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染坐在醫院特意設置的長椅上,看著來來往往,穿著病號服的各種人,流小年這會兒去給她辦出院手續了,說實話,昨天鬧了那麼一通,兩個人的心結仿佛也都解開了。
此刻,她穿著一身純白的碎花連衣裙,在這晨間微起的風中,閉上眼楮,嗅著滿地的泥土香,沉醉在大自然的舒適中,並沒有注意到,前方推著輪椅的男孩,注視了她好一會兒。
「小染?」林木推著輪椅向前,試探的叫了一聲。
宋小染睜開眼,循著聲音的去處,待看到一身白衣的林木時,整個人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楮,接著就好像吃了興奮劑似的,心里雀躍的仿佛要飛起來,她盯著那一身白衣,沐浴著晨光,像個王子一樣的男人,驚喜的叫道︰「林木,是你嗎?」宋小染說著站了起來,帶著幾分手足無措的驚喜,激動地聲音都微微起伏,她艷麗的臉上也因激動而添了幾抹紅霞。
「是呀。」林木推著輪椅上前幾步,來到宋小染面前站定,他的面容溫潤如玉,發型也是時下流行的花樣美男,穿著一身白色的襯衫,整個人就像是從童話里走出來的王子。
宋小染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高中時的老同學,看到林木的一瞬間,她的心里說不出的開心,喜悅瞬間在心口蔓延,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快樂的唱歌。
林木看著她臉上毫不掩飾的開心,心里也高興了起來,他直直的看著她,對著她微微一笑,帶著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特有的青春和朝氣。
「這是。」宋小染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女人,目光呆滯的女人,不好意思的問道。
「我媽媽。」林木對著她笑了起來,那笑容說不出的干淨和清爽,夾著幾分拘謹的羞澀,輕輕的問了句︰「你這幾年好嗎?」
宋小染的臉哄的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她小聲的嗯了聲,那羞怯的樣子,就像新婚妻子面對外出回來的丈夫,林木看的呆了呆,心里瞬間就像炸開了花,他小聲的問著︰「還記得我們高中時的約定嗎?」林木說完,瞬間紅了臉。
清晨的陽光中,風兒微微的吹著,拂過宋小染扎起的馬尾,帶著花香的味道,佛向林木站立的位置,年輕的男孩兒和女孩兒,俱都低著頭,紅了臉,帶著幾分羞澀,幾分稚女敕,偷偷的覷著對方,眼神相接的剎那,又如觸電般快速的分開。
「小染。」林木鼓起勇氣,用力握著她的手,帶著幾分誓言般的鄭重︰「你是不信我還是在怪我這幾年的消失?」
「沒。」宋小染小聲地說著,任林木握著自己的手︰「我們說過,畢業後就…」結婚兩個字還未說完,宋小染就看到流小年手里拿著東西往這邊走來,她的話,瞬間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想到自己目前的遭遇,宋小染的一顆心止不住的下降,她這副不干不淨的樣子,配得上林木的陽光干淨嗎?她的臉色越發的慘白,重逢的喜悅早就被恐懼給代替了,林木這會兒若是知道她不干淨了,還會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嗎?她越想越心痛,這會兒被林木握住的手,仿佛也被燙到般。
「小染。」林木疑惑的叫出聲,看著她突然間大變的臉色,不明所以。
「我先走了。」宋小染抽出手,對著林木倉促的說道,狼狽的逃離,林木有心去追,可又放不下坐在輪椅上沒知覺的母親,只好站在原地看著她跌跌撞撞的向前跑。
「小染。」經過流小年身邊的時候,宋小染被一把拉住,流小年看著她又變成之前的那幅混沌樣,不禁擔心地問道︰「你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沒。」宋小染嗓音破碎的吐出一個字,流小年听出不對勁,抬起她的下巴,正要一窺究竟,卻被宋小染快速的打開了,掙月兌她,向前跑出了醫院大門口。
流小年在後面追著,心急如焚,大馬路上,車流如梭,她這樣沒命的跑著,分明是不要命的行為。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宋小染耳膜里嗡嗡的響著這句話,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大片櫻花,年輕的的男孩子背靠著樹干,臉上帶著陽光的笑,面前擺著幅畫架,修長的手執著畫筆,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對面的女孩兒,快速的在畫本上描畫著。
女孩子突然眯起眼楮,笑得像個偷了腥的貓,她趁著男孩子低頭的瞬間,站了起來,小心的走到他後面,貓著腰,看著那上面一男一女執手相看的畫面,她玩心大起,從男孩子手里快速的抽了筆,畫上女子眼角下方,頓時被劃了道痕跡,看起來,就像流淚一樣,她愣了下,賭氣似的奪過畫架,在上面加了句︰「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她寫完後,氣鼓鼓的扔了畫,背對著男孩子,生氣了悶氣等著他來哄,等了許久,後面還是沒動靜,她忍不住偷偷的回頭,卻正撞上男孩子促狹的眼光,她的臉哄的一下,熱了起來,正要使小性子,男孩子卻先一步拉住她,咬著她的耳朵,在櫻花漫天的季節里,對她說︰「畢業後,我們結婚吧,然後生兩個小寶寶,一個像你,一個像我。」
多美好的愛情,多純真的誓言,只是誰能想到,再見面,卻如那提上去的詩一樣,只能相互拉著手,相互看著對方,眼淚汪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宋小染淚眼模糊的跑著,心痛的無以復加,為什麼要讓他們在這一刻相遇,在她已經不干淨的一刻,遇見她最美的愛情,她拿什麼來面對,面對她曾經美好干淨的愛情。
「小染。」流小年喘著氣,拉住宋小染,語氣沖沖地說到︰「你…瘋了啊?這大馬路上的,你跑那麼急,萬一…。」
流小年剩下的半截話,在看到宋小染淚流滿面的那一刻,哽住了,她別過臉,語氣傷感︰「你還是恨我的吧?」
「小染。」流小年抓著她的手臂,搖晃道︰「我求求你,你別再折磨我好了嗎?忘記那天發生的事好嗎?」流小年真的要崩潰了,這幾天,宋小染的情緒總是變化的很快,她開心的時候,她心里松了口氣的同時,也跟著開心,她難過的時候,她的心里就跟扎了刀子似的,鈍鈍的痛,她都快要被折磨的神經質了。
「小年。」宋小染低著頭,大半個身子靠在她身上,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甜蜜的事,臉上帶著羞澀的笑容︰「我遇到林木了呢,他還是當年那樣帥氣,他問我記不記得我們的約定。」宋小染甜甜的說著,下一刻,語氣里就染滿了苦澀︰「可是,我髒了,小年,我髒了…」她突然伸手,用力抓著流小年,搖晃著她的身體,哭的歇斯底里︰「我髒了,我怎麼配得上他?」
「好了好了。」流小年總算知道她為什麼這樣瘋狂,宋小染和林木的事,她這個好朋友,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林木當初突然退學,音訊全無,誰能想到,他們在這樣錯誤的場合又遇見了,流小年試圖安撫著她的情緒,她哄小孩子般的說道︰「小染,你乖,冷靜點,事情並沒有那麼壞。」
宋小染呆呆的听著,她現在腦子里很亂,一點頭緒都沒有,流小年慢慢的給她分析︰「當年你們愛的那麼轟轟烈烈,他若是接受不了你…」流小年頓了下,失貞兩個字終是沒說出口,她緩緩了口氣,注視著宋小染的神色,開口道︰「若他真接受不了,那麼小染,他不值得你愛。」流小年這會兒只想先安撫好她的情緒,說的話,自然是偏向宋小染。
宋小染張張嘴,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她低下頭,似乎平復了一下情緒,再抬頭時,已掛上了一幅強撐出來的笑容︰「你別安慰我了,這些事,八字還沒一撇呢,頂多,就是年少輕狂的沖動,有哪里,算得上愛情?」
正是年少輕狂的愛情,才最為刻骨銘心,才最容不得一點瑕疵,宋小染在心里說出這句話,沖著流小年笑了下,說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