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惱,說︰「你還想江小姐?她是別人的妻子。舒殘顎」
他激動地說︰「我不管,我現在是狀元了,我就要江小姐。」
我嘆口氣說︰「方煥,你難道感覺不到嗎?我比江小姐待你更好。」
方煥奇怪地打量我︰「阿鎖,我可是愛江小姐的啊!要是我早幾年中了狀元,江小姐早就是我的夫人了。」
我說︰「可是她已經嫁給了薛冠,薛冠還把你打了。宄」
方煥責怪我道︰「阿鎖,還不是你把江小姐的畫給拿到大街上賣引起的嗎?要不是你這麼傻,薛冠怎麼會知道。」
原來最後都怪我啊。
我覺得人心真是最難猜測,我在夢里能制造巧遇,能制造天氣,可是卻唯獨制造不出來方煥的心意希。
我氣憤地大聲說︰「方煥,我那幾日根本不是去外祖家,而是去幫你打點關系,不然你以為歐陽大人憑什麼拿著名貼去請你?還有你被薛冠打傷的時候,都是誰來照顧你的?我是偷了李大嬸的雞,可也是為了給你補身體,還有你吃的那些山珍海味,你以為都是怎麼來的?對,都是我偷的。你知道我為什麼把那罐湯放在你家門口就再也沒出現,那是因為我去薛府偷東西回來的時候,被人捉住差點殺了。我這麼多日子一路保護你上京城,好不容易等你中了狀元,你卻來嫌棄我,嫌棄我撒謊,嫌棄我偷東西,還嫌棄我穿破衣裳。好好好,你就做你的狀元吧,我回自己的山里。」
我一口氣說完,旋個身子就出了這一重夢境。到外面的夢里一看,方煥還攜著江小姐的手站在河邊說情話呢,我氣匆匆地從他們身後掠過,經過他們的時候,一下子將這二人撞到河里。
抽身回到室內的時候,看到方煥正一個激凌,許是剛體會到河水的寒意吧。
我懶得再看他一眼,生氣地把頭上的海棠花一把揪下來扔在地上,飛身就出了狀元府。
我生氣地想,我再也不對人好了。
這些人類,還不如只畜生有情義。
我好多年沒這麼生過氣了,只覺得四肢百骸里血液奔流,直往腦門子頂,整顆心搖搖墜墜,像山上的秋草棵子,風一吹,枝枝葉葉呼拉拉剝落。我也不怕露了痕跡,當街里就現出原形,發了野性,手撲腳撓,把周圍的房屋掃了個瓦片橫飛,花草樹木打了個七零八落。
正發著怒氣,突然一聲喝斥,「畜生,竟敢在這里撒野?」
我看都不看,用了十成內力,直接一掌朝發聲處打過去。只听得砰地一聲響,來人躲過我的掌風,他身後的大石頭卻被我硬生生擊成碎末。
我一招沒有得手,再次旋身而上,直直朝來人撲去。
剛要近得了對方身子,忽然眼前金光一閃,一柄雪亮的寶劍雷霆萬鈞地壓下來,再往前一寸,就會被劍剁了爪子,我生生住了手,退了回來。知道今天遇上勁敵了。
這才穩子,撩起狐狸眼,卻見暗暗月色下,對方也沉下了身子,寶劍橫在胸前,正要祭出符咒。
斜月西沉,樹影參差,我聳了聳脖子調一下內息,也不知道這厲害人物是誰?正靜靜對峙著,一個聲音高叫道︰「師父,劍下留人。」
我一听這聲音就明白了,敢情遇上他們師徒倆了。
果然,贊良先走到師父跟前,問︰「師父,您怎麼樣?」
只听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說︰「師父老骨頭硬著呢。」
贊良又回頭看我,「阿鎖,快來拜見我師父。」說著沖我一擺頭,我知道他這是在幫我說情。
看看前幾天剛揶喻了贊良說他師父沒教他什麼本事,現下里人家就來給我示威了吧。我慢吞吞地往前挪,心想,贊良都臭屁成那副樣子,他的師父還不知道是個怎樣不可一世的倔老頭兒!萬一他翻臉不認人再拿劍來劈我,我可要先做好逃跑的準備。
贊良一眼看出了我想干什麼,挑明道︰「阿鎖,別打鬼主意,我師父不會隨便殺人的。」
老頭兒卻說︰「贊良,頭回听你給畜生們求情啊!」
贊良恭敬地說︰「師父,阿鎖是我的朋友。在揭陽縣外,就是她救了我的命。」
哼,他倒是畢恭畢敬,這會兒口口聲聲說我救起他命來了,還真不像他平日抖威風的樣子。
「哦?」老頭兒有些驚奇地說,「小狐狸,過來吧!我玉成子說話算話,決不傷你。」
我听了他們師徒二人的對話,知道暫時相安無事了。這才轉身變回了小姑娘樣子,整理一下衣裙,小碎步走到他們跟前,這回離得近了,也看清了老頭兒的模樣。
「啊!」我驚訝地叫了一聲!「是你呀!」
老頭兒听了我這模不著頭腦的一句,納悶兒地問︰「你認識我呀?我可沒見過你啊!」
「哎呀,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您指定認不出我來了!」我歡快地提醒他說︰「忘憂山外,你鞭子上的紅纓被誰摘啦?」
「哈哈……是你呀!小狐狸,當日就是你偷我鞭子上的紅纓啊!整整偷了我六束紅纓哪!」老頭兒高興地笑了,也想起了被我捉弄的事啦!
「咳咳,老頭兒,是摘不是偷,注意點措辭好不好?」
「什麼老頭兒,這是我師父玉成子。怎麼也得叫一聲老前輩!」贊良大概听明白了我跟他師傅的認識經過,既高興又裝作瞧不起地說︰「原來自打那時候就是個偷兒。」
我懶得理他,轉個身給玉成子看,嘴里改了稱呼,「老前輩,要不是你那一句話,我哪能這麼早修成人,你看我這模樣漂不漂亮?」
玉成子捋捋胡子,說,「漂亮漂亮,那日我見你天真活潑,雖然捉弄我,卻沒有半點害人之心。不過是只沒出過山的小狐狸,所以也就任你來去。你戴上用紅纓編成的帽子,滑稽可笑,卻還不忘向我討句口彩,我于是隨口應了,真沒想到日後還會再見到你。不過老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都是有道理的。」
說最後兩句話的時候看向贊良,顯見的是說給贊良听的了。
我趕快點頭,說︰「贊良,多學學。」
贊良卻斜了我一眼,說︰「學某人作弊哪!真新鮮,我還以為你認認真真五百年不曾偷懶呢,原來是作了弊的,怪不得那麼不經打。」
「你!」我賭氣道︰「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好了好了,別爭了,那是阿鎖的機緣。誰也攔不去。別忘了阿鎖可救過你的命。」
我倒覺得眼前的玉成子老頭兒三分可愛七分睿智,不知道這贊良怎麼跟師父學的,功夫功夫不到家,氣量氣量缺水準。整日里一副救世主模樣,自以為比畜生高出一等。
老頭兒問︰「小狐狸,剛才在這里撒什麼潑皮呢?你看看你弄得這一地……」他指指地上,「明天這些百姓們起床,還以為山里的狼出來要叼孩子哪!」
我知道自己剛才這里耍潑,弄得一地殘亂,听見老頭兒教訓特別不好意思,可听到後面又忍不住撲哧一笑,這個老頭兒說話,真是太風趣了!
我想起來問道︰「老前輩,夜已經這麼深了,你們二人出來做什麼啊?」
老頭兒反問︰「阿鎖,你這麼晚了出來干什麼來了?」
我當然不能告訴他去看方煥了。于是說︰「今天是月圓之夜,所以我起來練功啦!」這的確是我今晚的前半部分內容。
老頭兒翻個白眼給我,說︰「我剛才看到的樣子,就是你在練功?哄哪個糟老頭子哪!」
嘿嘿,這老頭兒看著糊涂,其實機警著哪!
我趕快說︰「一開始是練功不假,不過來這里撒潑,卻是生了點氣。」至于生什麼氣嘛,我肯定不告訴他。
贊良問︰「怎麼就你自己?兔子呢?」
我說︰「在睡覺呢。」
贊良說,「他現在哪里?我們快去瞧瞧他吧。」
我奇怪地問︰「他睡覺的時候,打雷都驚不醒,你去瞧他干什麼?」
贊良這才告知我,玉成子幾個月前來到京城,發現了很多不太平之事,尤其是十五月圓之夜里。
京城建在神州龍脈之地,鐘靈毓秀,吸引了很多精靈前來修煉,一到十五月圓之夜,更深人靜之時,就經常能看到京城上方升起祥瑞紫氣,這最近兩次,這些紫氣幾乎全然不見了,卻經常能看到京城上空隱隱有一團黑氣。玉成子感覺京城里生了變故,幾次找尋黑氣都遍尋無著,試著召喚了幾次常年在此間修行的靈類,結果只來了一兩個,他們說京城里似乎來了一大股邪氣,卻不知道這邪氣根源在哪里。只知道周圍修道的精靈陸續都不見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不師父把贊良召來,兩個人便在這月圓之夜,明察暗訪,試著尋找黑氣。沒想到踫上了我。他們懷疑那些修行的精靈都是被這股黑氣主人擄走,所以擔心稚吉會發生什麼不測。
我細琢磨他這話,听著和黃鼠狼說的幾乎一致。
看來,京城真的出了變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