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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無雙的堅持(二)

前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行車隊朝京城駛去。

馬車上的鐘無雙一徑地望著車窗外晃動的風景出神。

她的目光清澈之極,毫無波瀾,甚至連一絲惆悵跟輕愁都不可見。仿佛,她昨天那般堅定地跟自己說,寧願當個外室也不願要入宮為後的事,如夢一般地不真實。

這樣的鐘無雙,更是令司馬宣怒意大生。

他閉上了雙眼,吸了好幾口氣後,才轉頭看向鐘無雙,低嘆一聲,說道︰「回宮之後,我會封你為後。然而不娶他婦之事,我卻不能答應你。便是我答應你了,無論是宗室還是朝臣們,也定會在此事上不依不饒。無雙,你便再是不願,這一後兩夫人的祖制卻不容更改。娶他婦之事,關乎我司馬一族的子嗣延續,實在是我無法應允于你」驍。

鐘無雙沒有動,她只是用極為平靜的目光,靜靜地看著他。

其實她心里也清楚,司馬宣所說的一後兩夫人,是這個時代一國之君的基本配置,是自古延續至今的鐵律。

因為在時人眼里,有足夠的子嗣開枝散葉,才能保證皇室的香火不斷,祖宗的基業得到傳承跟發揚光大 。

別說時人,就是鐘無雙自己也覺得,自己想要獨霸丈夫的想法,在子嗣傳承面前,是何等的蒼白無力。

突然間,她苦澀地一笑。

這一笑,真的很苦,像是從鐘無雙的心底,從她的靈魂深處泛出的酸苦無奈,失落和無力。

幾乎是這一笑方起,司馬宣的右手便緊緊地錮制著她的腰身,他的左手抬起她的下巴,令鐘無雙面對著他。

四目相對,司馬宣從她那盈盈如水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倒影中的自己,濃眉緊縮,薄唇抿緊,一臉戾氣。

而鐘無雙,卻一如最初的平靜……

突然之間,司馬宣便感覺到一陣無助。

他的手,依然緊緊地錮制著鐘無雙的腰,他閉了閉眼,低低地說道︰「無雙,別想著再離開我,別激怒我。」

他這話一出,鐘無雙便淺淺一笑。

淺笑聲中,鐘無雙姿態曼妙地自司馬宣的懷抱離開少許,她盯著他,極其認真地再次請求道︰「皇上,妾不要皇後之位。既然妾在遠離京城千里之外的邊城讓皇上那麼不放心,便請皇上將妾安置在你京城的私宅里吧。皇上若是想要見我,或是你出宮來私宅小憩,或是迎我入宮見駕都可。妾,實在是不願呆在宮中,過那種非人的生活。」

「非人的生活!這麼說,你還是只願當我的外室也不願要皇後之位了?」

司馬宣牙一咬,右手成拳,重重地朝身旁的幾面錘去!

「砰--」地一聲,巨響聲中,幾面碎成片片碎塊,沉響悶悶而來。

幾乎是嗖然一聲,馳行的馬車立時停了下來。

具公跟幾位宗師從四面嗖然而至,將司馬宣的馬車團團圍住。

掀了車簾的具公,目光犀利地掃過馬車內碎成片狀的幾面,又望了一眼神情自若地端坐在司馬宣一側的鐘無雙,又見司馬宣無恙,便同時松了口氣。

隨即具公的目光在司馬宣握在一則的手上停頓了一會,方喟然長嘆一聲,退了出去。

不一會,一人雙手捧著一個小木箱入了車廂。

他向司馬宣叉手一禮後,嚅嚅說道︰「具公讓我前來為皇上裹傷……」

司馬宣冷冷地瞟了那人一眼。

這目光,冰寒徹骨,陰森之極。

那人嚇了一跳,只覺得冷汗涔涔而下。

他來不及細思,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主子。他只是本能的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顫聲說道;「皇上,在下奉具公之命前來,請皇上勿罪!」

他堪堪說到這里,司馬宣已自牙縫里挾著冰雹似的吐出一字︰「滾!」

直到這時,鐘無雙才注意到,司馬宣的手掌在錘向幾面時,隨著幾面的破裂,已經有不少的木梢刺入他掌中,現如今,司馬宣身則的榻上,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片。

看到這一切,鐘無雙忙對慌忙起身,跌跌撞撞朝馬車外退去的侍從令道︰「將藥箱留下,打盆清水來罷。」

來人忙不迭地應諾著,愴惶而退。

鐘無雙捧著藥箱膝行至司馬宣的身旁,在他直直的瞪視中,她握上司馬宣受傷的手。

司馬宣任性地將她一把甩開。

這一甩,極是用力,幾乎差點將鐘無雙甩飛出去。

望著跌倒在馬車內的鐘無雙,司馬宣似乎吃了一驚,大手一伸便準備去拖她。

可那手,堪堪伸到鐘無雙的面前,卻又恨恨地一收。

便是這一伸一收之間,那掌心血肉模糊的狼籍,已經盡收鐘無雙的眼底。

鐘無雙心中一緊,終是有些不忍。

當鐘無雙再次膝行至司馬宣身旁,並握上他受傷的大手時,司馬宣雖然僵了一下,最終還是任由她將自己的手抬起,放在她的膝上。

鐘無雙望了一眼司馬宣那甚是心驚的掌心,便慌忙打開那侍從奉上的木箱,從中找出一個細細的,鐵鑄的小鑷子,細心地,將那些木梢自司馬宣的掌心,一根一根地剔出。

這時,那侍從已經打來清水。

鐘無雙輕輕地用帛將司馬宣受傷的手清洗干淨,在那侍從退出之後,她又從木箱之中去翻找傷藥。

望著大大小小一般無二的小陶罐子,鐘無雙犯了愁。

她望了一眼仍然板著一張臭臉的司馬宣,咬著唇,半晌才問︰「皇上可知,哪瓶才是傷藥?」

眼看著板著一張冷得掉渣的司馬宣沒有回答自己的意思,鐘無雙才掀起車簾準備喚來之前的侍從問一問,誰知道司馬宣卻沉聲喝道︰「起駕!」

鐘無雙一噎,諤然回頭,不想司馬宣卻板著臉將一個小陶瓷瓶塞入她的手中。

想來應是傷藥了。

待鐘無雙再上前替他上藥時,司馬宣這廝便配合多了。

鐘無雙細細替司馬宣上傷藥,又用薄紗替他包好。

直到她做好這一切時,司馬宣不無怨懟的聲音,便悠悠傳來,「你便不能為我稍作退讓麼?」

鐘無雙收拾藥箱的雙手一滯,隨即緩緩搖頭。隨著她搖頭的動作了出,鐘無雙清楚地感覺到,一股沉寒的冷氣沉沉籠罩而來。

不用回頭,鐘無雙也知道,司馬宣現在的臉色,並不好看。

鐘無雙嗖然抬頭望向司馬宣,她竟然還沖他眨了眨眼。

笑容流轉間,鐘無雙清脆地說道︰「皇上甚是貪心呢?妾已經不求獨霸于你,甘願當個外室。皇上既可享齊人之福,又有我這麼一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外室,如此美事,皇上尚不滿足,卻還叫妾再如何退讓?」

司馬宣一怔。

他沒有想到,堂堂的國母之位,鐘無雙竟然如此不屑。如果不能獨霸于他,她竟然寧願當個外室,也不願意做他的皇後!

外室,如此卑賤的身份,她竟然會用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坦然說來,似乎在她看來,自己皇後的名份,遠不如一個外室來得體面!

這時刻,司馬宣的臉上,已經鐵青得不能再鐵青了。

不知為什麼,鐘無雙越是這般輕描淡寫,似乎一點不在意他的皇後之位,他的心便越是郁怒難消。

馳行的馬車中,頓時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有點壓抑。

在這壓抑著的安靜中,司馬宣聲音,淡淡的傳來,「無論你願與不願,你鐘無雙這一輩子,注定只能是我司馬宣的皇後這一個身份。我的陵墓,工匠們已然動工了。天下的諸王陵墓,都有東西兩翼,我的沒有。我的陵墓東側,只有一個位置是留給你的。我已經應允你,除了兩位夫人,此生絕不再娶,你這一生就不要再想著逃離我的身邊,或是要與我劃清界線了。你生,便要站在我的身旁,同受萬民敬仰,你死,也只能與我共陵,同眠黃土之下!」

司馬宣的聲音很淡,很平穩。

他似乎不再氣怒難平。

他只是以一種極為平靜的方式,堅定土表達著他不容更改的決定!

他那冷清低沉的聲音中,透著一股理所當然的殘忍。

鐘無雙嗖然抬著望著這個冷靜固執的男人,涌動在心里的,除了無奈,還有洞悉未來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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