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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清從狐裘中鑽出來,靠在楚殘蕭身前觀賞者四周的風景,四處都是刺目的白。听楚殘蕭如此謹慎的語氣,憐清心中也暗自戒備著。

烏陵城她听過,是齊國邊境的小城,很是繁榮,因位處三國交界地帶,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之輩眾多。

一行人進城時,天幕便已全黑,幾人找了家客棧住了進去。包括小札在內,每人一間,憐清雖略覺不妥,卻也不曾開口。

褪去一身的行頭,剛躺下,憐清便聞到空中有股迷藥的淡香。

黑暗中,憐清睜開眼,那雙眼不再如往日般淡然無波,無欲無求,而是銳利無邊,冷酷無比,仿若一只等待獵物上鉤的豹子,慵懶而凌厲

從身上拿出一粒藥丸吞下,迅速翻身下床朝一旁屏風後躲去。雙眼如炬,定定地看著窗戶。腦中信息飛快地轉著,這種迷藥是江湖中最為簡單的迷香,隨處可買,一些黑店中常用的下三濫手段之一。

難道這是家黑店,想要謀財?可轉而一想,以楚殘蕭的謹慎,不可能選擇一家不信任的客棧,阿佑都讓小札一個人住,顯然,這客棧是十分安全的,甚至可能,這客棧本就是楚殘蕭的勢力。

心念思索間,窗外傳來細小的對話聲。

連著幾日的大雪,花草樹木早已沒了原樣,面上覆著一層厚厚的白雪,白雪映月,清冷的光反射在房內,為這一客房添了不少陰冷氣息。

「嚓嚓……」窗戶被人從外面推開,只見兩個黑影躡手躡腳地從窗外爬了進來。兩人手中泛著寒光的匕首,在這樣一個雪夜顯得極其陰冷。

進得房間,憐清方才看清楚兩人。呵,這一眼看去,便是街上的地痞流氓,小混混。其中一人,尖嘴猴腮,八字胡,長得高長,瘦弱。另一人,滿嘴的絡腮胡,體格有些肥胖,像極了那菜市場殺主的漢子。

兩人一前一後朝床邊走去,後面那瘦高的男子走得比較慢,似是有些猶豫,扯了扯前面那人的衣袖,道︰「我看今日有些邪門啊,怎的,我們這麼容易便進來了?」說完還不忘四處看看,唯恐這附近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你別大驚小怪的,看你這膽小的。那人有交待,要把人抓回去。趕緊的,我還要去林杏院找如花呢。」那滿嘴絡腮胡的男子,粗獷的聲音中有些不耐。

憐清見此,挑眉,這兩人看著是沖她來的,她就說嘛,若是要找楚殘蕭,怎麼可能只會派這種不入流的地痞無賴。不過,這未免也太小看她了,向來輕視她的人就沒有什麼好下場。嘴角一勾,憐清倒是想耍耍這兩小混混。

還不待她出手,便反射性地繃緊了神經,有殺氣,一股很濃的殺氣從那兩人身後傳來。片刻後,只見,窗外竄入一黑影,眨眼間,刀光閃過,血花四濺,那兩人連驚叫的聲音都沒有,便無聲無息地倒地了。

好快的刀法,憐清心中暗自咋舌。只見,那黑影未做停留,飛快朝床邊移去,舉刀朝下一砍,若是憐清此時就在床上,這一刀下去,便是立刻斃命,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這人,是殺手。而且,是第一流的殺手。

但,當一流的殺手遇到他們殺手中的王者會如何?那便如普通百姓遇到九天上的神明,只有仰視,只有崇拜,只有敬畏,只有俯首稱臣。

那殺手見床上沒人,臉色微變,正欲朝其他地方搜查,卻忽然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殺氣,那是作為殺手最熟悉,最敏感的殺氣,可為何如此濃重的殺氣,他方才感受不到一絲一毫,是什麼樣的人,能夠隱藏如此鋒利的殺氣,又在瞬間將其釋放。這才是殺手中的王者,是他追求的巔峰。可惜,憐清並未給他更多的時間去感嘆,殺手要的便是殺手,從不需要過多的修飾。人影一閃,來到那殺手跟前,只見一晃而過寒光,如死神揮舞著的鐮刀,一放一收間立即斃命。

那殺手瞪大了眼楮,滿眼的不可思議。可惜,他終究是沒有機會再見識到這位殺手之王的風采。

作為一名殺手,他無疑是強者的,卻不一定是成功的。真正厲害的殺手更為需要的是隱藏殺氣,懂得潛伏。這也是她前世創下不敗神話的原因。她是個懂得潛伏,懂得用腦子的殺手。

暗夜中,憐清的明眸中滿是嗜血的興奮,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用錦帕將青鋒擦拭干淨,再別入腰間。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三具尸體。嘴角露出嗜血的怪異笑容。

那一刻,仿佛她沉睡中的靈魂在蘇醒,這是個張揚著嗜血殺氣的殺手之王的靈魂。

看來,她還是適合過這樣刀光劍影,刀口舌忝血的生活,十來年輕松閑適的生活,夠了。那是她上輩子不敢想,不敢嘗試,十分羨慕的生活,可如今,她才明白,原來浴血奮戰,原來暗夜才是真正適合她的。她那嗜血的靈魂在叫囂,在蘇醒,在澎湃。

將一旁的白狐裘套在身上,憐清正欲出去看看其他人的情況,門便 的一聲被踢開,隨之而來的是楚殘蕭滿是擔憂的問候︰「小清兒。可有受傷?」

暗夜中,憐清帶笑的眼對上楚殘蕭那絲毫不掩飾的擔憂的眼,頭一昂,邪肆一笑︰「自然沒有。」狂放不羈,狂傲無比。「你呢?」

楚殘蕭松了口氣,快步上前,將憐清擁在懷中,手心滿是汗珠,幸好,他的小清兒沒事。

「我無事,我們先出去。」楚殘蕭松開憐清,牽著她的手出了房門。

慕容與小札已在一樓等候,見憐清沒事,兩人也都同時松了口氣。小札眼楮紅紅的,有些腫,想必剛才又哭過了。慕容此番沒嘲笑小札,倒是如姐姐般安慰一旁還有些抽噎的小札。

憐清視線在一樓掃了一圈,眉眼一挑,只見一樓橫七豎八地躺了許多人,或是被人一劍從胸口刺穿,或是口吐白沫,死相猙獰,或是腦袋被撞在牆上,那鮮血還在牆面流淌著。這般如修羅場的景象,也難怪小札會嚇得哭了。

「王爺,整間客棧包括客人在內102人,無一人生還。」利落簡潔的回答,卻讓人心中一驚。憐清隨楚殘蕭從二樓飛身而下,站定在眾人身前。心中猜測,是誰與楚殘蕭有血海深仇,竟連無辜的客商都不放過。

卻听得楚殘蕭冷哼一聲,道︰「竟下如此大的手筆。」嘴角一絲嘲諷,想來是何人所為,他心中已有七八分答案。

「王爺,下毒與刺殺似乎不是一伙人。」無恆回憶了下,不知從何處拿了兩塊黑色布料,對楚殘蕭說道。

楚殘蕭瞥了眼那布料,道。「此地不宜久留,收拾好行李,立即撤離!」

「王爺,不好了!」楚殘蕭話音剛落,阿佑的聲音便遠遠的從外面傳來。

「何事如此驚慌。」楚殘蕭微微蹙眉,阿佑平日里也不是個魯莽之人。

「王爺,客棧外集結了百來個拿著火箭的弓箭手……」阿佑的話還未講完,便听見嗖的一聲,一支帶火的利箭穿破窗戶射了進來。

那箭直直地對著楚殘蕭射去,只見楚殘蕭大手一伸,竟將那火箭給接住了,一個用力,那箭便已折成兩半。楚殘蕭將那箭朝一旁一扔,對著眾人喊道︰「快走!」

「嗖嗖嗖……」又有十多只火箭射了進來,有些點燃了早已翻成一團的木桌,嘩的一下,火勢便蔓延開來。

眾人紛紛拿出武器,抵擋火箭的傷害。

「大家快跟我來!」只見阿佑一邊用長劍將射來的火箭劈斷,一邊向廚房的方向退去。

「跟上!」楚殘蕭大手一揮,便見那些火箭直直的停在了他面前,這也給眾人更多的時間逃離。

前頭大廳火勢蔓延極快,不到一刻鐘,將能燒的都燒了。而廚房里,阿佑正將一黑得發亮的大鍋搬開,讓無恆在前面開路,最為熟悉這地道的他殿後。

雖說是個地道,卻也是機關重重。昏暗的地道中,無恆拿著火把在前方帶路,地方十分的狹長,安靜地出奇,只能听見幾人沙沙的腳步聲。

憐清拉了拉楚殘蕭的衣袖,挑眉道︰「楚殘蕭,你人品也太差了吧,竟有如此多人想至你于死地。」

楚殘蕭听言,不見絲毫怒急之色,自嘲一笑,道︰「人品的確不好!」可在場都知道,這哪里是人品問題,楚殘蕭之于四國,不,應該是五國,都是個留不得的人物,怕是這樣的大型刺殺經常發生。

「這一趟離家,還真是刺激。」慕容聳聳肩,跟在無恆身後,笑道。听得出,她倒很是興奮。也不知剛剛殺了幾個敵人。

幾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一段不算短的逃生之路也有說有笑。

從幽長狹窄、曲曲折折的地道出來,天際已大亮,無恆率先從洞中跳到地面上,伸手將慕容拉了上來,拍拍慕容身上的土漬,慕容沖他一笑,也幫無恆整理衣物。縱然在逃難,卻也溫情依依。

憐清從洞中出來,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手肘推推身旁的楚殘蕭,示意他看看。楚殘蕭捏了捏憐清的臉,笑道︰「你身上可有一處髒亂?」

憐清低頭看看自己,那白狐裘上潔淨無一絲一毫瑕疵,再看看楚殘蕭,他身上也是干淨如常。想那時,慕容還覺得她奇怪,會有人用武功防塵土,如今,倒是找到志同道合之人了。

阿佑最後一個出來,將那地道出口用石頭壓上,再蓋上些草木。憐清四下觀察了下,這地道的出口在山腳下,估計此刻他們已經出城了。

「我們分頭行動,減少目標範圍。」楚殘蕭雙手附在身後,神色如常,聲音中卻有些凝重。「無恆與慕容輕雪一隊、小清兒與小札一隊,兩隊人馬喬裝去城中找援手,我與阿佑引開後續追兵,若我猜測不錯的話,很快他們便會追來。」

眾人互相對視了眼,覺得可行,「既是如此,那我們便依計……」行事二字還未出口,便見憐清怒瞪他,道︰「我不同意!」

「小清兒,你……」楚殘蕭想開口說些什麼,可瞧見憐清眼中那份執著時,終究化為了一聲輕嘆。「罷了罷了,阿佑便帶著小札吧。」

「你啊!」捏了捏憐清的小臉,縱使萬分不願,可卻也不想弗了憐清的意,臉上是略有惱怒與無奈,眼中卻是濃濃的寵溺。小清兒的情意與擔憂,他懂。

無恆與阿佑領命後便帶著慕容和小札喬裝打扮了一番,再次進了城。

憐清與楚殘蕭二人徒步進了山,憐清對這些地方不甚熟悉,楚殘蕭邊走邊向憐清解釋,原來,這是天靈山,位處宋國與齊國交界,一直往東走,就會到宋國境內。

這天靈山上也是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雪,深在其中還感受不到,但遠遠看去,像極了雪山。

鵝毛般的大雪依舊在慢悠悠的朝下飄著,走在這寂靜的山間,憐清似乎終于能體會到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意境了。

太冷,太靜,可憐清卻也知道,這寂靜的背後隱藏著無數的危機。

兩人手牽手走著,楚殘蕭幫憐清整理了下頭上的幾片雪花,道︰「小清兒可會後悔?」

憐清偏頭,勾唇一笑,「我的字典里沒有後悔二字。」眼里是動人的光芒,那樣的自信,那樣的令人移不開眼。

楚殘蕭似乎感覺到憐清的變化,雖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改變。可如今,這般稍顯開朗,與狂妄的憐清,他卻更是喜歡。

果不出楚殘蕭所料,兩人約模走了一刻鐘,便被幾十個黑衣人圍堵,憐清與楚殘蕭快速變換姿勢,背靠著背,將最為薄弱的地方交給對方。

雖是被攔截刺殺,可兩人仍氣定神閑,看似漫不經心的打量,實則在探測對方虛實。

憐清摩挲著腰間的青鋒,目光不著痕跡地將她對面的一批黑衣人打量了個遍,心中略有推測。

這批黑衣人看上去不像殺手,他們身上沒有殺手那股冷冽的氣息,也沒有那令她興奮的她最熟悉的殺氣,有的反而是一股江湖人的大氣。

憐清眉眼一挑,這又是哪一批。

「敢問眾俠士出自何門何派,為何要再此攔截我二人?」憐清手放在腰間的青鋒上,臉上一臉笑意的詢問。

「我們是江南四幫聯盟,江湖傳聞,幫派合並之事由楚蕭王一手挑起。幾日我等便是要在此殺了這個霍亂江湖的禍害。」那說話之人人該是這聯盟的頭,說得有些義憤填膺。

「各位是否有所誤會,或是听了別人的挑唆?」憐清好脾氣的對那領頭人講。

「哼,誤會,江湖上都傳遍了,誰人不知此事是楚蕭王搞的鬼。」那領頭人目光陰狠地看著楚殘蕭,似是要將他剝皮拆骨。

「連幫主,莫與他們多說,直接干掉便是。」一旁略帶陰柔的聲音響起,憐清看了那人一眼,暗自記下。

「既然,與你們談判不了,那便放馬過來吧。」憐清抽出腰間的青鋒,寒光一閃,那群黑衣人打了個寒顫。憐清心中冷哼一聲,听信江湖謠言,任人挑唆,這樣的一幫之主,難怪幫派會被吞並。

她謠言相勸,竟听不進勸告,容易動怒,呵,如此愚蠢之人,竟還敢招惹她。

「兄弟們,大家一起上!」那領頭人揚著手中的大刀,吼了一聲便朝憐清砍了去。背面的那些個黑衣人聞言,一哄而上,紛紛亮出武器,朝楚殘蕭殺去。

憐清那青鋒匕首,猶如一條銀龍保護在二人周圍,憐清那眼中滿是興奮,那匕首當真又如死神鐮刀,一刀一個,瞬間,四、五個黑衣人便倒地了。

雪是那麼的白,血是那麼的紅,兩相映襯下,竟是無法言喻的美,美得極致,美得詭異,美得驚心動魄。濃密的血腥味充斥著這方天地,廝殺聲不斷,倒下去的黑衣人也不斷。

憐清有的是內力,有的是古武,可她並未使出,她所使得便是她前世作為殺手時所有的手段,干淨利落,沒有漫天飛舞的漂亮招式,有的只是冰冷無情,一擊斃命。

楚殘蕭感受到憐清身上愈發冷冽的氣息,愈發厚重的殺氣,愈發嗜血的興奮,微微睜大了眼,這是她第一次見憐清出手殺人,當日盜寶雖未與憐清交手,卻也知道憐清武功不弱,可卻從未見憐清對誰出過手。

如今,憐清這一出手,便了解一條命,這樣的絕殺,這樣的速度,這樣的手起刀落,收割生命,不得不說,他是震撼的,靈魂深處的震撼。

饒是他見過秘籍百部,學過數百門派的最為上乘的武功,卻也是沒見過憐清這般古怪的招式,如此的簡潔,只需一招,怪異的出招方式,不知從何處出手,但一出手便命中要害,要人性命。

憐清的武功不如他。可他殺人的本領卻及不上憐清。

這是一個專業的殺手才有的冷血,才有的冷漠,才有的冷酷,才有的絕決與狠戾。

但,在他從小到大,經歷的無數次刺殺中,在他踫到的無數殺手中,從未有一人能比憐清更為專業。

若是當年,刺殺他的刺客中,有憐清,那麼,他必定活不到現在,能與憐清並肩作戰,一同退敵。

幸好啊,小清兒……

不到一刻鐘,幾十個黑衣人便只剩下七八個,那七八個黑衣人,看著滿地上躺著的自己兄弟的尸體,眼中盡是憤恨,更多的卻是膽顫心驚,害怕,畏懼,那刀法在使起來便不若當初那般有力氣,有些畏畏縮縮的。

便在此時,那聲音陰柔的男子,吼了聲︰「兄弟們,咱們先撤退。」而後,便見 的一聲,一股白霧罩在兩人周身。看不見,卻听得清。那幾人趁機跑了。憐清與楚殘蕭也沒打算去追,窮寇莫追,誰知前方是否會有陷阱。

忽聞,嗖的一聲,一支利箭穿破叢林向憐清射了過來。

听聲辯位,正欲躲去,卻奈何,那射箭之人用了十足的內力,這箭速度極快,僅一個瞬間,那箭頭便帶著呼嘯的風聲到了憐清的跟前,眼看就要刺進憐清的胸口,說時遲那時快,楚殘蕭將憐清「唰」地一下,一個猛地用力,甩了出去。楚殘蕭一個轉身躲過,卻還是被那箭擦破了手臂,絲絲黑血沿著那擦破的傷口流了出來。

許是楚殘蕭這力氣過大,憐清被甩出去後,一個沒站穩,摔坐在了地上。

「噗」一道吐血的聲音自那方白霧中傳來,憐清的心,咯 的跳了下,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朝楚殘蕭的方向奔去。

白霧漸漸散去,那模糊的人影也愈發的清晰,可是越清晰,憐清就越驚慌,她看得清楚,楚殘蕭此時,臉色蒼白,嘴角卻是放心的笑。

憐清見此,心中的那堵牆頓時又坍塌了一塊,楚殘蕭那笑,她懂,那眼神,她明白。

眼中閃過一絲惱怒與自責,腳步有些不穩地快速朝楚殘蕭跑去。

在楚殘蕭身體倒下的那一刻接住了他。坐來,讓楚殘蕭靠在她的肩上,顫抖著手從衣服中拿出一粒藥丸,塞進楚殘蕭口中。

「這藥丸能緩解毒素蔓延,但無法解毒。你可知,這山上何處有山洞?」憐清盡量讓自己平復下來,冷靜的思考,如今,楚殘蕭已經受傷,她不可以亂,不然,他們兩都沒救。

「前方一里處,有一隱蔽山洞。」楚殘蕭有些虛弱的聲音听得憐清眉眼微皺。

憐清用她那把小手術刀割開那利箭射破的楚殘蕭手臂上的衣物,將那一塊有些青紫的傷口割開,那黑色的血漸漸流了出來,而後,那黑血慢慢變成了紅色。在楚殘蕭身上點了幾個穴道,那血便止住了。

眼見楚殘蕭的氣息越來越弱,憐清蹙眉咬牙,道︰「上來,我背你!」

楚殘蕭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讓小清兒一個小女子背他,這可不行,事關男人的自尊,強行要站起來,道︰「我…。咳咳…我。可以的。咳咳……」這話還未講完,腿上便是一軟。

憐清眉頭都擰到一塊去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猛的用力,將楚殘蕭的手搭在肩上,頒過楚殘蕭的身子,往身上一帶,動作行雲流水,像是練過百遍,嘴里也說著不饒人的話︰「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矯情!」

楚殘蕭突然覺得此時,憐清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大漢,而她卻是個待字閨中的少女。多多少少有些囧。不過,楚殘蕭向來臉皮厚,小清兒背著就背著,當一回少女又不會少一塊肉。

憐清雙手緊緊地抓住楚殘蕭很是無力的大手,腳尖一點,將叢林中的樹木作為著力點,背著楚殘蕭在叢林間跳躍著,時而會有大片的雪從樹上掉下來,蓋住了本就不多的腳印。

風吹著憐清的墨發,飄逸的長發時而拂過楚殘蕭的臉,那發間帶著淡淡的清香,楚殘蕭微微閉眼嗅著這縷芬芳,嘴角漸漸揚起,臉色雖然蒼白,卻依然風華無限。

兩人的青絲在風中糾纏,打結,像極了那新婚夫婦的結發,在這大雪紛飛的天靈山中卻愈加的美麗,動人,扣人心弦。

楚殘蕭強撐著意志給憐清指路,心中卻又希望這路走不到盡頭。

手被憐清緊緊的握著,心髒在有節奏的收縮著,一股暖流涌進心頭,一種無法言喻的情愫暗自滋長,心中的那一處空缺被填滿了,感覺整個人生都完整了。

憐清的速度十分快,在這漫天大雪的世界里,在這天靈山雪白的叢林間,一黑一白兩個身影一晃而過,方才看的時候還在這一方天地,再看,兩人已在前方一棵樹下。

很快,憐清便根據楚殘蕭的提示來到一長滿藤蔓的山壁前,乍一看去,壓根就沒有山洞的入口,而且,這分明就是一山壁而非山洞。再仔細一看,仍然無法發現有何蛛絲馬跡能證明這是個洞。

「將這些藤蔓擺成」清「字便可。」楚殘蕭氣息十分微弱,在憐清的耳邊輕聲道。

憐清正準備問楚殘蕭這洞的開關呢,她雖然看不出這是個山洞,但,既然楚殘蕭說這是那這必然便是個山洞。只不過,她不知道進去的機關而已。

「什麼清?」憐清將楚殘蕭輕輕放下,讓他靠坐在一旁,低頭問楚殘蕭。

「小清兒的清。」楚殘蕭嘴角微微揚起,眼里也是笑意,聲音細弱蚊蠅,憐清卻能听得一清二楚,小清兒的清,她能自戀的想,這是用她的名兒做機關的麼?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憐清心中便如吃了蜜般,甜滋滋的。

心湖微微蕩漾,手上動作卻也不慢,畢竟現在楚殘蕭還身負重傷,憐清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三兩下將那藤蔓擺成了清字,最後一畫剛擺好,就見那石壁從中間裂開,而後慢慢形成一個能容四人通過的縫隙。憐清攙扶起楚殘蕭,朝那洞中走去。

剛進洞,憐清的眼楮有一瞬間的不適,畢竟這里的黑與洞外的白對比太過鮮明。

憐清也不知楚殘蕭的手在何處輕輕踫了下,那縫隙便漸漸變小,最終合上了。這下洞內是什麼也看不清了。

憐清從懷中拿出火折子,點亮,與楚殘蕭一起席地而坐。「你暫且先坐著,我在洞中找些干木材,生些火。」

憐清將楚殘蕭稍稍安頓好,便起身朝更深的洞內走去,才走幾步,恍然發現這洞內亮堂了不少,回頭看去,正瞧見楚殘蕭拿著個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找到了這足夠躲避危險的山洞,憐清心中也緩和了不少,這才又有了心思與楚殘蕭拌嘴。「你不知道財不外露麼?你就不怕人家砍了你的手?」

楚殘蕭聞言,輕笑「小清兒想砍了我的手麼?喏,給你砍。」說著還不忘將那受傷的手向憐清的方向伸去。

憐清見此,眉頭又皺了起來,微怒道︰「你就不能安分點麼。」找了些干木材,在距離楚殘蕭兩步遠的地方生了一團火。

回到楚殘蕭身邊,還不待楚殘蕭講話,憐清便點了他的睡穴。她就沒見過有比楚殘蕭更不安分的病人了。

有火光和夜明珠照著,洞內的確是亮堂了不少,憐清也得以將這山洞仔細觀察一番,這是個像溶洞卻又不是溶洞的普通山洞,溫度倒是比外頭高許多,不至于太冷。

再看了下楚殘蕭的那傷口,幸好,還沒發炎。她給的那藥丸可以將此毒推遲到兩三天後,如今怕的就是因傷口發炎而引起其他的病癥。

這三兩天之內,她必須找全需要的藥材給楚殘蕭配置出解藥。

從袖子中拿出那瓶她還未用過的玉露膏,擠出一點,輕輕抹在楚殘蕭受傷的傷口處,這玉露膏真是個治療外傷的寶貝,有那麼一點消炎殺菌的功效,又能美膚。

將傷口處理一番後,憐清蹲在楚殘蕭身邊,單掌撐著臉,一動不動,目不轉楮地看著楚殘蕭。

「真是妖孽!」憐清學著楚殘蕭平日里捏她的模樣,捏了捏楚殘蕭的臉。明明臉上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卻依然是絕代風華,妖邪絕倫。那眉、那眼、那鼻、那嘴,無一不是上天的杰作,任何一處都引人沉淪,讓人著迷。就這樣呆呆的看著楚殘蕭,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此刻滿是柔情,像是一汪溫柔的海洋,帶著憐清旋轉旋轉,然後沉溺。

那雙眼中滿是笑意,在對著憐清笑。憐清像是受到了牽引,也呆呆的傻笑了下。

「看來,本王的皮相還有幾分作用。」聲音很弱,卻充滿磁性,這是楚殘蕭吃了變聲藥後的聲音,憐清很是喜歡。呵,瞧,她都出現幻听了。

「怎麼,還未看夠?」那磁性充滿誘惑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帶著些挪揄。

憐清這才反應過來,楚殘蕭已經醒了。臉唰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別過臉,沒再看楚殘蕭,這下可糗大發了。

「小清兒」楚殘蕭輕輕叫了句,「嗯」憐清輕輕回了句。

「小清兒」「嗯」

「小清兒」「嗯」

「小清兒」「嗯」

「小清兒」「嗯」……

如此重復幾遍後,「小清兒。」楚殘蕭笑著又叫了遍。

「你吃飽了撐得,我又不是聾子。叫那麼多遍做什麼。」憐清站起身,踢了腳楚殘蕭,吼道。

卻不料,楚殘蕭用他那只並未受傷的手,將憐清朝下一拉,拉到他懷里,隨後便是如颶風般狂熱而熾烈的吻,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迷了誰的眼,又亂了誰的心。唇舌交纏,互不相讓,憐清不甘示弱,雙手環上楚殘蕭的脖子。回吻過去,唇瓣緊緊相貼,鼻息間是對方的氣息,如此美好,如此誘人。

炙熱而瘋狂的吻過去,兩人都放慢了節奏,慢慢吮吸,慢慢輕舌忝,好像在親吻著易碎而珍貴的寶貝,是那麼的小心翼翼,那麼的用心珍藏。又好似兩人在一片清湖上,享受著清水的沐浴,一波又一波的蕩漾。心里,癢癢的。心跳,快快的。

一吻畢,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唇間絲絲銀線連接,那眼中滿是深情。對視了眼,那相隔僅幾厘米的唇又再次貼在了一起。

靜謐的洞內只能听那干柴燒的 啪作響,似是在說︰「羞死了羞死了。」那火燒的旺,火光映照在兩人身上,分外和諧,無比美好。

纏綿的吻持續了好一會兒,憐清這才想起,楚殘蕭有傷在身。慌忙松手,檢查楚殘蕭的傷勢。

「不礙事。」楚殘蕭見憐清那一臉的擔心與自責,模模憐清的頭,安慰。

「你啊,就不能消停會兒麼。」憐清嗔了句,狠狠地瞪了楚殘蕭一眼,再過去給那火堆添些柴火。

「踫上小清兒就消停不了了。」楚殘蕭在憐清面前果然就是一無賴流氓。

憐清坐在楚殘蕭身旁,一臉認真的看著楚殘蕭。問︰「你,為什麼要救我?」對她來說,這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前世,她出任務時,從未見過一旁有人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另一個人,她看到的從來就只有黑暗,父母,兄弟,夫妻在生命,在利益面前都是可以背叛的。

今生,她在桃源居生活了十年,太過于安逸,壓根就不可能有危險。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有任何一個人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她,那一刻她是震撼的,那是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震撼。感覺,這世上有一個人將她放在比自己還要重要的位置。

楚殘蕭的野心她知道,他是個有雄才大略的人,或許在楚殘蕭心中江山遠比她來得重要,這樣一個人,在今日,竟然會毫不猶豫地救她。她看不懂,不明白。

本以為楚殘蕭會說些十分感人的話,或是些煽情的句子,誰知,楚殘蕭只是微微蹙眉,而後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議,道︰「不知道,當時我身體不听我使喚。唉。」

這話,亦真亦假,但不管是真還是假,都足以讓憐清感動。若是真話,那便足以表明,楚殘蕭對她的感情是真的,那是出自身體的本能。若是假的,便是楚殘蕭不想讓她心生愧疚。無論如何,她心中都記下了。

有那麼一個人願意在危險的時候,不顧生命危險來救她,心,定了。

她這輩子欠楚殘蕭的實在太多了。多到她已經記不清了,更別談還了。

「你先躺會兒,我去外面找些草藥和吃的。」憐清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

「我去吧。」楚殘蕭單手撐地,欲站起身來,卻不料憐清將他緊緊按在地上,說了句︰「你是傷患。」

楚殘蕭瞧著自己那被包扎的手臂,悄悄將拿手放在身後,抬頭挺胸道︰「我是男人!」

憐清愣了愣,然後看著他,「哈哈哈哈哈」笑了好幾聲,「你是個受了傷的男人,還是我這個大夫來照顧你吧。這個時候就別呈英雄了,我不會嫌棄你的。」說完還不忘看了眼楚殘蕭藏在身後的手。

楚殘蕭見此,額頭冒出三根黑線,點頭同意。

憐清走到那洞口,回頭朝楚殘蕭一笑,道︰「說吧,這出洞的開關在哪?」憐清在牆上左拍拍右拍拍也沒瞧見那塊凸起可以將這石門給打開。

「你右邊,輕輕按下便可。」憐清仔細一看,果然是有個不一樣的圖案,想到剛進來時,楚殘蕭看也沒看便將洞門關上,可見,這里是楚殘蕭的常來之地。沒做多想,將石洞的門打開,憐清便朝外走。

看著憐清離去的背影,楚殘蕭眉頭微蹙,喊了聲︰「小心。」

不知為何,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這次憐清出去,他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再也見不到小清兒了。

憐清從洞中出來,伸了個懶腰,吐了口濁氣,再深深地吸了口氣,心情還不錯!

在洞穴附近轉了幾圈,憐清找到了些草藥卻未發現有可以吃的活物和野果。想著去遠點兒的地方瞧瞧。誰知,卻在此時听見一連串的腳步聲。

憐清趕緊躲在一棵樹後,側著身子,朝那聲源看去,又是一批黑衣人,有十來個的樣子。著批黑衣人明顯與剛剛那些不同,他們沒有江湖俠士的那股子所謂的正義與俠氣,也沒有殺手那種冷冽且冰冷的殺氣,很听指揮,行事嚴謹。這該是軍人吧。憐清心中暗自猜測。

看著那批黑衣人越走越近,憐清眼珠轉了轉,用力一搖靠著的大樹,那樹上的雪便紛紛落下,響聲驚動了那方搜查的幾人,那些個人便朝著憐清的方向奔來。

憐清運起輕功,足尖在山中四處踩點,後面追來的幾個黑衣人分不清方向。便混亂地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憐清從樹上跳下,又毀了那些個腳印,嘴角一勾,笑著離開。

不料,此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殺豬般的吼叫。而後,便是更大聲音的轟隆聲。憐清雙眼猛睜,而後爆了句粗口「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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