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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宮里花開宮外香

在年幼的時候,青黎郡主經常往太清殿跑,她每次都會躲在書架後面,看著皇帝伯伯和那些大臣們商議朝政。那些大人物當然知道她的存在,只不過在天啟帝的默許下,所有人都當沒看見那個可愛的小郡主,偶爾還會用目光逗逗她。

其實那時的小郡主活潑爛漫,跟普通人家的小女孩並無區別,宮中的人們都很喜歡她,無論是各宮的嬪妃,還是那些太監宮女,見到她總是笑眯眯的。雖然說皇宮歷來都是天底下最陰暗的地方,但是小郡主卻一直生活得很快樂。這或許和她的身份有關,畢竟她只是寧親王的女兒,與宮中各方勢力都不會產生糾葛,兼之她性情惹人喜愛,所以倒沒有經歷過那些爾虞我詐的勾心斗角。

後來年紀大了,不知為何她的性情竟是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變化。

十四歲那年出宮,她回到了寧親王府,再回到皇宮不過是隔著數月時間,眾人忽然發現往常那個愛笑的郡主竟像變了一個人似地,雖然言語間依然客氣,但那份疏遠誰都看得清楚明白。再往後,青黎郡主的性情便愈發冷漠,旁人雖私下里有過各種猜測,但終究不知道是什麼讓當初那個小女孩發生如此大的轉變。

小時候她與幾位皇子關系很親密,等長大後也就流于平淡。不過那幾位對她倒是疼惜依舊,無論是沉默內斂的太子,還是逐漸老辣的三皇子,又或者是堪稱另類的大皇子,都對這個郡主妹妹十分關切。至于其他那幾位皇子,青黎郡主幼時便不熟悉,長大了更無交集。

今時不同往日,當青黎郡主再次站到太清殿門前時,心中驀然有些懷念,那些兒時美好的記憶,終究不是可以輕易抹除的。

走進殿內,發現殿里很安靜。她知道皇帝伯伯的習慣,不喜身邊有太多人服侍,一般都只留一個太監在身邊伺候。

來到書房內,見天啟帝正臨窗讀書,身邊站著的大太監恭敬地立著。

「涵丫頭來了?」天啟帝沒有轉身,溫和地問道。

青黎郡主走上前,從側面看著吳國的皇帝。她發現天啟帝的鬢角有了許多白發,眼角的皺紋也愈發深了,心中忽地有些難受,便上前從他手中將書拿下來,然後取代太監的位置,站在天啟帝身後幫他按著肩膀。

旁邊的太監倒是嚇了一跳,他還從沒見過有人如此大膽,即便是那幾位皇子,在皇帝面前也是畢恭畢敬,溫順得和貓兒一樣。

天啟帝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反而閉上眼楮,似乎很享受這種服侍。

「皇帝伯伯,平時看奏章已經很辛苦,這個時候還要勞心看書,何不多歇息一會。」青黎郡主一邊幫他按著肩膀,一邊低聲勸道。

天啟帝微眯著眼,腦海中回憶著往事,輕嘆道︰「朕已經有些日子沒讓你按按了。」

青黎郡主听到這句話,才驀然想起面前的皇帝也已經老了,不再是小時候那個不怒自威的帝王,心里覺得有些淡淡的憂傷,便柔聲道︰「如果皇帝伯伯喜歡,以後寧涵經常來太清殿便是了。」

天啟帝微笑道︰「你若願意來,朕心里自然很高興。」

兩人敘了一會話,天啟帝忽然道︰「你這孩子倒是挺細心的。」

青黎郡主有些納悶,不知道皇帝這句話究竟指的是什麼。

「那天朕派人去宣了旨意,沒有人會再為難王家那孩子。無論何時,孟家的子弟都要謹記他人之恩情,你願意替那個孩子求情,朕很喜歡。」

听到皇帝這句話,青黎郡主女敕白的臉頰上不禁微微泛紅。

皇榜一發,她便知道王石高中狀元,有時候听到王府中的丫鬟議論,她便想起彼此之間的故事。若說心中沒有半點悸動,那肯定是自欺欺人。後來听丫鬟們說上京城里的大家閨秀們竟都在打听王石,她心中忽地便生出一些很不舒服的感覺。

就仿佛年幼時候,幾個皇子哥哥老是覬覦她的寵物一般。

再後來形勢突變,大考舞弊案一下子震動整個上京城,就連她也被莫名其妙地卷進這件事情里。

她不相信王石的狀元是舞弊得來,就如當日在白塔下,她確信王石會擊敗那些白衣刀客一般。這種信任不知從何而來,但她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心。

說來奇怪,她與王石不過是在白塔下見過一次,感覺卻像認識很久一樣。隨著王石大考奪魁,她也從一些隱秘的渠道知道很多關于那個少年的事情。也許就是在別人的一遍遍述說中,他的形象逐漸在她心底深刻起來,直到與她所見的那個少年合二為一。

王石被關進刑部大牢後,她第一個舉動便是進宮。

她只是一個清貴的郡主,沒有任何可以干涉朝政的權利,但她依然執拗地找到天啟帝,乞求不要讓那些人在獄中折磨王石。她不懂朝爭背後的隱秘,也不懂如何查案,但少女心里總知道,但凡大牢都不是什麼好地方,任何人待在里面都難周全。

她只能做到這些。但是她義無反顧地做了。

而且,她的理由很簡單也很有說服力,王石在白塔下救過她一次,她這是在報答少年的恩情。

于是便有了那道突然降臨的聖旨,也間接打消王石直接在刑部大堂大開殺戒的打算。

只不過今日听天啟帝提起此事,她心里依然有淡淡羞意。其實事後想想,她都忍不住會臉頰發燙,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來的勇氣。

然而,她現在要說的那件事,恐怕會令自己更加羞澀。

「皇帝伯伯,寧涵有一個請求。」既然都來到這里,她便是下定了決心,此時斷沒有退縮的道理。

「你這丫頭在弄什麼玄虛?有什麼話直說便是,難道朕還會駁了你的意思不成?」天啟帝靠在太師椅上,神態慈祥道。

「我想……我想去一趟刑部大牢。」青黎郡主鼓足勇氣說道。

天啟帝睜開雙眼,神色有些怪異,半晌沒有答話。

青黎郡主以為自己太冒失了,便也不敢問話,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天啟帝察覺到她的異樣,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道︰「不要停下來。」

「為什麼要去刑部大牢?你應該知道,朕那日在金殿上說得很清楚,不允許任何人與王石接觸。若說他對你的救命之恩,朕那道聖旨已經幫你還清了。」

青黎郡主凝眸道︰「寧涵此去不是為了報恩。」

「那是為何?」

青黎郡主想著自己曾經對待王石的冷漠,道︰「寧涵想當面問他一些事情。」

天啟帝感興趣道︰「你想問他什麼?」

「想問問他究竟舞弊沒有。」

「就這個?」天啟帝哈哈一笑,微微思忖片刻,然後說道︰「朕允了你的請求,過幾天會跟蕭鶴吩咐一聲,到時你去那里要記得輕車簡從,切不可弄得滿城皆知。」

青黎郡主垂首應是,心中卻如小鹿亂撞一般。

又在太清殿里待了一會,她便告辭離去,天啟帝望著少女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忽然覺得這丫頭的腳步比平時要輕快許多。

「老狗,這件事你怎麼看?」天啟帝對一旁肅立的太監問道。

那太監臉上露出恰當的笑容,輕聲道︰「主子們的事情,奴才哪里敢多嘴。」

天啟帝微微嘆道︰「孩子們都長大了,朕也老了。」

那太監不敢接話,只是站在那里傻笑。這種氛圍並沒有維持太久,不一會兒軍機處正使房暮山便走進書房,將近些日子上京發生的一些事情做了稟報。

天啟帝凝神听著,吩咐了幾句,便讓房暮山自行斟酌,然後走到側殿小憩。

房暮山倒是習慣了這種情況,自從他接手軍機處以來,便明顯地感覺天啟帝在有意放權,所以處里的事務比往常要繁重很多。尤其是這段時間以來,大考舞弊案鬧得沸沸揚揚,軍機處也承受不小的壓力。

如果大考真的有人舞弊,且不論是誰舞弊,軍機處的責任肯定逃月兌不掉。因為從那些考官進入皇城起,一應監察職責都是由軍機處的密探擔任,包括在大考當中,貢院的監察也是這些人在做。所以這段時間軍機處內部也在進行自查,處里原本平靜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房暮山因為忙于公務,從大朝會那日開始便沒回過家,一直住在軍機處那棟藏青色的建築里。

當然,公務繁忙是一回事,房暮山也不會虧待自己的身體。

軍機處的密探都清楚,自家正使大人非常喜愛內城里南北齋的吃食,每隔七天都會讓他們送一桌上等的席面過來。

今日房暮山回到軍機處後,早有干練的密探將席面送進他的小院。

房暮山並沒有著急用飯,回到安靜無人的小院,拿起桌上一份卷宗,細細地看了起來。

上面詳細地記述了和仁宮的李太監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這份卷宗屬于絕密,也就是說整個軍機處只有他一個人能看。

看完卷宗後,房暮山走到桌旁,開始一個人慢慢享用南北齋送來的珍饈佳肴。

主菜是一道烤全羊,這在南方可不常見,想要做好更是難上加難。

然而房暮山打量著面前色澤欲滴的烤全羊,卻沒有動筷的打算,在看了片刻之後,他伸出修長的手臂,從緊閉的羊嘴里模出一個卷筒。

打開卷筒,里面是一張潔白的字條,房暮山看著上面的一行清秀小字,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王家不能倒?

房暮山手掌微微用力,那張字條便碎成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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