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紫三人趕到邊境的時候,鮮于賁已經抵擋了蒼國二個小型進攻。
風野雖然因帶上閭丘歸而有些不高興,但北國雪飄萬里的景色還是令這個尚有幾分熱血的小青年暫時將不快忘在腦後,整天跟在鮮于賁身後,巡城,布防,似乎突然跟鮮于賁哥倆好了一樣。
阿紫穿得跟豆包一樣,此時站在城頭上,手搭涼棚眯眼往下看著。
蒼國的軍隊就駐扎在二十里外,雖說只有五萬人馬,但從城垛子上殘留的血跡來看,攻擊力還是挺猛的。相比之下,城內只有三萬守兵,且騎兵只有三千,這與人家是無法比的。人家那可是重騎一萬,輕騎二萬,就算是斷了糧,光殺馬也夠吃上一陣子了。
鮮于賁正頭疼著,以往可沒重騎出現過。蒼國的重騎幾乎都是守在更北邊,與羅剎國相持著,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以前還會帶兵出去挑戰,與對方將領單挑什麼的,這回全都消停。若對方率重騎沖過來,甭說他,都得被踏成肉泥,有去無回的。
風野跟在他身後,被寒風吹得小臉蛋紅撲的,披著大氅,帶著狐狸毛的帽子,怎麼看怎麼喜慶。
「我說笨虎,讓阿歸一把藥面兒灑出去不就完事了嗎?」風野小嘴一撇,斜睨著十丈開外站在風口,為阿紫當牆的閭丘歸。
鮮于賁虎目一瞪︰「那怎麼行?行軍作戰,你以為用些江湖手段就行的?再說了,你會用毒,人家不會嗎?」
風野吧唧吧唧小嘴,不吭聲了,臉上卻不以為然。
鮮于賁又瞪︰「怎滴野小子,還不服氣?」
風野一挑眉,「我家老頭子說了,只有贏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怎麼贏,則是無關緊要的。」
鮮于賁搖頭,「不行。要知道這些兵,每死一個,就多出一個破碎的家。打仗,打的是戰略戰策。不然就算贏了,得的也是座空城,那有什麼用?或許一座空城可以把本國人遷來,恢復生機,但若一個國都空了呢?十室九空,那叫生靈涂炭。」
風野想了想,不吭聲了。
鮮于賁又說︰「當初阿歸為了救阿紫,毒殺了上千人,你可知道他整整做了一個月的噩夢?之後近兩年沒說過話,理過人,阿紫費了好多心思,才讓他恢復正常的,不過性子也大變了。」
風野眨眨眼,長長的睫毛掛著哈氣凝結的霜,很是可愛。「若是我,大概不會。」
「那是因為你沒親眼看到。」他倆身後如輕煙般出現一人,讓風野腳下一閃,退出三步,回頭驚魂不定地看著這個悄無聲息的家伙。就算城頭上的雪都清理了,也不可能那麼干淨,怎麼一點兒聲兒都沒听到?
那人一身灰毛大氅,頭上的帽子也是灰溜溜的,帽檐壓得很低,只有一雙細長蛇眼能看得到,眸子還是灰青色的,總之給人的感覺就是……沒有溫度。
「他用的是飛滅。中毒之人全身發癢,不停地撓,直到全身都是血後就會發狂,會撕咬同伴,如瘟疫一樣一個連一個,直到這一群人都連帶著死了,血肉化為膿水,只余骨頭。就連誤食了他們的動物都不能幸免于難,藥效能持續很長時間。」那人的聲音似比這哈氣成冰的天還要冷上幾分,「自那之後,那山岡方圓百里鳥獸絕跡,三年後才漸漸有了起色。」
「啊?這麼……厲害?」風野听得精神一振,「那要是用上點兒~」
「他忘了配方,這世上再無人能配出此毒了。」那人轉臉向閭丘歸看去,「連提都不能提,否則不知他會變成什麼樣子。那東西太橫道了,就連田鼠吃了都能滅窩。若不是他見到阿紫生死存亡于一線,也不會一怒將之盡數灑出去。」
風野眯了眯眼,他雖小卻不傻,「你誰呀?什麼意思?」
那人淡漠地轉眼瞧了瞧他,「皮相還不錯,你這個年紀,功力能達到這個地步也算可以了,但想獨佔阿紫,還差得遠了。別人或許阿紫可以放下,但對阿歸,她失了憶,也是對他最信任及親近的。」
「你嚇我?」風野囂張地一挑眉。
「我只是讓你認清一些事實,不是沒人說就不存在的。」那人垂眼,瞧著自己的腳尖道︰「若是阿紫沒恢復記憶,你或許真的有機會,可惜的是,秋實一解,她的記憶就會逐漸恢復的。紫衣侯的心智自是不同一般,你想得她獨寵,只一個難字尚且不夠形容。」
「阿復,讓他自己慢慢品去好了,你這麼早說了,是想讓他知難而退嗎?」鮮于賁與風野倒是打出來些交情了,在一旁打著圓場。
那人撩眼挑挑,「隨你,看來你已經打算與人共享阿紫了。」然後不再理他倆,向阿紫閭丘歸那邊走去。
風野臉色有些難看,「他真的是公良復嗎?」
「當初陪著阿紫上街玩的那個,只是阿紫面前的阿復。」鮮于賁有些復雜地看著風野,「他說的倒也不是嚇你,只是提醒你一聲,阿紫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不然阿歸跟我,也不會跟在她身後追了十多年了。」
「十多年?你今年才多大呀?」風野臭著臉道。
「我七歲那年認識她的,今年二十二了,你自己算吧。」鮮于賁丟下臉又黑了一層了風野,也向那邊走去。
風野原地站了一會兒,不服氣地看著被三個老男人圍在中間笑得燦爛的阿紫。從小到大,除了那次偷跑出來淪落為小乞兒外,他可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現在,他越來越覺得若想得到阿紫,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就這樣放棄,他絕對是不肯的。別的不說,阿紫是處子之身就說明她是個潔身自愛的好姑娘,即便有時候說的話大膽得驚人。從山洞把她救出去的時候,還是個老太婆,但那個時候,他眼里見的,還是當年那個可愛又古怪的小姑娘,盡管當年他只與阿紫小姑娘相處了十余天。離開後的兩年里,每每想起那個行事古怪,說話犀利的小姑娘,總是會發自內心地笑出來。
臉上重新掛上笑容的風野,大步走向阿紫……
「既有紫衣侯在,阿賁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公良復繼續看著阿紫,「相信侯爺看了半天,已經有了良策。」
風野沒听到前面的話,卻覺得這心眼黑的公良復又來算計阿紫了。風野很不喜歡他身上的陰暗氣息,當即往阿紫身前一站,「你是不相信笨虎能打贏嗎?」
公良復細眼又眯上了,「你也說他是笨虎了……還是說,你不相信侯爺有退兵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