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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飛雪連天下

窗外西風輕打緊閉的窗欞,鳳鸞偷眼看郭樸︰「是什麼?」郭樸面無表情︰「你不懂,怎麼不問說的人?」

「敢是穿紅衣服給你換更香?」鳳鸞有意看不到郭樸臉色,軟玉溫香還在他懷里,身子貼著他,樸哥好意思發火?

郭樸笑得半點兒喜歡也無,純屬扯扯嘴角,接下招︰「好啊。舒殢獍」鳳鸞擰擰身子,拖長聲音道︰「樸哥,我不懂的,你全不教。」

「你想干什麼?殺人?放火?」郭樸想想自己今天一手指頭不彈就宰了人,他調侃嬌柔地妻子︰「還是想上廟堂去來幾出子?」

鳳鸞憋住氣,郭樸道︰「哦,原來你還是不懂?」鳳鸞忿忿然,在他懷里轉過身子。郭樸嘻嘻幾聲,悄聲道︰「睡吧,去一回侯府,就知道這些,真了不得。」

「與侯府無關,」鳳鸞輕挑眉頭細想一回沒話回,嬌聲道︰「睡吧。」

紅燭燃盡時,天色大亮。郭樸起來的時候,鳳鸞動一動。郭樸給她掖掖被角,鳳鸞還是睜開眼楮,黑眸子里全是郭樸的身影,填補這身影的全是依戀。

「再睡會兒,」郭樸很是體貼。鳳鸞忙里忙外的辛苦,他是看在眼里。鳳鸞因是晨起,睡意中沒有掩飾,噘起嘴一如少女時,抱住郭樸手臂︰「我總是想你。」

郭樸含笑︰「我知道,」親昵罵一聲︰「傻丫頭,夫妻從此在一起的多,」鳳鸞心驚肉跳的反問︰「那還會不在一處?」

「睡覺。」郭樸抽出大手,忽閃幾下。鳳鸞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讓他輕樂著出去。

歪了一會兒,鳳鸞還是起來。窗戶縫里幽幽的有菊花清香,催人睡意全無。出來繞階行,只駐足一會兒,鳳鸞輕笑得彎下腰,手扶著雕欄喊哎喲。

老槐樹下,二妹不知道哪里弄來一個彈弓,手里拉開,說︰「中!」彈子兒沒出去多遠,就摔下來。

她壓根兒沒有拉全。難怪昨天會輸給別人,鳳鸞樂不可支。

郭樸對她招手,他沒有笑,耐心教小女兒︰「拉滿了,就是這樣。」「啪」地一聲,彈子兒重重打在樹上,離得距離不過七、八步遠,也足夠二妹跳起來樂開花,對自己說道︰「好!」

當母親的無窮擔心︰「繃到自己怎麼辦?」郭樸忍不住笑,吩咐女兒︰「退後,這麼近打中,算是丟人!」

鳳鸞又高嘟了嘴︰「什麼嘛?二妹能中,已經很給你長光。」郭樸忍俊不禁,先同妻子再來玩笑︰「你生的一雙好女兒,為夫面上從來有光。」

廊下念姐兒朗朗聲傳來︰「子曰,……」郭樸和鳳鸞一起微笑,郭將軍吹噓一下︰「知道我為什麼文武雙全嗎?就是我這一雙女兒,一個會文,一個會武。」

會文的那個歪頭晃腦︰「夫子曰,」會武的那個彈弓才中兩下,就顰著小眉頭不想玩,對父親道︰「還是我的小木刀痛快,下一回,我拎著刀打他!」

郭樸微沉下面龐︰「早上才對你說過什麼?」二妹戚戚然︰「他是小王爺,另一個是小侯爺,尊卑有制,要讓著才行。」

鳳鸞嫣然翹起自己一雙大拇指︰「樸哥,真有你的。」不然二妹總想著去報一回仇,把那兩個追得到處跑才行。

秋風漫卷起微塵,掃得潔淨的院子里又有幾片落葉,不紅即綠征帆天涯。和著菊香隨風舞起,裊娜輕舞在空中。

郭家今天全家要去滕家,用過早飯,鳳鸞給女兒們收拾。念姐兒是得意的女兒,出門從來是招牌,大紅茶花穿蝶刻絲出風毛兒小襖,外面是蔥綠織錦皮襖,再罩上猩猩紅皮裘。

二妹是最心疼的女兒,又愛動,里外全是灰鼠襖子,頭上幾點花翠都是黃澄澄,看得郭樸直樂︰「這是小猴子一只。」

「父親,看招,」二妹袖子里取出彈弓,放上彈子兒就是一下子打來,鳳鸞驚駭,給了女兒頭上一下︰「看打到父親!」

郭樸雖然沒傷著,也虎著臉過來,把二妹衣里衣外模一遍,見再沒有彈子兒,才負手訓道︰「仔細打著別人!又不是個小子,還要我出醫藥錢嗎?」

鳳鸞噘嘴多了心,郭樸趕快笑嘻嘻︰「二妹比小子還強呢。」二妹嚷嚷︰「我從來多吃包子。」念姐兒扎裹好,坐在那里不敢動,只吃吃地笑。

鳳鸞要收二妹的彈弓︰「雖然沒有彈子兒,到了滕家指不定她用個什麼就打人打東西,人家全是成親的收拾,禁不起你折騰。」

二妹一貓腰,揣著彈弓就溜走。鳳鸞怪郭樸︰「去收回來。」郭樸懶洋洋,對著妻子氣色好的面頰看著道︰「快換衣服,從來你們娘兒們磨蹭。」

丫頭送上少夫人出門衣服,鳳鸞嘀咕著去換衣,在鏡子前還道︰「天天慣著她,父親看招這話是你教的吧?」

「是昨天小王爺說的,二妹看招,」二妹又回來,在門檻上坐著,豁著牙笑。郭樸一曬︰「乖女兒,幾時你的牙才長好。」

二妹漏風牙齒反而得意,咧著嘴到父親面前給他看,郭樸裝著臉扭開︰「不看。」二妹跟過去,把自己小牙齒再亮個相,郭樸哈哈抱起她︰「淘氣搗蛋包!」

「我多吃包子呢。」二妹被父親舉得高高的,從來很神氣。

丫頭們送上一張貼子,泥金面兒,打開來郭樸雖然詫異,也作甩手掌櫃,親自送給鳳鸞︰「你倒手面兒大,臨淮侯夫人,幾時認識的,」再還是責備︰「應該對我說。」

鳳鸞打開來看,比他還奇怪,又送回去︰「是拜你才是。」郭樸板起臉,鳳鸞想起來不對,格格笑著取過貼子︰「是女眷,理當拜我,只是,我幾時認識的她?」

「問你自己。」郭樸道︰「裝腔作勢。」

「不裝腔作勢,真的沒見過,你先對我說,臨淮侯是什麼人?」有客在催,鳳鸞匆匆戴好琥珀連青金石耳墜,接過丫頭手中帕子,特地來請教郭樸。

見她不是裝假,郭樸嘆道︰「呆子,外面認識了人,自己還不知道。」只這一句話,鳳鸞鼓起嘴︰「我先去見,回來再和你說。」

她往外面去,二妹不耐煩︰「父親,我們騎馬先去。」念姐兒在小杌子上笑︰「不可以,要等母親。」

因和郭樸背詩句,跟鳳鸞的丫頭回來︰「侯夫人從來沒來過,對夫人說初次見面,幸會的很。又要請大姑娘去見?」

郭樸愣神,隨即問個仔細︰「說什麼事,要見大姑娘?」丫頭細雪笑盈盈︰「侯夫人穿著狐皮襖子,」

「問你她說什麼?」郭樸抬起手,細雪笑容滿面︰「說听人講大姑娘聰明模樣兒,從門前過想到,就來見見。」

念姐兒才六歲,難免小面龐泛紅暈,對父親笑眯眯看著。郭樸看女兒,實在心喜。吩咐她隨丫頭去,和二妹說話,一拍椅子起身,叫道︰「原來是這樣!」

他拔腿往前面去,喜動不喜靜的二妹跟腳蹤,顛顛的小跑著位面高手最新章節。在二門上,和鳳鸞踫在一起,鳳鸞滿面笑容︰「你急了不是?客人才走。」袖子被郭樸抓住,急切地問︰「臨淮侯夫人說什麼?」

「說念姐兒好,夸了又夸,給了這個當見面禮,」鳳鸞雙手捧著赤金紅寶石蝴蝶簪,道︰「多好的成色,式樣兒也好。」

郭樸鼻子嘴唇全繃緊,眸子里全是嚴肅︰「你答應她什麼?」鳳鸞見他又這樣,忙來打听︰「又有什麼不是?她讓過幾天府里賞花,請念姐兒去,」

「你答應了?」郭樸濃如黑夜的眉頭一皺,鳳鸞小聲道︰「能說不去嗎?」手下是念姐兒笑逐顏開,鳳鸞帶著求情道︰「她沒玩的人。」

二妹快走到大門上,回頭喊︰「姐姐,快來。」念姐兒亮開小嗓子,還是逼著不敢使勁兒喊︰「哎,來了。」

小手扯扯父親衣角,念姐兒也等急了。

當父母親的這才動步,一行走,郭樸一行和鳳鸞小聲道︰「女兒親事,要許熟悉的人。」鳳鸞大驚失色︰「這……」再無奈地道︰「又不認識她?」

「我的女兒從來好,指不定有人對她說。」郭樸這時候舒展面龐,笑得眼楮微彎。這話不好讓念姐兒听,鳳鸞讓細雪︰「帶大姑娘先上車。」

念姐兒等不得這一聲,小跑幾步追上二妹。

鳳鸞這里和郭樸抱怨︰「何家不來,滕家不說,難道去了滕家,我們是女家,主動提親事。」她又急上來,有了氣模樣。郭樸最愛看的,就是鳳鸞為女兒們上心的樣子,不把他放心上從來不怪,就是這個原因。

這些孩子們,不全是郭樸的。

他胸有成竹︰「最近事忙少客人,你不要只看著何家。文忠和我好,我許得中他家,可他夫人最近啾啾唧唧的,何將軍和她吵了三、四架,我上門去,還看了一回臉色。他們家,不許!」

「那就只有二叔家,二叔好呢,滕大將軍和夫人也好,只是他們不提,」鳳鸞面色沮喪,一女要百家求才好,這就沒得挑撿?

當母親的沒了心情。

幸好還有郭樸這個好丈夫,說幾句話大門將至,他在影牆先停下步子,鳳鸞做客其次,女兒在先,隨著郭樸停下,面上幾種心情閃過,有擔心,有關切……

「知道你丈夫帳下多少將軍多少校尉嗎?」秋風中,郭樸問起這個。鳳鸞心思一下子收不回來,支支吾吾道︰「有多有少你別怪。」

郭樸敲敲她額頭,笑罵道︰「我帳下有七員將軍,離將軍只差一階的校尉有二十幾個。」鳳鸞張開嘴,敬仰的道︰「倒有這麼多?」她小聲補充一句︰「這下子出去有人陪喝酒,更不要家。」

郭樸只含笑注視,鳳鸞心只要在女兒身上,一閃神就想明白,驚喜地道︰「原來,哦,是真的嗎?這些人哪些生得英俊,讓我想想,那個段將軍倒不錯,只是家里有汪氏,」

「年紀大了些吧?」郭樸忍無可忍地出聲阻止。鳳鸞訕訕地笑︰「這倒也是,」她毫不氣餒又說一個︰「呂校尉呢?你說過他年紀小,家里有好幾個弟弟也要當兵……。」嬌紅嘴唇嘟起︰「不行,我女兒不嫁當兵的。」

被嫌棄的忠武將軍問自己︰「當兵哪里不好?」丫頭們來催促︰「姑娘們在著急。」郭樸攜起妻子,把謎底打破︰「我是說,你不必發愁。要娶我女兒的人多得是,只是我想,親事要許知己家,念姐兒不受屈,親家門上有什麼,還可以打上門去。」

鳳鸞眉開眼笑︰「樸哥,女兒們有你,實在福氣。」郭樸躲開︰「才說不嫁當兵的,現在福氣從你這小嘴里出來!」

不管怎麼樣,鳳鸞喜歡了重生世家女最新章節。坐在馬車里,抱起念姐兒,撫著二妹,柔聲細語道︰「父親多好,等下去到,要听他的話。」

「要讓他听話,讓他少吃酒。」二妹記得牢,是母親昨天晚上交待父親的話。她只顧著嚷,郭樸在外面咳幾聲︰「你們母女的私房話,外面不要顯擺。」

滕家很熱鬧,明天成親事,今天喜幔喜字都貼起來。孫季輔被滕為洵拉著大門上看人收拾,總是頭左搖右擺,心神不定。

「你怕什麼?」滕為洵指點家人貼喜花,再問孫季輔。孫季輔剛要說話,見郭樸照顧馬車過來,他顧不上什麼,轉身就往里面去。

馬車里坐的,不用問是周氏。

滕為洵頭跟著擺一下,肯定是郭樸攜家帶口過來。看果然不錯,滕為洵緊走幾步,拉住孫季輔。孫季輔急得一甩他手︰「喊上厚樸,咱們單獨說。」

「你先告訴我,怕什麼?」滕為洵急不可等︰「你和他夫人怎麼了?三年她能不嫁?你用納妾的法子強佔下她,她就那麼安分?」

孫季輔急著往外面看,見周氏和孩子在下車。他臉漲得通紅,把滕為洵狠狠一推︰「放手!」大步往後院子里去。

滕為洵猝不及防,險些摔倒在地。手扶著旁邊牆壁站起,黑著臉轉過身,郭樸笑容可掬走到身後︰「為洵兄,你兄弟成親,你這當大伯子的,怎麼苦著臉?」

「去去,還不是為你,」滕為洵揉著手,郭樸一愣,嘻笑道︰「你這是結仇呢,明天思明成親,看我怎麼收拾你?」

「你收拾孫季輔去吧,他見你老婆就躲,」滕為洵有了主意,大門上周正不周正也不看,把郭樸扯住,對款款走進來的鳳鸞打個哈哈︰「弟妹,我有話等不及,你們娘幾個自己進去。」

鳳鸞只來得及行一禮,見這兩個男人去了。

新房是另外安排,滕思明搬到後院子里住。滕為洵拉郭樸來,哈地一聲笑︰「這下子四只眼楮見面,你們兩個人自己說,是把周氏弟妹裝葫蘆里,不敢說怕她鬧,還是把她怎麼了?」

郭樸要捶他︰「這是當哥哥說的話。」孫季輔掩耳側目︰「虧你還年長。」

「我混在你們中間,學一學少年吧。」滕為洵甚至把門關上,光線一下子暗下來,手指著孫季輔,再指著郭樸︰「今天不說給我听,一個不要走!」

滕思明在旁邊笑,孫季輔先罵他︰「不是你,我怎麼會幫他!」郭樸不願意了︰「我也沒讓你那麼辦?」

「怎麼辦的?」滕為洵心急火燎,郭樸和孫季輔一起側看他︰「咄,虧你還是兄長!」滕思明放聲大笑,才笑幾聲被自己哥哥沒好臉色地看︰「休笑!讓他們說出來。」

忍笑的滕思明,先看郭樸,郭樸袖子一拂︰「去!」再看孫季輔,孫季輔袖子重重一拂︰「別問我!」

滕家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哈哈大笑,滕為洵手指郭樸︰「你必有鬼!」滕思明指孫季輔︰「你怕什麼!周氏嫂夫人都生下兩個孩子,除了孩子無事就跟著厚樸轉,你只管說,有什麼受氣的,我今天給你撐腰子出氣!」

「你好大面子,給別人撐腰,先看你自己的細腰桿吧!」郭樸很鄙夷。

滕二少一揮手︰「拿酒來!」房門外侍候的人答應著,往前面見滕夫人︰「老爺和二爺後面要酒菜。」

和鳳鸞說話的滕夫人撇嘴︰「去對老爺說,忙得團團轉,他倒有閑心喝酒!」家人正要去,滕夫人笑著喊住他︰「我說句話兒,你就當真攜美闖無限全文閱讀。去廚房上要來送去,勸他們少喝,肯定孫將軍也在吧。」

家人還沒有什麼,鳳鸞紫漲著臉問︰「哪一個孫將軍?」「宮中帶刀行走的中郎將孫季輔將軍,」家人見是通家好的郭少夫人,殷勤回答出來。鳳鸞眸子里慌亂不少,亂草飛快佔據心里。猛然想到是在做客,只是面上紅霞一下子退不下來。

外面親親熱熱走來一個人,容貌清秀卻是孫夫人。來到不先奔主人去,而是對鳳鸞和和氣氣先招呼︰「妹妹,你近來可好?」

鳳鸞人僵在原地,肩頭不由自主動幾下,要把這聲妹妹的稱呼抖落下來。孫夫人見她直了眼楮,不由得奇怪︰「怎麼,你見我不喜歡?」

後面送去酒菜,滕氏兄弟拉著孫季輔和郭樸坐下,四色小菜四色果子,酒盞全是不小的荷花盞,酒呈琥珀色滿上,房中頓時全是酒香。

滕思明布酒令︰「先不許喝,」郭樸哼一聲︰「你有什麼歪招,我不從!」孫季輔今天只想和他過不去,接話道︰「酒令大于軍令,今天不比官大!」

滕為洵笑得道︰「解氣,小郭現在官大,沒幾年就和我並肩。」再看兄弟︰「你今天是巴結上司,還是執法于酒令?」

「看你人品德性了,」孫季輔煽風點火。郭樸曬笑,端起酒盞︰「季輔兄,于情于理,小弟理當敬你!」

「停!」

「停!」

「停!」

滕為洵、滕思明和孫季輔一起喝住郭樸,三個人大笑開懷,滕思明笑得話都快說不清楚︰「令官沒說話,不許喝酒!」

「你罰我出席吧,我給你們倒酒也心甘。」郭樸一听正好,放下酒盞就出席。滕思明笑罵︰「拉回來,先罰三杯!」

滕為洵和孫季輔一左一右把郭樸按著灌了三碗,郭樸忿忿擦拭嘴角酒水,眼楮先瞟滕為洵︰「你是兄長?」再看孫季輔︰「你是長兄?」再舉手按住桌面,欲起來揍人的姿勢︰「這不是軍帳,我不敢揍你?」

「你就橫吧,這一壇子酒等著你!」滕思明把定令官的位置,把酒重新倒上,先問孫季輔︰「季輔兄,今天為你開一公堂,你有話只管說。」胸脯一拍︰「小弟給你作主!」

孫季輔欣然︰「好,讓小郭給我賠個不是。」郭樸對著一壇子酒看看,趕快起來對著孫季輔一揖︰「兄長,這廂有禮。」

「不行,這不算,我說的不是,是你得給我洗清名聲。」孫季輔想想要笑︰「你幾時對弟妹說,我是個大大的好人?」

郭樸道︰「那你要先說,鳳鸞為什麼這麼氣你?」孫季輔閉上嘴,經滕氏兄弟催促,才不情願地︰「她女人家,心眼兒小。」

「這分明是亂說,我家鳳鸞是心眼兒小,不過只對我心眼兒小,對別人,她心眼兒大得很。」郭樸為鳳鸞貼點兒金,再隨手貼自己臉上。嘻笑道︰「我們夫妻情深,是以她恨季輔兄。」拿筷子要敲孫季輔的手︰「讓你幫忙,看你做的事情,弄得通省里沸沸揚揚,兄弟我的名聲受損,」

「這是考慮你真情!」孫季輔只一句話,郭樸乖乖閉嘴。見滕為洵眼楮睜多大,滕思明睜多大眼楮,他遷怒于這兄弟兩個人︰「喝酒,有酒不給喝的,罰出去!」

滕為洵不理他︰「你們今天不把事情源源本本說出來,把你們按酒缸里。」郭樸皮頭皮臉笑︰「那明天誰給弟妹敬酒?」孫季輔也樂︰「今天醉了酒,睡你新房里!」

「開水也澆不進?」滕思明一拍桌子︰「好!我今天不信這個邪,明天清醒成親也罷,醉著成親也罷,我豁出去了!」

孫季輔和郭樸一起來勸︰「兄弟,你是新郎官笑傲江湖之黃梁!」

三個人對峙不下,滕為洵一邊兒樂,馬上就挨罵︰「你明天代兄弟成親?」滕為洵火上來,也把桌子一拍︰「喝,反正小郭先喝了三碗!」

酒過三巡,孫季輔不用人問,先開口,雙手在自己兩脅一拍︰「我為朋友,兩脅插……。」

「刀?」滕為洵阻止他︰「我們都知道,說有用的。」

「插滿了刀槍劍戟!」孫季輔喝一聲,郭樸雙手掩耳要倒不倒︰「小弟耳朵不好。」滕思明眼楮亮了,他一直听外面人說,孫季輔和郭樸這兩個當事人說得都含糊。郭樸是不清楚,孫季輔是不好意思說仔細,只含糊說他為郭樸要納周氏,受人彈劾,僅此而已。

今天是個好機會,滕氏兄弟外面諸事不管,也是滕夫人十分能干,他們在這里擠兌話。

伸出一根手指,滕為洵為孫季輔一旁肋骨上輕彈,取笑道︰「果然是劍戟聲,嗯,上好銅鐵所制!不過,你插它干嘛?」

孫季輔把酒一飲而盡,一個字也不說。郭樸揣摩著,這話總不好說。問鳳鸞,鳳鸞不說,問孫季輔,也沒個當時情景的準話。他還是要攔著︰「季輔為我,那是沒得說……」

「你出席吧,我們要听!」滕氏兄弟一起喝罵,郭樸可憐地左右看看,再看孫季輔︰「季輔兄,你有話就說。」那面上表情,分明是有話也別說。

三碗酒再蓋住臉,孫季輔擔了這幾年的冤枉氣,他不肯再擔。見六只眼楮賊溜溜盯自己,他含蓄地對郭樸道︰「我為你求親,弟妹拿刀子和我拼命!」

「後來呢?」郭樸更急切。

孫將軍回想當年,一幕一幕全在心中︰「後來,她刀子動不成,就拿簪子;簪子沒動成,給了我一巴掌,是先給還是後給的,我倒記不清。」他手撫著面龐,又動氣︰「天下所有女人,都不應該留指甲!」

房中哈哈聲直出去多遠,听的家人都笑。滕為洵手扶桌子,笑得快坐地上。滕思明笑得頭低垂下,再一抬頭,「砰」地一聲,撞到桌子上。

這幾出子,在場的人都知道。郭樸狐疑正在這里,低聲下氣請教孫季輔︰「季輔兄,我妻子在外面,倒從不是這樣的人?」

「這不是她有心里有你,」孫季輔說得雲淡風輕︰「我為你求親,不是把你忘了提。」撲通一聲,桌子晃幾晃,滕氏兄弟一起坐地上,手指著這兩個人,再次放聲大笑。

郭樸咬牙︰「你從頭到尾地說。」孫季輔打個哈哈︰「你要弟妹,我怎麼辦,我妻子諸葛亮妙計,給我弄件鮮亮衣服,你別急,我以後再也沒穿過。那白衣服,我從不愛穿。」

「上面還繡花是吧?」郭樸皮笑肉不笑,心里明白十之**。鳳鸞惱恨孫將軍,原來很有道理。

「有點兒花吧,代人求親還不穿得漂亮些,」孫季輔只想混過去,把郭樸身上佛頭青撒花袍子拎起衣角︰「你這件,不也有花。」

滕為洵坐地上催促︰「再說細些。」

「唉,我穿上好衣服,為厚樸去求親,對了,你升了官,還是小郭比較順耳。小郭,弟妹一听,就要和我急,我一急,就忘了說為你求的。」孫季輔無賴地道︰「就是這樣!」

足有半晌,酒席上郭樸不說話,只悶頭喝酒。滕為洵回到原位,白眼孫季輔,真是笨!滕思明面色肅然︰「來來,明天我成親,今天最後一回裝少年。」

郭樸氣下去得差不多,酒也下去一壇子。新的一壇子打開,滕思明問了一個難題出來︰「妻子是什麼?」

「是女人,」孫季輔,

「是為你操持衣食的人,」滕為洵重生之王爺的奮斗。

郭樸不說話,滕思明只瞪著他,面上一團酒氣︰「我要你說?嫂夫人生得是端正,你也說成親前沒有私情,怎麼還這麼喜歡她?」一個女人失了名聲,不是完了?

「我這是真情意!」郭大少面有得色,悠然自得。氣壞這房里幾個人。

外面傳來拍門聲︰「父親,母親讓你少喝酒,問你記不記得?」二妹拍門。郭樸回一聲︰「知道了,玩去吧。」

再轉回頭,依然得意洋洋。他這樣大模大樣,讓滕思明思索,孫季輔取笑,就是多年成親的騰為洵,也忍不住要問︰「弟妹就那麼好,你這麼滿意?」

郭樸微微笑起來︰「她心里先有孩子,為孩子可以和我急眼。再有的,是我,最後才是她自己。一直以來,就是這樣。以前沒有孩子時,先有的是我,才是她自己。我憑什麼不滿意?」

「那花前月下呢?」滕思明露出孩子般的焦急,不等郭樸回答,緊接著說下去︰「還有舉案齊眉,還有琴瑟和諧?」

他是要成親的人,日子就在明天。其實心里焦急,年紀也不小,二十多歲才尋親,全往書上想。往書上想不看事實的人不少,滕思明就是一個。

成親後,春日摘花,夏日賞荷,處處和諧,這怎麼可能?要是有這種可能,有一個詞可以叫做不存在。這個詞是什麼,相信人人心里清楚。

在座的四個男人,郭樸是很有底氣,似乎對成親後日子很有把握;而兩個年紀長幾歲的,滕為洵過了三十,對妻子也算滿意,可像郭大少這樣弄得全國轟動,他倒沒有;再來孫季輔,這人性子直,孫夫人林氏在家里弱他一頭,對他來說,妻子就是女人。

三個人眼巴巴對郭樸︰「什麼叫情意?」

郭樸沒有他們意料之中的得意,而且眼圈兒一紅,險些落淚下來。另外三個男人露出驚愕神色,郭樸輕聲道︰「我當年重傷在床,當時以為能娶上十個八個,其實只有鳳鸞真心對我,她對我不是花前月下,也沒想到舉案齊眉,她是認真拿我當丈夫。」

當然也有她自作主張的時候。郭樸回想當年,三個人看著他都噓唏,換成自己臥床不起,只怕還不如郭樸。

郭樸給他們倒上酒,他們都呆若木雞。郭樸淡淡道︰「琴,我早就不彈,要彈,鳳鸞也只會說好。只是我小女兒和人打架的聲音,都比我的琴聲好听。畫,不如我的長女燭下繡花的樣子好看,說到念姐兒,」

他對滕為洵掃一眼,再故作不以為然︰「今早出門,臨淮侯夫人過來,要見念姐兒。長陽侯府里走一趟,我只怕要惹事情。」

滕為洵馬上急了︰「不行,我們家要定。」郭樸白眼兒他︰「長兄,我有家里有言在先,讓我女兒受屈的人,我可是要打上門!」

房中沉浸在郭樸話里的人都笑起來,孫季輔笑幾聲放下,板起臉︰「對了,那個孩子我是要的。」再裝出猙獰︰「我要出出氣。」

「你打得過我,你只管娶。」郭樸一點兒不懼怕,說得笑眯眯。滕為洵翻臉︰「念姐兒我要了。」酒也顧不上喝,出門去尋妻子。

孫季輔張大嘴,滕思明竊笑,郭樸老神在在,還是悠然。孫季輔終于忍無可忍︰「你,我要訂你二女兒,我第二個兒子定她,正合適。」

按理說郭樸應該喜歡,他的兩個女兒都會嫁知己家。孫季輔將軍是通過滕思明才交好,卻在鳳鸞的事情上表現得是個完人。

郭樸是輕描淡寫地一笑,側過面龐認真的道︰「季輔兄,我的小女兒性子嬌慣,要許個好欺負的人家才行惡人修仙最新章節。」

他這樣回答,滕思明愣住,孫季輔臉上漲得通紅,先咀嚼出來郭樸相不中自己,正要惱,又咀嚼出郭樸說女兒嬌慣,要找個好欺負的人家,是夸自己有能耐。再一想,這簡直就是看不上。

拳頭握起來,孫將軍大怒︰「小郭!」面對他斗一樣大的拳頭,郭樸抬起輕巧的荷花盞擋住,笑容滿面︰「季輔兄,小弟視你為兄!」

滕思明明白過來,哈哈大笑聲中,孫季輔嘟囔道︰「你就是混蛋!」郭樸笑逐顏開︰「我還有兒子,會有好幾個?」

「給你兒子找公主吧。」孫季輔口不擇言說過,也是一笑。

當晚幾個人大醉歇在滕家,鳳鸞帶著孩子獨自回去,找不到郭樸去問孫將軍的事。孫夫人獨自回家,也無法問孫季輔,周氏妹妹為何還是不待見自己。

孫氏夫妻,應該是忠武將軍一家的大恩人才是。

第二天吹吹打打,滕家迎娶謝家的長女謝璃珞。滕思明經郭樸提醒,對妻子算是了解不少,可還是擔心地去入洞房。

揭去蓋頭,見新人粉頰紅唇,相貌很好,滕思明放下心。

北風呼呼吹得滿城風沙,雪再下來給京城一片銀白,念姐兒過了生日,滕家下過大定。進入臘月,寧王在府中心緒不寧。

一早起來問消息︰「遼東如何?」他在房里就問這話,寧王妃帶著丫頭給他收拾,見問寬慰他︰「不必擔心,不過一個女人能如何?」

「不是一個女人的事,」寧王正要說下去,見通房丫頭和服侍丫頭俱在,揮揮手讓她們退下,自己接過紫玉繡金粉樣紋腰帶系上,對銅鏡端正一下自己,猶有嘆息︰「孫氏雄踞遼東,不應該輕視于她。」

寧王妃哎喲一聲笑道︰「不是我說王爺,您太謹慎,孫氏再如今,只余下一個女人,她能怎麼樣,還不是听王爺的。」王妃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她很是興災樂禍︰「貴妃糊涂了不成?送幾個貼身侍候的宮女去,相貌又好,又賢淑,我去年對王爺說的玉簪,就在其中。可憐了,好個容貌,」

寧王面上抖幾抖,卻拿王妃無奈何。和她理論,她又不懂。不和她理論,她見到幾個女人去離間遼東王,寧王妃很喜歡。

在黑漆螺鈿榻上坐下,寧王才出來一句︰「這是好計!遼東,原本是人人所想。」寧王妃心里不舒服,故意別扭道︰「郭家,今天該送錢來了吧?」

提到錢,寧王不再言語。他拿下郭家和一干商人,是寧王妃的主意。寧王妃在摟錢上面,是有一手。見寧王缺錢用,對他道︰「放著有錢的人不拿下,讓他們賺錢在自己家里生霉。」

寧王為什麼缺錢用,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今天不是朔望日,寧王只想在家里清靜。出門到書房里,讓人去喊楚藏用。他的謀士顏師道過來,進言道︰「楚將軍可以冷一冷。」

「只有他對廖易直最痛恨。」寧王用一句話,輕輕巧巧打發走顏師道。到下午楚藏用才來,面上被北風吹得通紅,掩不住的粗聲大氣︰「去城外給內弟上墳。」

死在廖易直手下的元休,寧王想起來也心煩。楚藏用說到內弟,是另有心思。他紅著眼楮,這倒不是假的,是出城上墳時哭出來的。紅眼楮對著寧王,楚藏用帶著剖心掏月復︰「近來總有人對我指點,我為殿下,這些全不算什麼。」

和人密謀集會,卻被幾個混混撞破。要讓寧王相信這是別人一計,他自覺得天潢貴冑,為面子不願意相信。

可是楚藏用被人認出來,不時有人對接洽他,他怕是奸細,都不敢認棄婦之盛世田園全文閱讀。楚將軍可以當眾發誓對廖帥忠誠,可是他的身法刀法無可掩飾,別人不相信的多。

寧王安撫他︰「你再挺一挺,混說的話,過兩個月就散去。」楚藏用苦苦一笑,道︰「近來北風緊,我總有悲涼之態,若我有三長兩短,請殿下記得我為殿下,請照顧我的妻兒。」

半點兒底氣也沒有的寧王無話可說,見天近傍晚,灰蒙蒙又要有雪。吩咐道︰「請虞大人來,再備上幾個菜,請先生來,我們共飲幾杯。」

虞臨棲說不來,寧王也知道原因。這時才有幾分歡喜,微微一笑道︰「他倒是立身謹慎好男兒!」

別的人皆不服氣。

寧王書房新換冬天擺設,楠木鼓腿細牙大書案,被沉香木透雕四季如春屏風擋住,外面擺下宮中新賞出來的梅花朱漆大桌子,幾把黃花梨木細雕鸞紋玫瑰椅,寧王坐了首位。

翻花滾沸的火鍋擺在中間,是紅漆描金海棠花鍋一個。水汽冒出來,騰騰往上去。旁邊除了冷菜,下火鍋的菜,還有銀芽雞絲,姜汁白菜等。

一盤子碧綠的黃瓜,人人都稀罕︰「這是哪里來的?」寧王舉箸笑︰「這是今天采買的人弄回來的,一共只得六根,我送四根去宮里,給母妃嘗個新鮮,余下這些,我們用了吧。」

王爺讓客,人人伸箸。又鮮又脆又涼的黃瓜到嘴里,楚藏用心里好過些。他總有感覺,被撞破那一回後,這事情懸在頭上。

一個先生遞酒︰「王爺,您平時對虞大人贊不絕口,不知他和忠武將軍事情辦得如何?」這話人人想听,人人伸長耳朵,顏師道也不例外。

寧王停箸,略一沉吟笑道︰「一將難求,」再見楚藏用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寧王呵呵笑道︰「遼東若有事,我當舉薦楚將軍。」

話才說這里,兩個貼身的小子驚慌失措跑來,平時穩重,今天都有些失神︰「不好了!」談興被攪的寧王覺得不吉利,舉手就是一個茶碗擲過去,罵道︰「這是什麼規矩!」

「王爺息怒,刑部里尤大人帶著人來,」小子張口結舌,再才說出來︰「要在咱們府里拿人!」寧王大怒起身,怒斥道︰「放肆!憑他什麼人,也不敢到我府上拿人!」

外面雪地明亮,星月沉沉。隔著明窗往外看的寧王愣在當地,不敢相信地看著一行人走近。這一行人為首的是尤大人,後面是十數個挎腰刀的捕快,手中枷鎖,鐵鏈全有,居然真的是拿人的樣子。

寧王殿下作為僅次于秦王的皇子,素來要風有風,要雨有雨。政見上一時不敵,一時又佔上風,這也正常。

寒風臘月,北風呼嘯,書房里正宴客的時候,刑部里如狼似虎來拿人。不要說小廝們嚇倒,就是寧王自己,也微張著嘴說不出話。

他心里只轉悠一個心思,敢是有聖旨?不然他們敢上門!

廊下傳來踩雪聲,尤大人跺去靴子上雪。把身上宮中賞的灰雪衣去了,嚴肅進來對寧王行禮民︰「殿下,奉旨捉拿楚藏用將軍!」

「稀里嘩啦」「砰,啪」響出來一堆亂聲音。楚藏用先是拔刀,刀鳴聲掩蓋在椅子倒地聲中。他慌亂中踢倒椅子。

再就是身撞桌子,桌子上火鍋差一點兒歪倒。盤子里菜滑溜的,撞出去停留在桌面。後面「砰」地一聲,是顏師道當機立斷,抬手摔了一個茶碗,楚將軍被驚醒,人站定的時候,手踫到酒杯,摔落地上「啪」地一聲。

拒捕,是大罪名!本來無罪,也有罪。

寧王眼睜睜看著楚藏用被帶走,他沒有掙扎,只是頻頻回頭都市之最強紈褲最新章節。眼楮里不是懇求,就是哀求。還有一抹子堅定在其中。

雪地里一行腳印遠去,楚將軍回身的影子總在寧王心中。房中別人皆不敢說話,寧王殿下黯然沉默半晌,忽然一跳多高,咆哮道︰「備馬,取衣服來,我要進宮!」

顏師道不能不攔他,不然白拿謀士的俸祿。上前一揖道︰「王爺且住,」寧王從來斯文,陰沉是他的常態。今天他暴怒,揮手道︰「我不想听!」

別人勸不住的時候,寧王自己停下來。跳腳的時候沒有預兆的停下,是一種古怪僵直姿勢。雪地里又來幾個人,遠遠看著,是宮里的太監。

再不心虛的寧王,作好任何準備的寧王,也心虛起來。仿佛有汗,從他心底沁出,直到額頭上。

再近些時,見到是皇帝身邊的太監肖無用,寧王沉默,書房里寂靜無聲。火鍋燒著,滋滋聲有如雷聲響。

肖無用來到還奇怪︰「王爺在用好菜,真是香。怎麼不繼續用,這麼大的雪,興許您是知道了。」

寧王恭敬地道︰「宮中有什麼事?」肖無用吸吸鼻子,他還沒有吃飯,就出來傳飯,把這暖香酒菜氣深吸幾口,才帶笑道︰「全國幾處飛雪,幾處雪災,皇上愁得吃不下飯,讓傳王爺和幾位大人進宮商討賑災的事。」

不知道是誰先松了一口氣,寧王也跟著松一口氣。見肖無用還在犯饞,等衣服的空笑問他︰「還要傳什麼人?」

肖無用哈腰諂媚地笑︰「不怕王爺怪罪,您是最後一個,幾位大人都在宮中不用家里傳,王爺這里必定有酒菜,又路遠,我最後一個來。」

寧王裝著不在意︰「我更衣,你坐下吃點兒再走。」到里間換衣服,心里很不舒服。必定有秦王,秦王府第,離宮中更近。

冒雪往宮中來,見六部里尚書都在,秦王在,廖易直也在。皇帝五十出頭,眉頭皺得快像人擰成一小把子,見寧王來,慢慢道︰「雪災是天災,**也掛心!遼東王劉據,反了!」

他說得淡淡,在人心里如滾雷轟隆而過。

尚書皆文職,眼楮都看廖易直。廖易直低頭不說話,直到皇帝問他︰「易直,你有什麼話要說?」廖易直回道︰「臣少年從軍,至今二十年有余。」他再沒有別的理由,只是道︰「是該讓讓年青人的時候到了。」

宮室里都驚訝,秦王殿下也一樣驚訝。手握重兵,炙手可熱的大帥廖易直,這是解甲歸田的意思?

皇帝沉吟一時,問眾人︰「公主幾天前進宮,對太後說廖帥身子要將養,朕不想答應,可太後答應。卿等,有什麼人可以舉薦?」

寧王手心里快冒汗,他苦心策劃的,就是把廖大帥拉下來。小幾十萬的重兵,讓人不眼紅都不行。

心里人選忽忽的要往外說,寧王還是忍住。幾位尚書說出三個人選,寧王說出來三個人,問到秦王,他眸含笑意,有如明珠放光︰「回父皇,廖帥心中,必有人選。」

寧王恨不能把手心里汗抹到秦王嘴上去,表面上看秦王中立,寧王從不這樣認為。隨著這句話,皇帝眼楮放在廖易直身上,廖大帥躬身回道︰「臣在軍中數十年,固然能說出不少能征戰的將軍。可這一次不一樣,不是打敵人,而是拿反賊!遼東才到我軍中一批軍官,是不是有關連,臣只能嚴查。這人選,還是請皇上您選!」

秦王垂下頭淡淡,寧王垂下頭心里怦怦直跳。往廖易直的軍中安插人,從來沒有如願過。死子王孫玄,結果驅逐十幾個,個個是寧王的人。

現在……他只等著御座上吐出金玉語音,皇上卻道︰「這事壓一壓,遼東孫氏素來強硬,這事妻不賢,由孫氏而起,讓孫氏自己先處置去死靈法師在都市。」把折子翻一翻︰「雪災才是當前大事情!」

商議過才起更,秦王去見貴妃。貴妃在宮中帶著宮女們正湊銀子,秦王駭然地笑︰「這是為什麼?」

「不是雪災,我們湊份子。」貴妃對兒子含笑,見他穿著朝服,道︰「見過你父皇?是說賑災吧?」

秦王輕動袍袖,宮女們知趣退出。在杏黃底團龍游鳳御榻上坐著的貴妃仰面看兒子,知道他有話說。

把剛才的話說過,秦王是猜不透︰「大帥怎麼不保自己,也不舉薦人出來?」貴妃明了地一笑︰「遼東是什麼地方,窮山惡水,又總有仗打。大帥從來鬼,他不肯去,是怕打一仗不能勝吧?」

秦王興奮地雙手一拍︰「母妃說得是,遼東王雖然是孫氏入贅之婿,卻是久在遼東帶兵的人。他這一反,可如了母妃和我的願。」

「如了你父皇的願才是。」貴妃笑得冷漠,是針對劉據︰「我數次使人和他通信,他屢不回話。去幾個女人,這不就窩里斗?還以為多大的能耐。」

她最後收到的一封信,是孫氏王妃幾天前送到,看日子,應該是兩個月前所發︰「我和貴妃皆為女子,皆不願天下男兒負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對貴妃素來敬仰,負心兒,必討伐之!」

母子同時想到這里封信,貴妃笑得淡淡,仿佛造反的數萬人眾,不過螻蟻。秦王是想不出什麼話稱贊,唯有長身深揖,低聲道︰「以敬母妃。」

金縷寶榻上的貴妃嫣然一笑,抬手拂額前發,輕聲道︰「這事,看廖帥眼色行事。去吧。」

去遼東的新人選定下來,不出郭樸意料,是夏漢公。盧御史上折子,給夏漢公上了封號,不敢壓過廖易直,稱「征東副元帥」。

將軍們三三兩兩去賀,有的是想隨著一起前去。郭樸幾個人回來,楊英家里不願意去,滕思明新娶嬌妻,也不去他家。何夫人最近郭樸總看不順眼,把人全帶到家里。

七嘴八舌中,全是為郭樸不平︰「怎麼不是你?」

「大帥不去,理當是你。」

郭樸泰然自若︰「我怎麼不知道有這些話,還理當是我,鬼話!」他腿一蹺︰「我在家里帶女兒過年。」

幾個人再轉為笑話他︰「他去不了,吃不到,所以這麼停當,要是難過,我們豈不要笑話他!」

楊英大嗓門兒︰「你也可以緩一緩,和我一年當兵,憑什麼比我升得快!」

鳳鸞在書房里夾道里听話,心里一塊石頭落地。回房讓丫頭打水淨手,又應付女兒們幾個問題,手才放在水里,郭樸進來︰「好生生洗什麼手?」

「這不是沒拜菩薩,我抽空兒拜一拜,要過年,不能慢待菩薩才是。」鳳鸞把手擦干,不等郭樸說話,使喚丫頭︰「公子一定要酒菜,」再嗔怪郭樸︰「你也是,打發人來對我說也就是了,何必又走一回,閃下人在那里多不好。」

郭樸對她點頭,若有贊嘆之意︰「我這娶的,才是賢妻。他們走了,不必準備什麼。」鳳鸞訝然,往外面看,雪下得如天降白梅,無盡無頭。

「怎麼還讓人走,他們不說你不待客,要說我。」鳳鸞翹首一通兒看,郭樸看著可樂︰「大冷天的不回家備年貨,我留下他們,他們夫人不罵?」

鳳鸞扁起嘴︰「才換的新銅鏡,你照照自己吧,三天兩天不在家,倒說別人?」二妹帶著一頭一臉的雪奔進來,額頭上冒著熱汗︰「父親,給我堆雪人!」

被母親一起怪上︰「父親才坐下來喘口氣,你就來拉欲海官門全文閱讀。你呀,比你父親還要忙,成天雪地野著。」鳳鸞最念叨地,就是︰「二妹唉,」下一句二妹不知道,郭樸知道,是親事怎麼辦?

郭樸也看著小女兒不像,早上扎好的發髻,中午必定歪一回。中午再扎好,不到晚上又是雪水又是汗水,幾根頭發沾在額頭上,幾根必定高豎起,不知道如何弄出來。

把二妹腦袋敲一下,二妹縮著頭跑走。到門邊兒對母親喊︰「晚上給我好吃的,炖一鍋鹿肉。」郭樸哈哈大笑,鳳鸞白眼他。素手去菩薩面前上過香,回來還要被郭樸笑︰「你告菩薩,你酒肉穿腸過?」

「都是你慣的,街上出告示,說幾處雪災,讓大戶人家捐銀子。我們家鋪子沒少出,鄭掌櫃的說,他今年過年不吃肉。」鳳鸞說到這里,郭樸掰謊︰「他是不少吃。」

「可人家也知道說,」鳳鸞等來等去,總算等到這個機會,對郭樸柔聲道︰「樸哥你少外面去,吃什麼家里有,要請客也在家里,難道有不敢見人的人?」

郭樸剛不悅,鳳鸞馬上轉過話題︰「當然你和虞大人不一般,你們外面去吧,家里給我留個清淨地兒。不過你不在家,不會晚上全和虞大人在一處吧?」

「他最近不出門,你少說他!」郭樸撫著額頭喃喃︰「最近酒是喝多了,快成幾處亂飛盞。」鳳鸞苦口婆心︰「雪災呢,我們得幫一把。我對孩子們說,得節儉的地方要節儉,你是好父親,要作個樣子。」

郭樸捏捏手指︰「喊過來,我打!念姐兒肯定是乖孩子,一定是二妹,挑東挑西不肯吃,不對味的不肯吃,過了鐘點兒餓了又亂要東西。」

「她不是小,委屈到她哭,你又要說我。」鳳鸞再接過來護女兒,郭樸恍然大悟︰「你是在說我?」

鳳鸞嫣然陪笑,笑出自己最好的笑容來︰「不是說你,是怕那御史,」她自己先好笑︰「他們不是會告人狀,宮里說都節儉,你還呼朋喚友出去亂玩,多不好。以後,少花些錢,要什麼家里沒有。除了虞大人,全請到家里來。」

外面一堆雪花亂舞,房中是柔情蜜意。郭樸融化在其中,嘻嘻道︰「好,我依著你,你也得依著我,晚上我讓你怎樣,你就得怎樣?」

「去,這不能放一處說。」鳳鸞飛紅面頰,低下頭羞澀過,再取來送回家的東西給他看。郭樸接過來︰「不用看,樣樣是齊備的。鳳鸞,你是個賢妻。」

賢妻笑得鬼鬼的,郭樸就沒看出來。本來說家中晚飯,又有人喊他去廖大帥府上。廖易直換一件便衣,很是輕松︰「晚上天有雪,能飲一懷無?」

讓人打好酒,擺下飯桌子,廖大帥是一副悠閑飲酒模樣。

座中沒有別人,就幾個心月復將軍在一處。廖仲武廖仲文只出來見一見,去陪母親用飯,再就一個去宮中當值,一個自回房中。

酒酣耳熱時,廖易直對著漫天飛雪由衷地說一句︰「這種天氣,是勞師遠征。」

「大帥,他們去到了,就是春夏天。」

廖易直眯眯笑︰「人家會在夏天和你打仗?人家不會等到冬天?」他端起一杯酒沒有喝,而是走到廊下,對著狂舞白雪看一看,把酒傾在地上。

大雪在北方都肆虐,雪中鐵甲生冰。夏漢公回首看京門,還是躊躇滿志。明年再回來,副帥還是副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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