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兒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不情願和眼淚都收了回去。她看見地上飛散的杭白菊,有淡淡的痛在心口縈繞,她抬起頭,毫不畏懼的看向喚柳等人,卻沒來由的笑出了聲︰「你們終究是將我的菊花毀了。」
喚柳和如秋、碧兒三人相互對望了一眼,有驚訝也有底氣。
「是又如何?今**在劫難逃,你居然敢偷我的東西,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麼?不要以為你被長公子留在身邊你就能為所欲為,我可是打听清楚了,你能夠來到長公子府也不過是因為你偷竊了碎玉閣的玉龍珠,結果被追捕的時候正好遇見了長公子而已。長公子是善人,我碧兒可不是!」
碧兒上前一步,用手指著龍兒好不避諱。冷嘲熱諷的那些尖酸話語實在難以想象這是由一個美麗的女子說出來的。
陸遠聞听碧兒的話,眉頭皺了皺,有些不悅的看了她一眼。當然,後者還沉浸在自己辱罵的快感中,絲毫沒有覺得。
龍兒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方才那個才見到的女子來,不,應該說是只是聞听了聲音,沒有見到本尊面目。那個女子有著天下舍我其誰的氣勢,或許這就是堅強?
不過碧兒的這些話一說出來,管家錢明和他身後的幾個家僕倒是將眼神都拋向了龍兒,一個盜賊居然搖身一變成了長公子的貼身丫鬟?
錢明沉聲問道︰「龍兒,你當真如碧兒所說,偷竊了她的東西麼?」
「我沒有。」龍兒直視錢明,語氣堅定。
錢明仔細看了龍兒一眼,隨即道︰「龍兒,我且不管你在進入長公子府之前有什麼作為,但是你既然進入府里,就要守府里的規矩。」
龍兒眼神瞄了喚柳三人一眼,然後松下一口氣,語氣略微有些緩和︰「錢管家,龍兒才進入長公子府里不足一旬的時間,連碧兒的屋子在哪兒都不知道,我又如何去偷她的東西呢?再者,就算是我偷了東西,我又如何會放在自己的屋子里?」
錢明將眼神瞪向了碧兒三人,卻沒有說話。
碧兒面色一白,隨即嚷道︰「或許你就是自作聰明,以為不會被人發現呢?又或許是還來不及銷贓呢!誰知道呢?」
「就是,做慣了偷雞模狗的事情,這次又是人贓並獲,哪里還有那些說辭!」如秋也幫腔說道。
只有喚柳眼神閃了一閃,沒有說話。
陸遠道︰「我倒是贊同龍兒所說,她若是進府當真是為了偷竊,又怎麼回去偷一個丫鬟的東西,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沉住氣偷長公子的東西。碧兒的那些東西雖然不錯,卻到底也值不了幾個錢,而長公子屋子里的隨便一件擺設都要比這個珍貴許多。龍兒近身伺候長公子,如果要偷竊,定然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東西。
至于碧兒你的這些東西,想來是哪個不長眼的奴婢放錯了地方吧?」
碧兒看著陸遠的眼神,又听著咄咄逼人的語氣,心中驚慌,卻又要強裝鎮定。「你!陸副將你沒有親眼看見,又怎知這東西不是她偷的?再說,她是因為什麼才進了長公子府,陸副將想來比我們知道的更加清楚些吧?」
陸遠一笑,隨即冷哼一聲,道︰「正如碧兒你說的,我沒有親眼看見龍兒偷了你的東西。再者,龍兒進府是長公子親口說的,難道你認為是長公子的錯?」
「你!」碧兒氣急,卻實在無可奈何,畢竟陸副將的地位可比她高了許多,陸副將是長公子的親信,她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不敢以下犯上。而且自己心中明白事情的經過,一時之間反而找不到借口。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臉色發白,氣息發虛,顯然是跑了好一陣子,可有加上她驚慌的神色,好似見了什麼東西一樣。
錢明本就對這兩邊的人不知所措,一邊是所謂的證據確鑿,一邊是陸副將的維護,實在讓他有進退兩難的尷尬,此時又從門口跑進來一個三等丫鬟,又容顏失色,不由的有些煩躁,當下道︰「冬梅,慌慌張張像什麼樣子?」
冬梅吞下一口氣,不由的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這才驚慌的跪倒在地上向錢明道︰「錢管家,奴……奴婢是來作證……不不,奴婢是來澄清的。」
在場的人無不有些疑惑,澄清?
錢明捋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子,對著冬梅道︰「冬梅,你起來說話,你來澄清什麼?」
冬梅的額頭已經流滿了汗珠,額頭上細碎的發絲濕噠噠的貼在頭上。
「回錢管家的話,奴……奴婢是來澄清碧兒姑娘首飾的事情的。」冬梅低著頭,一雙手攪動著自己的衣服下擺,好似要撕裂一般。
碧兒看了喚柳和如秋一眼,呵斥道︰「冬梅,你有什麼好澄清的?」
冬梅被唬的一驚,身子頓時瑟瑟發抖。
錢管家看了碧兒一眼,緩和了語氣對冬梅道︰「冬梅,你只管說。」
冬梅點了點頭,才說道︰「是這樣的,今天,奴……奴婢在這院子里撿到一包東西,打開一看才知道是簪子和鐲子,形象是哪位姑娘不小心落下的。這兒又與龍兒姑娘的屋子最近,奴婢就想著或許是她的,這才將這包東西放在了龍兒姑娘的屋子里。」
錢管家捋胡子的手勢一停,眯著眼問道︰「這麼說,這東西不是龍兒偷取的?」
「恩……恩恩!」冬梅忙不迭的點頭。
碧兒怒道︰「冬梅,你不過是一個三等丫頭,說話可要小心些,否則我定然不會讓你好過!」
「好了碧兒,既然事情已經大白,又何必去為難冬梅?她也不過是好心罷了。既然這東西不是龍兒偷的,那也就不存在偷竊一說了,大伙兒都散了吧!」錢管家拂了拂袖子說道。
陸遠朝著錢明一拱手說道︰「錢管家說的是!」
那四個家僕自然不好多留,這後院女眷的地方本就是他們的禁地,當下紛紛走了出去。
龍兒看向冬梅,抿了抿嘴,又蹙了蹙眉,心頭一個疑惑。
碧兒等人只能在錢明的催促下離開。
走到院子里,碧兒憤憤的罵道︰「這是該死!本來人贓並獲,那龍兒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定然要奪了她那一等丫鬟的名頭不可,卻想不到半路殺出個冬梅來!那冬梅到底是何人?怎麼盡數幫著龍兒說話,害的我們功虧一簣,實在是該死!」
喚柳抿嘴輕笑道︰「好了碧兒,來日方長,此次不成自然也有下次。這回是你將東西放在龍兒的屋子里,我們三人嚷著失竊的名頭去翻查她的屋子,固然是人贓並獲,可是也不免有些心急,正如陸遠說的那樣,反而讓那賤婢得了些道理。不過這冬梅倒是一個變數,她根本不可能撿到這包東西,到底是何人指使的呢?」
如秋也道︰「不會是龍兒,難道是陸遠?」
喚柳一笑搖頭,道︰「不會是他,一則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會發生,來不及有所動作。二來,他是不會摻和這些事情的。」
「喚柳姐姐說的是。」碧兒道,隨即突然停下腳步往身後一拽,將雙雙給拉了上來,狠狠道︰「雙雙,能不能你去告的密?這里就你沒有參與進來,難道你也可憐那賤婢?」
雙雙連連搖頭︰「姐姐哪里話?雙雙自然與姐姐是一道的,又如何會給龍兒通風報信?再說,雙雙自上午起一直與三位姐姐在一起,又如何去說呢?」
「哼,最好不是你!」碧兒將手一甩,道。
喚柳將這一切視若無睹,只是輕聲笑道︰「杭白菊蒸煮過果然味道清香,龍兒既然要用這東西去討長公子的歡喜,我們便毀了它!」
不錯,正是因為上午見了龍兒曬制菊花,才有的今日這一出戲。
……………………
書房里,陸遠靜靜的站在一邊等候秋離騅寫完最後一個字。
秋離騅最後一筆收納,都市吐出一口長氣,大功告成的模樣。
「長公子寫得一副好字。」陸遠笑著說道。
秋離騅也笑︰「好了,這些阿諛奉承的話不適合你。」
陸遠笑了笑,算是認可了秋離騅的話。
「怎麼,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些嘈雜連我這邊都听得到。」秋離騅用毛巾擦了擦手,然後對陸遠說道。
陸遠道︰「也沒有什麼,不過是一些宵小之輩的伎倆罷了。有人見不得龍兒飛上枝頭,自然要變著法兒的惹事。」
「哦?你且說說是怎麼回事?」秋離騅突然來了興趣。
自從上午回來之後,他就將自己關在了書房里,不過他也早已經習慣自己見了她之後寫一幅字來平息自己的心緒。
陸遠于是將方才的所見所聞大致對秋離騅講了一遍。
「哈哈哈,也虧得那些丫頭想得出!」秋離騅大笑道,隨即如變臉一般收斂了笑意,有些疑惑道︰「你信這是冬梅撿到了東西而擺出的一個烏龍麼?」
陸遠一愣,隨即笑著搖了搖頭。
秋離騅冷了臉色,道︰「我也不信。不過龍兒才來府里沒幾天,又有誰會這樣幫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