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又看看藍葉，臉色如吃了蒼蠅一般難看，手指著後者，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
孫嬤嬤抬頭看了另外兩位主子一眼，想了想皇上之前的話，還是站了起來，對著身後的人喝道︰「還不快去，沒听到娘娘的吩咐麼？」
宮女們立刻站起來，上前收拾桌子。舒 玒
「娘娘想吃什麼盡管吩咐，奴婢吩咐御膳房給您送過來。」孫嬤嬤見桌上的飯菜沒動幾口，只好勸她。
惠妃眼尖，站在老遠便看到了桌上的飯菜是按照皇後的膳食配制，足足有十幾道，越發不服氣了。但見蘇羨染氣質不俗，又覺得不對，她們是不是太莽撞了？萬一皇上真的要讓她當皇後，她們豈不是……？
「淑妃，我們還是回去吧。」朝她使了一個眼色。
淑妃性子急，哪肯像她一樣忍氣吞聲，眼見自己的貼身侍婢被打，那打的可是她的面子啊，「今日這事，本宮非要討回一個公道不可。」
「公道？」蘇羨染冷哼︰「藍葉，給她看看，什麼叫公道。」
藍葉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淑妃心下一驚，但想著自己好歹也是皇妃，她不敢拿她怎樣，也就理直氣壯地看著她，豈料藍葉什麼話也沒說，揚手甩了她一巴掌，淑妃的半張臉立刻紅腫起來。
整個鳳儀宮里的人張大的嘴都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打……打人了？
藍葉輕輕拍了拍手，笑道︰「雖然我家娘娘只是暫時住在這里，但你還沒有資格對她大呼小叫。」
「你……你們欺人太甚了。」淑妃顫抖地說出這句話，臉上的表情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她身後的宮女們見自家娘娘受了氣，都準備過來為她討回公道，藍葉冷哼一聲，頓時四個宮女蹲子大叫。
惠妃知道對方絕不是好欺負的，趕緊拉著她走人。「算了，我們回去。」
淑妃還不死心，但見藍葉的樣子，她著實惹不起，只好狠狠地朝著她們瞪過去。
「眼楮不想要了的話，可以留下。」
「啊……」淑妃嚇得落荒而逃。
孫嬤嬤擦了擦額上的細汗，看著那群人離開時狼狽的背影，訥訥地問道︰「娘娘，這……恐怕不妥吧。」
「怎麼，你怕祈淵來找本宮的麻煩？」她才不怕。
「青衣、藍葉，抱著小主子來我房間。」
「是。」
她們走後，孫嬤嬤只得繼續吩咐人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
……
「貴妃姐姐，她們太欺負人了，那個女人，居然自稱是皇後，還說她的兒子是太子，她還……她還讓她的婢女打我……嗚嗚，你看，她這不是明擺著不將貴妃姐姐放在眼里麼？誰不知道，皇上將鳳印交給貴妃姐姐掌管，可她居然……」
「夠了，淑妃，你哭哭啼啼大半天了，還沒哭累麼？本宮只問你一句話，她在哪打的你？」
淑妃收住眼里的淚，含水的眸子將小臉襯得越發楚楚可憐，「鳳儀宮。」
「那鳳儀宮是什麼地方，難道你還不知？若是在別處，你可能還站住了理。你若不自己跑到鳳儀宮去招惹她，會被打嗎？而且本宮還記得，不久前才警告過你們，不要管皇上的事，你們可一點都沒將本宮的話放在心上啊。」女人高貴的坐在榻上，輕喝。
淑妃和惠妃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後兩人互相交換了眼神之後，立刻上前幾步，一左一右說道︰「可我們還不是為了娘娘啊。想當初我們三姐妹一同進宮，不過姐姐得皇上寵愛，執掌鳳印，我們還不都認為著皇後的寶座非姐姐莫屬，可是今天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女人，住進了鳳儀宮，我們還不是怕皇上被她迷惑，會封她為後，收回鳳印，這才急著過去打探情況，誰知那女子太驕縱，居然已經自稱皇後了，還敢動手，這不是分明不將姐姐放在眼里嗎？且不是皇上還沒有封她為後，就是封了，只要鳳印還在姐姐手里一天，姐姐就有權掌管整個後宮，她不就是個新進宮的不明身份的女子……」
兩人極盡挑撥之能事，先是和她拉攏關系，再是捧高她的地位，最後又說蘇羨染凍得出現威脅了她的後位，盡量想將雪貴妃也拉進這件事里面。她們不能對付她，可是如果能夠讓雪貴妃出手，那麼勝算便多了幾分。
「皇上想封誰為後，也是他的決定，我們這些做妃子的，就該安守本分，服侍好皇上就行，至于鳳印，本宮也不過是在封後之前幫著皇上暫時保管，皇上要收回去，本宮也樂得卸下這重任。淑妃，惠妃，你們倆在鳳儀宮已經得到了教訓，本宮也不另罰你們，今日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了，你們也只當長了教訓，不可再犯，否則鬧到皇上那去，本宮也幫不得你們。」
淑妃和惠妃急急應了兩句，這才退下。
「娘娘，參茶來了……」她們前腳剛走，一位嬤嬤便端上來一碗參茶，遞到了雪貴妃的手里。
她優雅地抿了一口，嘴角勾出淺淺的笑意︰「桂嬤嬤，你說本宮這麼做，可對？」
桂嬤嬤是宮里的老人，她相信她的話會有道理。
嬤嬤接過她手中的白玉碗，點頭道︰「娘娘自然是對的，淑妃和惠妃想將娘娘拉扯進來，讓娘娘幫她們鋤頭，可這兩個人卻連最基本的情況都沒有搞清楚，就跑去鳳儀宮大鬧，如此不穩重，娘娘絕對不能與她們共事。」
雪貴妃挑了挑眉尾，笑道︰「不錯，再說了，皇上對大秦皇後還有愛慕之意，在宮里，拂逆皇上可是大忌，她們魯莽行事，自然會要承擔後果，不過，能幫本宮打探一下那個女人的深淺，也不錯。」
回想著淑妃那嬌艷如花的臉上出現的五指印，雪貴妃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笑容。皇後之位，鳳印，她自然都要！
「哼，連這事都不敢管，難怪當不成皇後。」出了雪裕宮之後，淑妃一臉不服氣地說道。
惠妃急忙朝著後面看了一眼，提醒她︰「你說話可小心些，莫叫別人听見留了話柄。」
淑妃揉揉了腫脹的臉，又想起蘇羨染和雪貴妃的話，心里越發地不服氣了，賭氣一般地說道︰「听見就听見，本宮還真的怕她們不成，我爹可是當朝大將軍，現在皇上正愁著沒人用，要倚仗著我爹，更會給我幾分面子。等今晚他過來看我的時候，看我不將今天這事告訴他，哼，到時候有她們好受的。想當皇後？做夢去吧！」
心里卻在盤算著，要怎麼在皇上面前說話，才不會讓自己處于劣勢。
……
自她們走後，蘇羨染也沒有睡意，只在床上抱著兒子哄他，「小塵，你說，你爹平時哄你睡覺的時候，會說些什麼呢？」
軒轅輕塵自然不會回答她，只將小手搭在她的臉上，揉捏著，一只手還差點抓到了她的眼楮，蘇羨染不厭其煩地將他的手拿下來，又狠狠地在他滑女敕的小臉上親了幾口，繼續問道︰「你爹抱著你的時候，你也這麼皮？」
青衣正準備點燻香，藍葉則在收拾她們的衣服，偶爾看看床上的兩人，笑著搖頭。
「娘娘，燻香點著了，我先拿到外面燻燻，待會兒再拿進來。」見她點頭，青衣便抱著燻香爐出去了，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人，手中的燻香爐差點砸到了地上。
听到動靜之後，蘇羨染朝著後面看了一眼，卻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疾步走進來。她又回過頭去，繼續抱著兒子。
「皇上，我家主子要休息了……」青衣回過神來，立刻閃身擋在他的面前。
祈淵一把推開她，毫不避忌地走到床邊坐下，看著軒轅輕塵問她︰「今天淑妃和惠妃來過了？」
許是覺得衣服的顏色有些熟悉，軒轅輕塵竟然友好地沖著祈淵笑了，又向他伸手，小手扯著他龍袍的衣角。
蘇羨染掰他的手，他不肯，癟著嘴就要哭，她也不敢動了，又怕弄疼了他。
「怎麼？你這麼快就來興師問罪了？」
祈淵答非所問︰「讓我抱抱他，好嗎？我保證，不會傷害他的。」
孩子的輪廓雖然與某個他不喜歡的人神似，但他並不覺得對孩子有什麼敵意，反而牽扯著他衣袖的小手，輕輕地抖著，那雙眸子異常明亮，如水洗過的黑曜石一般，他喜歡這種純粹的感覺。
他向軒轅輕塵伸手，他居然也朝著他爬過去，蘇羨染攔截住兒子，但祈淵竟然繞過她的手將孩子抱起來了，蘇羨染狠狠地瞪著他，但卻不敢將孩子搶過來。
「小塵也喜歡我，不是嗎？」祈淵溫柔地抱著孩子，繼續道︰「听孫嬤嬤說，你今晚沒怎麼用膳，要吃夜宵嗎？今天的飯菜合不合胃口？」
蘇羨染瞥了他一眼，嘲諷道︰「我還以為，你是來給你的兩個妃子報仇的。」
他听了哈哈大笑︰「我可以理解你是吃醋了嗎？」
「你覺得呢？」
祈淵換了一個姿勢，將孩子抱在另一邊，「不過你的樣子可真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想吃什麼？我讓人準備。」
「什麼都可以？」
軒轅輕塵也十分熟絡地用手擠壓他的臉，柔女敕的小手搭在臉上，觸感非常好，但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一邊抓著他的小手，一邊回復她的話︰「嗯。」
「那你听好了，首先是吃的，小塵吃的羊女乃，必須是新鮮的，還要經過茉莉花茶除腥，穿的綢緞要大秦一家繡坊所織，他穿不慣這里的衣料；洗澡所用的水要早間收集花瓣上的露水，他皮膚光滑，用普通的水會過敏，你看，他身上已經開始起紅疹子了。」
祈淵輕輕抬起他的袖子，的確看到手臂上長了一些不太惹眼的紅斑，點頭全都應承下來︰「好，你將大秦那家繡坊的地址給我，我會安排，你呢，需要什麼？」
蘇羨染溫柔地一笑，想不到他這麼干脆就答應了，「我的要求，也不難，我只想吃冬筍與樹菇，穿的也要那個繡坊出的布料，最好還要一匹白色的銀紋繡花布料。然後，給我準備一壺從牡丹花第二片花瓣上收集來的露水煮茶，若是沒有的話，去年冬至那天的雨露也行……嗯，暫且就這麼多了。」
「好，我全記下來，明天讓人給你們準備。」雖然听得有些東西，知道不會那麼簡單，但他還是應承下來了。「有沒有請御醫給小塵開藥方？」
「不用，換了水應該就會好吧。」
「好，明天會有人送過來的。」
只是，第二天，他才知道他低估了這幾件小事的難度。
茉莉花茶除腥的羊女乃沒有任何難度，然而後面的事情卻讓他頭疼。
「皇上，那家繡坊，早已經倒閉了，據說出自這家繡坊在市場上流動的最後一匹布，是在大秦京城，最後被慕雪公主買走了，送給了當時的雪殤山莊莊主……」
「……」祈淵記起了那個時候他也在京城，初次見到蘇羨染就是在一家布莊，那時她和慕雪在爭一匹布……沒想到，她提出來的要求還真不簡單。
「派人去尋當年繡坊里的繡娘，不惜一切也要她們再次生產那種布料，還要一匹白色銀紋繡花的……」
「是。」
「皇上，今早收集的露水，只有半桶……恐怕不夠小太子洗澡所用。」管事太監欲哭無淚，以前也會遇到妃子要用清晨花間露水煮茶喝的，而且一般都是在露水多的秋季提出要求，現在正是春季，哪有那麼多的露水用來洗澡？「至于牡丹花露，只有半杯。」
管事止不住地在心里抱怨他們的皇上，提的都是些什麼要求，還牡丹花上第二片花瓣上的露水，他們為了這半杯的花露，幾乎要將整個御花園里的牡丹花瓣摘下來了。
「先送去鳳儀宮，明天調動所有的人手幫忙收集露水，若是還不夠，在民間征集干淨的花露。」
「奴才領旨。」雖然這麼說著，他卻能想象得到，整個皇宮為了收集一桶露水而忙得人仰馬翻的場景。
「皇上，現在冬筍都已經生長成為竹子，沒有挖到冬筍。」御膳房管事哭喪著臉︰「不過春筍卻有，不知道能不能……」
他眉頭擰起︰「沒有？繼續去找。朕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若是午膳見不到冬筍，御膳房所有人活著也沒什麼用了。」
「是，奴才立刻就去辦。」嚇得幾乎爬出了祈淵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