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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天子呼來不上船

一場酒會,一場詩會,便將沉寂了好些時日的燕京城惹得沸騰起來。

天近暮時,關于酒會與詩會的各種言論便充斥著燕京的大街小巷。無聊齋一壇酒竟然拍出了千兩的天價,這讓得不少燕京城民一度以為銀子貶值成了銅錢。而這酒樓的主人蕭然不但銀子賺得盆滿缽滿,更是在樓船詩會上以一闕宋詞生生奪去了一直穩坐燕京第一才子寶座的董翰林的名頭,何況後者還是詩會的東道主。

這一日,蕭然可謂名利雙收。

世人再也不會愚鈍地認為蕭然只是機緣巧合下解了一道九宮題而翻身入了蘇府豪閥的墮民窟小乞丐,隨手能釀出天下第一的美酒,隨口能吟出天朝第一的好詞,在他人眼中蕭然頓時顯得神秘起來。

如今,蕭然很有財,也很有才,燕京城中不知多少人生出了與他結交的心思,更有一些閨中少女春心晚發,思量著蕭然已出了蘇府,心中不免有些蠢蠢欲動。

蕭然睜開惺忪的睡眼,並不知此時有許多人在談論著他,這些日子來他身心懼疲,借著酒意,竟是趴在桌上睡了好幾個時辰。

李闖不知何時離去了,蕭然揉了揉眼楮,看著眼前喚醒他的這名體態臃腫,身著紫袍的半百太監,心中並無多少驚訝。太監這種生物自然是來自皇宮禁城,稍作思量,蕭然便料想該是那位掌管天朝的皇帝陛下喚自己前去相見了。

「公公如何稱呼?」蕭然酒意未消,語氣中夾雜著濃濃酒味兒,就連語調也帶著幾分憊懶的味道。

紫袍太監誠知龍椅上那人對眼前這少年是如何地贊譽,所以哪怕常被人尊為千歲的他也不敢在蕭然的面前擺多大的架子。蕭然的語氣敬意乏乏,他卻不以為意,用一種尖柔的聲音回道︰「蕭君子喚咱家巢公公便好。」

不待蕭然再問,巢公公那高聳的顴骨往上堆成一道難看的笑容,解釋道︰「先前白先生已知會了你,要見你的人正是聖上。聖上對蕭君子可謂寵愛有加,他知曉了飲了許多酒,直到此時方才譴了我過來邀你。」

「聖上有心了。」蕭然淡然地說道。

看著蕭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巢公公不由得心中暗嘆,這蕭君子果然不似常人,听聞是聖上召見竟也神色如常,只是不知他是恃寵而驕,還是本性如此?

伸個長長的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蕭然的目光依然有些混沌,他步履搖晃地走了幾步,伸手示意道︰「煩勞公公帶路吧。」

出得無聊齋,蕭然沒有見到料想中的皇室奢華馬車,甚至連馬都不見一匹,他不禁有些詫異,雖說這皇宮就在流蘇河對岸,但走到里頭少說也有五里地,難不成自己還要醉醺醺地走過去?

巢公公走在前頭,步履搖晃,猶如一只肥碩的老鴨,他手中托著拂塵,回頭看了蕭然一眼,看出了他的疑惑,不由得笑道︰「聖上如今就在這河中畫舫之上,岸邊有輕舟候著,蕭君子隨我渡過去便是。」

跟隨巢公公從登仙樓與無聊齋之間的一條小夾道走了過去,蕭然果然看到了一艘無篷小舟泊在一處小碼頭旁,其上空空如也,連船夫也無。

巢公公看似走得心急,實則並不如何快,他橫肉顫顫地走過去,解開船繩,按住船頭,回頭笑著示意蕭然上去。

看這太監的穿著,蕭然料想他定是內宮的一號人物,不由得佯裝惶恐,道︰「怎生敢勞煩公公親自掌舵?」嘴上這般說,蕭然卻是快步走了上去,哪里有半分推卻的意思。

收了船繩,巢公公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挪了上來,彎身握住船槳,解釋道︰「君子有所不知,我年少時便是在這流蘇河上掌舟,偶逢了先皇才有這一番際遇,說來,我這是干起了老本行喲。」巢公公臉上橫肉聳動,面露追思之色。

蕭然拱了拱手︰「公公竟是兩朝元老,失敬失敬。」

嘴上恭維著,蕭然卻是隨意地盤坐下來,目光落在這寬闊的流蘇河面上,但見波光粼粼,映襯著落日余暉,宛若金銀閃爍,璀璨無比,卻無刺目之感。

便在這時,一曲琴音渺渺而來,聲色婉轉,在暮光中縈繞不休。

「公公你停一停。」

循著琴聲望去,蕭然的目光落在登仙樓那奢華樓閣之上,眉頭微蹙,竟是入了神。

不知為何,他甫听到琴聲便感到心頭一顫,仿若引起了某些共鳴,雖是虛渺之音,他卻有種有人在對他輕語的錯覺。

琴聲不絕,一如佳人的幽幽之嘆。

蕭然靜靜地聆听著,竟是忘了周遭世界,也忘了當今天子正在候著他。巢公公听了蕭然的話停下了搖漿的雙手,眼見蕭然如同木偶一般,神色木然,不由得急了。只是看蕭然的模樣,他又不好出聲打擾,他望了一眼遠處的那艘皇家畫舫,不停地搓動著厚實的手掌,真真是應了那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琴聲在繼續,蕭然迷離著。

登仙樓五樓幽閣之中,蔚語遲停下了撫琴的素手,琴聲卻是縈繞了許久才斷絕。她嘴角噙著笑意,對自己偶得靈感,隨手而奏的這段曲子很是滿意。

「小姐,這是你新譜的曲子麼?真是太美了!」小桃撲朔著一雙大眼珠,拍手稱道。

「嗯。」蔚語遲輕輕點頭,不自禁地說道,「曲名《蝶戀花》。」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小桃若有所思地吟哦了一句,嘿嘿笑道,「小姐是為蕭君子譜的對不對?難怪我听了有一股子酸味兒呢!」

蔚語遲頓時俏臉微緋,嗔道︰「無端端的又說起他作甚?」

小桃咧了咧嘴,扮了個鬼臉,低聲埋怨道︰「自己表現得這麼明顯,還不許人說了……」

蔚語遲身陷泥沼而不自知,羞赧之下連聲將小桃譴了出去。她蓮步款款地踱到窗邊,正欲睹江水而懷情思,不料一眼便看到瀚瀚江水上的一葉扁舟,舟上盤坐著一名錦衣少年,正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樓閣。

她自幼目力耳力異于常人,雖然隔著不短的距離,她卻能看得頗為真切,驀然間,蔚語遲卻感覺那少年竟與自己心底深處的某個模糊印象在緩緩重合著。

一曲終了,蕭然還沉浸在那扣人心弦的琴聲中不曾蘇醒。忽而,他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縫,往那處樓閣望去,奈何他的眼楮不好使,只能隱約地看見一道身著素衣的模糊身影,不辨面目。

他心中卻很是篤定,方才這琴聲定是出自那人之手。

巢公公听得琴聲終了,大喜過望,彎身拾起斑駁的雙槳,嘆道︰「不料君子竟是如此痴于音律,果真是雅人,只是聖上已經候得有些時辰,咱們還是快些過去吧。」看似在征求蕭然的意見,巢公公卻是搖動了船槳,很是賣力。

蔚語遲看著那從自己視野里飄過的扁舟,想著那少年方才對自己遙遙一笑,心中頓生歡喜,卻又夾雜著幾絲遺憾。

蕭然不知那素衣身影是誰,甚至不辨對方是男是女,只是听了那動人的琴聲之後,下意識地會心一笑。他漫不經心地說道︰「不知誰人竟能奏出如此動人的琴曲……」

不料巢公公竟是給了他答案︰「那自然是蔚語遲小姐無疑。」

「蔚語遲?」蕭然不曾听聞這個名字。

「君子不識語遲小姐也不見怪。」

巢公公笑呵呵地解釋道︰「這語遲小姐可是登仙樓里頗為神秘的人物,知曉他的人不多。說她是登仙樓的頭牌也不甚合適,畢竟她未曾接過一位恩客。這是一位美若天仙的才女,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多少上流子弟對其垂涎有加而不得,見之一面難如見佛。」

看著巢公公眉飛色舞的模樣,蕭然心道你一個太監對這青樓之事也這般了解,莫非還想一展雄風?思及登仙樓的神秘,又听巢公公如是說,蕭然卻是拋開蔚語遲,問道︰「公公可知這登仙樓是何來頭?」

「呵呵……唔。」巢公公支吾片刻,不自然地笑了笑,「這個咱家就不知曉了。」

心知這老太監是在搪塞自己,蕭然也不好再問,只是對這登仙樓的興趣更是濃厚了幾分。他這才想起方才那素衣身影興許就是蔚語遲,不由得問道︰「這蔚語遲有我家焚香漂亮麼?」

我家焚香這四個字蕭然說得順暢無比,語氣中不免帶著一絲炫耀之感。

巢公公這才想起這少年與京城第一女結了姻緣,感受著胯下傳來的空蕩之感,不由得好生羨慕,他嗟嘆道︰「君子好福氣,焚香小姐自然是無可挑剔的,只是這蔚語遲也是絕代佳人,二人可謂平分秋色,都是百年難遇的奇女子,君子日後一見便知。」

日後還要一見麼?蕭然邪惡地想了想,心中頓時對那蔚語遲有了些許興趣。倒不是他貪慕美色,只是那直入心底的琴音讓他回味不已。

蕭然卻是不知,那曲琴音本是蔚語遲為他而奏。

說話間,小舟已逆著流蘇河水行了好幾里,蕭然的臉上醉意猶存,經江風一吹卻也清徹了許多。思及自己馬上便要見著天朝最具權勢的那人,饒是以他的性子,眼下不免也有些惴惴。

看出蕭然微微窘迫之意,巢公公笑道︰「方才君子因琴音而怠慢聖上,稍後怕是要受幾句龍言責備了。」

你不說誰人知曉?蕭然心道這老太監在嚇唬自己,琢磨著不能墮了氣勢,他忽而憶起一句很是應景的詩,不由得帶著幾分酒意吟道︰「天子呼來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

放蕩不羈的詩句就著酒意吟出來,蕭然看上去還頗有幾分豪邁的味道。巢公公卻是一言不發,暗自替他捏了把冷汗。(ps︰求推薦,求收藏,編輯沒有安排推薦,只能靠諸位鼎力支持了。大家支持多點,我碼字也更有動力,更新也就多了。第一卷是奠定世界基調,也為主角鋪好路,近來情節顯得有些平淡,只怪自己筆力淺薄,沒把握好。我將盡快結束第一卷,進入玄幻情節,還請大家多多擔待。江南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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