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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開元年間,唐玄宗李隆基勵精圖治,任用賢能,發展經濟,提倡文教,使得天下大治,造就了開元盛世。

當此之時百姓安居樂業,禮佛信道,其樂融融,好不快活。只是這人間之樂,卻終有盡時,于是乎,總有那有慧根,有道心之人紛紛來追求這長生之道,然則這些人中能得大道者畢竟少之又少,究其竟,全憑一個緣字。

只是這緣字最為奇妙,最是言不清,道不盡。此時正有兩個道童為這緣字而犯愁,只見這兩人骨神清爽,風采異常,頭頂結兩個短發丫髻,一身道服自然襟饒,腳踩兩朵五彩祥雲,悠哉悠哉的漫步于東土大唐的虛空之上。其中一人身形飄逸如風,甚是清秀,此時卻正面露愁苦之色,嘆道︰「明月,師傅今年也不知怎的,竟然讓我們尋模九個有緣人,如此之多,卻又讓我們去哪里尋找?」

那被喚作明月的道童,眼楮真如一彎明月,煞是明亮,此時正低頭俯視著這大地之上的芸芸眾生,認真尋找著師傅交代的有緣人,頭也不抬道︰「起于一,而極于九,師傅也不是信口胡謅的,如今我們已然尋得了八個,清風師兄,你我二人便再辛苦辛苦,再往東走走。」

清風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但也只得振作精神,道︰「找是篤定要找的,只是這有緣人如今越來越難尋,前面那八人你我已經一再降低要求,這第九人我們總不能隨便尋上一個吧。」

「這也倒是,如今這有緣人確實越來越難尋,」明月此時已經抬起頭,拉著清風往東飛去,邊尋邊道︰「這也難怪,如今不光只有我五莊觀開枝散葉增加人數,據說佛家的普陀山,五台山,九華山,峨眉山這幾大名山今年都是二十八人,說是為了應那二十八星宿之數;我道門中的翹楚昆侖山好似是尋十八人,自然是為了應那十八羅漢之數。」說到此,明月頓了一頓,轉身看著身邊的清風,嘆道︰「如今佛道兩家明爭暗斗的厲害,表面功夫卻做得如此之足,你依我的二十八星宿,我用你的十八羅漢,真是滑稽,真是可笑啊。」

清風聞此,趕緊一把拉住明月,四處張望一番,未見異象,才松了一口氣,道︰「明月,噤聲!噤聲!保不齊這虛空之中就有修行之人路過,將你我之言傳揚出去,我們又少不得要挨師傅一頓臭罵,你我哪里管得了那些,如今只管好好修行,提高修為,待得法力深厚,成功躲過那‘風’,到時壽與天齊,再想其他才是正理。」列位看官須知這修行之道乃非常之道︰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丹成之後,鬼神難容。雖駐顏益壽,但到了五百年後,天降雷災打你,須要見性明心,預先躲避。躲得過,壽與天齊,躲不過,就此絕命。再五百年後,天降火災燒你。這火不是天火,亦不是凡火,喚做‘陰火’。自本身涌泉穴下燒起,直透泥垣宮,五髒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為虛幻。再五百年,又降風災吹你。這風不是東南西北風,不是和薰金朔風,亦不是花柳松竹風,喚做‘風’。自囟門中吹入六腑,過丹田,穿九竅,骨肉消疏,其身自解。所以都要躲過,方能得道長生,又或叫立地成佛。

如今那清風只有一千三百多歲,明月才一千兩百多歲,再過兩三百年,兩人便要經歷那‘風’,因此清風才有如此一說。

明月一听也不無道理,在凡人眼中這兩三百年或許漫長,然則在他們這些修行者眼中,凡人一生就如白駒過隙,這兩三百年也就是白駒過上個四五次罷了。他便依言不再說佛道兩家之爭,依然說到這有緣人上來︰「除了昆侖,普陀,五台,九華,峨眉這五座名山之外,其它如我五莊觀,盱眙山,龍虎山,武當山,等等,還有其它各寺各觀各山都在尋找有緣人,因此才是難找啊。」明月畢竟年紀小一些,好奇心也重,只听他壓低聲音,表情詭異,輕聲道︰「師兄,我听說現在妖界也在凡間尋找這有緣人,希望能擴大勢力,有朝一日也能名正言順,哪怕得一小國,一座小城的香火也是好的。」

清風緩緩點頭,如今確實如此,佛道兩家是每隔四年,七八月間挑選一次,而且是光明正大,凡間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尋常百姓之家的子佷只要被選中,都會甚覺榮焉,四里八鄉的遠親近鄰也都會羨慕不已,而這各洞妖王不和佛道兩家一般,不管何年何月,也不管是何人家,只要看中便一陣狂風將其擄走,搞得凡間怨聲載道。

「說穿了還是因為有緣人的影響力太大了。」說著,兩人已踩著雲朵來到了這大唐兗州地界,曲阜上空,清風邊掃視著凡間芸芸眾生,邊說道︰「當年唐太宗李世民自稱老子李耳之後,開始以道家為尊,後來卻有玄奘西天取經歸來,佛祖那三藏真經在大唐引起軒然大波,佛家地位扶搖直上,在凡間的影響力當下便可以與道家分庭抗禮。」

明月也清楚其中緣由,點頭道︰「再往後來,佛道兩家紛紛繼續尋找有緣人,可憐我道家雖仙山名府眾多,可是卻自由散漫,形不成絲毫合力,待得若干年後普陀山大悲觀世音菩薩又尋得一福緣深厚的有緣人——梵慈慧,入世之後又得了若干造化,使得佛家在人間更進一步,那武則天正因為有了她的支持,才能成就帝業,此後更是大修佛寺,佛家大盛,而且竟然對世人宣稱自己是彌勒佛轉世,哎……」說到這里,作為道門中人的他好似也說不下去了。

清風見他如此,不由大笑道︰「明月你也不必如此,現如今李隆基能登大寶,成人間帝王,不也是我道家昆侖山杰出弟子——百里子扶持登基的麼。」

明月俯去,看著人間熙熙攘攘的盛世模樣,剛要點頭,卻又轉言道︰「只是這李隆基得我道門之力,卻只是佛道並重,誰也不偏袒,更有一樣,竟然大興文教,用高官主持科舉,提高科舉地位,現如今天下人皆知孔孟之道,已然頗具規模。」

「那是我道門之人追求清靜無為,無欲無求,百里子師兄更是如此,」清風和那百里子有過一面之緣,幫著解釋道︰「其實這有緣人被領進修行之路,離開人間,算作出世,何人為師只是一面,修行還憑個人入世之後所得的造化,想那梵慈慧,百里子修行時日雖短,法力卻已經比我們高出許多。」

明月想想也就釋然了,修行還憑個人造化,便笑道︰「有緣人,有緣人,全憑個人福緣。清風,你我二人且少閑話,壓低雲頭去那孔孟之鄉尋一尋有緣人。」

只是這有緣人著實難找,要不然清風明月也不會從那萬壽山五莊觀一路尋到這兒也才只勉強湊了八個。不消片刻工夫,那兩人就將這曲阜尋了一遍,依然沒有尋著,清風,明月不由泄氣不已,齊齊一坐在雲頭,背靠著背癱在那兒大口喘氣不停︰「偌大一個曲阜,竟然沒有一個有絲毫道心的人麼?」

明月此時都懶得答話,只是在那兒喘氣,待得歇了片刻,清風畢竟是師兄,一把拉起明月道︰「今日不能再偷懶了,眼見的馬上就是九月,我們再往東尋尋,到了東海,再往南……」他還沒說完,卻听見這雲頭下方傳來一個聲音︰「有緣,有緣,別寫字了,該吃飯了。」

「有緣?有緣。」明月一個激靈,陡然來了精神,「師兄,你听見了麼?」

清風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早就低頭定楮仔細瞅去,只見那雲頭之下,有一院落,院落中一個婦人正一把拉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進屋去,那婦人雖一身粗布,不施粉黛,卻也端莊大方,隱約中自有一股大家名門的風範;那少年倒是生的平凡,粗眉,小眼,鷹鼻,下嘴唇略有些外翻,若是真要找出些不同出來,只能說額頭略顯寬廣,好似蘊藏著無盡的智慧。清風,明月二人,待得那婦人和少年進屋,將雲頭壓得更低,只見那院子中的沙地之上,整整齊齊的寫著一些大字,顯然那字是用那依然插在那沙子上的木棍所寫。

明月已經驚嘆道︰「師兄,這叫有緣的少年,雖然長得普通,卻也難得。如此條件,一片沙地,一根木棍竟然能寫出如此好的字來,這些字單個看起來清新秀氣,此時整齊的擺在一起卻又宏偉大氣,比那些個有筆有墨的士子寫的不知好上多少。」

清風也點頭同意,道︰「確實如此,只是不知他是否有慧根,待我們去探上一探,你我二人也好早日回山復命才是。」說罷拉著明月化作一道清風飄然進屋。

屋是茅屋,也不甚大,只有前後三間,屋中陳設也頗為簡單,正堂之上也就是一張頗有些年頭的方桌已經缺了一角,幾個木凳之上此時正坐著一家四口,圍著這方桌其樂融融的吃著飯,飯菜也是簡簡單單的,倒是有一個葷菜,桌子正中央擺著一條魚,那坐在主位之上的男主人,生的很是樸實敦厚,可能是因為長期在地里干活的關系,皮膚被曬的黝黑,不過笑容甚是真誠感人,此時正撫著自己兒子的頭道︰「爸爸喜歡吃魚頭,媽媽喜歡吃魚尾,有緣,有情你們兄弟兩個吃這魚肚。」

那個叫有緣的正是剛才在外面練字少年,他眨巴眨巴小眼,機靈的沖著母親笑道︰「媽,我也喜歡吃魚尾,您就讓給我吧。「見他如此懂事,這一對夫妻對視一眼,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小兒子有情才十多歲,不過雖然是小小年紀,卻已經可以看出是一個美男子,面如冠玉,劍眉星目,唇紅齒白,此時已經伸出筷子,仔細的挑著魚月復,魚邊,吧唧吧唧的開始吃起來,他甚是會吃,將一根根魚刺和魚肉分的清清楚楚,那婦人見丈夫好似有些不高興,趕緊撫著小兒子的頭道︰「有情,媽媽做的魚好不好吃?」

那漢子搖搖頭,又想著兒子畢竟還小,也就作罷,自己也開始吃起飯來,只听得小兒子有份那還顯稚女敕的聲音也很是好听,乖巧的答道︰「好吃,好吃極了,爸爸抓的這條魚也很好,鮮女敕的很。」

清風和明月躲在暗處听得直贊嘆不已,這叫有情的孩子真是聰明伶俐,一句話將父親母親都討好了,清風于虛空之中束音成線道︰「明月,真沒想到如此一個普通人家,竟然有這麼兩個兒子,這大兒子謙恭孝順,二兒子聰明機靈。」清風和明月雖然修行多年,竟然也為這個家中蕩漾的濃濃親情所感動,不過只有那麼一剎那,明月道︰「師兄,你我分別做法,看看這兄弟二人資質若何。」

清風點頭和明月兩人對視一眼,分別念起咒語,將法力分別從有緣,有情的百匯穴而入,依著金木水火土的順序,將肺肝腎心脾五髒六腑走了一周天,然後過丹田,最後從涌泉穴而出。道家講究修身,身體對于修行者極其重要,正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就是由低層到高層,由後天返回先天的修行過程,五莊觀清風,明月二人所修之法,乃是道門正宗,精純無比,更是自然之法,若是有緣人受到法力過身,自然會感受到天人合一的玄妙之處。

清風,明月施法完畢,那有緣好似渾然不知,依然和父母說話,給弟弟夾菜,全然融入在那濃濃的溫情之中,自然真致,倒是有情渾身一震,雙目精芒一閃,竟然往清風,明月藏身處掃了一眼,好似有所察覺,只是一剎那,很快又收回目光,不過又頻頻回頭看了幾眼。清風,明月相視一眼,心中大喜,更是已有答案,這小小年紀的有情當是一個修行的奇才,五莊觀第九人已然有了著落,假以時日,五莊觀名揚天下,躋身到一等一的名山也說不準。當下二人也不遲疑,迅速駕雲離去,直奔那曲阜縣衙而去,這就是佛道兩家與那妖界的區別所在了,佛道兩家自恃正道,尋得有緣人都會知會當地父母官與此處土地知曉,前者是為了讓修行者無後顧之憂,但凡被選為有緣人,就如取得功名一般,四里八鄉盡皆知曉,尊敬有加,更有一項實惠,官府會免除此家稅賦,日子也自然會越來越殷實,衣食無憂;而後者則是將這修行者的姓名,籍貫等一層層報上去,報與那南極星君與幽冥界的十代冥王都備案知曉,在那生死簿上將那名字勾去,僅此一項就跳出自然生死之外,已經讓凡人羨慕不已。

清風,明月二位仙童剛剛駕雲而去,虛空之中就搖頭晃腦的蹦出一個黑魚精,一個 魚怪,那黑魚精身子細長無比,頂著個斗大的頭顱,更不知怎的少了兩只耳朵,光禿禿的給人一種頭重腳輕,隨時會摔倒的感覺; 魚怪卻是正好相反,扭著胖胖的身軀,腦袋尖而小,兩只眼楮佔了大半面積,他的兩只耳朵倒是還在,只是少了下唇,說話有點兒漏風,含糊不清,此時正滿心歡喜道︰「灞波兒奔,這清風,明月一去,可是好端端的便宜了我們。」說話間手舞足蹈,好似得了寶貝般歡喜不勝。

灞波兒奔因著少了兩只耳朵,听話時得傾著身子,聞言也笑道︰「奔波兒灞,你這招真是高妙無比,也不枉我們跟著這那兩個傻道童一路,現在可以撿現成的,哈。」說著,他已經在憧憬將那有情帶回去之後的獎賞,笑道︰「要是我們將這有情擄掠回去,大王定然會重重有賞,沒準兒賞個龍女也說不準。」越想越高興,他已經忍不住捧著魚月復哈哈直樂起來。

奔波兒灞卻不似他那麼樂觀,連連搖搖頭,長嘆道︰「自從大王少了一個頭之後,性情暴戾了許多,動輒打罵,龍女你就不要想了,能不挨罵就不拓了。」他因著少了下唇,最後那錯字被他說成拓了,霸波兒奔听著直樂,奔波兒灞心知他取笑自己,就要去擰他耳朵,卻又抓了個空,不由惱火,豁著嘴道︰「你,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兒,哪兒去。」這次他說的極慢,吐音極重,咬字很準。

灞波兒奔見狀連連告饒,討好著笑道︰「好了,好了,你我還是趕緊作法將那有情擄走,獻與大王,不然清風,明月回來,你我都走不了。」

奔波兒灞聞言點頭,口中念念有詞,忽地天昏地暗,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面對面而不知有人,灞波兒奔就那麼站立于空中,手臂變得奇長無比,伸進屋中,將那有情一把抓起,和奔波兒灞半雲半霧的架風離去不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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