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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11-19

第六章拜師旺廷

第二天一早曾守山就被曾邦侯叫起來。然後曾邦侯丟給他一張功課安排表,並說從明天開始執行,今天你可自由安排。

曾邦侯雖自問閱人無數,但胡魯和曾守山的情況卻未曾見過︰曾守山見到胡魯便福至心靈,茅塞頓開。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曾邦侯有點好奇;不解的還在後面,此後幾天里曾守山和胡魯並沒有什麼相見甚晚的感覺。和其他曾家子弟一樣,曾守山並沒有和胡魯多待過一分鐘,多說過一句話。胡魯也是如此,只知道她家是因曾守山少爺而獲救,因此特別感激和親近,此外再無其它。似乎發生在兩人之間的奇特的事件因風消散矣。曾家對胡家母子的安排堪稱仁義,這完全是因為曾守山路上所說「不入奴籍」的承諾。與其說曾邦泉仁慈不如說是他對曾守山的慈愛和補償。

在曾守山身上,曾邦侯有很多看不清。從小守山傻看傻坐的時候,別人都認為他是傻子,獨獨曾邦侯覺得不對,因為他發現在那傻傻的行為背後似乎在進行某種思考,所以他都對守山佷一直留意關切,甚至在軍中也常也寫信問及。這次突然開竅,也讓曾邦侯倍感詫異,但曾邦侯又隱隱覺得這一天遲早會出現的。昨天的談話更讓他覺得這個佷子實在是一塊讓人看不透的璞玉。同時曾邦侯也略感壓力兼興奮,管教培養已具聖賢之資的守山佷兒的任務交給了自己,實在是不敢掉以輕心。昨天和守山佷談完話以後,連夜找來陳旺廷商量。兩人又討論了一個時辰方制定好守山的功課表。

陳旺廷是曾邦侯的唯一護衛,時年四十有二,比曾大帥小八歲,和曾邦泉同年。精拳術,數十人不能近其身,余老鬼生平未曾在技擊方面服人,卻獨服陳旺廷。原因很簡單,一個是曾大帥的護衛,一個是曾將軍的護衛頭兒,兩人總是有機會切磋的,但問題是無論是正面挑戰還是偷襲余老鬼都不是陳旺廷的三合之將。陳旺廷中等身材,微胖美髯,生性好拳術,習家傳拳術,更廣涉典籍,博采眾長,三十歲時已更進層樓,所向未曾有敵手。時遇曾邦侯,為其氣度學識所折服,曾邦侯亦服陳旺廷之術,相得甚歡,定交而去。不久後,曾邦侯帶兵平叛,邀陳旺廷入軍旅。陳旺廷應邀而至,擔任護衛營統領。平叛後馬放南山,兵歸于田,唯獨陳旺廷,曾邦侯不忍遣散,于是共隱居鄉下,陳旺廷則繼續擔任守衛之責。陳旺廷至今未娶,曾邦侯每欲為他謀尋一門親事,都被他拒絕。說是此前沉湎拳術,娶妻之事認為不急;及拳術有成,卻發現娶妻之時已過。干脆自由自在無牽無掛一個人生活。

曾守山拿到功課表一看,很是意外,因為這個功課表實在過于簡單了。

清晨卯時三刻,隨陳旺廷練拳;

早飯後讀書,書目附後;

中飯後休息半個時辰,下午勞作,如沒有勞作任務或雨雪天則練字;

晚上讀書或作文,睡前站樁。

這個安排雖覆蓋十二個時辰,並周而復始,但每一條都沒有明確的規定。再看後面所附的書目,曾守山更意外了。

附書目︰《四書集注》《十七史》

曾守山心想不管它了,大伯的安排自由道理,今天且好好轉一轉。去找曾守宜,卻見他早已坐在書桌旁讀書。叫他出去玩去,但曾守宜不願去。說是因為此前中秋節功課耽誤甚多,此時不能再荒廢了。曾守山無奈,只得自己出去轉悠。

在外面瞎轉悠了一氣,不覺間走到了胡家。推門進去,只見胡魯在打掃庭院,卻不見馬嬸和胡梁。胡魯見五少爺來了,連忙請他到屋里坐,倒上一杯水,道︰「五少爺這麼早出來了。」

曾守山見只有胡魯一人在家,問道︰「馬嬸和胡梁呢?」

胡魯道︰「媽去鎮上添置些農具,弟弟到私塾上學去了。」

曾守山哦了一聲,卻不知說些啥了,胡魯也不言語。坐了一會,曾守山甚覺無趣,起身欲走。胡魯忽然道︰「五少爺吃了早飯沒?」

曾守山如實道︰「還沒。」

胡魯趕緊道︰「那你等會,我給你做點。」

曾守山也不客氣。不一會胡魯把早飯端上來了,卻是一碗米飯,一碟白菜。胡魯說,弟弟上學早,我們都吃過了。曾守山拿上三兩下給解決掉,喝了杯水,再坐了會,兩人似乎沒什麼話可說,曾守山還是起身走了。

胡魯望著曾守山的背影,似乎有話要說,最終還是欲言又止。

回到曾家,大娘歐陽氏正做好飯等他。

曾守山說︰「大娘,我在胡魯家吃過了。今天我出去耍去,中午別等我吃飯了。」

………………………………………………………………………

晚上時分曾守山才回到大伯家。

曾守山在後山坐了一整天,看看藍天白雲,看看樹叢鳥獸,不覺間一天過去了,甚至忘記了肚中饑餓,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狀態。晚飯時,曾邦侯也沒問他一天干什麼去了,歐陽氏倒是問了,曾守山隨口敷衍過去。陳旺廷向來和曾家一起吃飯,這時問他︰「守山,你是否願意跟我習拳?」

曾守山立即道︰「當然願意。」

「你對拳術有多少了解?」陳旺廷接著問道。

「無甚了解,但大伯給我的功課表中有這一項,想必您是此中高手。」曾守山毫不客氣,說了實話。

陳旺廷哈哈一笑,道︰「與你說話果然沒有廢話。」

曾邦侯這時說道︰「守山,老陳一生曾未收徒,這次因你開方便之門,但禮儀不可廢,今晚你就行拜師之禮罷。」

「謹遵大伯之命,理當如此。」曾守山肅然道。

飯後,歐陽氏備齊案桌香燭,曾守山焚香叩拜敬茶,曾邦侯夫婦、曾守菊和曾守宜為見證人。場面雖小,但過程儀式一樣也不曾拉下,氣氛莊重嚴肅。曾守山依曾邦侯指點,每一步都一絲不苟。當曾守山敬茶之後,陳旺廷臉上才稍露笑容。自此,曾守山正式成為陳旺廷的開山大弟子。

晚上,陳旺廷的住所。師徒第一次正式談話,也是第一堂課。

曾守山給陳旺廷見過禮後,陳旺廷開始授課。

陳旺廷並沒講什麼大道理,也沒什麼開場白,開始就道︰「你要想了解拳術必須自己嘗試體驗,來,你且打我一拳試試,盡你全力。」

曾守山並不客氣,卯足勁一拳往隨意站立的師父轟了過去,明明打在陳旺廷月復部,卻不知為何力道從他月復部滑開,曾守山收勢不住,往前踉蹌一步,差點摔倒。見曾守山一臉疑惑,陳旺廷道︰「再來一次試試。」

曾守山道︰「那師父小心了。」說著,往前站了一步,貼近陳旺廷,一個勾拳再往師父的月復部轟去。但發生的事情再次讓曾守山感到詭異,著力之處如同棉花,奮力一擊全無著陸點,讓他胸口一陣發悶。

陳旺廷坐下慢慢品著茶,看著正若有所思的弟子。

過了一會,曾守山從沉思中走出來,才覺膀子關節處酸疼。

陳旺廷問正在揉膀子的徒弟,道︰「為何如此用力?你不怕把我這老漢打殘廢。」

曾守山並未覺得慚愧,分析道︰「第一,師父您並不老,正當壯年;第二,我父親的護衛隊長老鬼叔都說,這輩子打不過您;第三,我大伯讓我拜您為師,您肯定是高手。所以,您不可能因為我用力過猛而被打倒。」

「你就如此相信你大伯,難道他就沒有錯的時候?」

「世上沒有不犯錯的人,但大伯的智慧使他犯的錯一定會比別人少。」

「沒想到你竟是大帥的小知己。」陳旺廷覺得守山年紀雖小,但思慮言談確與常人不同。

「要習拳術,需吃苦耐勞,有大毅力才行,你做得到?」陳旺廷語氣頗為嚴厲。

曾守山淡然道︰「是。做得到。」

陳旺廷接著又道︰「你是我收的第一個弟子。今日我立下規矩︰凡我門人,不得恃強凌弱,不得干傷天害理之事。」

曾守山連道是。

陳旺廷神情仍然很嚴肅,道︰「凡未經師長同意,不得把我拳法傳授他人。你可做得到?」

「是,弟子謹遵師命。」曾守山肅然道。

陳旺廷模了模胡須,微微點下頭。他自三十來歲技藝大成之後一直有收徒傳藝的念頭,只是後來跟著曾邦侯羈身軍旅,未得材美有志的人選,所以想法遲遲未能實現。應曾邦侯之請,教授曾守山拳法,正遂自己心意。雖這個大弟子根骨只屬中流之資,但志向甚高,哲思更超常人,這或許能彌補一二。

「師父,您之前為何不教我四哥?」曾守山見師父交待囑托已畢,抽空問道。

陳旺廷道︰「守宜資質上乘,只是志不在此。他和大帥極為相似,一心追求心性圓滿,聖賢之道,拳法只是雕蟲小技而已。」話間略有不平之氣。本朝重文輕武,習拳者亦是武夫之流,才俊之士多不用心于此,全部精力要用于讀書考試做官一途。

曾守山道︰「大伯應該不會這麼想,否則怎會讓我習武。」

陳旺廷道︰「這個我當然知道,大帥素來尊重拳術,否則也不會和我相知相交多年。」

曾守山有點替四哥惋惜,道︰「是啊。只是四哥不學太可惜了,身在寶山,卻空手而歸。」

陳旺廷卻是一臉平靜,道︰「我一身拳術雖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技藝,但也只授有緣有志之人。」

「師父,拳術之道小則強身健體,大則安邦定國,世俗偏見,不足論也。」

「臭小子,我還用你來安慰啊,還搞得文縐縐的。」陳旺廷啞然失笑,道︰「其實守宜的志向也值得敬佩,只是選擇不同罷了。」

曾守山微微一笑。

陳旺廷接著道︰「閑話少說,我先教你一路長拳,你用心看好。」

兩人來到房間外面的庭院里。陳旺廷身形一動,拳勢展開,直如行雲流水一般,甚是飄逸。用心看時,卻發現整個拳路始終中正安穩,飄逸之中竟又凝重如山。大約一刻有余的時間,陳旺廷演練完畢,收勢吐氣。曾守山覺得師父所吐之氣似乎有如實質,同匹練一般,只是看不真切。

曾守山看得如痴如醉,喃喃道︰「好美的拳。」

陳旺廷听到這話,心中高興,此子似乎能品出拳中韻味。陳旺廷所練之拳,並無剛猛威勢,一般人看不出門道,甚至會認為是華而不實的花架子,實際上這是他技藝大成,另有突破之後的創作,蘊含天地間某種玄妙的道理。

陳旺廷問道︰「你記住多少?」

「一點點。」

「比劃給我看看。」

曾守山比劃了三五招後再也進行不下去了。陳旺廷不由得嘆口氣,道︰「我再放慢速度練一遍,你好生記住。」

練完後,陳旺廷再問他記住多少。曾守山道︰「好像多了一點點。」比劃了十來式之後就無以為繼了。

陳旺廷有點失望。開始見曾守山若有所感,自己還滿心歡喜,但練兩遍之後他僅僅記住十來式,這就有點笨了。自己無論見哪種拳,只要看一遍就能記得個**不離十。

突然,陳旺廷覺得有點不對。曾守山比劃的那幾式並無僵硬笨拙之感,按理說,別人來練這套拳沒有不顯僵硬笨拙的,除非是常年浸婬拳術的老拳師。難道他真的能領悟拳意?但也不對,像守山這種新手即使領會拳意,但身體未曾經過訓練,動作也不可能達到要求,難以順暢隨意自然就顯僵硬,為什麼他就沒有這種障礙?還真是奇了怪了。陳旺廷想了好一會也沒想明白,但有一點想通了︰雖然招式不可或缺,徒弟又記不住,但我可以拆開了慢慢教,他總能學會的。能領會拳意的比能快速記住招式的更難找,自己何必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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