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一方土地一片天,安寧的土壤上,頭頂也會是雲淡風輕,若地下四面埋伏,那蒼天定是風起雲涌。
召盈殿內。紅與黑的濃郁交織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這室內的冷清和抑郁,寂寥的簫聲,穿梭在暗沉沉的空氣中,四壁寬廣,余音總觸不到盡頭。自門前斜下的那一縷強光映照出無數橫飛亂舞的灰塵,似乎除它之外,一切都是凝固靜止的。
內侍謙卑的守在主子身旁,輕搖著蒲扇為其祛暑。良久,允簡終止唇上的音節,緩緩拿下玉簫,輕笑道︰「小豆子,你把我的簫聲都扇走了。」
小豆子停下動作,埋頭道︰「奴才該死。」頓了頓,眼光瞟向案桌上,「主子,涼茶的冰鎮效果就快過了,再不喝怕不爽口。」
他點點頭,走上台階,將玉簫隨手擱下,落座後端起白瓷青花茶盅,掩嘴飲用。小凳子望著那還微冒冷氣的湯水,喉結跟著主子吞咽的聲音一起滾動,眼楮直勾勾的巴望著。允簡從茶盅上挑眉掃了他一眼,笑道︰「你也拿去嘗兩口吧。」
多年的相處經驗告訴小豆子,自己離舒爽的冰鎮涼茶已經不遠了,可他搖搖腦袋推辭道︰「不可不可,這是千難萬難才從北邊地底鑿來的冰塊,是奉給主子們享用的,奴才豈敢貪圖。」
允簡不理他推辭,將茶盅直接推到他手上,道︰「我出去走走。」話落,徑直穿過大堂,邁出殿外。小豆子探頭望了會兒,直到完全見不著主子的背影,才鬼靈精的吐了吐舌頭,頓時臉上樂開了花。
父皇五月駕鶴西去,如今已有兩月之隔,曾經那一派沒了天日的哭天搶地聲早已消去,對于先皇的膜拜和紀念早在太子登上金鑾寶座的那刻便偷換了天日。臣子再為忠心,他們認的終究只是皇帝的名分,至于龍袍里裝的是誰,好像並不那麼重要;至于**,那就更無情分可言了,敗者已為寇,勝者早將目光放到了更長遠的地方,夫妻情分早就非她們所圖,因而死了丈夫,也不見有人悲到哪里去。更何況在皇宮這種風雲變幻之地,人人步履匆匆,稍不留神就會被陷于萬劫不復,因此不管發生了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也容不得人悲傷或是驚嘆。
唯有封鎖著內心的情感和知覺,才能奮進無阻,平步青雲。
作為曾經被天下人爭辯議論現下又近乎被眾人遺忘的皇子,允簡向來不以為然,興許是天生性子恬淡,也興許是被那個黑暗無邊的秘密套著枷鎖,十七年來他沒有其他皇子那種普遍無法釋懷的躍躍欲試,哪怕是一寸肌膚他也不想觸及那吞噬了萬惡萬善的暗流,**和野心誘惑不了他半分。偌大的皇城下,他只惦念兩個人,一個是方才吧啦著口水賣乖的小豆子,那是唯一陪伴他長大的玩伴。
另一個,是囚禁在貧窟中,看上去無比寧靜,卻又隨時可能砸碎一切寧靜的少女。烏雅•凌萱。(好看就收藏,收藏更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