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春的春夏之交大多伴有風沙,即使是在有陽光照射的日子里,在風沙的作用下,也總是讓人感到一絲涼意。今天,頑皮的太陽躲進厚厚的雲層後再也沒有出來,讓這個雨後的初夏顯得格外潮濕陰冷,愛惜身體的人們自覺地添加了衣服,有的人還穿上了風衣,怕冷的人們把頭縮進了衣領里。
內穿襯衫外穿西服的李迅並沒有感到一絲涼意,相反倒覺得渾身發熱,尤其是臉上,總是感覺一陣陣發燙,這大概就是做了虧心事的緣故吧。整整一個上午,他都是在惶恐不安中度過的,好不容易熬到了十點半,他便拎起提包,悄悄走了出來,隨後叫了一輛出租車,提前來到天寶酒家。為了抹去寫在他臉上的罪惡和尷尬,李迅特意叫了紅酒。
同學相聚,自然少不了談起小時候的陳年往事。
李荷花端起酒杯,抱歉地說︰「那時候的我很不懂事,居然把你寫給我的求愛信交給了你母親。害得你挨打不說,在家人面前很沒面子。所以,請接受我誠摯的道歉。」
雖然李迅一直在為這件事對李荷花耿耿于懷,但還是裝出了一副男子漢大丈夫的形象,並且幽默地說︰「有這樣的事嗎?我怎麼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這時,李迅耳邊似乎有個聲音在罵︰「真他媽的孫子,什麼時候學會演戲了?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只听李荷花認真地說︰「是的,一定是你忘記了。」
李迅尷尬地撓撓腦袋,笑笑說︰「對不起,我真的忘了。」
李迅口不對心地說完之後,又似乎听見耳邊那個聲音在罵︰「真他媽的虛偽!」
李荷花接著說︰「後來,我媽媽知道這件事之後,狠狠地批評了我。長大以後我才知道,我當時的做法深深地傷害了你的自尊。」
李迅不以為然,非常大度地說︰「那時候的我們都還小,還不懂事,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來,讓我們為往事干杯!」
兩只高腳杯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哼,還為往事干杯呢,真他媽的小人!一個為往事干杯的人,能做出‘掉包兒’這種缺德的事嗎?真是不知羞恥!哈哈……」
此時,李迅似乎听到了那個聲音的責罵,還听見了那譏諷的笑聲,罵聲和笑聲在李迅的腦海里回蕩著、震撼著、此起彼伏,他的臉紅一陣兒,白一陣兒。
李迅似乎又听到另外一個聲音在對他說︰「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趕快把賞盤還給人家吧。」
李迅不想听到這個聲音,甚至討厭這種聲音,于是便又端起一杯酒,對李荷花說︰「老同學,來,再干一杯!」
一杯酒下肚後,李迅的膽子更壯了,心想︰現在回頭?那才叫傻逼一個呢!這年頭,誰會跟錢過不去!」
李荷花想不到李迅如此豁達,雖然不是她喜歡的那種男人,但畢竟他們曾經是同學。而且,李迅為了表示歉意,特意請她到這麼豪華的餐廳來吃飯,李荷花還是從內心里感激李迅的。
李荷花端起酒杯︰「李迅,感謝你及時把提包還給我。只是,今天我來埋單。」
「這怎麼可以呢?」
「為什麼?」
「女性吃飯,男性埋單,天經地義。」
李荷花笑了笑,指著放在自己身邊的提包,神秘地說︰「李迅,你知道我這提包里裝的是什麼嗎?」
李迅心想︰我要是不知道你包里的東西,今天何苦請你來這麼昂貴的地方呢!
李迅故意佯裝不知:「哦?難道這提包里裝著一個寶貝?」
「還真叫你說對了!」
李荷花說著,打開提包,拿出里面的《蝶戀花賞盤》︰「這我家祖傳的一只賞盤,我剛剛在中央電視鑒寶欄目鑒定過。」
李迅接過來看著,心里卻好像吊著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的。
李荷花告訴李迅說︰「這只《蝶戀花賞盤》,是我的先祖李小蝶燒制的,後來被評為彩瓷皇後。當然,這里面還有一段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
出于好奇和別有用心,李迅請求李荷花把這個故事講給他听。
李荷花津津有味地講著,李迅聚精會神地听著。當李荷花一口氣講完了《蝶戀花賞盤》的故事之後,李迅頓時感覺無比得意。他的大腦在金錢誘惑和操縱下,亟不可待地做起了發財夢。
在他看來,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的他,完全可以把這個愛情故事用在以後交易中。只是,為了謹慎起見,交易地點最好不要在中國。所以,從現在起,我必須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可靠的朋友才對。
突然,他想起了五年前曾經跟他有過曖昧關系的何曉寧。只是,這個何曉寧自從嫁給一個美國人後,再也沒有了音訊。對了,何曉寧的哥哥早澳大利亞,正巧他經銷瓷器。不行,這個人太黑,連他妹妹的錢都敢騙!
這時候的李迅竟早已忘記了李荷花的存在,冥思苦想地翻遍了大腦中所有的記憶,還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選。此時的他,像個斗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坐在那里。
「想什麼呢李迅?」
李荷花的一聲詢問,把李迅的幻想拉回現實。頓時,他的臉紅得像個紫茄子。
李荷花見狀問道︰「李迅,你的臉怎麼那麼紅?沒事吧?」
李迅無言以對,順勢把頭埋在餐桌上。
李荷花擔心地︰「是不是喝多了?」
李迅正好找到了台階︰「對不起,我今天的確有點兒多。」然後又把頭埋在餐桌上。這時候的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很齷齪的事,他再也沒有臉面正視李荷花,所以干脆來他個就坡下驢算了。
李荷花看著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李迅,覺得很過意不去,心里想︰這個李迅還真夠實在的,不會喝就不要喝嗎,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所以便一聲不響地買好單後,攙扶李迅走出餐廳,給他叫了輛出租車,並從手包里拿出二百塊錢交給司機說︰「師傅,麻煩您把她送到馬甸橋橋西128號樓。」
「好的。」
李荷花把李迅扶上車後,臉上留露出擔心的眼神。
司機關上車門,把頭伸出窗外,對李荷花說︰「放心吧姑娘,沒事的。」
「拜托您了,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