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83章 他是撿來的

梓瑤剛才問那句話,不過只是順口說說,為了疏解心里的憋悶而已,她其實並沒有懷疑「景離不是哥哥」這件事情的真實性。所以听到落宣的話後,她一時間有些怔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不是皇伯父的親生兒子?」梓瑤並未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帶上了隱隱的,不太明顯的雀躍,「你說的是真的嗎?」

落宣本想說「我何時騙過你」,又想起他確實是騙過她的,于是換了個說辭,「千真萬確,是他親口對我講的,我也有向空空大師求證過,絲毫不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冒出來的好奇心,讓快要走上極端的梓瑤,又重新回到正途上,「你能不能給我講講?」

「你先坐好。」落宣取了個靠枕,置在梓瑤的身後,免得她後腰被床頭磕著,「你的身子雖比以前要好了不少,但底子還是有些弱,所以胎像不是太穩。你千萬要注意著,不能夠再亂跑亂跳,小心把孩子弄沒了。」

梓瑤听到他的叮囑,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小月復,面色顯得有些擔憂。

落宣見到她這個模樣,眸底不由染上笑意,扯過另一條沒有被眼淚打濕的被子,蓋在她身上,這才開了口,「事情有點長,要從景離的母妃說起。」

「他的母妃名叫顧縴,相較于素月那種假扮的,顧縴才算得上是獨身闖江湖的女子。」

落宣的語調很平緩,「這故事若是說起來,也挺老套的。不過是皇上年輕的時候,微服到各地去視察民情,遇見了顧縴。兩人說巧不巧對上了眼,都覺得沒有對方就活不下去,便許下廝守一生的承諾。」

「听到了故事的開頭,就能夠猜到故事的結尾。」梓瑤想起在冷宮時,景離落寞的樣子,態度漸漸有些松動。

落宣輕輕點了點頭,「皇上那時候還在寧家的掌控下,很多事情不能自己做主。但他多少有些年輕氣盛,且過于自信,覺得再是怎麼不濟,也應該能夠保護好心愛的女子,于是就把顧縴帶回宮中。」

「是不是一進宮就被皇後盯上了?」梓瑤蜷起了膝蓋,抱膝悶聲道。

「顧縴還未進宮,皇後就已經有所動作了。」落宣輕哼了一聲,「當時太子剛滿一歲,後宮那麼多的妃嬪,只有皇後一人誕下子嗣。她為了防止顧縴得到皇上聖寵,在日後懷上龍種,便悄悄讓人給顧縴下了紅顏笑。」

「紅顏笑?」梓瑤睜大了雙眼,「是什麼東西?毒藥嗎?」

「算不上是毒藥。」落宣歪頭想了一陣,「不過被下了紅顏笑的女子,容顏會急速地老去。不出兩年,就會變成白發蒼蒼,滿面皺紋的老婦人。而且即便懷上孩子,也幾乎沒有辦法生下來,多數是在頭幾個月就小產了。」

「所以她最後才會被皇上趕去冷宮嗎?」梓瑤明白,對于一個生活在後宮的女子來說,相較于那些內在的東西,外在的美貌才是最重要的。

「這點你錯了,最後是顧縴自己要求去的冷宮,皇上本不願放開她。」落宣嘆了一口氣道,「皇上得知顧縴中了紅顏笑,立即四處尋找高人,想要替顧縴解了紅顏笑。這也是為何,空空大師會走出靈梧山,親自到皇宮與皇上面談。」

「我听哥哥說,他離開了皇宮之後,就一直在靈梧山里,跟著空空大師習武。」梓瑤之前只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並不清楚具體情況,「是空空大師救了哥哥的母妃嗎?」

落宣見她肯叫哥哥,知她這會兒已不太怨恨景離了,于是稍稍放下心來,「顧縴入宮才沒多久,就有了身孕。空空大師見到她時,她的容顏已經有些衰敗,身子也變得虛弱了許多。因為皇後還在暗地使壞,皇上又沒辦法治她,于是在商量了之後,就讓空空大師帶著顧縴去了靈梧山。」

「那個孩子保住了沒有?他是哥哥嗎?」梓瑤有些不解地道,「你說哥哥他不是皇伯父的親生兒子,難不成是其他男人和……」

她沒有再說下去了,只緊緊地看著落宣。對方畢竟是哥哥的母妃,她不能夠隨意揣測,不然會顯得很不敬。

「空空大師雖然止住了紅顏笑的進一步發作,但仍是沒有保住那孩子,在顧縴懷胎七月時,孩子便胎死月復中了。」落宣說話間替她理了理凌亂的額發,「而且顧縴也因為這件事,傷到了身子,再也無法懷上龍嗣。」

「既然這樣,哥哥又是怎麼來的?難道他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梓瑤朝前面挪了挪,急切地問道。

落宣听後不由失笑,「他怎麼可能從石頭縫里蹦出來?你為何會有如此奇特的怪想法?」

他雖然是這樣說著,但眸光卻微微一閃,半真半假地對她道,「他是個棄嬰,被人丟在了靈梧山腳下,剛好讓空空大師撞見了,于是就抱回了山上。」

梓瑤腦子里一直都在想著哥哥,沒有注意到落宣的異常,「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哥哥的母妃在失去了親生孩子之後,空空大師便將哥哥交給她,讓她把哥哥當做自己的孩子來撫養?」

「正是這樣。」落宣眨了眨眼楮道,「他之所以姓景名離,不像四皇子或其他的皇子那樣,有一個符合他皇族身份的名字。原因是顧縴念著她親生的孩子,以‘離’字來提醒自己,真正的二皇子早已沒有了,如今的這個,不過是替代。」

「她對哥哥好嗎?」梓瑤心里明白,若不是因為感情很深厚,哥哥絕不會那麼在意他的母妃。但是一想到他是個棄嬰,並且被當成替代品,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好受。

「顧縴對他很好,好得不得了,不然景離怎麼可能總念叨著母妃母妃?」落宣拍了拍她的肩,「他有沒有對你提過顧縴?」

梓瑤听後搖了搖頭,「上次因為素月的事,有提過一下,但並沒有具體說到,所以我從來就不知道這些過往。」

「顧縴當初吃了很多的苦,帶著景離回宮之後,更是受盡了寧家的欺凌,死的也是異常淒慘。十歲之前的那些個記憶,對景離而言是很痛苦的,因此他從不輕易告訴別人。我也是問了空空大師後,才曉得的這些細節,景離不過是對我說,他並非親生的罷了。」

落宣戳了戳她的腦門道,「他想以一句‘不是親生的’來概括,讓你放下心,別思慮太多。但他不願對你有所隱瞞,希望你能知曉一切。可如果是全盤托出,就必須把十歲之前的事說出來,一字都不漏。像這種自揭傷疤的行徑,你總得給他準備的時間,畢竟不是那麼容易開口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這麼為難。」梓瑤說完又接著嘟囔道,「誰讓他經常擺出副天下獨尊的模樣,連被花老妖折磨那些事都可以說得輕描淡寫的,總讓人覺得,這世上沒什麼事情能讓他難過。」

「花老妖強加給他的折磨,不過是身體上面的,疼一疼也就過去了,沒什麼大礙。但是在他變強之前,受到各種無法掙月兌的制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妃受苦受難,他卻沒有辦法救她之時,內心的那種痛苦是很難抹去的。」

落宣見她平復下來,起身給她端了杯水,「那家伙因為小時候的事,身心都有一點問題,喜歡走極端。對討厭的人常常是朝死里面整,對喜歡的人巴不得揉到血肉里,一時控制不住自己,還會做出些過分的事情。你且諒解諒解他吧!他總歸是你的相公,還要等著你來教。」

梓瑤伸手接過杯子,連喝了幾口水之後,終于露出個淺淺的笑容,「你似乎特別了解他,把他給看得透透的,一個死角都沒留下。皇上不是他的生父,你倒是挺像他的親爹的。」

「我是他的親爹,也是你的親爹,可以了吧?」落宣唉聲嘆氣地道,「我堂堂水鳳山莊的莊主,整日跟在你們後面,替你們收拾爛攤子,還要時不時地開導勸服,為你們倆解開心結。說不定哪日你們倆好了,我卻出問題,變得不正常起來了。」

「謝謝你。」梓瑤把杯子遞給他,「若不是你告訴了我,哥哥說不定要過很久才對我講,我也只能到很久之後才會知曉。」

她說著便撇了撇嘴,「可他為何這麼心急?等他把事情都說給我听,讓我完全放下心來,再要孩子也不遲啊!如果你今日沒有來,沒人對我解釋清楚,我真的是想直接跑掉了。」

落宣坐回到了床邊,「都說了他是佔有欲過強,有了孩子後,就可以更好地拴住你了。而且他自己也講過,特別想要一個孩子,身上流淌著你和他的血。再說了,你以為你跑得掉嗎?以他花暝宮的勢力範圍,你就是把雲岳大陸跑遍了,他也能立即找到你。」

「照你這麼說,他其實找到我了是不是?」梓瑤瞬間又苦起了小臉,「他既然已經找到我,為什麼一直不露面?這都快滿三十日了,他連一丁點的消息都不放出來。」

「是我不讓他跟你見面的。」落宣輕飄飄地道,「他需要好好地反思,你也需要慢慢思考,不然兩個人都有點問題,以後還怎麼過日子?」

「是他有問題,我哪里有什麼問題。」梓瑤不悅地扁著小嘴道,「我都是被他給氣的。」

落宣用探究的眼神,把她上上下下細細地打量一番,「你怎麼沒有問題了?明明性子不算軟的,在他跟前就像只小羊羔,隨便被他哄幾句就開心了。你若是經常打他幾巴掌,多吼他幾下,他還有膽子對你動粗嗎?他還敢不听你的話隨便亂來嗎?」

「你是說,我以後應該再對他凶點?」梓瑤尾音上揚,「可若是這樣,他會不會受不了我?」

「不會的,他十分樂意日日被你打。」落宣見她似是想嘔,急忙站起身,把木盆端到床邊放下,「我等陣給你熬藥粥,你吃下之後就會好些了。」

「好,麻煩你了。」梓瑤像是想到什麼,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落宣,眼下你都把過去的事情講給我听了,我也不想讓哥哥再為難,所以你能不能跟我講一講,他十歲之前的生活,到底是怎樣的。」

落宣思索了一陣後,挑了挑眉道,「其實這件事,由我告訴你本來就不是太合適。我之所以未經他的同意,提前對你說,是怕你突然走極端,不想要孩子,做出些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情。雖然他之前過得不太好,但畢竟是他的過去,理應是他向你講述。」

「那你就只對我說一件事好不好?」梓瑤順了一口氣道,「我想要知道,哥哥的母妃是因何而死,他是不是有親眼目睹到?」

那晚她被寧歌暗算之後,哥哥曾向寧歌提過皇貴妃,也就是他的母妃。並且還讓容嵐牽來廣濟寺的狗,給那些狗喂了藥,在竹林里面狠狠地折磨寧歌。

她覺得哥哥的做法,像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有些好奇,但哥哥似乎不太願意講,她便沒有問他這事。

「皇上因為忌憚寧家,所以雖知道顧縴母子遭人迫害,卻只能當做看不見,任由皇後胡作非為。顧縴在景離滿九歲那年,提出搬去冷宮里面,永世不與皇上相見。她這麼做,一方面是不願再讓皇上為難,另一方面是想躲避皇後,不再被寧家日日掛念著。」

落宣的聲音有一些低沉,「但皇上一刻不死心,皇後就不會放開手。所以就算是呆在冷宮里,顧縴還是會經常被欺負,景離也同樣逃不出寧家的魔爪。」

「皇後為什麼一定要這樣趕盡殺絕呢?」梓瑤腦海里浮現出景離無助的模樣,內心頓時更加憋悶。

「女人的心思,從來都是難以琢磨,特別是皇宮里面的女人。」落宣無奈地搖搖頭,「一年後,對顧縴思念無比的皇上,不顧皇後極力反對,親自把顧縴帶離了皇宮。他當時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勢力,便將顧縴安置在了一處宅子里,讓手下守護,並且把景離也送了過去。」

「寧家那時候還沒有落魄,皇後是不是又靠著寧家,暗地里搞鬼?」梓瑤不用想都知道,離開了偌大的皇宮,外面的環境更利于皇後做壞事。

落宣嗯了一聲,「那之後沒過多久,皇上就因為其它的事情,需要離開嶧城幾日。也就是在那個空當,寧家的人找上顧縴,取了她的命。」

「她是不是吃了寧歌給她的媚藥,被一群乞丐和惡狗折磨致死的?」梓瑤已經可以確定,哥哥會那樣對寧歌,完全就是一種報復。

「過程很慘烈,持續了有一日一夜,痛昏過去了就會被弄醒,之後繼續接受折磨。皇上沒有及時趕到,空空大師緊趕慢趕,也沒來得及。听說顧縴整個人都浸在血泊里,身體已經爛得不成樣子,只有一口氣吊在那,想死也死不了。」

梓瑤不由地打了個激靈,「哥哥他當時在場嗎?」

「在。」落宣點點頭,「他被寧家人逼迫著,站在一旁看了一日一夜,甚至連眼楮都不準他眨。空空大師說見到他之時,他已經完全傻掉了,手也被自己給摳爛,血肉模糊的。」

「景離當時還不曉得,自己並非顧縴親生,所以我想你應該能理解,他為什麼一定要做花暝宮宮主。因為無依無靠的他,只能夠利用花暝宮,在短時間內消滅掉寧家,給顧縴報仇。」

落宣見她沒再說話,揉了揉她的腦袋道,「你和他不同,沒有經歷過這些事,所以顯得單純許多。日後要多替他考慮,幫他分分憂,他如今最在意的人,除了你就沒別人了。」

「其實皇上知道的吧?」沉默了許久後,梓瑤開口道,「他既然能在之後十年的時間里,把寧家覆滅,說明他當時的實力,並非只有面上那些。」

「確如你所說,皇上在寧家找到顧縴時,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但同時到來的消息,還有寧家人的威脅,讓他不準在這種小事上,再和皇後對著干,否則寧家會不客氣。」

落宣的語氣帶著些嘲諷,「美人再如何割舍不下,也不及江山來得重要。皇上為了繼續隱藏實力,便裝作什麼事都不知道,三日後才回到嶧城,期間也未派人去救顧縴。」

梓瑤把下巴擱在膝蓋上,輕聲道,「皇上總是對哥哥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哥哥,為了給哥哥的母妃報仇。現在看來,他之所以會那麼講,完全是在給自己找台階,想要讓自己體面地下來,同時也讓自己安心。」

「他心里肯定多少是有些愧疚的,但是又無法放下手里面的權利,只能用這樣的方法,欺騙別人也欺騙他自己。」落宣靜靜地看著她,「還在生景離的氣嗎?」

「不氣了。」梓瑤低埋著腦袋道,「我若是再繼續生氣,就顯得太不懂事了。」

「不生氣就好,我說了那麼多的話,嗓子都干了。」落宣走到桌邊,連著給自己倒了幾杯茶,咕嚕咕嚕一口氣灌下。

「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梓瑤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最近穆辰和穆琦兩個人,為了爭皇位,正打得你死我活的。景離要幫穆辰的忙,同時要替白羿打壓白皓,所以這幾日都住在南皖皇宮里,估計是同穆辰商量具體的事宜。」落宣說著輕笑一聲,「想去見他了?」

梓瑤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只略顯害羞地別過腦袋,盯著一側牆壁發呆。

落宣又走回到床邊,拎起那一條被眼淚打濕的被子,笑眯眯地道,「你還真是個愛哭鬼,居然可以流這麼多眼淚。」

「不準笑。」梓瑤一把搶過被子,塞到角落里,「我以後再也不哭了,這次是意外。」

「你可別隨便夸海口,說不定到了生孩子那時,你能直接哭暈過去。」落宣說話間讓她躺,「你睡上一陣,我去給你抓些藥來,把粥先煮上。」

梓瑤見他轉身要走,趕忙喚住他,「那個,落宣,我總是覺得怪怪的,說不太清楚是什麼感覺。」

「怪怪的?」落宣立即搭上她的手腕,「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我不是說這個。」梓瑤抽回手放進被子里,咬了咬唇道,「你是不是十分肯定,我真的有了?怎麼我好像飄飄忽忽的,踏實不下來。一想到肚子里面有寶寶,我就,我就……」

落宣看她想不出個詞兒來形容,很是認真地對她道,「我之前有勸過景離,孩子這件事,過兩年再說。因為你雖然到這年紀了,但自己還跟個孩子一樣,就只知道吃喝玩樂。我實在沒辦法想象,你大著肚子是什麼模樣,更沒法想象,你抱著孩子是什麼模樣,不然總想笑。」

「想笑出去笑,我要睡覺了。」梓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立馬側轉身,不讓他看到她面上的笑。

「我讓小北進來陪你,你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讓他找我。」落宣好心情地打開房門,招呼著小北快進去,接著就下樓尋千舞。

小北趴在門外听了許久,但是因為落宣施了妖法,所以他什麼都沒有听到,心情很是有些低落,總覺得自己是被拋棄了。

「姐姐,大哥哥跟你說了些什麼?」小北爬上床,見梓瑤還睜著眼楮,好奇地問她,「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總關心這些做什麼?」梓瑤其實是困了的。但是在安下心之後,不斷涌上來的喜悅,和難以言說的激動,讓她興奮得沒辦法入眠。

「我真的不是小孩子,我不過是外表像個小孩子。」小北撅著嘴,卻還是關切地問道,「姐姐你還難不難受?」

「這會兒不怎麼難受了。」梓瑤見他跟著躺了下來,把被子蓋到他身上,「你總是冰冰涼涼的,蓋幾床被子都捂不熱。」

小北听到她這句話,立即蹭到她懷里,「姐姐你要是熱的話,就抱著我吧!我可以幫你散散熱。」

感覺他踫到自己的肚子,梓瑤下意識地把他推開,「小北別亂動,姐姐現在不覺得熱。」

想起大哥哥才講過,不可以隨便踫姐姐,小北听話地朝後退了退,又問起了他的那個問題,「姐姐,你為什麼會沒法生寶寶?」

「之前以為是不能生,听了大哥哥的話後,才知道是可以生的。」梓瑤微眯著眼楮道,「不準再問姐姐問題,姐姐要睡覺。」

小北把剛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那姐姐睡吧!你睡醒之後我再繼續問。」

梓瑤努力地讓自己進入睡夢中,過了沒多久,還真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就在她要醒來之際,就听到落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小瑤瑤,先不要睡了,起來喝藥粥。」落宣放下了手里的托盤,來到床邊拍了拍她,「已經不燙了,快些起來吧!」

「什麼時候了?」梓瑤揉著眼楮坐起身來,「小北和千舞怎麼都不在?」

落宣把她拉到桌邊坐下,遞給她調羹,「快到酉時了,再過上一兩個時辰,天就該黑了。沒想到你還挺能睡,我來喊了你好幾次,都喊不醒你。至于那兩人,千舞一直沒有回來,我讓小北去找她了。」

「你讓他一個人去的?」梓瑤突然提高音量,「他一個孩子……」

「放心吧!他絕對不會走丟的,也不會被人拐跑的,你別瞎操心,快喝粥。」落宣打斷了她的話。

梓瑤想著,落宣應該不會讓小北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就不再說話,專心地喝粥。

可能是因為確實有些餓,再加上是落宣特意熬的粥,她沒有再覺得反胃,很快就喝光了兩碗。

「從現在開始,你不準再跑跑跳跳,也不準再爬高上低,更不準再打打殺殺。」落宣見梓瑤吃完了,轉身嚴肅地對她道,「每日有一半的時間,都必須在床上躺著,並且要按時喝我熬的藥。」

「一半的時間?!」梓瑤立即驚叫起來,「你不如把我殺了吧!沒什麼好玩的事情,我會很快被悶死的。」

落宣好笑又好氣地看著她,「我就知道你會這個樣子,沒有一點點快要為人母的覺悟,只惦記著玩。」

「我有覺悟的。」梓瑤反駁道,「只是每日一半時間都躺在床上,傻乎乎地盯著床頂,就算沒有病,也能給憋出病來的。」

「我們明日進宮,在宮里住上些時日,我已經給景離傳了消息,讓他安排好。到時小北和千舞會陪著你說話,小羽整日閑著無事,也可以同你談談心。實在不行,就讓景離把手上的事情都放下,日日在床邊盯著你。」

落宣正色道,「你千萬不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前五年生活太清苦,之後又中了南皖的密毒,你的身子雖有起色,但真的算不上太好。所以在胎像穩固前,你必須乖乖听我的安排,不能再任性地胡來,听到了沒有?」

「听到了。」梓瑤撓了撓腦袋,接著神色復雜地對他道,「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是千真萬確嗎?哥哥他是撿來的這件事,沒有騙我吧?」

「我難道那麼不值得你信任?」落宣抬手扶額,表情顯得頗為受傷。

梓瑤趕忙擺了擺手,「沒有的事,我怎麼可能會不信任你,我只是想要再確認一下,定一定心神。」

落宣听後一拍桌子,「我用性命向你擔保,只要是我願意告訴你的,全部都是真話,絕無半點虛假。」

‘只要是我不願告訴你的,就都是假話,你被騙了也不知道。’他在心里面念叨著。

其實他今日講的這些話,基本上與事實並無任何的出入。除了一件事,即關于景離是被撿來的,他不得不對她撒謊。

按空空老人的說法,景離自己也不知曉,他雖然是被撿來的,但並非是什麼棄嬰。若定要問他是怎麼來的,或許梓瑤那個「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猜想最靠譜。

落宣當初去找空空大師,想要問清楚一切時,大師只提了景離小時候的事情,並說景離不是凡人所生,之後就半個字也不肯講,直接把他趕了出去。

通過後來的一步步印證,落宣差不多猜到了全部,但因時機還沒成熟,他不能夠隨意透露,所以只得在這件事情上欺騙梓瑤了。

梓瑤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想著他除了這次的事情,從來沒有欺騙過他,就放下心來,「我乖乖听你的安排,不隨便亂來,不過你得給我一個期限,我什麼時候能夠不用一直躺著?」

「你先安穩地躺上二十日,二十日之後再看情況定。」落宣似是沒見到她大睜的雙眼,接著談起了旁的事,「這里是城南,坐馬車去皇宮,也就只需要一個多時辰。明早你不要起太早,睡醒了再起也不遲,洗漱完用了早膳後,我們便直接動身去皇宮。」

「為什麼不立即動身?反正你說了不算太遠的,我們不如早一些去,別住這里了。」

梓瑤不識路,一路上要朝哪里走,在什麼地方住下來,全都是千舞和小北商量,她只負責抬腿邁步就好。現在听落宣說,客棧離皇宮只有一個多時辰的車程,她心里猛地一顫,頓時就想到了景離。

落宣听後哼哼兩聲,「前面二十五日你都忍住了,眼下不過一個晚上,你就等不及了?給我到床上躺著去,景離還沒有派人過來前,你就一直在客房里呆著!」

梓瑤哭喪著臉站起身,慢吞吞地朝床邊挪去,還沒離開椅子兩步,就听到敲門聲響起。

「落莊主,是我,你快點開門!」容嵐的聲音顯得很急切,「主子讓我來接王妃。」

「真的是一個比一個心急。」落宣用眼神示意著梓瑤,讓她坐回到椅子上,然後起身去打開門。

跟著一起走進來的,還有千舞和小北兩個人。他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容嵐就一個趔趄跪倒在地,緊緊地攥住梓瑤的衣裙,「王妃啊!您快點跟屬下走吧!跟屬下去見主子吧!您若是再不肯見他,屬下們就要沒命了。」

「哥哥怎麼了?難不成是對你們發火了?」梓瑤忙把他拉起來,「你先坐下來。」

容嵐還沒挨著椅子,嘴巴就開始動個不停了,「主子沒發火,也從未生氣,甚至連一個臉色也不給,可就是這樣才讓人害怕啊!他都已經有十夜沒睡了,而且還不讓屬下們去睡,打盹都被明令禁止。屬下們一幫子兄弟,每夜都陪他數星星,看月亮,陪著他買醉,白日里還要被他使喚著四處奔波,勞苦萬分。」

「王妃,您快救救屬下們吧!」容嵐滿臉慘相地道,「主子他不是正常人,身子跟鐵打的一樣,精神頭好得沒話說。可是屬下們沒那麼強啊!再這麼下去,屬下們都要早早地下去見閻王爺了!再也沒命活下去了!」

「有那麼夸張嗎?你主子怎麼可能會買醉?」落宣自梓瑤逃跑了之後,就和景離分道揚鑣,只在必要時刻聯系一下。所以他雖是曉得景離現在何處,卻並不清楚他最近怎樣。

「落莊主,我沒有夸張,我講的全都是實話。主子那是千杯不醉,喝上幾壇酒也不帶暈的,苦的全部是我們這些做手下的人啊!如果王妃再不見他,我們就真的要翹辮子了!」

容嵐說完就又扭過頭去,哀求著梓瑤,「王妃,您快點跟屬下走吧!主子他不敢來接您,怕您不願意跟他走,就把屬下踹了出來。您行行好,別等到明日,現在就動身好不好?」

「你是駕馬車來的嗎?」落宣見梓瑤站起身,知道她是想盡快離開,也沒阻著她,而是問容嵐,「王妃身子不適,不能夠騎馬。若沒有馬車,你就快點去找一輛過來。」

「王妃您怎麼了?」容嵐立即站直身子,很是擔憂地看著她,「您生病了嗎?」

落宣傳消息的時候,只說梓瑤打算進宮,並未說她已經有孕,因此景離還不知道這事,否則來的人鐵定會是他。

「姐姐肚子里有小寶寶了。」小北笑嘻嘻地說道,「大哥哥說姐姐需要多休息。」

「小寶寶?」容嵐疑惑地重復著,隨即猛地睜大眼楮,高聲驚叫道,「小寶寶!」

千舞抬起手就是一巴掌,「驚叫什麼呢!快去找馬車!天黑了趕路不安全!」

容嵐嘿嘿地傻笑了幾聲,難得的沒有跟千舞計較,屁顛屁顛地沖出客房去找馬車。

雖然已經到了傍晚,天色正在漸漸轉黑,皇宮外面仍聚集著不少的百姓。其中大部分都是跑來看熱鬧的,想要瞧一瞧那些自告奮勇給皇上治病的人,長的都是什麼模樣,會不會真的被株連九族。

梓瑤撩起了馬車的窗幔,好奇地瞅著遠處的情形,忍不住感嘆,「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莫非城里的醫者全部都參加了?」

「那還不至于,不過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都想要試試。」千舞在外面晃蕩了半日,听到了不少的消息,「今日一共有八個人被召進宮中,只有一個暫時留下,其余七個都被關進地牢,等待著太後的發落。」

「看樣子太後是要來真的,也不在意會不會激起民憤。」落宣神色平和地道,「我上次到皇宮里面看白老宮主,順帶悄悄地看了看皇上,那時就知道他基本沒什麼救了。太後這麼做,也只是徒勞,白白冤死那些醫者。」

「皇上到底是得了什麼病?」梓瑤放下窗幔,轉過身問他,「你能不能夠治好他?」

落宣輕笑一聲,「若我出手還是可以治好,只要不再給他服用毒物,喝上幾日我熬的藥,應該可以撿回條命。但是穆琦不希望我醫治,穆辰也不願意讓我插手,我又何必自找麻煩。」

梓瑤不由皺起眉頭,「他們難道是故意下的毒,想要眼睜睜看著皇上死?」

「皇上年歲有些大了,脾氣漸漸變得頑固,且有些昏庸,已經不適合坐在皇位上。」落宣緩聲道,「可是他不願意退位,還听不進旁人的話,總做些錯誤的決斷。作為有野心的兩個皇子,穆辰和穆琦不可能會放任不管,所以就直接來了這一招,又快又干脆。」

「皇宮里面生活的人,向來都沒什麼感情。即便有也只是些許,遇到事情了,全部都是利字當頭。」小北十分深沉地道,「爺爺以前給我說時,我還不相信。現在算是明白了,凡人真的是心思太復雜,一輩子都為功名利祿活。」

整個皇宮已在穆辰的掌控之下,所以容嵐拿著令牌,直接將馬車駕進了宮里,一路暢通無阻,快到東宮時才停了下來。

千舞按落宣的要求,化成了蓮花藏到小北的衣袖中,跟著他們一起出了車廂。

明明之前很想要見景離,但是此刻到地方了,梓瑤卻有一些退縮。想著自己跑了二十多日,在他最忙碌的時候,沒有陪著他,還在外面瘋玩,不禁有些慚愧。不知道在見到他時,應該對他說些什麼,談哪些話題不容易冷場。

「王妃,主子可能在跟太子談事,屬下先帶您去屋里,然後就去叫主子。」容嵐讓宮人把馬車架走,走到梓瑤旁邊給她引路。

「喲!這不是長平郡主嘛!不在赤巒國好好地呆著,怎麼跑到我們這里來了?」雖然這男聲許久未听見,但梓瑤還是分辨了出來,身後之人是三皇子穆琦。

她不清楚他為何會在這,不過還是轉過身去,微微點了點頭道,「三皇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若是你哥哥能立即收手,我肯定無恙。」穆琦依然是手不離折扇,且用扇子打著自己的頭,「我忘了,不是你哥哥,是你的夫君。」

他不待梓瑤開口,就走到她的跟前,想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卻被落宣一把打開,「三皇子,這是在東宮的外面,不是你的皇子府里。」

穆琦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听江湖上的人說,落莊主如今是給瑾王做牛做馬,快變成他的貼身小廝了。如今看來,果然不假,連瑾王妃都要由你護著了。」

「三皇子你除了耍耍嘴皮子,難道就沒有其它的本事了嗎?」落宣的語氣中帶著不屑,「白皓最近忙得焦頭爛額,你不替他分憂也就罷了,還跑到穆辰的地盤撒野。也不知道白皓怎麼想的,會選你這麼個無用的東西做傀儡。」

「本皇子不跟你這種人一般見識。」穆琦壓制住內心的火氣,又看回梓瑤,「白宮主一直想要抓到你,你在這個時候來到南皖,難道就不怕他對你出手?」

「我為何要怕?我不過是來找景離,來見太子妃,和白宮主有何相干,南皖國又不是他的。」梓瑤很討厭穆琦看她時的樣子,忍不住撇開了腦袋。

「你來找景離?如果你是想把他帶回去,那就最好不過了。」穆琦見她不願看他,心里不由更加火大,「你最好給他講清楚,我們南皖沒有干預赤巒朝政,也沒有追究七公主的事。還請他能管好自己,回到赤巒做他的瑾親王,別在南皖的皇宮里橫行!」

「三皇子,你對著我們王妃說這話有什麼意思?主子和太子就在里面,你干嘛不進去找他們說啊?莫不是膽子太小了,只敢在外面張望著,連見他們的勇氣都沒有?」容嵐鄙夷道,「你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還不如去好好想想,該怎麼從太後手中拿到兵符。」

「容嵐,別說了,我們進去吧!」梓瑤不欲與穆琦糾纏,說話間就轉過身去。

「瑾王妃,我就那麼不讓你待見嗎?看著我難道很污你的眼嗎?」穆琦見梓瑤根本就不想理會他,不由想起在百花園被她打了臉的事情,咬牙切齒地道,「早知你今日會這般對我,我當初就該直接把你搶回南皖,讓你搞清楚,誰人才是你的夫君!」

一直拉著梓瑤的手,沉默不語的小北,此時已經是緊鎖著眉頭,滿臉不悅地瞪著這個三皇子。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人明明沒什麼能耐,為什麼總是喜歡在話語上逞強,講一些沒頭腦的話,平白讓人生厭。

「姐姐,我們不要理這個人,趕快進去吧!」小北晃了晃她的手,「大哥哥說了,你要多休息,不然對寶寶不好的。」

他話音剛落,就被容嵐一把捂住嘴巴,直接拖拽進了東宮,動作顯得異常粗魯。

落宣不著痕跡地瞟了瞟穆琦,用眼神警告他不準搞鬼,接著就和梓瑤進了東宮,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穆琦沉著臉看他們離開,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才轉過身,向太後的宮中走去。

「寶寶?」待走到一處空曠之地時,他突然低聲念出這兩字,眸光也在瞬間變得無比陰森,「景梓瑤,你作為暗宮命定的宮主,就算是想要生孩子,你也得生我的孩子!」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