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之後的第二天,莫頓家的管家來接薇妮離開。
「夫人和米雅小姐也來諾伯城了,是受到了瑪格麗特太後的邀請。」管家對薇妮說。
薇妮問︰「姨媽和米雅堂姐會在諾伯城待多久?」
管家回答︰「不知道。」
莫頓夫人和米雅住在行館,同行的還有莫頓家的眾多僕人。
莫頓夫人一如既往地討厭薇妮,到了晚餐時間,桌上的氣氛無比僵硬。米雅性情文靜,有時候會念書跟莫頓夫人听。被冷落的薇妮則一個人待在花園里或者房間里,看看書或者練練魔法。
波藤剛一進花園,就毒死了一大片新開的夏花。薇妮氣得敲了敲波藤的頭,波藤往後縮了縮,等到薇妮敲完了,又伸上去貼著她的手背蹭了蹭。
鏡子越俎代庖地訓斥說︰「壞波藤,一邊面壁去。」
薇妮捏捏鏡子,說︰「鏡子閉嘴。」
鏡子偏不听話,還即興編了一支亂七八糟的童謠,翻來覆去地念唱︰「波藤是根壞藤條,樣子黑,外皮糙,扭來扭去很好笑。」
鏡子前些時候無聊壞了,薇妮這會兒也懶得管它。她用綠意元素小心地修復著壞掉的花,還沒有修復完,就到了午飯時間。女佣班雷特來請薇妮去吃飯,看到花園里倒在地上的花,班雷特驚叫︰「赫格倫小姐,你在做什麼?這可是米雅小姐最喜歡的花。你真是個魔鬼。」
薇妮沒法解釋,只能任由她一邊給薇妮布置午餐,一邊不停地念叨。
午餐之後,薇妮去見莫頓夫人。
房間里的女僕們正在為了給晚上的宮廷宴會作準備而忙碌。
米雅的裙子一條條地並排放在床上,莫頓夫人拿起一條又一條放在她身前比劃,挑來挑去,怎麼都拿不定主意。
薇妮走近房間的時候听到莫頓夫人對米雅說︰「瑪格麗特太後很喜歡你。今晚王子也許也在,我家米雅這麼漂亮,王子一定會愛上你的。」
米雅說︰「噢,媽媽,你在說什麼。」
莫頓夫人說︰「等到王子娶了你,你就是王後了。很多年以前,我見過一次王子,那個時候,王子就已經顯出他血統里的高貴、溫和、英俊,就像童話故事里的主角一樣。」
米雅說︰「行了媽媽,這些以後再說吧。」
莫頓夫人語重心長地說︰「媽媽這些年狠心把你送到教會學校去,就是怕你年紀小不懂事,胡亂喜歡上什麼亂七八糟的人,跟艾麗絲一樣……好了好了,幸好創世神保佑,你們一個個都過得好好的,最後都沒讓我多操心。」
薇妮輕輕敲了敲半掩著的門。
莫頓夫人滿臉不悅地看著薇妮,說︰「你有什麼事?」
薇妮細聲說︰「我的朋友邀請我去提坦城做客,我不知道您是否介意我離開兩個星期。兩個星期之後,我會在切斯特城和您見面。」
「朋友?你在提坦城有什麼朋友。」莫頓夫人懷疑地說,突然她覺察了過來,提高了聲音,「你是要去見那個神官勞里?」
莫頓夫人放下手中的裙子,走到薇妮身邊,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我不許你去。雖然我不希望艾麗絲和一個神官糾纏不清,但是艾麗絲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這個時候,班雷特前來報告說︰「聖殿騎士卡萊斯托.伊森先生來訪。」
莫頓夫人疑惑地說︰「他來做什麼?」接著又細碎地念道,「伊森家族雖然在北方有些勢力,但是──」盡管如此,她還是放下手上的事,去接待卡萊斯托.伊森騎士。
等到見到了卡萊斯托騎士,薇妮才反應過來,卡萊斯托其實就是昨晚舞會請她跳舞的那個人。
卡萊斯托騎士懷里抱著一盆奄奄一息的花,說︰「伊斯頓學院的校長羅納德先生告訴我說,赫格倫小姐對植物學很有見地,我想請赫格倫小姐幫我看看,這株花還能不能治好。」
「那薇妮你就替伊森先生看看他的花吧,」莫頓夫人說,「我還有事,恕我先失陪了。」
卡萊斯托騎士一本正經地把花遞到薇妮面前,薇妮不好拒絕,只好說︰「只是普通的問題,可是我這里沒有任何材料。不如您先把花寄放在我這里,等會兒我讓女僕去買藥,明天大概花就能好。您明天下午再來取花吧。」
卡萊斯托騎士說話的時候,臉上始終都只有一種表情,他看上去平靜而虔誠,仿佛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出自他的內心︰「我知道這麼說很冒昧。但是我想請求您允許我和您一起去藥劑師那里取藥。這樣,下次花再病了,我就能自己醫治,不用每次都麻煩別人。」
不過是一盆最常見的紅花仙人球。薇妮在心里說。真是個拙劣的借口。
薇妮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卡萊斯托騎士的請求。如果他下次再來,直接裝病不見就行了。
僕人替卡萊斯托騎士牽來了他的馬。那是一匹白色的高大純種馬,雪色的皮毛上沒有一絲雜質,純淨如聖騎士虔誠的內心。
「您會騎馬嗎?」。卡萊斯托騎士問。
「我學過一點,但是不太擅長,」薇妮回答,「我可以讓僕人準備馬車。」
「不用擔心。」卡萊斯托騎士突然抱起薇妮,把她放在了馬背上,他自己翻身上馬,雙手牽著韁繩,把薇妮護在了兩臂之間。
「我會保護您。」卡萊斯托騎士說著,策馬奔跑起來。
這是在諾伯城的主街道上,駿馬小跑的速度並不快。卡萊斯托騎士挺直了身體,表情嚴肅地看著前方的路面。
到了藥劑師的店鋪,薇妮選了藥,現配給紅花仙人掌灑上。她把花交給騎士,說︰「這盆花明天就會好,紅花仙人掌喜歡陽光,以後你注意照料就是了。」
騎士小心地把花收好,說︰「我送您回去吧。」
薇妮委婉地拒絕︰「不用了。我也想自己散散步。」
騎士說︰「那我陪您走回去。」
薇妮搖搖頭︰「您不用擔心。我在諾伯城住了五年,不會有事的。」
薇妮自己慢慢走回去,而執著的騎士卻一直牽著馬,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