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連忙答應了,小姐妹三個互相看了一眼,覺得賈母有些托付身後事的意思,心里都極為忐忑,黛玉柔聲道︰「老祖宗,您身體好著呢,想這些做什麼,我們幾個可全靠著您照顧呢!」
賈母撫模了一下黛玉的手道︰「玉兒,不用為外祖母擔心,外祖母不過是因為這次中毒的事情有些心悸,想著什麼事情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黛玉听賈母這樣說了,也就微微放下心來,賈母又對著惜春道︰「四丫頭,你雖然是寧府里的,可是按著血緣倒比二丫頭跟我還親近,你也是個好的,就是性子太冷了些,也太孤傲了,以後萬萬不可如此。你珍大哥哥對你算是好的,你以後就好好跟著他吧,再有若是你珍大哥哥靠不住,你就得指望玉兒了,玉兒,以後若是四丫頭沒人照顧,你可要好好的看顧她!」
黛玉連忙答應道︰「惜兒如同我的親妹妹一般,老祖宗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惜兒!」
賈母听了這話便也放心了,只是大病初愈,身體虛的很,說了這麼多話也累了,便讓鴛鴦扶著自己躺下,打發了黛玉幾個去瀟湘館收拾東西去了。
黛玉見賈母確實累了,便和惜春迎春兩個起身離開,走之前黛玉淺笑道︰「老祖宗先好好歇著,玉兒一會在過來!」
說完便和惜春迎春兩個出了賈母的臥房,往瀟湘館而去,而一直在外邊屋子坐著的流霜若冰雪雁春芊連忙跟了上來,流霜若冰見黛玉安好才松了一口氣。
惜春知道這定然是東平王府給黛玉的丫鬟了,看她們的行動見帶著一股大家風範,而去眼神表情中都透漏出對黛玉的尊敬和關心,惜春便知道黛玉在東平王府很是受重視,這兩日日日為黛玉提著的心也算放了下來。
黛玉將流霜和若冰介紹給眾人,流霜若冰見黛玉與惜春迎春親近,便上前行禮,迎春連忙攔住了。迎春心里明白,流霜若冰是王府的丫頭,說不定還是官女子,雖然說她們是大家小姐,可也是白身,而流霜若冰肯行禮,定然是看在黛玉的面子上,她們可不能托大。
黛玉笑道︰「二姐姐和四妹妹是再和氣不過的,流霜若冰不必多禮。」
流霜若冰心內對迎春惜春的好感更甚!相互認識了,黛玉幾人便往瀟湘館而去。
等到了瀟湘館,卻見瀟湘館的門外站了兩個侍衛和一個小太監,看樣子像是宮里派過來的,此時見了黛玉等人過來,那小太監一眼就認出來為首的一個正是這瀟湘館的主人,靈慧郡主,小太監連忙向前行禮道︰「奴才小林子見過郡主,郡主萬福!」
黛玉還不習慣別人對自己這樣跪拜,見小林子行了這樣大的禮,連忙道︰「公公不必多禮!」那公公見黛玉言語溫和,行動間自然有一番氣度,真真是宮里的公主也多有不及,當下對這位郡主更多了幾分尊敬。
門口站著的兩個侍衛見是郡主到來,連忙低下頭行禮道︰「見過郡主。」黛玉淺笑道︰「有勞兩位看護著瀟湘館了!」
那侍衛連道不敢,黛玉也不再多言,帶了幾個人便進了瀟湘館。
王嬤嬤一得到黛玉回來的消息便在院子里等候,此時見黛玉進了瀟湘館,連忙上前,見黛玉安然無恙而且氣色更勝從前,王嬤嬤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自從黛玉出生,王嬤嬤便和黛玉日日在一起,如今分開了兩天,真算得上是分開時間最長的一次了,她是把黛玉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照顧的,自從黛玉去了東平王府便憂心不已,雖然昨日春芊回來說黛玉在王府一切安好,可是王嬤嬤總覺得不安心,直到現在真的見到了黛玉她才真正放心。
王嬤嬤要跪下行禮,黛玉攔住了,只笑道︰「嬤嬤快起來,兩日沒見,嬤嬤可好?」
王嬤嬤擦了擦眼淚道︰「老奴一切都好,小姐,哦不是,郡主快進屋,老奴听說你今天回來,早早的準備了你最愛吃的幾樣點心。」
黛玉笑道︰「還是嬤嬤疼惜我,知道我想吃著點心了!」一邊說一邊和惜春迎春流霜若冰進了屋,雪雁春芊便去倒水沏茶,她們對于黛玉的喜好還是更為了解一些的。
流霜若冰跟著黛玉進了瀟湘館,進了屋子,兩個人只覺得眼前一亮︰收拾的干干淨淨的屋子里,擺放了幾樣簡單卻不俗的家具,單看那擺設,便可知道這里的主人定然不凡,而剛進屋子,便听見一個怪怪的聲音道︰「姑娘回來了,姑娘回來了,想死紅豆了,想死紅豆了!」
流霜和若冰一驚,黛玉惜春迎春卻是嫣然一笑,王嬤嬤笑道︰「這只鸚鵡自從小姐走了之後就沒有說過話,也不吃食,只是喝點水,老奴還以為她生病了,沒想到是想著小姐呢。」
黛玉幾個人听了都很驚奇,黛玉連忙往窗前走去,那鸚鵡見黛玉向著自己走過來,連忙撲稜翅膀。黛玉見兩日不見,鸚鵡身上的羽毛顏色黯淡了些,便知道王嬤嬤所言非虛,這小家伙真真是絕食了。
黛玉連忙抓了一把小米喂給那鸚鵡,那鸚鵡見了吃的,連忙吃了,那飛快的啄食小米的動作讓圍過來的惜春等人暗笑不已,流霜笑道︰「這小家伙,還真是可愛,竟然會絕食。」
那鸚鵡慌忙吃了幾口小米,便抬頭看來人,見了兩個陌生的面孔,連忙叫道︰「你是誰,沒見過,姑娘不要賣紅豆!」
原來這紅豆以為黛玉要把自己賣掉,才兩天沒見到黛玉!這句話一出,眾人都是大笑不止,可憐的小紅豆被笑的不知所措,只呆呆的看著眾人。
說話間雪雁和春芊便端了茶水進來了,見小紅豆可憐的模樣,連忙笑道︰「郡主還是不要逗弄小紅豆了,茶泡好了,請郡主和兩位姑娘用茶。」
黛玉便將手里的小米全部給了小紅豆,又對著小紅豆笑道︰「你放心,不會賣掉你的。」說完便轉身離開窗前,坐會常坐的軟凳上,結果了雪雁遞過來的茶,見流霜若冰兩個依然站著,黛玉便笑道︰「流霜若冰,你們也坐下,嘗嘗我這瀟湘館的茶葉怎麼樣。」
流霜若冰不肯,雪雁便拉了她們兩個坐下,又遞了茶給她們,流霜若冰只得坐下了,卻也只做了半個凳子,以示尊重。
幾個人喝了茶說些閑話,而黛玉卻囑咐了王嬤嬤要收拾的東西,自然是一些必備品,不過沒有一會功夫賈母卻叫鴛鴦過來傳話,讓黛玉將瀟湘館的東西都搬走,黛玉皺眉,只覺得這里邊定然有事,當時便要去找賈母,鴛鴦卻攔住了黛玉不讓她去,只說老祖宗吩咐了,黛玉既然已經成為東平王府的郡主,自然要在王府常住,而且如今黛玉的親事已經定了下來,瀟湘館的東西本來大多數都是姑老爺留給黛玉的,如今帶走最好,畢竟是經常用的東西,用起來也順手。
最後鴛鴦勸道︰「郡主,既然老祖宗這樣說了肯定有她的道理,您還是依著她的話吧,奴婢估模著老祖宗是怕你經常回賈府,會給那些人機會,畢竟您已經是郡主,還是未來的二皇子妃,而府上的人也會因為這個更加的肆無忌憚,老祖宗這樣想,定然是不想給您惹麻煩,郡主,老祖宗現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您,您就依了她吧,不然對老祖宗的病也不利啊!」
一旁的惜春听了,只笑道︰「林姐姐,老祖宗思考的周全,這樣確實對你好,咱們府上人的性子你也了解,素日里仗著元妃娘娘干了多少的壞事,恐怕早就引起了別人的不滿,如今又出了個二皇子妃,他們定然會更加囂張,如今你搬出去,不與賈府往來,也能斷了他們的想法。而且你是皇帝聖旨御賜的東平王府的義女,搬入王府也無可厚非!」
迎春話少,不過也勸道︰「林妹妹,四妹妹說的有道理,這個府里還是早些搬出去的好!」
流霜若冰听了惜春迎春的話,真切的感受到了兩個人對于黛玉的感情,真是不摻雜任何的水分的!若是換了一般的姑娘,定然會抓緊了機會巴著黛玉這個郡主,而她們兩個在郡主面前,一如往日的姐妹般相處,如今更是簡單的為了郡主著想,一點沒有依附郡主利用郡主的意思,真是難得!
鴛鴦接著道︰「郡主,老祖宗已經囑咐了,要你一定將瀟湘館的東西都帶走,她已經安排好了馬車和婆子,一會便將東西送到王府。」
黛玉听了,總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堅持要去找賈母,鴛鴦只道︰「郡主,老祖宗已經歇下了,郡主還是收拾東西吧,老祖宗做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再說了,郡主,如今您再住在這賈府也是于禮不合,還是將這些東西都搬走吧,等老祖宗一會睡醒了,你再過去也是一樣的!」
黛玉無法,而一旁的惜春迎春也是在一旁勸著她,黛玉只得答應了,雪雁春芊卻是高興的很,離開這賈府可是雪雁一直以來夢想的事情啊!她一直看著黛玉,生怕黛玉不同意,如今見黛玉點了頭,連忙去收拾東西,等到了庫房,卻發現里面的東西已經打包好了,原來王嬤嬤早就料到了這一天,在黛玉去了王府後,便一個人細細的清點了庫房的東西,順便把這些東西裝好了箱子,而這次整理,也讓王嬤嬤有了別的發現,只是如今還沒時間告訴黛玉。
雪雁見庫房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便去了正房收拾,黛玉提前聲明了,國公府的東西一樣都不帶走,雪雁也同意了,只將黛玉從江南帶回來的東西裝了箱子,見瀟湘館的丫頭忙亂,惜春便叫了身邊的知畫,迎春叫了身邊的秀菊給雪雁幫忙,王府的流霜若冰和兩個嬤嬤也加入了收拾東西的隊伍,只留了黛玉惜春迎春三個,鴛鴦早就回了賈母的院子,自從賈母被下毒,鴛鴦便不離開賈母,今日是賈母再三要求,她才來瀟湘館傳話,雖然下毒的琥珀也已經被抓走了,可是鴛鴦還是不放心,生怕周圍還有那心懷不軌的要害賈母。
等回到了院子,卻見賈母正坐在床上發呆,見鴛鴦回來,賈母便問道︰「玉兒可答應了?」
鴛鴦先給賈母倒了杯溫水道︰「郡主開始不同意,後來四姑娘和二姑娘都勸著,她才同意了,現在正收拾東西呢,郡主幾次要求要來找您,奴婢都按著您說的攔住了。」
賈母听了笑道︰「鴛鴦,你做的很好」,說著拿出來幾張紙道︰「這是你的賣身契,還有你家人的,我知道你那哥哥嫂子也不是好的,不過他們的賣身契在你手里,也不能做出什麼害你的事情,以後等我沒了,你就出去自己好好的過日子吧。」
鴛鴦不肯接,賈母佯怒道︰「快拿著,有了這個,你就是自由人了。」說著便把這幾張賣身契給了鴛鴦,鴛鴦含淚收了起來,賈母又拿了一張銀票給鴛鴦道︰「你服侍了我十幾年,真是盡心盡力,比玉兒幾個還孝順,這是我給你的嫁妝銀子,你好生收著,以後嫁人了就拿這個給自己置辦一些嫁妝,若是有什麼事情,就去找玉兒,玉兒肯定會幫著你的!」
鴛鴦更是不肯要,要拗不過賈母,只得接了過來,此時她也覺得,賈母有些反常,真的像是在交代身後事,這麼想著,鴛鴦便哭道︰「老祖宗,你可得長命百歲,奴婢可全指望著老祖宗呢!」
賈母不打算告訴鴛鴦自己的打算,只道︰「你這丫頭,哭什麼,我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省的跟這次似的,一不小心去了,連掛念的人都沒安頓好,怎麼能放心。」
鴛鴦見賈母神色正常,解釋的也合理,便將這件事情丟開去了,一心的伺候賈母。
而瀟湘館中,到了午時,東西還沒有收拾完,而賈母則派了小丫頭過來請黛玉惜春迎春過去用飯,黛玉正想著去見賈母呢,此時听了,連忙答應了。
黛玉便和惜春迎春去了賈母的院子,見瀟湘館還沒收拾好,三個人便都留了丫鬟在這里幫忙監督著,三人相攜離去。
姐妹三個說了一路的話,等到了賈母的院子,見賈母正歪在床上睡覺,黛玉便上前為賈母掖了一下被子,沒想到賈母一下子睜開了眼楮,黛玉連忙問道,「外祖母,是不是玉兒吵醒了您?」
賈母慈祥的笑道︰「哪里是你吵醒了我,是我根本就沒有睡著好孩子,既然來了,咱們快用飯吧,今日外祖母特意讓廚房做了你們三個喜歡吃的菜。」
賈母一邊說著邊要起來,黛玉和鴛鴦便服侍賈母起身,鴛鴦又給賈母擦了手臉,才和黛玉一左一右扶著賈母往飯廳而去,惜春迎春兩個在後面跟著。
到了飯廳,果然看到桌子上擺了一桌子的飯菜,都是賈母黛玉惜春迎春素日里喜歡吃的,黛玉惜春迎春見賈母興致很好,便暫時拋開那些迷惑,好好的陪著賈母用了午飯。
用完午飯,賈母便打發惜春和迎春兩個先回去,單獨留了黛玉一個,還把鴛鴦打發了出去,等到屋子里面只剩了她和黛玉兩個,賈母便說道︰「玉兒,外祖母還記得,你剛來賈府的時候還是個孩子,如今幾年過去,小女孩已經長成了大姑娘。」
黛玉見賈母提起往事,便笑道︰「這麼多年玉兒讓外祖母操心了!」
賈母搖搖頭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從新就讓外祖母很是省心,而且外祖母以前顧忌太多,倒有些忽視了你的感受,讓你平白受了委屈,是外祖母的不對。」
黛玉要說話卻被賈母攔住了,賈母繼續道︰「本來我和你爹爹已經定下了你和寶玉的親事,那些年看著寶玉也是個好的,想著你在我身邊也不會受了委屈。,更何況,老國公的血脈還需要你的延續,所以這些年,才會讓你和寶玉多接觸,想著以後你們兩個感情好,這樣我就說去了也放心了。」
「可是外祖母沒有想到,那王氏竟然把對敏兒的不滿轉移到了你的身上,那時外祖母想著,你多受些委屈,她定然能看到你的好處,可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平白受了這麼多的委屈,也沒能讓她對你有幾分喜歡。」
「而這次王氏竟然對你下毒,實在是讓我對她寒了心,她對我下毒,是為了這賈府的地位,可是你一個女孩子家,能礙著她什麼。而且這次賈政賈赦兩個,明知道你和寶玉的親事,竟然為了攀附大皇子,親口悔婚,把你推入那狼窩,外祖母卻什麼都幫不了你。」
「你是外祖母的親孫女,賈政賈赦不過是沒辦法過繼的罷了,可是他們貪心不足,竟然要用我國公府的血脈換取他們的官位前途,真是太過分了!而且外祖母昏迷的這幾天,你外祖父一直在我身邊,他說我糊涂,說他的血脈都快被人害死了,我還盡想著那些沒用的事。我醒過來之後,細細想了想老國公的話,覺得很有道理,外祖母以前的時候總覺得若是國公府沒有後人,是對祖宗的不孝,可是現在卻覺得,祖宗的真正的血脈不能傳承,才是真的不孝。」
「而且國公府的名聲,已經被這兩個繼子敗壞的差不多了,這才是祖宗真正不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