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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生于毫末 第048章 一群家長來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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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局長不認識于洋,一問才知道是衛生局長的公子。當即給于局長打了個電話,叫他來吃飯,于局長有事不能來。七個人加上一個司機,正好湊足了一桌,酒桌上你來我往感情深,一直喝到下午四點多。陳局長醉醺醺地回家時,王胖子和他的哥哥王副局長,已經在家里等候多時了,還帶著煙酒禮物。陳局長酒足飯飽,心滿意足,略略一推月兌便照單全收,王所長停職以觀後效,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從此後,陳局長在縣工商局的江山永固,很長一段時間里,王副局長不敢再搞小動作。王胖子親自到二嫂的炸雞店里換回白條,又帶了兩瓶五糧液兩條紅塔山,算是給任平生賠罪。隨後花錢搞定了老王燒雞一家,確定是「通奸」不是「」,老王拿了錢,狠狠的抽了自己家娘們一頓,然後辦了離婚,老王燒雞關門歇業,不久搬出了六井。王胖子又花錢打點了工商局的上下關系,在王胖子大出血後的一個月,悄悄的官復原職。但從此後,王所長見到北京燒雞店都繞著走,有事了趕緊上去幫忙,連小玲說話口帶譏諷,他們也只是陪著笑臉應承。

晚上,一家人吃飯,小玲也在,全家人說起了今天的事情,笑個不停,任平生中午喝的有點醉了,晚上只喝點啤酒,大姐夫把今天的事情看在眼里,見縣工商局長和任平生都平起平坐,心想老三已經算是官場上的人了,任平生喝完一杯,他恭恭敬敬地倒上一杯,堅決不用任平生親自倒酒。

任平生拿起一瓶啤酒︰「大姐夫,你今天是怎麼了?」

大姐抱著婷婷,一邊給婷婷喂稀粥一邊笑著︰」你大姐夫嫉妒了,他說自己混了一輩子,也就混了個供銷社的組長,連個副股級都混不上,現在看你的樣子,羨慕的了不得。「

大姐夫搶過啤酒瓶,牙齒咬開瓶蓋,給任平生倒滿酒說︰「平生,以後在外面要叫你任書記了。你們沒看見今天的陣勢,平生一個電話,叫來了七八個人,縣委書記的女兒、工商局的局長、衛生局局長的兒子全來了,把那個王胖子和彩霞堵在了辦公室里,哈哈……」

大姐夫說不下去,想起那個場景就得意地笑,大姐、二嫂他們都知道怎麼回事,女人們都紅著臉。

大姐也不是凡人,乘勢開始奪權︰「婷婷他爸,我弟弟有本事了,我自己也能賺錢了,要是你們家人還像以前那樣欺負我和婷婷,我就帶孩子跟你離婚。」

大姐夫訕訕地說︰「不要瞎說,什麼離婚不離婚的,以後咱們搬到六井來住,這樣總行了吧。」

大姐對自己的男人說︰「這還差不多。」

小玲吃吃飯,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二嫂問她笑什麼,她說想起了三哥在炸雞店里裝傻,就笑的不行了,二嫂想起任平生的樣子,也哈哈地笑,把事情講給大家听。小玲听著,看向任平生的眼神里滿是崇拜,二嫂發現了小玲的眼神,將兩人一對比就暗暗的搖頭,替自己的妹妹可惜,差距太大了。

第二天,任平生想去找田麗玩,但還沒起床,已經有客人上門了。

本來,任平生一向起來的不晚,六點左右就起床,這在城里算是早起,在農村已經算晚的了,如果是夏日農村的早晨六點多鐘,下地干活的人都回來了。昨天中午有點醉了,晚上又喝了幾瓶啤酒,一直睡到了七點多,听到有人叫門的聲音才醒。

「任老師在這里住嗎?」

父母見有客人來,趕忙迎接出去,大門外走進來三個人,一男一女,還有個十幾歲的男孩。男女長相都很斯文,好像干部模樣,男孩一臉不情願,一看就是被「抓丁」來的。

父母在那邊待客,不好意思地說︰「你們找小三有事?等一會,我去叫起來。」

那一男一女趕忙也客氣地說︰「不要緊,我們等會。」接著就從包里拿出了煙酒點心,父母不知道客人的來意,所以堅持不收。

任平生趕緊穿上衣服,洗洗臉,飯也沒吃,進到父母待客的房間。」任老師?「男人和女人趕緊地站起身來,客客氣氣地問候。」我是任平生。「」我叫何強,在丘廟鄉鄉政府工作,這是我愛人,也在丘廟鄉計生辦工作,這是我兒子,今年初二,學習不太好,听說任老師教的好,特意帶他來,請任老師給指點指點。「

任平生掏出一盒紅雲,抽出一支遞給何強說︰」你們是把我當神仙了「

何強把紅雲放到一旁,趕緊掏出一盒沒開封的紅塔山,拆開了遞給任平生一支︰」任老師,沒有辦法了,這孩子說什麼也不愛學習,老師講課他睡覺,回家就玩游戲機,作業也不寫,弄得老師天天找家長,不管怎麼說,我還是鄉里的文書,這樣下去,臉都丟沒有了。「

何強的女人說道︰」任老師,我們听說,你把干山鄉二中的差生班教的太好,人家還說你知道了考試題,是有這麼回事?「

任平生笑道不語,何強心想女人不會說話,使個眼色打斷了她的話,然後把孩子叫了過來。

「叫任老師好!」

男孩乖乖地說︰」任老師好「

任平生答應一聲問︰」你學習成績怎麼樣?「

男孩慢悠悠地回答︰」不好……「」期中考試考了多少分「」語文36,數學9分「

任平生一想,這位同學的成績也太差了點,期中考試的數學題,前面的填空選擇題,隨便打勾也不止九分,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答的卷子。

何強听到分數,臉紅著說︰」這樣的分數,說出來丟人,任老師,人活一世,還不就是為了孩子嗎,我們這個是獨生子女,連個兄弟姐妹都沒有,你說這樣下去,將來可怎麼辦?「

何強女人說︰」任老師,他平時不愛說話,也不愛和同學玩,就天天除了上學,就在家里看電視,後來電視打廣告,說什麼「你拍一,我拍一,小霸王出了個學習機」這就天天哭喊著要買,不給買就不吃飯,到後來花了一千多塊,買了個小霸王學習機,接在家里的老黑白電視上,天天放學就在家里玩,成績一天不如一天,他女乃女乃說,這樣下去,將來只能上山放牛了。「

男孩問一句答一句,不問我也不說話,坐在椅子上,任平生見他坐在椅子上,若無其事的用手在椅子上亂畫。

何強說︰」氣的我把游戲機藏起來了,任老師,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好厚著臉皮求到你這里,你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把孩子的成績給提高提高,哪怕語文數學,能弄個及格也行啊。「

任平生笑著說︰」你們是真把我當成活神仙了。不過,學習成績提高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行的,這幾天學校給我放假,後天就要上班。「

何強說︰」那你看,把何小林調到你們干山鄉二中行不行,不瞞你說,我托人問了干山鄉的吳校長,吳校長說你有言在先,干山鄉二中三班不接任何轉學生,所以,我們只好找上門來。「

前兩天,吳校長確實給任平生打了電話,說有些人想轉到三班來,甚至有外來的人托關系,明確想轉學到二中三班,問任平生行不行,雖然學校是校長做主,但任平生是三班班主任,校長也要尊重一下班主任的意見。

任平生說︰」前幾天,吳校長是說過這樣的事情,不過我沒同意。舉個例子說,三班現在就像一個池塘,這個池塘很平靜,里面的各種生物都適應了池塘的環境,維持了一種很微妙的平衡,在這種平衡下,這些生物可以不受外界的影響,更好更快的生長。一旦有外界的物種,比如一條魚進入了這個池塘,這種平衡就會被打破,池塘中的生物面對新來的面孔,會處于一種驚恐的狀態,對池塘原本的生物和外來的生物,都沒有什麼好處,所以,我跟吳校長說,無論是校內校外的轉學生,一律都不能接受。「

何強點點頭說︰」我懂了,就是怕一條臭魚弄腥了一鍋湯。「何強的妻子見愛人無意中把自己的孩子比作臭魚,瞪了他一眼。

任平生說︰」在我的眼里,學生中從來沒有臭魚,他們都有各自的優點,我覺得,何小林同學也有自己的優點,不過你們還沒發現而已。「

何小林受了個莫名其妙的表揚,剛剛被」臭魚「二字打擊的自信,又稍稍恢復了一些。

任平生說︰」何小林,魂斗羅打通關了嗎?「」通關了「何小林說。」幾條命通關?「

何小林伸出了一根手指,意思是一條命通關到底。」超級瑪麗呢?「

何小林還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那意思還是一條命通關到底。

「現在玩什麼?」任平生說︰「我剛才看見你在椅子上亂畫,是英文字母對嗎?」

「嗯!」何小林對任老師更佩服了一些。

「他的英語怎麼樣?」

何強說︰「英語成績還行,能及格,不過及格也沒用。」

「那你現在玩什麼?」

「就是那個BASIC,玩自己編的游戲。」

任平生作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說︰」你編的什麼游戲?「」沒名字「何小林說起自己的游戲,有點害羞︰」就是瞎玩。「

何強的女人听到兩人談起游戲,不滿地說︰」你還瞎玩,再過一年就要中考,你連個高中都考不上,你天天就在家玩游戲吧。「

任平生說︰」何文書,讓你愛人帶孩子去六井轉轉,咱們談談。「何強知道他有話要跟自己單獨說,便讓愛人帶孩子出去。

任平生等兩人走後,對何強說︰」何文書,我說話不會拐彎抹角,坦白地說,讓何小林提高學習成績考上高中,可能性不大,這孩子的興趣已經不在學習上了。「」那怎麼辦?「何強沮喪說︰」一輩子就這樣了?任老師,你有什麼話就直說。「」我覺得因材施教這四個字,用在小林身上很合適,在他感興趣的範圍內,他已經不需要別人督促,能夠自己學習了,比如英語和游戲機。「」現在靠玩游戲機,將來怎麼辦?「

任平生說︰」我的建議是這樣,你買一些電腦相關的書籍來,比如BASIC語言,C語言之類的書籍,送給他,你看他是不是感興趣,如果感興趣,就這樣引導他慢慢走下去,將來也許沒有考上高中的機會,但你知道,全才是才,偏才也是才,如果他能掌握這樣一種技術,將來的生活,恐怕會比咱們更好呢。「

何強說︰」任老師,你是說將來讓他學電腦。「

任平生說︰」現在報紙說,進入二十一世紀的三把鑰匙是英語、電腦、和駕駛證,駕駛證最容易,只要去學就行了,學習機算是簡化的電腦,用處不大,但是可以引導孩子入門,你把孩子的學習方向往電腦方向引導,學電腦就要學英語,英語自然而然不會差到太多,這三把二十一世紀的鑰匙小林都拿到,你就不用發愁了吧。「

何強也是知識分子出身,听明白了任平生的話︰」任老師,你看問題的角度,跟我們真不一樣,我們是從下往上看,最多是平行看,你是從上往下看,我信你的,這就帶他去縣城買書,不行,就豁出去再給他買個電腦!「

任平生說︰「電腦先別買,孩子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不知道珍惜。你只給他買些書,可以訂閱電腦報之類的雜志,等到他自己想要的時候,再吊吊孩子的胃口,等到明年這個時候,386可能就要淘汰,486出來後再買。那時候,價格也低了,孩子也有興趣了,咱們來個偏才培養,沒準孩子就能有出息。」

何強緊緊地抓著任平生的手說︰「任老師,你這麼一說,我全都明白了,你雖然沒給孩子上課,但給孩子指出了一條明路,我何強不說什麼了,丘廟有事,盡管來找我。」

送走了何強,門外已經等了男男女女七八個人,都帶著半大孩子提著東西,把院子堵得水泄不通,一見任平生出來,人人都點頭哈腰地掏出煙卷來問好,有的干脆一腳踢在自己兒子的上說︰「看什麼看,還不叫老師好?」

「任老師,你坐,快坐!」有人讓出凳子,幾個人眾星拱月般的請任平生坐下,絲毫沒覺得任平生的年紀比自己的孩子大不了幾歲,仿佛遇到了菩薩一樣,大家能遞煙我倒茶,任平生無奈,只得講了些學習要點,還講了講」考試三絕「,有的家長沒凳子,就地蹲下,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鋼筆和筆記本,在膝蓋上記錄,任平生說一句,他就記一句,那樣子比記錄最高指示還認真。

有個家長五大三粗,魯莽一些,手里抓著兩只雞,帶著孩子來到了任平生家,孩子雖然上中學,個子也不小了,但這大漢一進門,沖著孩子的就踹了一腳,孩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下就給任平生磕頭叫」干爹「,顯然是已經有準備的了。一人叫干爹,大家跟著學,最後任平生一天里收了好幾個干兒子干女兒,年紀卻只比他小七八歲。

第二天,任平生不敢在家里呆著,趕緊跑回干山鄉上課,就剩下父母接待客人,還要處理扔下的各式活雞活鴨、煙酒糖茶、點心蛋糕等禮物。小婷婷兩眼看見有這麼多好吃的,說什麼也不走,嘴里含著」腦腦(姥姥)「,眼里看著蛋」刀「(蛋糕),咬著小手指頭流著可愛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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