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走了,隨著北王走了。舒殢獍
他將自己關在議事殿中,整整兩天,不吃不喝,不見任何人。
那一刻,楚佩心里竟是恨著那個婦人的。恨她不能為了南宮柳留下,恨她讓驕傲如他,竟然也變得與自己一般的,卑微!
然而,痛恨之余,楚佩的心里,又隱隱有著如釋重負的松弛。因為,婦人終于走了!她終于跟南宮柳不再有任何關系,因為,她已經屬于另外一個男人了!
那個與南宮柳同樣出色的男人——北王,他竟然也愛上了這個婦人孚。
憑著婦人的直覺,楚佩知道,被司馬宣那樣的男人愛上,這個婦人,她注定再也逃不掉了。
是以,這個婦人,她再也不會來跟自己搶南宮柳了!
婦人雖然離去,但是楚佩卻清楚,在南宮柳的心里,他從來便不曾放棄讓婦人重新回到他身邊的念頭羋。
她知道南宮柳在北國廣布暗士,她也知道,南宮柳掌握了北王隱藏的驚天秘密。
鐘無雙,她竟然是司馬宣的結發之妻!
她竟然是司馬宣曾經親自下令誅殺的結發之妻!
楚佩恍然大悟。
她終于明白,何以南宮柳會對婦人重回他的懷抱,如此有信心!
同是婦人,沒有人比楚佩更了解鐘無雙。
那個性烈如火的婦人,她又如何能容得下自己的夫主,曾經有殺她之心?
可是,讓南宮柳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信心滿滿,想要迎回婦人時,婦人死了!
楚佩猶記得消息傳來時,南宮柳正在用膳。凡事泰然處之的他,居然在听了婦人身死的消息後,手抖得,竟然連箸都無法握住。
然後,溫潤如玉的南宮柳,這個當世有名的謙謙君子,生平第一次失去了控制。
他將滿幾的美食一掃而光,雙手撐著幾面,重重地喘著粗氣,眥裂發指。楚佩驚呆了,望著暴怒過後的南宮柳,全身不能自抑地輕顫著,她的心,也跟著痛得厲害。
最終,她終是心疼了,心軟了!
顧不上他尚處于悲痛欲絕之中,楚佩悄然走近南宮柳。她,其實只是想緊緊地擁著他,以自己縴弱的身體,給他少許的安慰。
可是處于悲痛之中的南宮柳,似全然失去了理智,他重重地一把揮開了她,嗖然起身,踉蹌著朝殿外走去。
妧哭喊著沖上前來,緊緊扼著她被陶碗割傷的手臂,一徑地呼道︰「傳醫官,速傳醫官,皇後手被利刃所傷……」
楚佩茫然地望著南宮柳離去的方向,听著他失控地嘶聲吼道︰「備馬!」
她便怔怔地,喃喃地,不斷地告訴自己︰鐘無雙這個婦人不能死!她若死了,南宮柳也定然活不成了……
自南宮柳得知婦人墜崖的消息後,不管不顧地前往北國之後,楚佩便是在這種驚怕擔心中,日復一日地依門而望。
她的心,便是在這種日復一日的煎熬中,變得千瘡百孔。
如果說之前楚佩曾經幻想過,有朝一日,南宮柳會被自己的柔情所打動。
或許,看在自己愛得如此卑微的份上,他會施舍給自己一個小小的間隙。現在,便是連這樣一點卑微的念想,也終是破滅了。
楚佩從來沒有如現在這般絕望。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她這麼卑微地想要獲得南宮柳一點點的關注,都是這般千難萬難,何以那個婦人,她卻可以輕易地得到南宮柳全身心的愛戀?
她不懂!
卻不再不甘!
南宮柳回來了,卻似死了一般。
他變得沉默寡言,總是憂郁沉思。原本便兢兢業業的他,自北國回來之後,更是將全副心力,俱撲在國事之上。
整個人,看著看著,便瘦了一圈。
所幸,數月之後,她如願懷上大子。
這個消息,不僅讓南國上下振奮,更讓南宮柳重新活了過來。
他那總是沉郁著的面上,終是有了些笑容。盡管那笑容如此之淡,卻讓已然心死的楚佩又生出了些許希望。
此後不久,南宮柳的面上,便開始總是蘊著一股淡淡的笑意。
他終于不再沉郁。楚佩在歡喜之余,便總是忍不住追隨著他的身影,暗暗觀察著他的一喜一怒。
她發現他,是真的變得開心了。無論是食時,閑時,南宮柳的面上,時而會漾上一若有若無的憧憬。
曾經,楚佩以為那是自己懷了他的大子之故。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錯了。南宮柳之所以活過來了,不是因為自己,也不是因為自己肚月復里的孩子,而是,他知道婦人未死!婦人,尚還活著!
她還知道,南宮柳他竟然有了圖霸天下之意!
楚佩的君父曾說過︰南宮柳為諸侯當中的人中之龍,然,因其人非是庸俗之輩,日後不為當世天子,便為當世梟雄。
她的君父,甚是真知灼見。
只是君父如此睿智之人,終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楚佩的君父曾經斷言,像南宮柳這樣的人物,心里揣的是江山天下,不會將個婦人揣在心里。君父他,終是錯了。
南宮柳心里雖然揣著江山天下,但也揣著鐘無雙那個婦人。
江山天下太大,而婦人的心又太小,所以,南宮柳心里裝了這兩樣之後,便誰也裝不下了。再也裝不下了!
是以,逞論是自己的命,還是自己肚月復之中大子的命,在他看來,俱是可以為他的宏圖大計所犧牲的。
是以,南宮柳不顧朝臣們的反對,定要帶著自己參加宗天子的春祭大典。
因為,單以國之實力,南國並不足以與北國抗衡。是以,南宮柳想從司馬宣的手中奪得天下,勢必要用詭兵之道。
帶著自己同行,其一,可以迷惑宗天子及天下各國諸侯。
其二,則可以取信于夷人。
夷人心智未開,凡事俱看表面。南國雖然國力不及北國,然,南宮柳敢攜婦前往,敢拿自己的大子為注,若說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夷人又怎會不信?
果然,一切俱在南宮柳的算計之中。
就連燕國與北國反目,亦如南宮柳所料一般,這一切,進展甚是完美。
若說還有南宮柳無法算計之事,便是與婦人的再次相遇。當婦人被北王珍而重之地抱在懷里,夜登闕台之時,早已修煉得如同神仙中人的南宮柳仍是失控了。
沒有人比堪堪站在他身後的楚佩更清楚。在听到婦人聲音的那一刻,南宮柳的身體,竟然無法抑制地輕顫著。
看得出,南宮柳費了極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緩緩平靜下來。楚佩怔怔地望著他那握在身側,平素總是修長整潔的大手,彼時卻青筋暴起,便嗖然明白,這一刻,南宮柳的心里是如何的激動。
婦人的尷尬顯而易見,北王的佔有獨霸之欲也顯而易見,而南宮柳,早已修煉得如同神仙中人,便是偶有失控,也不過瞬間之事。
不過轉眼間,他的神色便恢復如常了。
除了他看向婦人時,眸中飛快地掠過一沉痛之色,余下之事,他表現得堪稱完美。
楚佩冷眼旁觀,從來沒有哪一刻如那時一般,她竟然覺得自己跟南宮柳,簡直堪稱是天賜的良配。
一樣的為情所苦。
一樣的求而不得。
一樣的——偽善!
不同的是,南宮柳的偽善,是後天修煉所至。而她的偽善,則是因為日復一日的煎熬苦痛,變得麻木了而已。
是以,楚佩可以神色如常地自婦人面前從容而過。
是以,她明明是嫉恨著婦人的,然而在面對婦人時,她的面上,卻風平浪靜得讓自己吃驚。
當楚佩生生地移開視線,木然地隨著南宮柳離開時,她的心中,竟然極為變態地生出一股愉悅之情來。
因為她總算知道,南宮柳讓自己有多痛,在見了北王與婦人這般親密之後,只怕會比自己更痛。
南宮柳這般傷害自己,鐘無雙這個婦人,終是代自己從他身上找了些報應回來。
是以,那一刻,楚佩是愉悅的。
前所未有的愉悅!
注︰今天真的拖得太晚了,菊在抱歉之余也請大家體諒。實在是困得不行,所以後面的內容,菊已無力去修正跟檢查了,如果失誤之處太過頻繁,請大家直接忽略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