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1
何老爹離開後,李老爺子一個人滿飲了大海碗內的烈酒,起身走進偏房,堂屋中央還剩下半壇烈酒,桌面上殘留著幾碟下酒腌菜,兩只空空如也粗瓷大海碗,滴酒不剩的大海碗內還慘烈著烈酒的芬芳,一陣微風入堂屋內來,帶起屋內的酒香,呼嘯而出。
紫竹林似乎聞到了烈酒的芬芳,醉態酣然的大力嘩嘩搖耍起來。
偏房內一張木床,一張書桌,剩下的即是壁櫥上數不清的孤本,至于是真跡還是抄本也只有李老爺子本人知道。
一本本古樸的書籍靜靜的擺在房間里,貼牆而靠的書架上擺的滿滿當當,至少也有個上千本吧?
古色書香。
桌面上堆疊著10來本書籍,勉強辨認的書名似乎是。
「玉髓真經,」「悟真篇,」「葬書,」「疑龍經,」「撼龍經,」「玄機賦。」
油燈邊一本白紙訂本靜靜的躺著,白皙的紙頁上寫滿了狂傲的草書,蒼勁有力。
李老爺子微眯著眼楮看著,隨口說道︰
「老何啊老何,你會有個好孫女!不過,再好還是進了李家!」
李老爺子說完疲倦的坐在木質高椅上,伏著敦厚深紅的書桌,書桌對面兩幅滿墨大豪龍飛鳳舞所書的聯子靜靜的掛著。
「堪,天道也。」
「輿,地道也。」
………………
兩日後,何老爹帶著媳婦去了老爹的墓前,鐵錘不小心踫了一塊圓潤鮮石,帶下一小塊碎石,何老爹看了看忙著清理碎石的媳婦,趕緊拿起那一小塊潤石,緊緊按在豁口處。
時間穿梭,悄然流逝。
兩年後,何老爹喜獲一女,粉女敕的小臀部上有一小塊紫色胎記,取名翠竹。
年復年,日赴日,年年歲歲。
讓何老爹不安的是,
山頂上的李家依舊只有李老爺子一個人,翠竹也慢慢大了起來,難道真嫁給已經入了半截黃土的李老爺子?看著闌珊學步的翠竹,每次從李老爺子那過足酒癮的何老爹當真不知所措。
風塵盡染,寂靜無聲。
日子依舊一天天過。
三年後,李老爺子消失了一段時間,何老爹以為人去樓空,女圭女圭親也落空了,離去的李老爺子只給了鑰匙,讓自己代為照看,可一個人醉醺醺的喝著烈酒,也不禁失落起來。
幾碟腌菜依舊,只是李老爺子不在,听習慣了醉態酣然異樣腔調唱出的句子也听不到,沒了它下酒,何老爹只覺得烈酒更烈,烈到不能入口;酸脆的腌黃瓜簡直味同嚼蠟,每次凌亂的喝了半碗後便索然無味起來。
漸漸的何老爹也就每天抽空上去看看是不是有野豬來糟蹋屋子,烈酒也不在喝了,每日就坐在紫竹林里的石墩子坐上一會,呆呆看著三間磚瓦房聯想著自己的三間土坯房瞎想起來。
半年後。
李老爺子回來了,何老爹看到後激動的要死要活!這段時間心窩里的滋味說不清道不明,在李老爺子回來的一剎那消失的無影無蹤。
更讓何老爹激動的是,李老爺子一並帶回了一個三歲大的男娃,名為李黃及。何老爹高興到爆腦殼,這高興不知是女圭女圭親的事總算確定了下來,還是自己寶貝女兒不用嫁比自己還大的李老爺子,又或者是李老爺子下的彩禮太多,那三間土坯房子在何老爹的笑聲中推到,磚瓦房在何老爹樂呵呵的笑聲中蓋起。
日子總算恢復了平靜。
這,
烈酒喝著重新有滋味,腌黃瓜吃著酸到心坎,就是高興!
何老爹哪里想得到夢寐的磚瓦房這麼簡單的就蓋了起來?這是不是在做夢?何老爹偷偷使勁掐了掐自己大腿。
哎呦喂!!!
當真吃痛,這是真滴勒,俺滴個親娘,俺有磚瓦房子了咧!
何老爹激動的站在屋前,看著蜿蜒曲折的山路,盡頭一條泥巴大路向前不斷延伸著。
又是一晃五年。
那條顛簸不平的大路依舊蜿蜒曲折,這就是平安村唯一一條通往外界的道路,兩米多寬的路面里,坑坑窪窪,一個個拇指大小的石子想要填滿坑窪,只是難以了願,倒是讓顛簸不平的路面更加疲賴。
每逢雨天,這條原本就非常爛的大路將變成泥濘不堪的泥漿路。
每月18號,一輛破破爛爛的中巴車會吱吱嘎嘎叫喚著駛過這條所謂的大路,駕駛著中巴車的司機眉頭總是厭煩的皺起,一張不算年輕的臉上掛滿了不耐煩,像是如果有一個更好選擇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選擇走這一條道路。
只可惜自從李黃及記事起,這條破爛不堪的大路一年年變的更加破爛,吱吱嘎嘎叫喚的中巴車也越發的破敗,破敗到讓任何一個城市人都不敢乘坐,嘶啞到牙酸的摩擦聲,聲聲入耳,讓人不禁懷疑破敗的它不知道會在下一秒還是下下一秒就將徹底的報廢,以結束坎坷的一生。
不過,在破敗的鋼鐵疙瘩也會讓農村里的女圭女圭耳目一新,因為它能跑。
李黃及每月18號都會起的早早的站在村尾,等待著神奇的汽車慢慢駛過,它就是一件神奇的事物,能裝人,能裝行李,甚至連一頭大肥豬都可以裝進去!只不過免不了開車的王叔會咒罵幾句,不過在答應多出點車費後,王叔的咒罵聲應錢而止。
王叔?
沒錯就是李黃及眼里神奇物件的所有者,也是走去山溝溝最快捷的方式,雖然…它也就只比走路快上那麼一點點。
又一個月的18號,李黃及一大早就候在村尾上車的位置,等待著吱吱嘎嘎的聲音傳來,牙酸的吱嘎聲在憧憬的李黃及心里像是一首平凡循環毫不變音的天籟,它承載了一個個童時的幻想,里面有鋼鐵森林,高樓樹立在里面,還有從來沒有吃過的面包糖果靜靜的躺在小賣鋪里,讓人隨便吃,不要錢的!
沒有見過的混凝土構成的寬敞大路,一部部小汽車快速的行駛在上面,左右上下!想怎麼開就怎麼開!什麼是暢通無阻!?這就是暢通無阻!
那可是比自己村里的小路好上一萬倍?不不!听著王叔高亢的聲音,就像是好上萬萬倍。
李黃及小眼楮亮晶晶的盯著唾沫飛濺的王叔,想要王叔再多說點關于鋼鐵城堡里的一些,只可惜那幾頭豬仔已經被裝上了車,正在嗷嗷直叫著。
「老王,還走不走的咯!豬仔都上車的了咯。」
「走走走!馬上就走,這歪巴路還催命樣滴的咯!」
嘎吱嘎吱的聲響再次響了起來,漸漸遠行,直到平靜的平安村再次恢復平靜。
村尾只剩下李黃及一個人眼巴巴看著中巴車消失在遠處的晨光之中。
晌午,
村落里散落的房屋上升起陣陣炊煙,裊裊炊煙在空中變成一根青色煙柱,煙柱頂端慢慢變淡,最終在蔚藍的天空下消散不見。
泥巴路上,放了學的學生慢慢走著。
「啪!」
一顆小石子精準的鑽入牛糞內。
「嘿嘿……」
滿身肥肉的身影盯著俊俏的小姑娘古靈精怪的笑道。俊俏的小女孩深藍色的麻布褲子上沾著點點灰褐色,那就是胖子平安‘爆破’牛糞留下來的戰果。
扎著一根粗.黑馬尾的小姑娘看了看身上的點點泛著味道的牛糞,又看了看身後正嘿嘿壞笑著的平安,水汪汪的大眼楮立刻潮濕起來。
平安,是平安村小調皮小惡霸一個,經常欺負同齡人,當然,就算是最水靈的翠竹也屢次慘遭毒手。
翠竹潮濕著雙眼,四處張望著,像是等著什麼似的,可是周圍全是放學回家的學生,那里有什麼好等待的?
那雙烏黑眼里的水霧漸漸變成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滑過女敕白的臉頰,一顆顆滴落在地上。
周圍的小孩子紛紛停止了腳步,站在原地看著,心里不禁想到平安又欺負人了!可是誰敢上去管?去管了自己還不是被欺負,平安身後可還站著兩個狗腿子。
可……
翠竹倔強的抿住嘴巴,強忍住哭聲,眼淚還是不停地向外流出,讓人覺得跳動的心髒像是被懸在空中,好一陣不舒服。
要不要上去制止平安?護著柔弱的翠竹?
不,不行,牛糞只是小兒科,平安整人的法子可多了咯,去了下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
平安嘿嘿笑著瞄了瞄停下腳步的同學,相當的滿意,自己此刻可是威風的一塌糊涂!
「看什麼看!」
平安凶神惡煞的童音叫喚道,周圍原地看著的同學畏畏縮縮的向後退了幾步。
「哎~~~哎喲~!」
一個向後退步的小鬼腳步被大石子絆倒,一坐在牛糞上,之前稀拉拉的牛糞像是一朵盛開的灰褐色花朵,綻放在小之下,綻放在泥巴路之上。
「哈哈~~哈哈~~」
平安身後的兩個狗腿子大聲笑了起來,直笑的彎了腰。
平南,平北,比平安小了一歲的堂兄弟,平安的個子比他們足足胖上一圈,在平安肥胖……相對壯碩的身軀下,一直跟著四處搗事。
「哇~~~哇~~~!」
坐在牛糞上瘦小的男孩大聲哭了出來,流著眼淚的翠竹趕忙抹了幾把臉蛋,向著哭泣的瘦弱男孩跑去。
「小林,沒事吧?」
清脆的聲音傳來,從翠竹剛剛緊緊抿住的嘴巴里傳來,潮濕的雙眼擔憂的看著坐在牛糞上哭泣的小林。
平安看著翠竹快速跑到小林身邊後咬牙切齒起來,正安慰小林的翠竹絲毫沒有發覺身後有一個身影正在緩緩靠近。
原本正樂著小林以坐在牛糞上的眾人止住了笑聲,一個個睜大了眼楮看著躡手躡腳的平安,還有平安前方不遠處蹲下的翠竹。
平安……他想干什麼?不會是……!?
躡手躡腳的平安,身上的肥肉不停地抖動著,走到翠竹身後,搖搖晃晃的抬起了腳,吃力的對準翠竹縴弱的後背,想要一腳將翠竹揣進開花的牛糞里!
張大嘴巴的眾人趨于平安的婬威下,紛紛閉上了原本張開想要發出聲音的嘴巴,修起了閉口禪。
可憐的小林,快要再次倒霉的翠竹,還有最最可惡的平安三兄弟!
平安胖胖的臉上猙獰著踹出了腳,仿佛想到了水靈的翠竹躺在牛糞上哭泣的嗚咽著!想到這里,獰笑的嘴巴強忍住笑出聲來。
正修著閉口禪的眾學生不忍的伸手捂住了眼楮,透過手指縫隙可以看見用力眯起的眼楮。
「啪」
又是一聲聲響,身體與地面踫撞的沉悶聲響。
好奇心終于佔據了上風,一雙雙用力眯起的眼楮慢慢睜開一道縫隙,透過手指間的縫隙看去。
……
驚訝的眾學生不知覺的放下了捂住眼楮的手臂,無力的垂下後靜靜的看著眼前,閉上的嘴巴緩緩張開,一張張臉上浮現出驚訝,然後變成歡喜。
他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