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裴東來收住了神h n,從閉關中轉醒過來。
修行如他,平常的睡眠已經不算是必須之事了,打坐修煉之時便能夠自然驅除身體上的疲勞困倦,相比睡眠休息效果要好上不好。裴東來在軍中行走了將近三四個月,又在紫皇神境中游走了兩三個月,平日里哪里有什麼空閑好好的休息,都是閉目打坐修煉,權且算是休息的手段。
一旦放松下來,面對太學宮院落中的高 ng軟臥,裴東來一時間還真是有些不適應。正好他修煉到了神通境界,需要不斷的淬煉體內的真氣,化氣為液,裴東來便就沒了休息的打算,抓緊一切時間用來修行。
一夜打坐修行,裴東來體內的真氣已經被煉化了百分之二三,這個成績已經算是不錯了,畢竟裴東來體內的龐大真氣在那放著,想要短時間內將全部真氣罡力融在一起,煉氣為液,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就能功成的事情。
而且這真氣煉化之事,都是先易後難,越是往後,便越需要更多的精力,更多的時間耗費在打磨真氣上面。若是等到裴東來體內真氣煉化過一半之後,想要再進一分,那也需要累月的光景耗費。
裴東來清楚這是水磨工夫,沒有別的捷徑,只要耐心打磨體內的真氣,突破神通境界,達到通幽境界並不困難,只不過是耗費一些時間而已。
看著窗外天s 大亮,裴東來深深的吸了口氣,感受著久違的放松。
不管是在軍中還是在紫皇神境中,裴東來腦中的神經都是緊繃著的,沒有什麼功夫能夠用來放松片刻。眼下在太學宮中,裴東來總算是能夠放松下來了。
片刻之後,裴東來整理了一番身上衣衫,推開房門,來到院落中。
太學宮身處高山之巔,裴東來所居的這一處院落更是在山峰外圍,緊鄰雲海。這院落雖然沒有牆壁,卻也沒有罡風呼嘯吹拂,想來便是太學宮中自有辦法,將太學宮護衛起來。
「貴人起的倒早。可有什麼事情,需要小人來做的?」
裴東來站在院落中,青衣小童掃塵便從一旁鑽出來,站在裴東來身旁,脆生生的說道。
「唔……不勞煩了。」裴東來笑笑,輕聲說道。
「貴人既然無事,小人就先行退下。等到貴人有事相召,只要叫一聲小人就是了。」
青衣小童沖著裴東來一拱手,得到裴東來應允之後,就地一轉,化作一道清風去了。
裴東來轉過身去,望著懸崖外的雲海,xi ng中頓時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在萌發。
觀天地之間浩d ng之景,方知人身渺小,方證本心通透。
此時雖然天光已亮,但是太陽卻不曾升起。裴東來望著雲海思忖一陣,便在院落邊上盤膝坐下,望著東方天際。
反正現在左右無事,靜等日出,也算是一件美事。得見如此的景象,也算是平生的緣法,裴東來不想錯過。
太學重器,天地洞徹轉化盤。
寧佐賢望著緩緩盤旋的天地洞徹轉化盤,眉頭緊蹙。
他已經在太學宮禁地中坐了一整晚,不曾動過一分身形。
太學宮立派根本,遍觀天下吉凶氣運的儒門聖器,天地洞徹轉化盤,轉化中已經出現了不弱的衰亡暮氣。
釋儒道三門聖器,便是在一個世界的人間生成之後而生成的,本應同天地同在。若非外力強行催毀,否則便是真真正正的永垂不朽,千古傳承。
衰亡暮氣這般根本不應該出現在儒門聖器上的氣息,此刻卻明明白白的展現在寧佐賢面前。
「太學宮的氣數,難道便要盡了?」寧佐賢口中輕聲念道。
儒門聖器坐鎮太學宮,其中的氣運便已經同太學宮緊緊相連。太學宮氣數強橫,天地洞徹轉化盤之中的氣數自然強橫;若是太學宮氣數轉衰,儒門聖器的氣數便會衰弱幾分。
但即便是數十年前,大楚朝明里暗里對太學宮下手,將太學宮的力量從朝野中緩緩清除之時,天地洞徹轉化盤上的氣數,也不過衰弱了三分而已,但還是生機勃勃,根本不曾動搖根本。
朝廷不再支持太學宮,太學宮失去了皇權扶持,其中氣數衰弱三分,寧佐賢心中也明白。但是一個裴東來,一個楚朝的小小都統,怎麼就讓太學宮的氣韻轉為衰敗?
「天心難測……」
寧佐賢心中苦笑一聲,口中低聲道。
今日面見裴東來,看起來已經關乎太學宮一派的生死存亡。
寧佐賢站起身來來,正要離開太學宮禁地,卻頓住了腳步。
隱隱約約的,他听到一個晴朗聲音,傳入太學宮禁地,傳入他耳中。
寧佐賢雖然能夠察覺到太學宮方圓千里之內的動靜,但那也要他有心查探才可。平日里若是不用上探查的手段,武修的六識雖然遠勝于常人,但也並非極其強大。
而他身在太學宮禁地中,又有什麼聲音,能夠穿過太學宮禁地中的層層禁制,傳入他的耳中?
「…………當此夏日,諸氣萃然︰雨潦四集,浮動 ng幾,時則為水氣;涂泥半朝,蒸漚歷瀾,時則為土氣;乍晴暴熱,風道四塞,時則為日氣;檐y n薪爨,助長炎虐,時則為火氣;倉腐寄頓,陳陳逼人,時則為米氣;駢肩雜遝,腥臊汗垢,時則為人氣;或圊溷、或毀尸、或腐鼠,惡氣雜出,時則為穢氣。
疊是數氣,當之者鮮不為厲。」
「……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
況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氣也……」
清朗聲音先前並不十分清楚,但是越到後來,便越是清晰。
即便是身在太學宮禁地中,寧佐賢也能夠听的清清楚楚。
不僅是他,此時此刻的太學宮上上下下,都已經听的清清楚楚。
「這……好精純的浩然正氣!」
橫劍台上,太學宮眾弟子正在觀雲海,養心x ng,朗誦先賢文章。這是太學宮內每日的必修課,從來沒有一日松懈過的。
太學宮眾弟子朗誦先賢文章,勾動本身中浩然正氣發動,隨著每個字吐出,便有星星點點的浩然正氣從太學宮弟子身上散發出來,融匯在天地之間。誦讀先聖文章,便是在增強心中浩然正氣之時,將先聖文章中的浩然之意增強,兩相得益。
何不歸站在橫劍台上,口中念誦著先聖文章,一絲不苟。他的修為在同輩中,已經算是數一數二的了,身上散發出的浩然正氣相比別的弟子,也要旺盛很多。
正在念誦先生文章時,從來不曾分心過的何不歸心中一個恍惚,從先聖文章中分出幾分心神來。
一股浩然宏大的天地正氣,正在太學宮中流轉。這浩然正氣宏大堂皇,兼之精純無比。其中蘊含的浩然正氣,相比太學宮弟子身上的浩然正氣更是旺盛數倍不止。
何不歸心中驚嘆,口中輕聲叫道。
難道是哪一位師門長老,在此刻獲得了晉升?
如此宏大的浩然正氣,何不歸也只從師門長輩身上才領略過。而且師門中的長輩身上的浩然正氣,能比這浩然正氣更為宏大的,便只有兩三人而已。
更為宏大,卻並不意味著更為精純。
隨後,一個清朗聲音從遠處傳來,清晰的映在何不歸耳邊。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sh 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
清朗聲音緩緩念誦,其中沒有絲毫的偏頗之意。
何不歸放下手中的書卷,側耳傾听。
這長詩中言辭慷慨j 昂,何不歸雖然自詡遍閱先聖詩篇,去也找不到一篇能夠如此慷慨j 昂,兼具堂皇正氣的詩篇來。
清朗聲音越來越大,橫劍台上太學宮弟子便越來越多的感應到天地中的浩然正氣,同時也察覺到了這個不斷念誦著的清朗聲音。
不斷有人放下手中古卷,惻然傾听這聲音朗誦的長詩。
「不……這,並不是門中前輩!」
何不歸將這長詩听了一陣,心中登時便做出了判斷!
太學宮中的經典文章,何不歸雖然並未參閱全部,但是也看了九成九。而那些文章中同這長詩風格相同的,便也一首都沒有。
換句話說,這長詩並非太學宮中的文章!
「難道是……」
何不歸心中一動,望著浩然正氣所來的方向,口中低聲叫道。
太學宮中,唯一的一個外來者,便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