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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妮和莉莉安跨過了戰區,進入了勃艮第邊境的一座名叫莎莫維爾的小鎮。莎莫維爾因為靠近戰區,有許多受傷的勃艮第士兵在小鎮上接受治療。小鎮教堂很小,容不下這些士兵,因此,旅店民宅也受到了征用,用以安放傷者。
薇妮和莉莉安到達小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她們倆在戰區一直吃干糧露宿,到了小鎮之後,深受潔癖折磨的莉莉安堅持要找一家「得體」的旅店住下。小鎮只有兩家旅店,第一家住滿了傷員不對外開放,于是她們只好來第二家踫踫運氣。剛走到門口,就听到二樓傳來痛苦的嘶吼,大概是哪個士兵在接受治療。看這情況,大概這家旅店也被征用了。
旅店老板不在,薇妮和莉莉安正要上二樓看看有沒有管事的人,這時一個穿著灰色麻布衣服的姑娘端著盆子側身走了下來。
「請問——」薇妮話還沒有說完,立刻驚住了,「米雅?你怎麼會在這里?」
穿著灰色麻衣的人正是莫頓家的三小姐米雅。
「薇妮?」米雅同樣驚訝,不過她看上去似乎很忙,「很抱歉,我現在有事,你們在樓下等等我,我很快下來。」說完,她去樓下用盆子接了熱水,端上去。很快,二樓又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等到忙完了手里的事,米雅這才洗手下樓來。她從廚房給薇妮和莉莉安接了兩杯涼水,說︰「薇妮,你怎麼會在這里?」
薇妮編了一個理由說︰「我和我的朋友莉莉安準備去歐斯托,探望艾維,沒想到戰況這麼激烈,所以就繞道來了這里,休息一天。」
說到戰爭,米雅做了一個祈禱的手勢,眼里全是憐憫︰「是的,戰爭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殘酷。我在這里,每天都看到有人痛苦,有人死去。我所能做的,卻只有向創世神禱告,希望戰爭早日結束。」
薇妮問︰「你不是去歐斯托了嗎?怎麼會來這里?」
米雅說︰「我原本是在歐斯托地區,但是听聞戰爭爆發之後,前線因為神官和救護人員不足,導致了許多士兵死亡。于是我來到了這里,來盡力幫助任何需要救治的人。」
一個伯爵家的小姐,只身前往人人避之不及的混亂之地,每天在這骯髒血腥的環境下義務工作,不管她們價值觀差異多大,薇妮都對她表示佩服。
薇妮由衷地贊嘆道︰「米雅,你真是一個了不得的人。」
米雅謙遜地一笑︰「感謝神賜予了我信念和勇氣。」
米雅帶了薇妮和莉莉安在鎮上走了走,許多士兵,架著枴杖的,綁著繃帶的,看到米雅,都笑著和她打招呼說︰「米雅小姐好。」
米雅則關心地問︰「你的手怎麼樣了?」「腿還疼嗎?」。「你需要多休息。」
米雅對薇妮她們說︰「其實這些士兵都是很好的人。可越是這樣,我對戰爭越是充滿了反感。」
薇妮說︰「我明白的。」
米雅憂心忡忡地說︰「都是因為我們中的許多人背棄了神的意志,神才會用戰爭來懲罰我們。可是,許多人還是不知悔過,在錯誤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莉莉安仍不住出言諷刺說︰「如果全世界的人都作了神官,這個世界也就太平了。」
米雅嚴肅地回答︰「並非如此。信仰的虔誠無關職業,神官只是神的使者,並不比其他人更高貴。」
米雅隨身帶了一本《聖典》小冊子,每當看到有人痛苦的時候,她就上前去,誦讀一段**,再把手放在受難者的額頭,為他祈禱。她這麼做雖然沒有任何實質作用,但是卻能安撫人心。
夜晚的時候,米雅邀請薇妮和莉莉安同她一起去了小鎮上唯一的酒館。因為傷者不許飲酒,受到了上級指示的鎮長命令酒館只許供應果汁和清水。一些士兵在那里向酒館老板耍賴要酒,不過當米雅到來之後,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米雅取出《聖典》,坐在酒館中央的桌子上,向士兵們誦讀傳道。她氣質安靜,聲音溫和而鎮定,講故事娓娓道來。這些士兵中都是光明教徒,只是信仰的程度不同。他們目前受了傷,身處苦難之中,內心彷徨不定,在這個時刻,听到一個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對他們說︰他們的苦難都是暫時,只是神的考驗。神沒有拋棄眾人,神只懲罰不忠的罪人,而無辜者卻會上天堂。無論信于不信,都是莫大的精神安慰。
薇妮听酒館老板說,米雅每晚都在這里講經,來听的人越來越多。這是這晚,突然有一個人沖進了小酒館,將手里堅硬的小石子擲向米雅,嚷嚷說︰「偽君子假好人」
士兵們攔住了這個突如其來的闖入者,正要掄拳揍他。酒館老板連忙拉開他們,解釋說︰「老馬布諾的兒子剛被教廷監察使因為褻瀆罪抓走處死,他精神有些失常,你們不要同他計較。」士兵們這才作罷。
老馬布諾動作激烈地想要推開酒館老板的手,沖上去向米雅示威。米雅走到他近前,提高聲音說︰「馬布諾先生,我對您兒子的死,感到非常抱歉。請您相信,主神不會錯判一個人。如果他是一個真的信徒,主神這是在接他提前去往天國。」
「去你**天國」老馬布諾唾了一口說,「你們這些該死的偽君子,遲早都要下地獄的」沒等他繼續罵完,酒館老板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拖了出去。
教廷的清洗運動,如今已經波及整個勃艮第。有的人暫時無法逃去歐斯托,于是就來到戰場邊境,想要跨過戰場,逃去王室那邊。
隨著教廷對前往歐斯托地區道路的審查封鎖,邊境涌入了越來越多的反教會者。因為靠近戰場,在伊麗莎白的控制下,教廷檢察院人沒法靠近這里。反教會者們因此得以聚集起來,四處發表演講,煽動人民聯合起來,反對「精神暴*」。「精神暴*」是一個新詞,是由薇妮創造的。光榮之刃早有成員潛入勃艮第地區,隨著民眾和教廷矛盾的激化,將這個詞,連同一系列早已編纂成理的思想傳播了出去。
因此,當薇妮听米雅說起對「精神暴*」的擔憂時,不由得微微一笑。
距離莎莫維爾二十英里之外的多頓城是邊境最大的城市之一,現在成了勃艮第東部反教會者的主要聚集區。
听說三日之後,反教會者會在多頓城舉行一場規模空前盛大的聚會。
米雅難過而著急︰「雖然我不贊成教廷目前的激進做法,但是,這些人也不該因此將整個光明教全盤否定。」
在听聞多頓教堂的彩繪玻璃窗半夜被人砸了之後,米雅難受得一夜沒有睡好。
薇妮和莉莉安原本就要去多頓城。她們走的前一天向米雅道了別,沒想到第二天出發的時候,竟然見米雅出現在了馬車旁。
「我要同你們一起去多頓城。」米雅堅決地說。
一路上,她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懷里的《聖典》。
到了多頓城之後,薇妮和「仍然沒能個舒服徹底的洗澡」的莉莉安去了旅店。她們對于別人的事向來禮貌地保持不感興趣,因此也沒有問米雅突然決定來多頓城做什麼。
多頓城雖然在整個帝國算不上一個大城市,但是城市中央卻保留了一個有上千年歷史的廣場平台。平日里有什麼盛大的活動,城主都會在平台上進行主持。
而今日,米雅換上了從前在聖瑪麗修道院時的灰藍色修女長袍,抱著一本《聖典》,走到了平台上。
「各位,請听我說,」米雅素來性子安靜,突然在鬧市上大聲講話,顯得有些緊張。當人們好奇地看過來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開始充血,「我知道大家最近對教廷的做法有些誤會,甚至對信仰開始了懷疑。」人們開始聚集起來,想看看這個年輕的修女想要說些什麼。
米雅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我想請問各位,你們有沒有仔細想過‘信徒’的意義是什麼?」她環顧四周,對上一雙雙充滿置疑的眼楮,不知道怎麼地,勇氣忽地從心底涌現了出來。
「當我說‘我是一個光明信徒’的時候,我不是在大聲宣布‘我是一個無罪的人’;我是在輕聲說‘我是一個迷失者,但是現在我受到了指引和寬恕。
當我說‘我是一個光明信徒’的時候,我不是在說出自己的驕傲;我是在承認,我在蹣跚而行,需要主神的指導。
當我說‘我是一個光明信徒’的時候,我不是想要表現強勢;我是在公開承認我的虛弱,我需要神的力量給我支撐。
當我說‘我是一個光明信徒’的時候,我不是在炫耀我的成功;我是在承認自己的失敗,並且請求神來清理這一團糟。
當我說‘我是一個光明信徒’的時候,我並不比你聖潔高尚;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罪人,正在接受著神的無上恩賜。」
當米雅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
底下有人大聲吼道︰「偽君子暴君」
「打死她為死者報仇」「偽善**者」「騙子說謊者」「滾開虛偽的人」「殺了她教廷的狗」
看著下面群情激憤的人們,米雅緊張地抱住手里的《聖典》,卻不願意退縮。
一只匕首被投擲上了平台,打中了米雅的手臂。米雅趔趄了一步,卻仍然不肯逃走。
很快鞋子、石頭、小刀??無數亂七八糟的東西從四面八方朝她扔來。這些看著親人朋友死在絞刑架上的人們早已被痛苦和復仇填滿了心,而米雅的出現,使得他們無處發泄的憤恨找到一個突破口。
在一片混亂中,米雅全身上下都受了各種各樣的傷,當她的頭被一只飛來的錘子敲中的時候,她直直地迎面倒在了地上。
在米雅倒地的一瞬間,她心里最後劃過的想法是「感謝神賜予我勇氣,讓我能夠對著這些迷失的人,說出內心領悟的真諦。」(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