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程非凡是被一陣香味燻醒的。
套上家居服出現在餐廳時,他發現餐桌上已經盛好了一盆香菇肉絲粥,香味濃郁,稠度適宜,青翠鮮綠的香菜點綴在女乃白色的粥面上,隱隱露出幾片香菇和肉絲,令人看了垂涎欲滴,胃口大開。
這是帶黎是回來後的第一個早上,程非凡看到廚房里那個淡粉色的背影,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溫軟。
「這湯既然是為左銳衍熬的,為什麼不親自送過去?何況,跟屹立房產約的時間是十點,你這麼著急過去要等很久。」程非凡再次覺得看不透女人,尤其是黎是這種陰晴不定,變化莫測的女人。
她心里其實是願意信任陸戰僑的,無論如何,他都沒有騙她的動機,何況,他如果真的還喜歡那個楚芸芊,又怎麼會跟她去領證結婚?黎是不知不覺地隔著衣服模上貼在胸前的那枚戒指,總覺得自己對陸戰僑的佔有欲已經和當初不同,卻又無法看清究竟有什麼區別。
圍在一旁的同事你一言我一語,听得黎是一頭霧水。
原來,她提前兩個小時起床為的是給左公子炖湯,而不是為他做早餐。其實這樣才符合他們的關系,只不過,他心底還是有點小小的吃味。
只不過,程非凡很清楚地知道,他家廚房里的這個女人,應該永遠不會是他的妻子。
「一大早都是湯湯水水的,似乎容易影響上午的工作質量。」
「你們說什麼呢!什麼老太太?」
「就你這幅泥鰍身子骨別在我們面前裝老實了!」zVXC。
「總監,我知道請你幫忙挺強人所難的,但不為他做點什麼我真的于心難安。」
「山藥大骨湯,份量挺多的,待會盛一碗給你嘗嘗,你先喝粥。」
所以,黎是沒帶攝影記者和編輯助理,只身一人前往屹立房產進行兩個小時的專訪。
話說,領了結婚證以後陸戰僑沒有在外留宿過,他們一直曖昧地同床共枕,她卻至今還是清清白白的黃花閨女。原本是該為他的尊重和正直而心安的,現在想想,怎麼都像是對她的諷刺。
「程非凡,你那什麼眼光?姐姐我還就是暗藏玄機了!男人怎麼都這麼膚淺?懂不懂什麼叫內在美?大街上敢露的可都是擠出來,有本事讓她們卸下‘武裝’試試?」
「你怎麼不把話說完?在男人眼里,外表看起來干扁的到底怎麼樣?」
「就一個氣質高雅、面色紅潤、笑容可掬、身材略有福態的老太太呀!人家可是來找你的,只不過你這丫頭不在,電話又聯系不上,湊巧總監看到了,就親親熱熱地把人帶到他辦公室了。你看,這都倆小時了還沒出來,你說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張泉往總監辦公室方向努努嘴,盯著黎是問道。
她泄氣地低頭掃過寬松T恤下平坦的胸部,忽然想起三年多前的那天,楚芸芊似乎穿了一件黑色V領連衣裙,稍微朝前俯個身就露出一條溝來……看來,她果然是對那個女人厭之入骨,居然清楚得記得她當時的穿著。
唯一讓黎是意外的是左曲然的長相。
另一同事翻了個白眼一副不屑神情,一掌揮下黎是的雙拳說道︰「你今天怎麼關機了?兩個小時前咱們社來了個老太太,指名找你的!」
「第一次?」
昨天那種糟糕情況要不是遇上了他,她可真的只能站在十字路口中央,朝著西北方向大張著嘴,西北風喝個痛快了。
正因為左曲然十分隨和,對左銳衍的事只字未提,才讓黎是消除了內心對左家人的抗拒,讓兩個小時的專訪進行得十分順利。
程非凡顯然驚到了,懷疑地目光落在餐桌上的那碗香菇粥,「你說的那個‘阿僑’不是常常陪你吃飯嗎?他就是你丈夫?」
黎是壓根想不到這個來訪的老太太是誰,如果是指名找她,那跟程非凡有幾毛錢的關系?怎麼隨便來個人都能把他們倆弄一塊兒去?
「你這是要吃人呢還是吃早飯?男人瘦不瘦要月兌光了才看得見,就像女人一樣,看上去玲瓏有致的未必就是真曲線,而外表看起來干扁的——」程非凡忽然頓了頓,視線往黎是身上那套淡粉色寬松家居服打量了一番。
程非凡的語氣里有一絲不自在,胸口的心跳如雷鼓撞擊般激烈。黎是這番熟稔與自然竟讓他有了錯覺,像是一個居家型的小妻子在為他做/愛心早餐。
涉及到左曲然的個人**,雜志社理所當然地應了他唯一的要求,不公開發表他與家人的任何照片。
阿僑喜歡大胸女人。
所以,黎是已經放棄唇舌之爭,流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她何必去爭辯炒熱緋聞?再退一步想,跟人模狗樣的老板傳緋聞,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此次專訪雖被擱置許久,材料卻準備齊全,先前請產假的財經版編輯交給黎是的準備材料足以讓她對采訪進度掌握得游刃有余。
「對啊小黎,咱編輯部可都是自家人,別不好意思匯報,快說重點!」
「小黎,你怎麼才來?總監沒聯系到你嗎?」
「外表看起來干扁的還能有什麼別的玄機嗎?」
她也只好挑些好听地供著了。
那個殷小姐的罩杯到底是有多大來著?
黎是被眾人盯得滿臉疑惑,她哪知道什麼情況?不過,眼下也只有幽幽地答道︰「我在這里沒親戚,我女乃女乃和姥姥都不在了,也沒去福利院做過好人好事,那老太太鐵定跟我沒關系。」
「不過那老太太是你家長輩還是總監家的?」
雖然昨天賭氣關機想讓陸戰僑找不到她,可留宿別人家卻是極不習慣,一整晚都握著手機糾結著是否要開機。
其實,這是她困擾幾天想出來的唯一能為左銳衍做的,至于程非凡,算是報答他的江湖救急不讓她露宿街頭,誰讓他是發薪水的衣食父母呢?盆隱幾絲。
很莫名其妙。
「起來了?刷牙洗臉吃早飯吧,粥已經讓電扇吹了會兒,應該不燙嘴了。」
陸戰僑小時候挺瘦,要不是長得漂亮還真不討喜,也不知道什麼從時候開始,他那縴瘦的身板是越來越壯碩了。
張泉一見到黎是出現在編輯部,立即扔下手中的工作迎了上來。只不過,她這一出聲,也吸引了大多數同事的圍觀。
「粥不是很稀,蒸鍋里還有女乃黃包,餓不到你。」
對屹立房產董事長左曲然的采訪比黎是想象中的順利。
程非凡略微蹙了蹙眉,思緒還停留在黎是的第一句話上。那山藥大骨湯份量挺多,可她只說讓他嘗嘗?應該不是為他準備的。
黎是無奈地牽了牽嘴角,對昨天那些狂轟濫炸的問題還略有抵觸。
「你問我,我問誰啊?」
「不是告訴過你嗎?阿僑是我爸爸的徒弟,特意教會他照顧我的,所以根本不用我下廚。至于丈夫……」黎是故作輕松地聳聳肩側過身背對著程非凡,像是喃喃自語地說道︰「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現在他出差遠在千里之外,誰知道在跟哪個大胸女人鬼混的他,還算不算是我丈夫。」黎是揚眉一笑關了火,從蒸鍋里夾出八只冒著熱氣的兔子形狀的女乃黃包,「你吃六只夠了吧?阿僑平時能吃八只外加兩小碗粥,你比他瘦應該沒他那麼能吃。」
她將手中的資料一放,雙手作揖壓低音量故作可憐地說道︰「我要去屹立房產做專訪的事昨天就招供了,請大人們今天暫時休庭放過我吧,我發誓,但凡我跟總監發生點‘殲/情’一定會主動上報,OK?」
不用手機果然很不方便。
該解釋的她昨天就已經解釋了,再多說就等于掩飾了。
「啊!那就是說,老太太是總監家的長輩,今天是來審核審核你這未來的孫媳——」
女人說男人瘦和男人說女人平胸是同樣的打擊,尤其是,他不喜歡讓黎是將他和那個所謂的「阿僑」做對比。
黎是對吃的興致缺缺,垮著雙肩進了廚房。
「發什麼呆?不打算把你準備的湯裝好嗎?要送人的話動作快一點,你可以不打卡我卻不能帶頭遲到。」程非凡換好衣服出來時,黎是還拿著湯勺站在原地發呆。
程非凡很不紳士地回擊,揚著勝利的笑容去了浴室。
黎是只顧著給砂鍋里的湯調味,听到後面的動靜連頭都沒回便很隨意地開了口。這個豪華套房雖是三室兩廳的,不過她昨晚就知道只有程非凡獨自居住。
黎是聞言一時愣在原地,根本沒想到眼前這個堪比面癱的男人也會有這種惡趣味!
原本她以為會是一個看似四十左右,英俊挺拔的成熟魅力男人,器宇軒昂又帶點倨傲冷漠,就如大家幻想中的總裁模樣。誰料,她面對的卻是這樣一個和藹可親、挺著稍大老板肚、年近六十的中年男人。
否則,那天幫她洗澡就不會沉著一張臉,因憤怒紅了雙眼,連視線都不願落在她身上,要不是那體膜太難洗,興許他只會拿著蓮蓬頭對她隨意沖刷敷衍了事。
黎是轉身對靠在廚房門上的程非凡投去一個比較狗/腿的微笑,雙手交疊放在腰間對他很大方地鞠了一個四十五度的躬,繼續說道︰「為了感謝總監大人的慷慨收留和提前預支薪水,又陪我逛了一下午的商場,我特意早起了兩個小時為您準備早餐,希望您用餐愉快!」
黎是連湯勺都沒來得及放下,直接追出廚房一把拽住程非凡的手臂迫不及待地追問。一旦想起那晚在包廂看到的活色春香,陸戰僑那只狗爪握住白花花那一團的一幕總是揮散不去。
只是,程非凡卻似乎要無視黎是那雙閃閃發亮的眸子,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轉身走出餐廳準備去洗漱。
黎是忽地磨牙霍霍,猜想陸戰僑那漂亮的肌肉線條一定是從不同女人身上「辛苦勞作」鍛煉出來的!
黎是有些心慌,似乎漸漸意識到自己想逃避的不是眼前的這個現象,而可能是她自己的心。
這會兒又想到遠在香港的那一對男女,她是委實提不起勁,如他所說,他明明是她的老公,具有法律效益的丈夫,怎麼能繼續留戀柔軟豐滿的尺寸?
黎是微微扯了扯嘴角掩飾內心的雜亂,伸手指了指置物架上貼著的紙條,「我給你那個請假的小時工打電話了,這麼早出門是要去買你喜歡吃的菜。你幫我送湯,我給你做晚餐,這可是我二十七年來第一次下廚給人做飯,夠意思了吧!」
黎是猛地瞪大雙眼,眸子閃著某種期待,倒是沒有因為程非凡的轉變吃驚,而是渴望听到他要接下去的那半句話。
「你……還在弄什麼?」
就好比這次發現陸戰僑和楚芸芊同去香港的事,她的不安像是在擔憂被人搶了心愛的玩具,又像是有種懷疑愛人出軌的委屈。
「你說那些大胸的女人保持單身到底安了什麼心吶?她們這樣肆無忌憚地在男人身邊晃來晃去讓小胸女人情何以堪吶!哎,沒胃口了,總監你自己吃吧。我去裝湯,等會兒麻煩你幫我送到醫院,我直接去屹立房產。」
她是覺得這個僵尸總監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你從實招來,跟總監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
黎是出了屹立房產便往雜志社趕,因為手提電腦還鎖在鉑宮的家中,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借用程非凡家中的電腦來整理專訪,所以特意去雜志社向他請示。
他不否認在這個瞬間有股上前擁住她的沖動,想將她的嬌小身軀就這麼納入他的懷中,慵懶地靠在她肩頭,陪她站住灶台前給飯菜里調上幸福的佐料。
「審你個頭!」
其中一個新來的編輯助理恍然大悟地喊道,只可惜還沒來得及說完,腦門已經被黎是拍了一文件夾,「要審我也不會是總監的長輩。」
她充其量也就是個職員,就算昨晚留宿在程非凡家中,也犯不著讓長輩來審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