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嗎?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是什麼?
不是那些生離死別的場面,而是將你所信仰的事物當著你的面毀滅。
所謂的悲劇就是如此。
或許見慣了悲劇的我們,已經開始學會了冷血、學會了無情。
但是真正到了那個時刻,我們才會發現,自己所有的一切,如此蒼白無力。
令狐沖的三觀在一天之內已然崩潰。
從小到大一直追著自己的小師妹,那個一直說著今後會嫁給自己的女孩。
她背棄了自己,與新來的林平之在一起了。
往事就像一陣風,在這樣寒冷的冬夜里,將所有的熱量從令狐沖的體內抽離……
令狐沖想哭一場,卻害怕被人發現。
有的時候,最大的傷感就是連個能夠放聲大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那些從小到大一直被師傅*著練習的劍法、招式,竟然如此不堪一擊,盡皆被人一招破之。
令狐沖想辯解,想說「華山劍法是最強的」。
可是,他說不出口。
破了就是破了,狡辯根本無濟于事。
令狐沖想找到師傅,讓他告訴自己,華山劍法不是這樣的。
可是,這石壁上的武功,估計就連師傅都是使不完全的……
令狐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的無助……
突然,一行字,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以意化招,招死人活!」
「魔刀夜雪留名!」
好像一道閃電,在令狐沖的腦海中劃過!
他陷入了長久的呆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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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思過崖有一段距離的一個山洞里,夜雪與風清揚面對面的盤坐著。
風清揚的臉上有驚愕、不解、迷茫的神色,眉頭緊緊的皺著,似乎遇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夜雪剛剛將他最近的發現告知了風清揚,然後說了一些自己的猜想。
原來,在漫長的歲月里面,人已經不再是原來的人了。
一些變化已然發生。
過去的武功已經無法被今人修煉了,或許百年之後,就連華山的《紫霞神功》都將面臨失傳的危險。
風清揚如何不驚!
其實這麼多年來,風清揚自己也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覺得《獨孤九劍》在一些地方似乎有些不對頭,卻又不能證明它是錯誤的。
于是,風清揚就這樣一直不解著。
直到今天!
這個驚世之秘被夜雪說了出來!
風清揚應該慶幸,夜雪並不是那種心機極重之人。
否則,只要他把這個秘密公布天下,或者告訴一些別有用心的人。
江湖就精彩了。
知道麼?有多少人期望著能夠得到一部驚世秘籍,然後以之揚名天下?
猜測下吧,如果有人告訴他們,以前的武功已經不能被現在的人修煉了,修煉它們只能自取滅亡。他們會發瘋麼?
或者,這些消息只讓一些心懷叵測的人知道了,然後將一些秘籍流傳在江湖上。
多少腥風血雨將因此而起!
風清揚現在心情很復雜……
突然,他向思過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站了起來,朗聲道︰「竟然有高人來訪,不如現身一見?」
聲音綿綿,只是對著思過崖,並不向別的地方傳去。
夜雪也站了起來,他感覺到了東方白的氣機。
東方白的境界還是不夠啊,無法通過氣機的感應找到夜雪的確切位置。
她直接上了思過崖,在她看來,還是上下,大概也只有思過崖值得夜雪駐足。
畢竟,那里曾經是神教與五岳劍派大戰的地方。
可是,到了思過崖的她除了一個正在發傻的令狐沖其他什麼人都沒有發現。
正當她在找人的時候,一道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
循著聲音,她一路追尋,終于看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十年夢中人,你還好嗎?
夜雪看到了東方白,她一身書生打扮,手里拎著一個食盒。
遠遠地,一股熟悉的香味傳了過來……
東方白依舊是當年的樣子,只是眉宇之間多了些滄桑,此刻的她面帶笑容。夜雪覺得這個場面,美得不似人間所有……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就是說吧出來。
是不是,每對久別的戀人都是如此,原本有千言萬語想訴說,但是最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或許,語言無法表達夜雪與東方白此刻的心情。
東方白走到夜雪眼前,沒有拿著食盒的那只手為夜雪整了整衣襟。然後,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風清揚早在看出氣氛不對的時候就消失了,高手,就是速度……
「你回來了?」
東方白的眼中帶著些許的水光,臉上也有些許微紅。
原來,不管女人在別人面前如何強勢,在面對自己的心上人的時候都是一樣的嗎?
夜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望著眼前的人兒,他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境界、武功、招式……
都不重要了。
「我不走了。」
夜雪的聲音雖然輕,但是卻如此堅定,不留一點後退的余地。
就像他的刀。
兩個人的身影,在還未散去的山霧之中開始變得模糊……
歲月,可不可以一直如此靜謐?
不要將這樣的夢境驚醒……
陽光,可不可以再柔和一些?
驅散初春的微寒,讓萬物復蘇。
風清揚站在遠處的山崖上,背後是半跪在地的令狐沖。
望著遠山,他輕輕地嘆道︰「情字害人,愛字誤人。但是自古以來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的看破,覺悟,放下,自在?
歲月,究竟將多少事情改變,扭曲,摧毀,湮沒?
人世太苦,世人皆迷。
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我又有什麼臉面說三道四呢?
但願,吉人自有天相吧。」
遠山無言,唯有一群群的飛鳥,在山霧中飛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