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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12︰你放心

許曼明沒接手帕,他一急,硬塞到她手里,曼明以為他會說些什麼,沒成想等了一會,他只說「回去罷。舒璨」便要發動車子走了。

「等等。」

趙承穎停下來,曼明緊握著拳,遲疑了許久實在張不開口,最後還是趙承穎說了一句「你放心」就走了。

看著他突然溫和下來的的臉,曼明不知為何就掉下淚來,別過臉去,終于妥協下來,身子後退幾步,站到人群里去。

大部隊開撥朝泉州出發,曼明望著長長的隊伍,直到最後一個人離去,她才失魂落魄的往回走甾。

王芸佳見她回來,問道︰「走了?」

「走了。」

王芸佳嘆了口氣,轉身上樓,「飯做好了,你們先吃飯罷,我到樓上躺會去。韋」

曼明看到她剛剛眼楮紅腫,似乎才哭過,心里對她的討厭減輕了幾許,這個人再不好,對父親的感情總歸是認真的,父親年邁,身邊有這麼個人照顧也是好的。

許振山去泉州這些日子,曼明每日都開了電台听廣播,每日的軍事報紙一送來她便搶過去看頭條。

泉州戰敗,失利的消息頻頻傳來,曼明的心也仿佛是吊到了半空中。

王芸佳自父親走後身子一直不大爽快,時常在樓上躺著,家里一切大小事物全由二少女乃女乃施佩榮操持,忙里忙外的,倒也勤快,辦事也爽利。

曼明用過早飯,在客廳里看報紙,翻了四個版,沒見著一條泉州戰事的消息,失落的放下報紙,無聊的看著佣人打掃房子。

曼君從樓上下來,見她坐著,笑嘻嘻的走過來道︰「呦,這兩日大小姐瞧著清減了不少,給有些人回來看見可是要心疼的。」

曼明懶得理她這些話,冷冷的別過臉去。

曼君不在意她的冷漠,大大方方在她對面坐下來,見茶幾上放著報紙,拿起來翻了兩頁道︰「胡蝶又有新片上映了,這是誰呀?電影公司這干人,也不知哪里整得這些歪瓜裂棗的,也倒敢拿出手來。」

曼明實在听不過去諷刺道︰「是啊,哪比得上曼君少爺慧眼識珠,死人堆里都挑得出一抹艷色。」

曼君當即自夸道︰「別的不敢說,這挑女人的眼光我還是有些的。」

「那今兒三少爺還不趕緊的出去挑女人去,在家里跟我瞎貧什麼嘴。」

「能跟大小姐說說話那得要燒多少年的高香才行,我這不逮著機會想要多說兩句嘛。」

曼明見他無賴得緊,便不再理他,起身上樓去了。

曼君獨自在客廳里坐了一會,也覺無聊,見抹穿的一個小丫頭站在窗子外面,穿一件藍底印碎花的褂子,襖子做得小了點,一抬胳膊,褲腰便露了出來,繩子扎了縴縴細腰,上面一截白生生的肉,一時心神蕩漾,起身走出去,「呦,這是哪來的仙女呀!」

丫頭正擦得用心,一不留神被他從身後抱住,嚇得驚叫,抹布掉在水桶里,濺起一票髒水,曼君低頭,見褲子上已有幾點污點,當即臉色已不好看了。

小丫頭嚇住了,「少爺,對不起少爺,我不是故意的,我給您洗。」

曼君見她梨花帶淚的模樣,又心動起來,緩了臉色道︰「一條褲子算什麼,只要你高興,拿刀子剪了都行。」

他過去拉她的手,在上面細細摩挲著,看著她的目光露出獸性的光茫,「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秀蓮。」

「秀蓮,好名字,少爺喜歡你。」

「少爺……」

咳咳……

身後傳來一陣干咳聲,曼君回過頭,見王芸佳與施佩榮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到他身後,當即嚇得臉色一白,松開那丫頭的手,小丫頭驚惶的站在那里,深深低著頭,「夫人,二少女乃女乃。」

「媽,二嫂。」

王芸佳這兩日本就不舒服,見到這樣更是來氣,罵道︰「不長進的東西,連下人你也敢踫,還不給我滾。」

曼君臉上訕訕的,轉身走了。

小丫頭看著夫人震怒下的臉色,嚇得撲通一聲給她跪下,「夫人,是少爺他……」

王芸佳一掌摑到她臉上,「放肆,還敢怪少爺?狐媚東西,你若不勾*引他,他能看上你?一家上下沒一個叫我省心的,給我滾。」

又對施佩榮道︰「哪里買來的丫頭,趕緊讓他們送回去,或賣了或趕出去,總之別叫我在這家里再見著她。」

「是。」

施佩榮叫來管事的交領了丫頭去,王芸佳撐著額頭,只覺頭疼不已。

施佩榮扶著她,「媽,進屋歇歇罷,別為這點子事操心,曼君就是那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他這樣性子,難怪老爺不喜歡他。」

「他年紀也大了,不如趁早給他挑個人娶回來,說不定成了家能收收心呢?」

王芸佳听了這話,便沉默下來,開始在心里認真將曼君的婚事打算起來。

一連幾日,都沒有泉州的消息,曼明在家焦急得坐立不安。

那日晚上,她已沐浴完正要睡了,听見有佣人請她下去接電話,是香港方面打來的。

陳珊珊走了許久,終于來了電話,曼明一頭心事稍平,趿著拖鞋下樓接電話。

「珊珊,你在那邊還好罷?」

珊珊的語氣听起來十分激動,「曼明,我這邊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很快就回去,我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哼,他太天真,以為用一點錢就能補償這些年對我跟我母親的傷害了嗎?真是笑話,想讓我叫他父親,做夢。」

「怎麼,伯父身子不好?」

那一頭是一片沉默,曼明料著是猜對了,緩一緩道︰「他既叫你回去,肯定是替你做了安排的,他時日無多,這個時候有悔改之心已是難得,你還要求他怎樣?無論如何,總歸是父親。」

說到這些,曼明又想到父親在泉州杳無音訊,一時情緒上來,也有些想哭,她強忍著,對她道︰「不管你做怎樣的決定,我都是你的好朋友。」

「曼明,謝謝你。」

「再謝就要生分了。」

陳珊珊突然想起一事道︰「對了,這兩日我在英國的同學給我信中突然提到有人在那邊打听你的下落。」

「是誰?」

「不清楚,是個男的,你在那邊可認識什麼人?」據她所知,曼明四年留學生活干淨清白,平日鮮少跟男同學出去,連一向的「男性」友人都沒有,整日跟她混在一起,突然冒出個男人找她,珊珊倒有些好奇了。

「對方沒說什麼人嗎?」

「沒有。」

「算了,想是不相干的人。」

曼明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人會找她,掛了電話上樓睡覺,躺在床上將認識的人想過一遍,仍舊沒有頭緒,隔日起來,已將這件事情忘了個一干二淨。

泉州戰事頻頻失利,派了人去行轅打听消息,也只是得到官方回答,一連兩個月,曼明近乎絕望的時候,突然听到泉州成功擊退日本兵的消息,實在意外,立時打了電話到參謀部,「喂,這里是許司令府,請問駐在泉州的部隊什麼時候回來?」

「戰後還有一部分善後工作,可能立時半會回不來。」

「許司令可安好?」

對方听見是許司令親眷,言辭便吱唔起來,曼明心慌起來,一頭,王芸佳從樓上下來,走過來,凝神听她打電話。

掛了電話,她亟亟就問,「怎麼樣?你父親沒事罷?」

曼明搖搖頭,「那邊不肯說,似乎有什麼要隱瞞的。」

王芸佳突然覺得頭暈起來,扶著額頭就要暈倒,曼明忙扶住她,「你怎麼了?來人哪,二嫂。」

施佩榮從樓上下來,叫了兩個佣人將她扶到樓上臥室里躺下,又叫人打電話去叫二少爺三少爺回來。

曼明守坐在床邊的一張小沙發上。

施佩榮坐在床邊,王芸佳漸漸轉醒,見她睜開眼楮,她拿起一旁的碗道︰「媽,給您熬得參湯,喝一點罷。」

施佩榮搖搖頭,只是嘆息,「他年紀大,我就讓他不要逞強不要逞強,偏偏不听,這下子出了事,讓我們全家可怎麼好?曼君還沒成家,曼孝又是這樣。」

曼明一旁听著,她口里全是她自家的事,完全沒將她的「以後」規化在她的「以後」里,親疏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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