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旭這廝自從那夜之後一直沒有露面,歡歌非常滿意這種結果,就對屋子里的那個銅花瓶各種愛不釋手,連睡覺的時候也是將花瓶平放在枕頭上給蓋上被子,然後某一天起床,花瓶就不見了……
歡歌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後知後覺的想,這是不是在變相的嘲笑司徒旭,司徒旭是不是已經憤怒的快要瘋狂了。
宛金皇帝等不得,所以歡歌在這府里沒有逍遙幾天就被宣布三天之後是大吉之日,適宜遠行、嫁娶!
周顯明與姜檀育跪在地上朝歡歌行禮,歡歌低著頭面對先帝陵墓,對二人的聲音恍若未聞,卻似不曾發覺他二人的到來。
于是府里的大大小小的管事,沒得一天的時間就被兩個嬤嬤訓罵了個遍,因為有上面的吩咐,管事們也只有忍氣吞聲的份,偶爾有脾氣倔的朝兩嬤嬤辯駁幾句,立刻就得到了兩位嬤嬤更瘋狂的開火。
這種話,他自是不能對皇帝陛下說,更不能對任何一個同僚說,因為陛下仁孝畢竟是好事。
和親大使對歡歌也僅只是在宮宴上見過一面,可丞相周顯明與歡歌並非一兩面之緣,他與先帝私交甚厚,總是會見到歡歌,但自從先帝過後,那個印象里胖乎乎笑起來爛漫天真的長公主殿下再不復存在。而後每每見面,歡歌都給他一種新姿態新面貌,讓他心中不得對這位長公主心生敬意,不過更多則是警惕。
且說這個時候的歡歌,卻是在先帝的皇陵之前跪著,據說她已經在這里跪了大半夜。
「父皇在世時,曾要廢了如今太後娘娘,你們可知為何?」
歡歌的這府邸里已經滿滿的全是人,跟隨她去宛金的那些宮人們自不必說,光給她做陪嫁的美姬就有二十人。負責這次送嫁的大秦使者叫姜檀育,四十多歲的文官,而護衛的軍隊,則有新提拔上來的程磊負責!
跪著的兩人並不曾附和歡歌。
宛金的隊伍出發在即,大家都不敢耽擱,丞相周顯明與和親的大使一邊著人告訴宮里出發要來永昌府的皇帝陛下,一邊領著親衛去了皇陵。
自古最是忌諱的便是女子玩弄權術,而眼前這位剛剛及笄的少女,她可以將官場上的一切規則都能玩轉于手心!可軟可硬,可柔可剛,更是能屈能伸!
「微臣參見長公主殿下!」
歡歌也沒打算讓二人回答這問題,她又繼續,「父皇曾說,太後娘娘只知婦人狠辣之術,卻無半點身為一國之母該有的賢淑良德!」
就在二人斟酌著語氣打算再次開口的時候,前面的少女卻是出聲了。
丞相周顯明手一揮,身後的人就將兩個老嬤嬤綁了去,兩個嬤嬤一見這些人來意不善,以為長公主殿下不見了這些人是要將她二人做了替罪羊去,立刻將皇太後的名號抬了出來,大吼著她們是皇太後身邊的人,是皇太後親自指派來教導長公主殿下禮儀的禮儀嬤嬤,長公主殿下不見與她們沒有半點關系,且她們是皇太後的人,由不得這些人來打殺她們!
皇太後還送來兩個教習嬤嬤日日夜夜的跟著歡歌,在歡歌的耳邊念叨規矩之類的東東。
第三日出行之際,各種預備妥當,兩嬤嬤一大早敲開長公主殿下的門卻不見了長公主殿下的蹤影。
今日是長公主啟程遠嫁的日子,俞京正街之上鋪了一層的紅毯,所有官員都在宮門集合本是要與皇帝陛下一起去永昌府邸,不想半道改了路,眾人一時疑惑,卻也沒有人敢出聲!
這個話,貌似先帝也曾在朝堂之上嗟嘆過!
和親大使姜檀育與丞相周顯明相互望了一眼,早在歡歌的親筆信里就說了這兩個老嬤嬤的來歷,以及這兩日在府邸里的種種令人發指的事情,歡歌當然沒有寫這是狐假虎威,而是字里行間都表達出,這兩個嬤嬤的所作所為都是听皇太後的命令。
這個問題多敏感!而且時過境遷的事情,誰願意去考究,所以周顯明與姜檀育俱是沉默以答。
春啼似懂非懂,不過也就這麼兩三天,歡歌說捧著,她便讓府里的宮人們把這兩嬤嬤捧的高高的,那規格那待遇幾乎是當了皇太後來侍奉。
院子里花園里假山里各種找遍都不曾找到歡歌,這兩天府里都是兩個嬤嬤在掌管大權,一瞧找不到歡歌,兩嬤嬤便準備將歡歌近身侍候的幾個婢子大刑侍候!
不過也幸好,這是大秦皇室子女,並非後宮妃子!
「歡歌這一去經年,卻是該在走時來拜祭父皇,是朕疏忽了!」司徒旭幾步走到歡歌身側,伸手解了身上的明黃繡龍披風披在了歡歌單薄的身上,「听守陵的人說歡歌昨日半夜就到這里,你身體本就不好,怎麼能這般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不同于那一夜給眾人印象深刻的血紅群袍,今日的歡歌穿的是一身的白袍,及地的白色長袍迎風四舞,長發沒有挽起,晨風拂來墨發凌亂飄散,耳鬢間插著一朵白色的月季花,許是晨露夜風的摧殘,站在陵墓前的歡歌給人一種壓抑的破碎感。
這哀聲听在人耳著實揪心,在這話語面前,好似什麼安慰都是多余,和親大使張口,卻半晌沒有說出半個字,只又低下了頭。
幾乎是歡歌說起先帝評論太後娘娘的時候,周顯明就明白了歡歌的意圖,他心中既驚又震撼,不知道歡歌是哪里借的膽子,竟敢連皇太後也敢動,可心底隱隱的又十分期待歡歌將那位皇太後撂倒!陛下太過仁孝,那婦人又是一個不甘于深宮的,當年的公孫氏幾乎是在皇太後手中坐大,雖說如今也沒有長孫氏可供皇太後依靠,可這種婦人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陰險手段,總是會影響到皇帝陛下!
「你們定是不願我說這些了!」歡歌低嘆,「我今日所作所為,讓你們為難了,只是這一去山高路遠,再無歸來之日,我只是想多陪一下父皇!」
春啼趁著與歡歌獨處的時間問歡歌,為何不把這兩老太婆轟走,歡歌似笑非笑答,「讓府里的人捧著她們就是!」
就好像眼前這個背影,隨時都會變成破碎的紙屑隨風而去。
這話使得丞相周顯明直接令人將她二人的嘴堵了上。
卻是歡歌遣了春啼給這位和親大使送信救救府里的婢子,這位和親大使/婬官場多年,看了春啼的送信,立刻就請了丞相一起前來,兩個嬤嬤便剛好撞在了槍口上。
兩人抬眼對視,又齊齊望向前面少女,少女的肩膀單薄,這般看她的背影,就好像是一張紙隨時隨地都會被風吹跑,然而雖然如此,少女的肩膀卻是挺的筆直,這種筆直,能讓人在乍一眼望去時會油然而生一種肅然敬意!
兩個內宮婦人猶不自知大難臨頭,反而狡辯是這些婢子將長公主放了跑,並聲稱長公主殿下逃婚,要眼前的兩位官人全城搜捕長公主殿下。
皇太後病體纏綿無法出宮,朝陽公主陪著她在宮中休養!所以一行人里除了阿雅縣主再無女眷!
宮中的人速度也快,沒過多久,皇帝陛下的肩輿親自來到皇陵前,與在宮門集合了的眾官員一同步行至先帝陵前。瓶被某不。
不過幾個婢子剛被綁上木條凳子,司徒旭親封的和親大使姜檀育與丞相周顯明領人進門!zVXC。
司徒旭的這種先棗子後棍棒的話還不曾說完,歡歌突然撲倒在他的腳前,剛披上歡歌肩頭的披風也因此而滑落在了地上,「陛下,求陛下為臣妹做主,求陛下為皇太妃做主!」
那兩嬤嬤本就被皇太後身邊的珍嬤嬤特意囑咐過,如今又被府里的人這般奉承拍馬/屁,每次說歡歌的時候歡歌也不會反抗只笑著應是,于是她們便越發的飄飄然,覺得自己就是這府里的天,覺得歡歌的一舉一動都不符合皇家的規矩,覺得沒有她們倆糾正,歡歌嫁到宛金只能給大秦丟臉!
于是沒有兩天,府邸里就是一片的烏煙瘴氣!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語兩個嬤嬤竟然能理直氣壯的把聲音吼的這麼高,且不說長公主殿下沒有走失,就算走失,有這麼吼的嗎?讓整個俞京城的人知道有什麼好處?
先前歡歌背對著眾人,跪在地上的眾人也只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子,如今歡歌轉頭,雖然不是正面,眾人也從側面瞧到了那一夜一舞傾城的長公主殿下,只是褪卻那一身妖艷紅袍,一身白衣的長公主殿下就像是一個歷經霜打雨摧,羸弱的無法再承受打擊的蕭瑟花朵!
只是短短幾日,這長公主殿下怎麼像是憔悴了許多,是了,听說前些日子長公主殿下一直染病在床的,昨夜又在這先帝陵前站了大半夜,秋風硬寒,也怪不得長公主殿下成了這般模樣!
司徒旭望著地上的人兒,他的眸光幽幽沉沉落在歡歌的後腦勺上,他早應該想到,那日的事以她的性格怎麼會一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