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七手狠是出了名的,翠竹在旁看得心驚,真怕趙遠之再激怒他會鬧出人命,上前道「七少爺,六少爺,你們都別爭了,有什麼話好好說。舒駑襻」
趙遠之不怕死的反譏道︰「你今天有種就殺了我,要不然我是不會放棄曼明的。」
趙承穎揮起一拳打在他臉上,翠竹在旁嚇得叫出聲。
趙遠之反倒十分平靜,冷笑著道︰「你真可憐。」
趙承穎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怒極反笑,他松開腳,負手走到一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倒要看看你們的愛情有多偉大,堅不可摧。嫗」
說完轉身離去。
翠竹扶起趙遠之,「您沒事罷?」
趙遠之用袖子擦擦嘴角的血漬,「沒事。唱」
「您也真是的,七少爺的脾氣火爆,您何苦在這個時候跟他 呢,我送您回去罷。」她扶著他慢慢往外走,一邊看著這幢宅子,不解的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在府里也有些日子的,怎麼從沒見過這院子?」
趙遠之道︰「這是我母親生前住的地方。」
「哦,二夫人。」她從未見過二夫人。趙遠之道︰「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從那以後這個地方就讓她給封了。」
翠竹哦了一聲,沒再繼續問下去,她送他回到正院,在院子里停下來,「六少爺,那我就不進去了,省得夫人看見我要問的。」
趙遠之道︰「好,翠竹,曼明現在在哪里?」
「少女乃女乃現在君悅飯店住著,您放心,她很安全,只是六少爺,我說句話您別不愛听,胳膊擰不過大腿,何況現在七少爺還沒離婚,您這麼跟少女乃女乃在一起,于法不合。」
趙遠之抬起頭,呵呵笑了兩聲,看著遠處天空道︰「我不管什麼法不法的,我只是若不爭取的話,我怕自己將來會後悔,我從沒這樣愛過一個人。」
「可是七少爺是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
「他?」趙遠之有些不屑,「他不過就是個活土匪,他懂什麼感情,曼明怎麼會喜歡他那樣的人。」
翠竹看著他,有些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隱隱覺得趙遠之似乎有些陌生,從前那麼溫文爾雅,知禮守禮的人,在愛情面前,竟然連道德感與人倫都可以忽略不計了,究竟這愛情是什麼?
她想起那天少女乃女乃問她有沒有愛過一個人?原來這愛情,是可以叫一個人完全奮不顧身,什麼都拋下的,她意識到自己三十年的人生有了缺憾,目光黯淡下來。
「你回去告訴曼明,我會去找她。」
趙遠之一瘸一拐的朝門口走去,翠竹怕被趙夫人看見,也匆忙離去了。
許宅
許久不回來,再站在這門前,竟有幾分陌生了,車子在胡同口停下來,許曼明沒叫人幫忙,自己提著兩個禮盒朝幽深的胡同深處走去,青石板路被磨得光滑圓潤,失去了稜角的看著門頭上那幾個蒼白的大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站在那里良久,也沒有人出來。
曼明自己推開門進去,院子還算干淨,只是顯得有些蕭條,沒有一絲生氣,整個院子死氣沉沉,一個人影不見。
曼明到門口,正要敲門,就見一個人從後院匆匆跑過來問,「你找誰?」
曼明看她眼生的很,說道︰「你是誰?這家太太呢?」
「這家太太?這家根本就沒有太太。」那個人奇怪的打量著她。
曼明心頭一震,「你說什麼?許太太呢?這不是許府嗎?門前的匾都沒拆。」
那人哦了一聲,恍然明白過來,「哦,您是來找原來這房子里的人罷,那家人早就搬走了,這個房子是我們先生才買下來。」
「搬走了?搬去哪了?」
「不清楚,我是看房子的。」
曼明腦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們怎麼能搬走呢?「那原來的人有沒有留下什麼?」
「我不清楚,我是看房子的。」
問來問去她只是那句話,許曼明也不再跟她廢話,轉身往外走,走了一半,發覺手里還拎著那些東西,索性往地上一扔,疾步走了。
身後那人追著道︰「,太太,太太,你的東西。」
曼明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去,高跟鞋踏在石板上蹬蹬作響,一聲一聲,如同敲在心上,她回身看門頭上掛著的許府字樣的匾額,一種蕩然無存的空虛感油然而生,王芸佳居然敢賣了房子?這個女人對他父親難道連一點留戀都沒有嗎?
明知這是她們許家的祖產,居然就這樣一聲不響的賣了祖業?虧得她當初見她落魄還扯下臉面求趙承穎幫她照顧她,想到這些,心里便有一種說不出的憤怒,她要找到她問個清楚。
施氏洋行在商業街區,曼明叫了輛黃包車趕過去,跟下面的人說找許經理,對方很快回應,許經理在會客,要求她報了姓名進去通報,不一會,對方將她帶進一間辦公室,「您在這里等著,許經理送走了客人就很會過來見您。」
「好的,謝謝。」
曼明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這是間很狹小的辦公室,位于洋行頂樓,歐州人的建築,處處透著西方的華貴,但與這華貴風格顯得格格不入的是屋子里的裝潢顯得很舊,擁擠又雜亂,許曼明從沒來過曼孝的辦公室,早些年施家洋行在宣城地界也是很有威望企業,怎麼如今竟落迫至此,寫著許曼孝經理的水晶名座印在長桌上,翡翠台燈迎著光,映出碧綠的光,也如桌面一樣,隨著時光的打磨變得不那麼明亮。
曼明坐了一會,便見外頭走廊響起腳步聲,伴隨而來的是許曼明推門而入的聲音。他穿一身筆挺的西服,頭發背過去梳得油光,曼明站起來。
許曼孝看到她,略為驚訝,「曼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許曼明道︰「剛回來。」
「坐,喝茶還是咖啡。」
「他們倒過了,我不渴,你別客氣了。」
許曼孝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看到她的目光,顯得略為尷尬,「你這次來找我是……」
「二哥,我剛回家了,我听那里的人說你們把家里的房子賣了?」許曼孝低下頭,倒沒有否認,「是,本來應該告訴你一聲的,可是你也知道,自從爸去世後,媽一個人住在那里,根本顧不周全,曼君的那些姨太太整日往外偷東西,媽也是沒辦法,才跟我合計了一下,把房子賣了,換個小一點的,她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也顯得清寂。」
曼明皺眉,強忍的好脾氣正一點一點的消磨殆盡,「再怎麼說也是祖產,怎麼能一聲不哼的就賣了呢?姨娘不在那里住,大可以出去另買,為什麼一定要賣了呢?那姨娘現在人在哪里?」
曼孝道︰「暫時在我那里。」
曼明沉住氣道︰「那房子賣給了誰?」
曼孝抬頭看了看她,考慮之後道︰「一個外路人。」
「商人?」
曼孝搖搖頭,「具體的也不清楚,曼君,你打算做什麼?」
曼明冷笑,站起身道︰「做什麼?你們不顧及許家顏面我卻不能不顧及,那是許家多年祖業,關系到許家的威望,你們倒好,因為幾個錢就給賣了,我說過,如果姨娘沒錢可以跟我說,為什麼要自作主張?」
曼孝見她動氣,也跟著站起身,「是,我承認這兩年洋行生意不好做,為了周轉把房子賣了,可是你口口聲聲一口一個你們許家許家,你問問你自己,許曼明,你打從心眼里就從沒把我們當許家人。媽這麼多年在那里,你什麼時候正眼看過她一眼,你是許家大小姐,我們在那里都要看你的臉色。」
曼明無從反駁,爸在世時對她確實寵愛,可她並不是不知禮的人,她對他們一向禮遇,沒想法他此刻卻反咬一口,「曼孝,你不要昧良心,那麼多年我在英國留學,把家讓給你們,把爸爸讓給你們,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出國,難道我真的是想留學嗎?」
曼孝冷笑,「到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既然不想出國,為什麼還要去,你明知道爸只送一個人,你明知道我考到倫敦商學院。」
「那是因為……」曼明欲言又止,看著他,幾欲出口卻又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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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幾天都披星戴月出門披星戴月回來,還有一更。我盡量合理安排時間,這陣子雜事太多,主要是我沒時間坐下來,若有,我一定趕稿子。
唉,人生自古兩難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