭掛滿黑線地接過自家二太爺。對這個鳳少,現在的大姑爺,他是深有體會。老實說,當看到他給大姑女乃女乃挑魚刺的時候,心里還蠻擔心的,怕一個挑不干淨,扎到大小姐的嗓子。不過還好,大小姐現在還好好地坐在桌邊……

什麼長公主殿下,那是外人喊的,在鳳家,還是叫大小姐親切。管事不算太吃力地架起人高馬大的二老太爺走了。

風野拉著阿紫往後院走,「你還不知道住哪兒吧?我那時候可是住你的閨房的。那哪是女人住的地兒?分明就是爺們住的,就是味道好聞些,沒什麼邪味,花呀鳥的都沒有……」

風野明顯也喝得舌頭有點兒大了,還很明智地沒有強抱阿紫。

阿紫看著一個個缺胳臂少腿的僕從,納悶地問︰「你來的時候就是這樣?除了二伯,我就沒看到一個齊整的。」

風野打了個酒嗝,「嗯……對,還有一個,那個二小姐,我是沒見過,據說也是個齊整的。這些都是在戰場上僥幸未死的,回來後生活困難,你二伯就收留了。這還是好的呢,至少能走能跳的,別院里的那些才叫絕艷呢……」

阿紫嘆口氣,都說二伯缺錢,想來養的一定不是個小數目。這還真是個事兒,總不能都這樣養老送終吧?明天得問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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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棉襖將大理石的吧台給靠斷了,將後腳根蹭了塊皮……強悍的女兒出自吾月復,什麼時候吾文也如此強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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