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著人去收拾東西!」飛霞殿的殿門口果然有三台轎輿,歡歌進了殿,摘了紗笠對春啼道,「這一次出去只怕就不會再回來,該拿的都拿上,還有看殿里的哪些人願意與本宮一起出去!」
「奴婢這就去吩咐!」時間緊迫,春啼忙去召集飛霞殿內的眾宮人。舒殢獍
歡歌獨自進入了寢殿,心里還在想著阿雅的事情,所以感覺到不對的時候,下意識的就頓住了腳步,腳步一頓,她自己徒然想起,自己這反應有些太快太大。
她抬頭,司徒旭站在書桌旁,琥珀色的眸子攏了一層暗紗般,正灼灼望著她。
「圓圓,你什麼時候,這般的靈敏了?」只是剛進門,便能快速的反應,那神情那姿勢,分明是一副警惕防備的模樣,這屋子里只有他,而他已經習慣將自己的氣息隱匿到無波無聲。
她都不曾抬頭,也不曾望向他,她這樣快速的反應,比起他身邊的那些暗衛來有過之無不及,可她連一點內力都無!
馬上就要離開這里,解釋的越多,掩飾的成分就越大,歡歌並不打算與司徒旭再來個獨處讓他有時間拷問,所以立刻就開口喚,「來人……」歡歌兩個字剛出,上一刻還在書桌旁站著的司徒旭下一秒已經到了歡歌眼前將歡歌打橫抱在了懷中。
「殿下!」門口守著的宮人出聲。
「來人時記得通報!」歡歌那句為陛下上茶的話就生生在半路更改!
若是讓宮人們看到她與司徒旭這副樣子,她真丟不起這兄妹亂/倫的臉!
「是,殿下!」門外的宮人脆生生的應著,卻不是春啼。
「你放我下來!」
「怎麼回事?」司徒旭這口郁氣忍了一整天,如今又發覺歡歌這麼個意外,哪里會輕易妥協,抱著歡歌直接進了內室,將歡歌扔在了大床上。
「靠!」司徒旭的身體結結實實的壓在歡歌的身上,讓歡歌差點沒一口氣出不上來憋死。
「什麼?」
「痛……」
「別和朕玩這招了,圓圓,朕對你這招膩味了!」司徒旭冷哼,伸手探完歡歌的腕脈之後在歡歌一團凸起處使勁捏了一把,「朕沒耐心和你廢話,快說!」
瞧瞧這話說的,歡歌眉頭皺的幾乎成了一道深/溝,她瞟了司徒旭一眼,扭頭將頭埋進軟綿綿的被褥里。
不過下一刻,下巴就被司徒旭捏住朝上,被迫的與他臉貼臉。
暖熱的氣息撲打在臉上,鼻尖與鼻尖相觸,四目身體相望,妖紅之色與那琥珀色交溶,幾乎馬上的,歡歌就感覺到司徒旭的那一處在聳起!
「你要我說什麼,說什麼?說你身上的味道,就算是化成灰我也可以聞出來嗎?說我只要一想到你,就下意識的恐懼嗎?說我寧願嫁給個老頭子老色鬼,也不願和你這般相對嗎?明明你是我的敵人,明明你是我的哥哥,可我卻這麼怕你,就像怕魔鬼一樣的怕你?是不是說這些你才滿意?」歡歌眼中淚光閃爍,她卻微微仰起頭逼回自己的淚,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著這話,渾身因為沖天不甘的怨氣而微微顫抖。
這才是她真實的樣子吧!
她虛偽的時候覺得她不真實,可她真實的時候他卻寧願她虛偽。
「朕是魔鬼,你便是妖孽,朕可不覺得你有怕過朕!」司徒旭低頭吻上歡歌濕潤的眼,又緩緩而下吻住歡歌的鼻尖。
不過馬上司徒旭就抬頭,一臉郁郁的望著歡歌,「臉是不是沒洗?一股子汗腥味!」
歡歌跳那一支舞的確有累到,細密的汗水肯定是有沁出,不過不至于汗流滿面連鼻子都是腥臭的!
歡歌猜測這估計是司徒旭風格的笑話……
意在緩和氣氛!
不過這笑話真心不怎麼樣!
不過歡歌依舊很給司徒旭面子,不僅沒有戳破而且還很配合的立刻就一臉自慚的開始掙扎扭動,臉上也因為太過憤怒而憋的通紅。
「別動,別動了!」司徒旭的雙手壓住歡歌的肩膀,直接將頭埋在了歡歌的脖頸,「朕已然不嫌棄你,你為何還要這麼生氣!」12bkv。
這聲音卻是有些悶悶的,許是連他都看不慣自己這種,在與她對峙沒有片刻後一腔怒氣化為無形的狀態!
甚至有時候,不僅沒了怒氣,還會覺得自己不該惹她這般痛苦……
明明就是她惹了他!
明明就是……
其實有時候,在反應過來她慢慢的左右了自己的情緒時,他甚至時時告訴著自己必須殺了她!
可殺她,卻無法下得去手!
這世間只有一個她啊,殺了就沒了!
她時時攪亂他的理智,可偏偏,他卻殺不了她!
這種殺不得,卻又無法掌控在手的感覺,是他有生以來唯一挫敗的事情。
「我真的被壓得痛了!」歡歌擰眉,將司徒旭這種自戀又自私的話自動忽略而過。
感覺到歡歌的胸口似乎真沒了起伏,司徒旭頓了頓後才緩緩支起身子,望著歡歌的臉,沉默的望著。
被司徒旭盯上,就如同被一只野狼盯上了一般,歡歌忍著想要閉眼的沖動垂著眸子也一動不動。
在歡歌的身子越來越僵然的時候,司徒旭終于開口,磁沉的聲音略啞,「若是重新選擇,還來得及!」
是與宛金皇帝聯姻的事情!
只要她現在後悔,只要她願意退出,他會馬上改變結果。
司徒旭並沒有等到歡歌的回答,歡歌垂落的睫毛像是顫動的蝶翼,看似脆弱無助,可她緊抿的唇,冷硬的神情,告訴了他她的堅持!
司徒旭望著這樣的歡歌,心便一點一點的沉,沉落在寒徹心骨的黑暗里!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那一絲絲的似水柔情如蒙霜寒,他起身,離開歡歌,「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
歡歌的視線里,只瞧得司徒旭因為行走極快而明黃色的衣袂翻飛,轉眼便出了她的視線!
便是司徒旭已經離開這屋子,歡歌竟仍是還可以感覺到司徒旭的那股沉怒之氣在屋里流轉,讓她呼吸無比壓抑,後知後覺的發現冷汗濕了後背,就連手心里,也是濕膩膩的一層細汗。
「殿下,陛下讓明日再搬進府邸!」春啼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打斷了歡歌的呆愣。
「那便明日再搬!」歡歌伸手在鼻尖使勁擦拭著,又揉著被司徒旭踫過的眼角位置。這般揉了一會,突然就像是泄了氣般,愣愣的放下了手!
她被司徒旭踫過的何止是這兩處地方,便光是擦,哪里能擦得干淨。
春啼並不明白歡歌只是進屋的一會功夫,怎麼就沒有宴會散盡時的神采奕奕,一副被抽了魂魄的沮喪模樣!她很識趣的沒有多說話,服侍著歡歌沐浴換衣!
著人怕都道。第二日清晨,歡歌就起床,坐在院子里的她盯著春啼來來去去的指揮眾人搬那些東西!
陽光穿透梧桐葉隙細細碎碎的落在石桌上的歡歌身上,她眯著眼瞧著忙碌的宮人們!妖紅色的血眸里如斑駁陸離的光影明明暗暗!
終于要離開這個地方了,這一次離開,怕是這一生都不會再回來。
飛霞殿,父皇說她出聲的時候早霞漫天,紅霞邊緣的金光普照大地。
所以這殿宇的名字,是看似俗俗的飛霞殿三字。
依稀還能記得自己騎在父皇的脖頸上,歡樂大笑的畫面,依稀還能記得母妃站在一側,面上笑意柔柔的望著她與父皇!
這般回想著,依稀就像是昨日的記憶!
可畫面閃爍過後,抬眼四望這陌生而又熟悉的周圍,驀然又覺得,這記憶太遙遠,遙遠的像是與她隔了三生三世……
腳步有些虛浮,歡歌就像是一個游魂,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宸佑宮!
自從母妃去後,她就再也沒有來過宸佑宮,下意識的,覺得自己無臉面見母後!
宸佑宮的大門上貼了明晃晃的封條,沒有人住,這殿宇便被徹底的封了!
歡歌站在大門前,明晃晃的宸佑宮匾額,上面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是父皇親手所題!
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階,歡歌伸出發白的指尖,將大門上的封條一點一點的撕下,一陣風來,將那還來不及旋轉落地的紙屑吹走!
門上沒有上鎖,歡歌只是輕輕一推,宸佑宮的大門便吱吱呀呀的打了開。
這吱吱呀呀的聲音,就像是打開一處被人遺忘多年的破落屋子!
歡歌的身影就越加的飄忽!
她走了宸佑宮的每一個角落,她走進母妃住的寢宮,她拿起母妃常用的鏡子端詳鏡子里的人兒,依稀听著母妃笑著道,「我們的阿圓,越長越漂亮了!」
「我們的阿圓越長越漂亮,也不知是誰家的兒郎有幸把我們的阿圓娶回家呢!」母妃輕輕柔柔的笑聲。
每每母妃說的時候,父皇便會在一旁朗笑,「阿圓還小,誰家的小子也休想打阿圓的注意。瞧瞧,你這一打趣,阿圓的臉都紅了呢!」15398103
那時候的她會故作嬌羞的跺腳鑽進母妃懷里悶悶的說,「阿圓才不嫁,阿圓要陪著母妃和父皇呢……」
門吱呀作響!
一個明黃色的身影站在門口。
歡歌微微張著嘴,她看到那身影帶進來的眩目陽光里︰母妃的柔笑,父皇的朗笑,還有她天真不諳世事的咯咯嬌笑!
那些笑聲仿似就從四面八方傳來,一聲一聲的穿透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