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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婚房在皇城外面,所以喜轎會從雅寧宮出發,圍著皇宮繞兩圈,然後再回到他們所謂的婚房。彤暉身穿大紅嫁衣,頭蓋大紅喜帕,端莊的坐在轎中,任憑喜轎搖搖晃晃的行走在皇宮內的長街上。
嗩吶吹的震天響,鑼鼓敲的震耳欲聾。在經饒過冷宮那個位置的時候,彤暉忍不住輕輕撩開轎簾,望向那處破敗的樓閣,想必母親在那僻靜的冷宮,也能知道,此時是她的女兒在出嫁吧。想到母親,她不禁心內惻然,從懷中掏出母親給的錦囊,細細摩挲著。打開錦囊,一股清新的木槿香傳了出來,彤暉卻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心里突然疑慮起來,那日晚上心情恍惚,竟沒注意母親所說。她一向不喜歡木槿,對木槿香有著略微的過敏,會打噴嚏,所以她從來不會去踫觸木槿。她從來喜歡的,只有木蘭香,母親難不成記錯了?她干脆掀下頭上的喜帕,仔細看著那只香囊,終于發現那個香囊的夾層,竟有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細縫。心里頓時一沉,由不得再仔細思量,從頭上拔下一支金簪,蔣開口處小心的挑開,里面豁然出現一張明黃色的布帛。
她將布帛展開一看,臉色頓時大變。
今日來參加喜宴的人不是很多,除了昭陽宮輪值的侍衛,能來的,也只有皇帝身邊的蘇念而已。元嘉命卿雲送了五百兩銀子為賀儀,柔妃與穎嬪也派了宮里的侍女送了些東西,其余再無人來。整個婚禮顯得格外的冷清。
蘇念尚兼著司儀的職務,因為二人都無父母,皇帝與太後也沒有出場在婚禮現場,二人只得朝著皇帝所居的宣德殿方向拜了三拜,又互相拜了三拜,就算簡單地完成了儀式。
陳茂的臉色淡然,看不出表情,彤暉的臉上遮著喜帕,也看不出表情。蘇念這個司儀當的,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個婚禮竟然沒有一點的喜氣。
他心里也不禁為公主叫屈,卻又不敢說什麼,在念唱完︰「送入洞房」以後,也不禁長長吁了口氣,終于結束了。
來的人不多,也就將將湊了一桌子,擺了幾個菜,剩下的全是酒。凡是來敬酒的,陳茂來所不拒,全都仰脖灌進口中。最後還是蘇念看不下去了,把那些灌酒的一個一個踹了出去。門口那些看好戲的閑雜人等,也被蘇念斥罵著趕走。望了一眼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新郎官,心里默默一嘆,隨手掩好房門,走了出去。
屋內頓時靜悄悄的,陳茂趴了一陣,漸漸坐直了身子,眼中竟然沒有一絲醉意。他默然望了望滿桌狼藉,又望了望里屋兀自坐得直直的的公主彤暉,心里頓時百味雜陳。
他站起身,緩緩向里屋走去,望著公主瞬間緊張的將手中絲絹擰成一團,心里竟不禁有了幾分好笑。原來,她也是緊張不安的。
他輕輕走上前,伸手將公主頭上的喜帕揭下,彤暉有一剎那的遲疑,又漸漸抬頭。入眼處,是一雙澄淨深邃的雙眸,心里頓時寧靜了幾分。
還未等她說話,陳茂已雙膝跪倒在地,不卑不亢的說道︰「公主,小人知道自己是絕對配不上公主的。如今公主雖然下嫁于小人,但小人絕對不會對公主有非分之想,還請公主放心。待日後有機會,公主若是能遠離這里,陳茂定然不敢阻攔。」
彤暉沉默,原本心里對這樁婚姻的種種不安與焦慮,甚至是失望與抗拒,竟無端的被這幾句話沖淡了許多。她只淡淡說道︰「既然太後已經為我們指婚,那我們就已是夫妻,我如今的狀況,你也明白幾分,以後不要再動不動的下跪了。我是你的妻子,不再是公主了。」
陳茂不置可否,站起身,將前廳的的雜亂動手收拾了,又將鋪蓋鋪在前廳的地上,自己睡了。
彤暉見他如此,倒也不覺心里有了幾分感動,原本對于今夜,她還真是極為抗拒的。見他自己去休息,心里倒放松了不少,默默除下頭上的發飾,月兌下繁復的嫁裳,自己也躺在了床上。
這里真小,小到甚至不如她以往所居的雅寧宮的一個小小側殿,但是,心里竟多了幾分寧靜。側臉望著外屋那個側身而臥的男子,頭一次和一個陌生男子共處一室,倒不覺得有多別扭,漸漸放松下來,也進入了夢鄉。
次日醒來,屋里早已空蕩蕩的只剩下她一人。她知道陳茂是當值去了,即使他娶得是一位公主,也依然要去做一名普通的侍衛。彤暉緩緩坐起來,仔細地打量著這間小小的屋子。一廳,一室,一個小小的廚房以及一間狹隘的更衣間。屋子是極小的,坐在床上就能一覽無余。她披了件衣裳,緩步在屋內走了走,房屋蓋得很是粗糙,但是家具都是新的。她淡淡笑了笑,听說皇兄將內務府所購置的家具都扔了出去,看來,屋里的擺設都是皇兄讓人重新購置的。
廚房里的鍋灶碟碗也是全新的,大米、白面、蔬果倒也擺了不少。她不禁苦笑起來,出嫁前,芳茹哭著要跟來,卻被她阻止了。她嫁的不是什麼王公貴族,只是一名普通的侍衛,帶丫鬟做什麼?真要帶了芳茹來,恐怕這間小小的房間,連她休息的地方都沒有。只是……她望著廚房的一應用具倒發起愁來,以往雖是不受寵,但飲食上自是有小廚房的人去做,她卻從未親自動手做過。
她彎了彎唇,有些事情,她總是要去慢慢學習的。
廳前的小餐桌上,簡單的放置了幾只青瓷大碗,里面有白粥,饅頭與咸菜,微微的還有冒著幾絲熱氣。彤暉唇邊露出一絲微笑,這個男人,倒也心細。
她不是很餓,倒也不著急去用飯,來到門口伸手推開門,一縷陽光照射在臉上,她不禁眯了眯眼,緩步走了出去。一出門卻不禁怔了怔,心里微微下沉。出嫁前,的確听芳茹說過,他們所住的地方,就在侍衛營的旁邊,昨日一直沒有機會出門,今日倒是真讓她吃驚。他們所住的地方,離侍衛營不到百米的距離,門口就有無數上值和下值的侍衛來來往往。見到她突然開門出來,都不禁紛紛站住腳步,各種各樣的眼神瞬間將她籠住。
有好奇的,有探究的,更有那種熱辣辣沒有絲毫掩飾的眼神,在她身上各個部位上下掃視。沒有人說話,很多人都在想一個問題︰該不該上去請安行禮。一個嫁了侍衛的公主,應該怎樣稱呼。
彤暉心慌意亂起來,從沒有一下子面對這麼多陌生男子的她,竟然一剎那顯得不知所措,氣氛頓時有了幾分尷尬。
正在此時,一個身穿戎裝的年輕軍官走了過來,望了望她這邊,又望了一眼那些侍衛,似是有了幾分了悟,開口沖那些人罵道︰「兔崽子們看什麼看?下值的人滾去睡覺,無事的人去校場練功,再看老子把你們的眼楮都挖出來,公主也是你們能隨便看的?」
他開口一罵,那些年輕的侍衛頓時猶如一窩蜂的散去。彤暉頓時心里對他多了幾分感激,那軍官走近幾步,對她微微躬身行禮︰「臣是統管侍衛營的總管凌放,剛才讓公主受驚了,這些家伙沒什麼惡意,公主請勿介意。」
彤暉淡淡對他一笑,也還了一個禮︰「多謝凌總管解圍,彤暉感激不盡。」
凌放倒也不客氣,四下打量了一下她所居住的地方,不禁皺眉道︰「公主住在這里,的確不是很方便。其實侍衛成婚後,是不必住在侍衛營的,可以搬出去,在京城內自行尋找房屋居住,只要不耽誤上下值即可。」
彤暉面露苦澀︰「我的情況總管約莫也知道一些,即使心中有這個念頭,恐怕也無法出去。」
凌放略一沉吟,輕輕向她略微頜首︰「公主還請休息吧,臣先告退了。」轉身大步而去。
且說陳茂一大早起來,去侍衛營的大灶跟前領了兩份早點,一路上耳邊盡是插科打諢的各種笑聲,葷的素的劈頭蓋臉的灑了下來。他只皺皺眉,冷冷瞪著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也不說話,徑自回到了自己房內。
彤暉猶自睡得香甜,他怔怔的望了一陣她的睡顏,那是極美的一張臉,睡夢中有著淡淡的哀愁。想必,她嫁給自己,也是極不甘願的吧。他苦笑,輕手輕腳的將早點擺在桌上,又悄悄退了出去。公主雖美好,可惜並不是他心中所愛,,今生只能辜負了,但願能有一日,她與他,都能得到自由。
轉身去了昭陽宮上值,就見他往常所站之地,早有一個倩影盈盈站在那里。當見到他出現,忍不住疾步朝他走來,在離他有著十幾步之遙的時候,卻又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
心里忍不住微微疼痛起來,他動了動唇,終于念出了昨夜心中念了一晚上的名字︰「阿錦。」(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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