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是本想開口招呼,剛要發音才發現嘴里塞了半個小籠包,便用眼神指了指對面的座位請對方坐下,快速解決嘴里的東西就轉頭去叫那個聊得正歡的張泉了。舒駑襻
或許是因為見園丁頗有幾分姿色,張泉這一自卑就紅著臉將玫瑰的稱號直接冠到了黎是頭上,言明自己才是那個相陪的朋友。這一舉動讓對面理著平頭的園丁笑得更開心更滿意,原本在張泉坐下的那會兒他還愁呢,這下見對象沒搞錯就石頭落地了。
「叫玫瑰的女孩多少都會有點兒小資心理,所以我帶了點摩卡咖啡豆,希望你能喜歡。」園丁將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禮盒遞給黎是,談吐間不乏自信。
不愧是業務部主管,想必是應付過形形色色的客戶了。
黎是扯著僵硬的嘴角接過東西,桌上的手往身旁的張泉腿上掐去,提醒她別把頭埋到咖啡杯里去。
就這麼點膽量還敢出來相親?真是瞎折騰。
「謝謝,你說得很對,小資心理……」
黎是淺笑著拿眼角掃了一眼張泉,這傻妞平時沒少向往小資生活。她眸光復雜地與張泉對視一眼,說道︰「確實挺小資的,這年頭不是有這個流行趨勢嗎?呵呵,不知園丁先生你對未來的另一半有什麼要求?」
既然都已經相上了,而她也扛下了「玫瑰」這個頭餃,總得幫人家問點實際性的東西。
「說實話你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其實你更適合‘幽谷百合’,玫瑰妖嬈多刺,你卻是清純月兌俗的。對未來的另一半來說,百合比玫瑰更適合,男人都希望在外面遇見妖嬈玫瑰,回家之後卻希望擁有獨屬于自己的清純百合。」園丁望著黎是大發花種言論,頗有幾分見地,連余光都沒能向張泉那邊瞟過。
這一番言論讓黎是覺得尷尬。
小平頭園丁顯然是傳遞了這次見面的滿意信號,可他說的花種言論有些過了,依他所言,那張泉就適合在外應酬形形色色的男人,而她才適合被人娶回家圈養。
這有點打擊人了,她才不是什麼被人關在家里看老公出去應酬玫瑰的破百合!
正當黎是準備轉身安慰張泉時,發現這傻妞還咧著嘴在笑,完全一副花痴模樣。得,是她瞎操心了,憑這傻妞的慧根,只怕還沒弄明白人家話里的意思。
「這你就不知道了,有的百合比玫瑰更多刺,因為她的本質其實是仙人掌,不過是披了百合的皮子而已,回家扎一晚上沒準能血流成河!」
這一另類言論在這個無人接話的空檔里響起,三人猛然抬頭望向聲音來源,陸戰僑正揚著邪肆的笑意在黎是對面的空位坐下,幽黑的雙眸閃著詭異的光。
可想而知,園丁那番話讓趕來的陸戰僑听得一字不漏。
黎是的嘴角抽了抽,是這家伙來得快了,還是這家小籠上得慢了,她都沒吃幾個呢,這人怎麼就出現了?一個月不見,他的樣子沒什麼變化,隔著桌子還能聞到他身上的須後水味道,就是原本以為的平靜淡然被撕了偽裝,她的心忽地失了頻率,砰砰砰地要跳出胸口似的。
「這位先生是……」
園丁顯然沒料到會憑空出現一個外表璀璨閃亮的年輕男人參與這次相親,听對方的語氣,還像是來找碴搞破壞的。
張泉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這可是那筆巨額存款的主人!上回在雜志社沒能看清楚,現在對面而坐,距離近得看得清他光滑細膩的麥色肌膚。
她不禁感嘆,到底是個「三有」極品,有身高,有身段,有身價,那張臉還帥得連女人都嫉妒,簡直完美得人神共憤了!
低頭看時間的黎是還在算陸戰僑今天是開了多少邁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趕到,她的確小小地震驚了,能在百貨商場準確找到八樓這家餐廳,不是簡單的事。而陸戰僑那張妖孽俊臉此時已經魅惑地笑開了。
只見他對一臉詫然的園丁伸出右手開口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姓陸,就是那假百合的——」
「親戚!他就是我的一親戚。」
黎是立即開口攔截了陸戰僑的介紹,同時,桌底下的腳已經重重地踢向對面以示警告,勾了勾唇角解釋著︰「相親嘛,多個人參考,呵呵,希望你別見怪。」
比起讓陸戰僑揭露他們的婚事,黎是寧願選擇被誤會自己真是來相親的。是黎西里丁。
她這段婚姻尚且沒個定論,沒準就要一拍兩散,這會兒要是讓八卦的張泉知道,也就等于宣告了整個雜志社,她委實不想成為社里永垂不朽的緋聞女主。
園丁略微尷尬的臉有了點緩和,親切地握住陸戰僑伸來的手。
「陸先生你好,我姓馬,是成陽企業的業務主管。不知道陸先生在哪高就?我怎麼覺著你有點眼熟?」
園丁這話不假,絕不是見陸戰僑一身名牌光輝照人才想上去套近乎,而是真懷疑身旁這個年輕男人就是一個星期前自己隨經理去應酬時酒桌上見到的那個陸總。其實在見到陸戰僑那刻他就已經肯定,只不過礙于禮貌,才沒唐突地上去招呼。
畢竟,像陸戰僑這樣出色的人是很容易令人過目不忘的。
「哦,是成陽的人。成陽是我們公司的供應商,一個星期前你們的翟經理請我吃過飯,大概是那個時候見過吧。」陸戰僑淡然地應著聲,面上雖是平靜,實則黎是那一腳正好踢在他的小腿骨上,痛得他只想皺眉怒罵。
死丫頭的腳力有所見長,不好好打壓他還不早晚被踢殘了?這哪是什麼小百合?簡直就是一行走的仙人掌,會主動攻擊!
「原來真是陸總您啊,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見到您,幸會幸會,我敬您一杯!」
園丁同志見陸戰僑大方承認也就放開了膽子,原本就是業務部的佼佼者,餐桌上這套正是他所擅長的,考慮到公司的合同還沒拿下,也就自然而然地利用起這次見面機會,殷情地倒酒敬酒和勸酒,做的是滴水不漏。
傳聞這克斯頓的陸總不大好約,曾經偶爾會念在漂亮公關賣力討好的面子多給一次機會,最近幾個月听說原則極強,絕對公事公辦不念一絲交情。成陽就因為性價比跟另一個廠家相近,所以合同還沒簽下,處于等判期。
試問,作為業務部主管的園丁馬先生如何能放棄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于是,不管是黎是還是張泉,真假玫瑰都被冷落在一旁了。
陸戰僑一邊應付著園丁的侃侃而談,一邊關注著對面變了臉色的黎是,玩得游刃有余。眼下見她夾了小籠包往碟子里蘸,那紅艷的辣椒醬讓眉頭一皺便很自然地伸了筷子擋下,也順勢端走了她跟前的冰果汁︰「怎麼吃起辣來了?已經涼了,一會兒回家再吃,我做了你愛吃的菜,還保著溫呢。別喝外面的冷飲,喝點溫水。」
他的這個舉動對黎是來說再平常不過,可在園丁看來那份溫馴的柔情還是讓他詫然萬分,這年頭,就算感情再親厚的親生妹妹都不能讓這樣身為成功商人的哥哥百忙之中抽空下廚做飯,這兩人到底是個怎樣的親戚關系?
瞧著陸戰僑的關心勁兒和寵昵度,倒有幾分父親的模樣,要麼就是……
「嘿,小黎你家這小喬果然跟你說的一樣,管教嚴格啊!」
張泉這會兒已經一改剛才的羞澀狀態,知道拿出平日八卦的能力嘲笑黎是了。這小平頭園丁的資質跟陸戰僑一比,那叫一個雲泥之別,她哪還會為這麼個中等偏上的男人自卑自憐?
人比人真會氣死人,怎麼黎是就能有富二代左三公子這樣的追求者,又能有成功商人小喬這樣的鄰居兼朋友?同樣都是女人,自己卻會因為遇上一個尚可還算入眼的相親對象就自卑得無地自容。
張泉原本就有些心理不平衡,早在分吃黎是的愛心午餐時,早在左銳衍開著r8出現在雜志社時,早在黎是跟程非凡傳出緋聞時……今天得知了那個巨額存款之後,她心理更加不平衡了,她怎麼就沒能遇上給她存錢的男人?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張泉挺了挺壯觀的胸圍,緩緩揚起唇角,自己死活還是有一處強過黎是的。
「馬主管這樣優秀的人才還需要出來相親,倒真叫我意外。」
陸戰僑見黎是臉色不太好,知道她是怪他出來干預,為了盡快解決麻煩索性就將話題繞到了餐桌的主題上︰「不知道你對我家——呃,我家這親戚,印象如何?」
「讓陸總見笑了。」
園丁不好意思地低頭喝了一口酒,再度抬眼時,目光略顯深沉地望向對面的黎是,這才開口解釋︰「我們做業務的都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五個小時,忙得沒時間談戀愛,可轉眼就要三十了,自己不急家里也急了。這相親會就是我媽給報名參加的,交了費選了人逼得我盡快給她老人家找個媳婦呢。」
這一番實話說得合情合理,當著陸戰僑的面他也就沒耍什麼花花腸子,別說是試探相親對象的人品,其實連正眼都不再看黎是了。
人貴在自知,園丁知道,有陸戰僑這樣一個親戚在,眼前這個女孩不管是玫瑰還是百合都輪不到他來采擷。
「男大當婚,是得趕緊找一個了。」
陸戰僑頗為親密地拍了拍園丁的肩膀,若有所思地盯著對面的黎是,淡笑著說道︰「我家這丫頭吧,實在不適合你。做人不能這麼缺德,有些禍害得自己扛著,不應該推給別人。」
「陸總……」園丁傻眼了,沒听明白。
「陸戰僑,有些禍害不是你想扛就能扛的!」
黎是恨得直咬牙,又礙于外人在場,只能極力保持冷靜穩定情緒。她氣的不是陸戰僑將她說成禍害,而是為有可能禍害不了他多久而心酸,畢竟還有楚芸芊那個麻煩在他們之間橫著。
盡管黎是警告的眼神很凌厲,陸戰僑權當自己沒看見。
只見他主動給園丁倒了杯酒,如兄弟般勾上他的肩膀說道︰「別看她長得清純就跟一小綿羊似的,可一回頭能把你給活吞了,我這全身上下就不剩沒被傷過的地方。倒不是我看不上你這條件,實在不希望這丫頭把你逼上絕路,你要知道她一個月光買衣服和包的金額就是你工資的幾倍,沒幾天就能把你的存款給刷爆了。吃這方面是最難伺候的,但凡沒有特級以上廚師的料理她看都不屑看上一眼,我從小學就開始跟五星級酒店的廚師長學廚藝了,為的什麼?就是伺候大小姐刁鑽的胃——」
黎是沒辦法听下去了,陰沉著臉瞪向陸戰僑,桌底下的一只腳再度狠狠踢向對面。只不過這回沒得逞,早已在對方的意料之中,輕松避過了。
陸戰僑不顧一旁的園丁和張泉已經听呆,高深莫測地瞥了一眼滿面怒容的黎是繼續散播他的不良言論。
「小馬啊,看女人不能只看外表,相親這種事真的不太靠譜,你這樣為生活拼搏忙碌的男人就該娶個賢惠溫柔的妻子。我家這丫頭太迷糊,在浴缸泡個澡都能睡著,或者干脆醉死在浴室里頭,這要是嫁了你這樣整天在外頭忙的,哪天被淹死都不知道。上回我就被嚇得不輕,還好拉起來洗洗干淨抱出來一看,還會喘氣,活的!這要說起她的睡相,更是慚愧,磨牙、說夢話甚至拳打腳踢都是有的,還得天天夜里起來給倒/溫水,她口渴咱也不能給喝冷的不是?這傷胃啊,傷了胃心疼的還不是咱嗎?」
黎是已經听不清陸戰僑在說些什麼了,整個腦子被熊熊怒火包/圍著,恨不得撕裂他那張張張合合的惡嘴。在這個男人面前,她那多愁善感的另一面基本就沒機會出現,因為他總有辦法激得她張牙舞爪。
張泉因為激動和震驚一只爪子正死死抓在黎是的右大腿上,豎起耳朵將陸戰僑說的內容一字不漏地听著並努力記下,這些個事情對她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八卦主題。
園丁小馬也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了。
他這可是頭一回遇上也有他接不下的話,身邊這個陸總果然是過來「找碴」的,可他卻無法對人家說上一個不字。
「小黎,你跟你們家小喬到底什麼關系啊?」
死記硬背了半天,張泉發現這些內容無一不是指向一個曖昧的可能性,她也就那麼自然地靠近黎是壓低音量問出了口。
雖然聲音是輕的,不過餐桌就那麼幾十公分寬,又是客流量極少的中午,在沉寂的空間里,這句「悄悄話」也就順利傳入了對面兩個男人耳中。園丁小馬實有同感,听到這麼一個問題時,眼里自然而然地就有了一絲期待,對那個答案有了好奇心。
黎是這會兒沒吭聲,臉頰已經成了豬肝色,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
「小是,別生氣了,我不是故意揭你短處的,咱要對人家負責不是?你已經禍害我一個了咱就放過別人吧!」陸戰僑說話間故意忽略黎是那幾乎要噴火的眸子,他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招來服務員買單,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咱回家吧,去嘗嘗我親自做的生日蛋糕,一定比你初中那會兒做給我的強。」
黎是坐著沒動,張泉和園丁小馬也僵著沒敢發出什麼聲音,視線落在氣氛詭異的兩人身上,看似已經了然卻又十分疑惑。
陸戰僑放低姿態在黎是身旁蹲下,取過她身後的包抓在手中,濃眉有技巧性地微蹙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來,嘴唇一撇就開始求饒︰「算我錯了行不?可就算你心里有怨恨也不能隨便玩相親啊,咱都是已婚的人了怎麼能出來做婚托?老婆大人別生氣了,要是不把你說得差點兒,這萬一被人給相走了我上哪兒哭去?咱回家再好好用刑行不?你總不能讓我在這餐廳里跪鍵盤什麼的吧,你看,這都有外人在,他們會笑話我的。」
「我看你丫是上這兒找踹來了!」
黎是雙目一瞪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蹭地一下從座椅上站起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就疾步走向餐廳大門。
攤上這麼一個愛演戲的男人,她真是沒臉再待下去了。
陸戰僑沒有急著追上黎是,姿態優雅的起身,整了整襯衫下擺唇角浮現一絲狡黠的笑意。他從容的樣子沒絲毫的狼狽,反倒是像個下跪求婚的浪漫男人。14938775
「馬主管不妨試試這位既活潑又恬靜的小姐,絕對比我家那丫頭適合你。兩位慢用,我先回家給老婆過生日去了。」離開餐廳前,陸戰僑留下這麼一句話供剩余的兩人做參考。10gfz。
他相信,只要有「老婆」二字足以解釋他們的重重疑惑。
至于出走回歸的老婆,他相信她會與他一樣,這輩子始終無法放棄對方,即便有人從中作梗,即便他們各自有過不良前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