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屋中傳出一聲慘叫,只見朱公公倒在了地上,雲盼秋急迫地跑上前去,模了模朱公公的脈門。
「天啊!怎麼會這樣!」女子萬分驚訝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哭腔,在屋中響起。
「你們怎麼辦事的!」今日,所有人徹底見識到了一個完全不同尋常的寧王爺,開始的時候只是暴躁生氣了一些,而現在……
目眥盡裂,咬牙切齒,把外面看守的侍衛,罵了個口血噴頭,「你們是廢物嗎?居然有人來行刺都看不見?養你們有什麼用?」
「末將……無能,還請王爺責罰。」為首的侍衛統領劉硝,率先站了出來,但他彎腰駝背的模樣,和他侍衛統領的形象完全不符,「王爺,剛才末將等人全神貫注,不敢懈怠,但是……那東西從身後飛來,還沒等末將反應過來,就……」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滾回內衛廳反省,本王不需要你們這些沒用的人來搜查!」震耳欲聾的聲音,在這個人心惶惶的夜晚里,讓空氣里增加了更多混亂的成分,當然,有人歡笑有人愁,更多的是惴惴不安的人們,在揣摩著皇上和王爺的心思。
「王爺……沒救了。」雲盼秋垂眸而出,白皙的小臉上滿是後悔,「都是我不好,剛才那飛鏢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我要是……這下,朱公公死了……怎麼辦啊!」
那小小的身子猛蹲了下去,細白的藕臂抱著頭,肩膀一下一下地聳動著。
人群里,嘆息之聲此起彼伏,即便眾侍衛都是惶恐不已,但是因為這如仙女下凡一般的美麗女子,哭得如此傷心,他們的心,都揪了起來。
……
……
子丑交替,一般人都已經睡下,可是在內衛廳里面坐著的侍衛們,正密切關注著外面的火光。
直到,雲君寧虎著臉,來到了內衛廳之中。
一番行禮喧嘩之後,雲君寧開口,「本王是來和你們道歉的,剛才本王太心急了,都是本王不好。」
「王爺也是心急,這都是末將部署不周,還請王爺來責罰。」劉硝站上前來,抱拳說道。
「好了,劉統領,你現在把當時在門前的幾個侍衛集中起來吧,其他侍衛,你們都去休息,本王想詢問一些當時的情況。」清澈的眼眸,此刻是如此的疲憊。
一番詢問,最終剩下六名侍衛,還有劉硝在這內衛廳之中,剩下人紛紛離開。
「請問各位,是否確實沒有看見任何飛鏢從你們身邊飛過?」雲君寧的聲調略有提高,從左到右一眼掃過眼前的七人。
「沒有。」整齊一致的回答,讓雲君寧扶了扶額頭。
「各位回答的也太整齊了吧,像是不假思索就說出了答案似的。」拉長了語調,雲君寧的聲音抑揚頓挫,和剛才眾人所在的時候截然不同。
「王爺,末將等確實沒有看見!」感受到雲君寧話語中的質疑,劉硝再次解釋道,只是,他的額頭上,能看見幾道明顯的褶皺。
就在此時……
「唰」地一聲,一枚飛鏢,刺破了窗戶,朝著劉硝飛去,下意識的,他一個閃躲,那飛鏢從他的耳邊,呼嘯而過,最終打到了牆上,咚的一下摔到了地面。
一樣的飛鏢,相似的手法,看得劉硝大驚失色,「王爺,這刺客又來了,還請王爺準許我們戴罪立功!」
「不用了,劉統領,我只是在做一個實驗而已,試試看按照剛才那刺客,到底站在什麼位置才會正好把這枚飛鏢射出,以及我站在這個位置發射這枚飛鏢,到底會不會引起周圍的人的動機。」
大門突然被推開了,只見雲盼秋從容不迫從門外走了進來,而門外,站著密密麻麻的人。
在眾人的簇擁之下,雲君寧在一瞬間有一絲晃神,眼前的小女子,實在是太耀眼奪目了,她根本都不用做什麼事情,就能吸引所有的目光,將周圍的散亂凝聚在一起。
雲君寧……你真的喜歡上她了麼……你要知道……這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清潤的眼眸,只是合上了一瞬,便又馬上睜開來,那些……都還是其次,最大的難關,是雲盼秋已經鎖閉地緊緊的心門。
「郡主,你這是什麼意思?」對于雲盼秋的舉動,劉硝垂下頭去,怕自己有些心虛的眼神暴露了他自己。
「盼秋,你過來先坐下吧!」自從雲君寧從雲盼秋口中得知,她最近經常感到疲勞,雲君寧除了有意無意「按照師父的吩咐」,給她送去了滋養的補品,就是隨時讓她不要太過操勞。
盼秋……
這已經不是雲君寧這幾天第一次這樣叫自己了,雲盼秋黛眉又是一蹙,名字只是代號,本來就是給人叫的,只是這一口一個小姑姑的雲君寧這樣叫自己……太奇怪了。
「劉統領,讓我來給你說幾件事情,你聯系到一起,就明白了。」順著雲君寧的好意,雲盼秋坐了下來,斂襟,直身,那眸子依舊是溫婉的,那身軀依舊是嬌柔的,可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人感到了敬仰。
「盼秋,還是我來說吧!你休息一下!」雲君寧看著端坐好的美好女子,心中也自然柔和了起來。
「前幾日,有人誣陷郡主那邊私會男眷,被巧言化解。既然是誣陷,這莫名其妙出現在晨露齋的男人,就很值得探尋一下出處了。本王詢問過那侍衛,得知當日他因為風寒沒有出差,只有龐統領去看了他並送了他一些糕點。開始本王和郡主都覺得龐統領可疑,可是結合當時他在宮內找尋郡主時候一頭霧水的模樣,一番仔細詢問之後,他提起了一件小事,說那糕點本來是借花獻佛,是劉統領送來的給他的,這樣本王就把目光放到了你的身上。」
想到和盼秋,在討論這件事情上的不謀而合,雲君寧的嘴角,就有些忍不住要維持著一抹興奮的微笑。
「劉統領的算盤打得很好吧!因為龐統領武功高強,不太可能被人挾持,加上龐統領以前是景親王的下屬,和郡主有私情也算合理,所以是個去‘私會女眷’的好人選。只是最後陰差陽錯,龐統領沒有中藥,劉統領想著反正是誣害,就把那侍衛送了過去。」雲君寧接上了雲盼秋的話,「只是,那侍衛從小就容易傷風,他母親用一些特殊的藥草做成了一個藥包,大概在劉統領給他月兌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把這藥包扯碎了,身上沾上了不少藥粉。即便數日之後,本王和郡主撞大運般地在劉統領住的院子里發現了埋在地下的黑衣,才坐實了劉統領的罪證。」
雲君寧邊說,邊觀察著劉硝的表情,要定劉硝的罪過早就可以定了,可是,自從賈惠蓮被罰禁足以後,多虧他忙里忙外傳遞了不少信息,雲君寧和雲盼秋才這麼快的掌握了一份和賈家有牽連的朝臣名單。
賈家的牽扯實在是太深了,雲君寧的計劃是徹底地瓦解掉這股勢力,作為自己把雲盼秋搶走的補償。
真的是……越了解她,就越想和她在一起,這些日子,雲君寧從來沒有如此愉快過,也後悔自己早干什麼去了。
「自從那天以後,每天就會有人盯在元凌宮的暗處,作證劉統領每日進出元凌宮和蓮妃娘娘私會。」故意強調私會二字,雲盼秋並沒有太多報復的快感,因為她從來沒有把賈惠蓮這等水準當作自己的對手,「只是,我和王爺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來,關于數月之前,雅姐姐中毒的事情。我當時覺得,這毒是藏在香貴妃的戒指中的,但是這個推理有一個很大的失誤,就是戒指的凸起花紋,是在手背上的,就算香貴妃打了雅姐姐一巴掌,在那時候下毒很難……除非是……有人隨著香貴妃的動作發射了一枚有毒的飛鏢,而我問了王爺,好像那時候……劉統領就在附近!」
「雅姐姐在宮內之所以被排擠,是因為皇上想迎娶她,如果說香貴妃有動機的話,蓮貴妃同樣也有動機。當時香貴妃之所以沒有否認,也許是她誤以為自己真的刮到了雅姐姐的臉,但是自從我們在劉統領那邊找到了霜白散之後,加上劉統領你的飛鏢手法如此精妙,只怕這件事情另有隱情。如果劉統領你是為蓮貴妃辦事的,這一切都說的通了。」雲盼秋心有後怕地想到,當初自己太大意了,錯過了這個凶手,好在听說雅姐姐執意反對進宮,這樣她才沒有受到進一步的迫害。
「劉統領,記得前幾日本王的玉佩失蹤的事情嗎?在這個時候,有人搜查了整個皇宮,在劉統領的家當中,找到了不少東西,要本王一樣一樣展示給劉統領看看嗎?」雲君寧說著,那清潤的面龐上,勾起了一絲完全不屬于他的邪魅笑容,讓劉硝心頭一緊。
事情……都暴露了……劉硝已經明白,雲君寧和雲盼秋這出戲,就是演給他看的,朱公公的死恐怕也是假的,他們……這樣做都是為了引自己上鉤!
「王爺,末將實在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劉硝哪里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居然會被識破,甚至是幾個月前發生的顧恩雅的事情,都這樣被發現了,他的手心也一直冒著冷汗。
「好了,所有人都退下吧!有些事情本王想私下和劉統領說。」想必,外面的本來忠心于劉硝的侍衛,也得知了他的真面目,處理劉硝,也少了不少阻礙。
不要小看下屬的忠心,這是雲君寧這些年來總結的結論。
「劉硝,你脅迫馮大人的時候,雖然一直是蒙面,但是他還是描述了一些關于你的特征,加上在你住處搜出來的東西,要定你死罪實在是太容易了。不過有一點,本王即便不這樣做,你的主子會命令你除去葉太醫和香貴妃,那麼知道你背叛他們之後,也會找人除去你。本王知道,這六位都是你的人,所以才用來掩護你行刺朱公公,但是你們只有七個人,比不了賈家那後面的龐大勢力,不如跟本王說說你知道的事情,將功折罪,至少,你和你的這些兄弟,還有個活命的機會。」雲君寧想著,劉硝在這場局里面,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也許他知道的內幕消息,能幫他節省不少辦事的時間。
現在還不是動賈惠蓮的時候,她現在之所以坐在宮中,就是為了和朝堂之上那些人里應外合。如果不一一除去他們的黨羽,而是先直接用劉硝的事情處理蓮貴妃,說不定會掀起軒然大波,在一切都還沒有部署好之前,雲君寧不會冒這個險。
「……」劉硝的明顯沉默,讓雲君寧心里暗叫不好,除開這些事情而言,他對劉硝這個人的評論是,一個忠誠的將領,恪守職責,這樣的人,只怕不會那麼容易開口。
「劉統領,我們知道,你的父親以前是賈大將軍的副將,所以你現在忠誠于賈大將軍的胞弟,說是忠誠,卻實際只是不明是非的愚蠢。賈大將軍也好,你的父親也好,他們都是為國捐軀的英雄,他們為了保衛雲國的百姓,寧可犧牲,也不讓敵寇踐踏他們的幸福。而賈尚書現在做的,正是要因為他的一己私欲,毀掉賈大將軍和你父親千辛萬苦要保護的安寧,你真的願意這樣做嗎?」雲盼秋也知道雲君寧的擔憂,她給了雲君寧一個溫柔的目光,來安撫他內心深處的焦躁。
她真是……太懂自己了。
心底深處,就仿佛寒冬之中,一朵臘梅綻放出了別樣的色彩,回給她一個溫柔的眼神,是感謝,是欽慕,是愛憐……
盼秋,謝謝你,雲君寧在心底默默地說。
而劉硝這邊,雲盼秋的話,讓他感到無比的震撼……緊鎖的眉頭突然揚起,那內心深處的一些沉睡的東西,忽然就被喚醒了。
這些年,他一直幫著賈惠蓮做事情,他都說不出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有些事情他明明知道是錯的,但是他依舊這樣做下去了……
難道是自己……還一直奢求著她會多看自己一眼嗎……
有些自嘲,如果父親知道了自己這幾年都在做什麼事情之後,會不會從墳墓中爬出來,把自己打死……
「王爺,郡主,末將能否請求,二位饒蓮妃娘娘不死?如果王爺能許諾,末將一定知無不言。」
劉硝的這句話一出口,雲君寧和雲盼秋目光一對,在小小的驚訝之後,又歸于平靜。
「本王答應你,如果蓮妃不做危害皇上的事情,能從此往後能在宮內安分守己,不僅本王不會處罰她,說不定以後,還能給你一個再見她的機會。」說著,雲君寧還有些心虛地看了眼雲盼秋,總覺得不把賈惠蓮整個死去活來,心里總覺得她會不高興似的。
這句話,似乎點燃了劉硝,本來凝重的神情,此刻似乎又恢復了一些活力。
湊到雲君寧耳邊,劉硝說了幾句,听了這些,雲君寧陷入了深思。
雲盼秋有些好奇劉硝能說出什麼重要的話來,柔美的眸子,一直停留在雲君寧身上,目光之中滿是期待。
「別著急,我一會告訴你!」
雲君寧說完就有些後悔了,他自己都能听出自己語氣中有多麼的寵溺,面對她那天真好奇的眼神,他的心早就化了,不由自主就變成這樣了。
「我是說,一會和你商量。」這次的口氣稍微稍微的正常了一些,可是他的明顯畫蛇添足的話,不僅沒有緩解空氣中的尷尬,反而讓雲盼秋更加疑惑了。
王爺最近可真怪啊……是不是什麼時候撞了腦子……對自己這態度越來越好了?雲盼秋心里想著。
等到劉硝等人被帶走,雲君寧很低聲地把劉硝說的事情告訴了她,本來是想著自己湊到她耳邊去說的,可是總害怕自己操之過急。
「在某種意義上,等于還是什麼都沒說。」雲盼秋癟癟嘴,「王爺,對方很有可能就是你皇兄,就算不是吧,對方沒有犯錯,總不能隨便抓人不是?」
「什麼話都被你說完了,我該說什麼?」雲盼秋所想,何嘗不是雲君寧心中所想,有時候,他真想點點她的額頭,然後寵溺地說一句,你啊,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王爺應該去安慰安慰皇上了,我就不參與了。」想著事情都辦完了,雲盼秋打了個哈欠,沒有給雲君寧任何一個多余的眼神,惹得某王爺心中一陣惘然。
都怪……自己早先干嘛不喜歡她呢,老是針對她也就算了,還拼命……把她往別的男人身上推。
雲君寧,你看看你,人家現在看著你就一副要跑的模樣,都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皇兄在休息,這些事情全權交給我處理了。」何嘗不知道她在往外面推自己,雲君寧偏偏死皮賴臉地就要往上靠。
「也是,這邊的事情,皇上只用知道賈家對他不利就行了,反正雲國的大事多半都是王爺在操心。」
終于,雲君寧得到了一個理解加同情的眼神,而隨後,依舊是一句疏離的話,「那王爺慢慢操心,有什麼事情我能幫忙的,再來找我吧!」
「等等,是有個事情,和皇兄這邊無關的。你鬼點子多,找你準沒錯了。」清雅的眼眸掃向別處,雲君寧裝著毫不在意的模樣,「我……有個朋友,他喜歡一個女孩子,想知道怎麼可以討好女孩子歡心?」
多萬能的句子啊,我的朋友不是我。
「王爺,你這可就問錯人了,你看我像是知道這種事情的人嗎?」想到這里,雲盼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經常覺得她都對不起自己的性別了,不喜歡化妝打扮,不喜歡逛街購物,找她出這個主意,先不吐槽雲君寧這話題轉換太快,雲盼秋簡直覺得他有些所托非人。
「因為……我看你和那女孩子一樣,不喜歡胭脂水粉,不喜歡衣服首飾,基本二哥所說的女孩子喜歡的東西你……啊不對,她都不喜歡,所以我朋友就……找我出出主意。」雲君寧心里暗暗想著,要是二哥在這里,我還何必這樣拐彎抹角問你呢?他鬼點子不比你少啊,而且比你的……餿多了。
「我覺得你去問你二哥得了,我猜他應該很擅長這個。」想到景樂天,雲盼秋依舊只記得那身金晃晃的衣服,至少在打扮上,他可是比自己強不知道多少倍了。
「不是二哥那問不到麼?」再說,找到了,他又不是你,怎麼知道你怎麼想,雲君寧心里活絡著,「要不,我安排好了一切,你陪我去景記……幫我朋友選選?」
「王爺,你還是擔心賈家的事情吧!這兒女情長,你讓你朋友自己慢慢操心好了。」轉身,開門,雲盼秋蓮步輕搖,緩緩而出,這月色之下,一抹飄幻的背影,讓雲君寧覺得有一絲不真實的感覺。
他不在意雲盼秋長成什麼模樣,因為這不是他愛慕的重點……
但是,這美輪美奐的一幕,還是讓他驚呆了……
有女美如星,熠熠光輝生,有女美如月,皎皎夜空懸,有女美如雲,裊裊輕風拂。
「別走那麼快啊!我送你回去……喂……」一掃以前的雲淡風清,雲君寧有些手忙腳亂地追了出去,跟上了已經走遠了的嬌俏美人。
……
「皇兄,這就是事情的經過了,這些都是當年的過往,皇兄請勿太過計較,至于這朱公公……就秘密處置了吧!」
這件事情的真相,雲君寧和雲盼秋早就查了個七七八八,這假冒的朱公公,本名叫做馮邽橋,是靈貴妃的親生弟弟,他潛伏怎麼多年,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姐姐報仇。
開始下毒,只是因為他知道了自己的外甥還活著,下毒是為了給他清除障礙,這一點,雲君寧和雲盼秋早就推斷出來了,只是他後面的話,總讓人覺得有其他的意思。
他的恨意積累了太久,所以期待他會說出什麼事情,已經很難了,不如推他出去,作為這一切事情的一個暫時的終結。
只是……
「君寧,你知道嗎?我多麼希望,當年母妃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本來高大的成年男子,此時脆弱的和孩童一般,「這樣……我至少……沒有背負著鮮血活著。」
雲君寧並沒有告訴雲君壑,那原來應該是大皇子的嬰兒,現在還活著,如果那個人是一個值得托付江山的人倒也罷了,可誰知道那個人,到底會掀起什麼樣的波瀾呢?
所以……
他不能當著自己皇兄的面,去爭奪雲盼秋了。雖說,雲盼秋的心並不在皇兄的身上,但是他總歸不想讓皇兄再次體驗到背叛。
所謂真相,有時候只是藏了一輩子的謊言。
他要離開之前,至少要為皇兄做到最後的事情,就算那位大皇兄德才兼備,皇兄願意讓位給他,但這件事情,不能由賈家來逼迫他們這樣做。
事情,要加快部署才是,不僅是幫皇兄處理好賈家的勢力,還有就是雲盼秋這邊。
……
雲君寧不是那種沉不住氣的人,與其每天坐在屋里苦等消息,不如現在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就比如說現在……
景記布莊中,有一個大大的儲存商品的庫房,如今,門外和窗外圍滿了人。
生意有什麼好做的,哪里有三公子帶了一個女人來逛這件事情重要,最關鍵的是,這女人……
是雲盼秋啊!居然是雲盼秋啊!怎麼能就是雲盼秋啊!
那屋外八卦的火焰,燒得雲君寧都覺得屋內都熱了,這群家伙,好的不學學壞的,二哥那好奇心旺盛的品德,真是被他們學了個七八。
「看夠了嗎?」趁著雲盼秋走到了最里面,雲君寧迅速開門,用目光剮了一遍門外的老老小小,「今天的事情,不準說出去,尤其是不準告訴二公子,否則……」
「你們也知道,寧王府的上上下下,好久沒有來做衣服了,不如每個人做上個十件吧,辛苦各位了……」
如果說,主子的口氣了,還能听出點狡黠和調侃的意味來,如果用無恥耍賴還偶爾能成功的話……
三公子這種軟硬不吃,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表情的模樣,眾人都是無可奈何。
景記布莊的各位,心里都很郁悶,非常郁悶,然後如同幽魂一般,去外面靜坐了。
沒活干啊,三公子為了追求她包了場,他們哪里敢放人進來攪和?
「盼秋,你幫我選選禮物,如果踫到自己喜歡的,就挑一個好了。」關上門之後,雲君寧白皙的皮膚,開始逐漸升溫,總覺得自己的心,也開始有些蕩漾了。
在宮里的時候,也和她獨處過一室,可總覺得皇兄在什麼地方盯著似的,哪里比得上現在這樣自在……
躲在貨架後面,偷偷從那兩個大的女圭女圭之間,看著不遠處的嬌柔美人……
總覺得越看越看不看不夠似的,以前也知道她好看,可是從來沒有從內心深處去欣賞她的美……
要說,她真是與眾不同呢,這里的東西,若是別的女子見了一定是興高采烈模東模西,她也就是走過看看,笑而不語。
「你要不要帶上這個兔耳朵看看?」那烏黑的眼眸,此刻因為自己的壞心眼而滴溜溜地轉著。這是一個發箍,上面有兩只毛茸茸的兔耳朵,這東西娘帶過一次,確實是挺可愛的,但是一來娘看著年輕,年紀也「一大把」了,看起來怪怪的,二來就是,娘戴了也只能給爹看,他這當兒子的看了也沒什麼意義啊。
總結起來一句話,雲君寧就是想看雲盼秋帶兔耳的模樣,但是打死他他也不會說出來。
「這發箍挺好的,耳朵就有點多余了。有沒有耳朵的?」雖然是這樣說,雲盼秋也非常順從地把發箍套上,她想試試,這竹子燒過做的發箍,能不能把這些有時候很麻煩的頭發弄整齊一些。
「轟」
原子彈爆炸了,火山噴發了,大海咆哮了,雲君寧只覺得全身上下熱血都沸騰起來,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生怕自己的鼻血非常不合作的流了下來。
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
她總是梳著簡單的發髻,這發髻在平時也許是清淡了一些,但是這兔耳朵一戴上,就顯得恰到好處,白皙如美玉般的皮膚,和這白中帶粉的兔耳是如此的呼應,而那托在下巴上的細白柔荑,更是畫龍點楮。
「要不……再試試……貓耳?」嗡嗡的聲音,從雲君寧口中冒了出來,因為捂住了口鼻,雲盼秋沒有看到那雙手之下抽搐的雙唇。
「貓耳?」絲毫沒有意識到雲君寧的壞心思,只是機械重復著雲君寧的話,只因為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旁邊的微型人台上的迷你婚紗。
婚紗本身是用白色緞子做成的,上半身是一字肩設計,並沒有露很多肉,接著下面的泡泡袖,讓這件婚紗增添了許多俏皮感,大概是因為太小吧,所以這蕾絲並不是很明顯。
比起上半身的簡單,下半身有了更多發揮空間之後,就能做出更多的花樣了。依舊是緞子,層層疊疊,而在中間填了許多輕薄的白紗,在莊重之中,添加了一份靈動,和那一字肩下的泡泡袖相互呼應著。
清俊的男子看著溫婉的女子,溫婉的女子看著唯美的婚紗,小小的婚紗在她黯然地內心里點燃了一盞燈光,意外的發現給他悲催的情路上壓平了一道障礙。
「你喜歡這個?」真是意外之喜,這白色的裙子,幾乎是最不討喜的東西,可是居然能讓她歡喜成這份模樣。
「你想不想試試?我應該可以讓你穿上這個!」雲君寧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了,他的本來意思,是說他可以和掌櫃說說,讓他們把這條裙子取出來,讓雲盼秋試穿,結果到了他嘴里,變成了這句話。
「……」
濃密的眉毛此刻皺得緊緊的,她知道……雲君寧不是那個意思。
若說真的……哪個女孩子不幻想自己穿著婚紗,和自己心愛的男子步入婚禮的殿堂呢,現在這里,退而求其次,哪怕打扮地和聖誕樹一樣,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也可以啊……
「王爺,這種話是不能隨便說的。王爺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怕這衣服我不能穿。」和雲君寧解釋他也未必能理解,雲盼秋只能勉強的一笑,來感謝他的好意了。
「為什麼?」雲君寧清秀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雖說這件衣服很有意義,是我娘結婚時候穿的,但是我娘說,如果有別人想穿這個,隨便試穿,而且她還和我還有二哥開玩笑說,如果有一天我們踫到了喜歡這件衣服的女子,不用問她了,直接娶回家就可以了。」
半分試探……半分認真……
那如黑曜石一般通透的瞳仁,在男子的眼眶中瑩瑩泛著流波,他心里多麼期望,她能說一句好啊!
哪怕是開玩笑也行啊!
盼秋,我喜歡上你了,我知道在你心里,我肯定是個惡人的角色,畢竟我對你做了那麼多不好的事情……我現在自己都覺得我很欠抽……
听了雲君寧的話……雲盼秋突然又一次發現了自己推理上的一個重大失誤……
如果說這婚紗的實物早在雲君寧的娘親成親的時候就穿了,那麼也就是說……和景樂天沒有一點關系了……
那這穿越的人……
雲盼秋努力回想著她記憶里的一絲線索,對了,就是第一次遇見景樂天的時候,她曾經說到過很多物理常識,可是他一點都不懂,他若是穿越來的人的話,怎麼會如此呢……
白女敕的小手捂住了雙唇,眼楮也開始進行擴張運動,這驚訝的表情,看得雲君寧一愣一愣的……
「盼秋……」面對這樣的她,雲君寧有點弱弱的,「你別這樣看我……怪嚇人的……」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娘有沒有說過她是什麼地方人?或者行為舉止非常奇怪?或者……」撓了撓發絲,那還沒摘下來的兔耳朵和有些松散的發髻混在一起,讓雲君寧一瞬間覺得,本來是一只乖巧的小兔子,突然變成了炸毛的小兔子。
但是都挺可愛的,反正他的盼秋,怎麼看都可愛。
「這事情說出來你不會相信的。」面對雲盼秋的神情,雲君寧哪里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這事情太神奇了,免得我告訴你以後,你說我在戲弄你。」
「……」雲君寧這樣一說,雲盼秋馬上明白了,這真正的穿越人,是雲君寧和景樂天的親娘,也就是上次她見過的那位年輕地太後娘娘。
「王爺……那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你二哥,要用景樂天的名字在外面創辦事業……」其實景樂天之所以讓雲盼秋誤會,他的名字也是一個主要原因,好端端的干嘛弄個別名。
「這些店鋪原來是我娘辦的,具體理由……現在還不能告訴你。至于化名,我也有一個,只是我不常用罷了。因為有了普通的名字,就可以在一些時候卸下皇子王爺的包袱,過上普通人的日子。以前我還沒有太大的感覺,現在倒是覺得,皇兄那般太辛苦了,還是我現在這樣好。」雲君寧感嘆道,想想娘親當年說的真是對極了,當皇上一點都不好。
以後……等平息了這些事情,就學著爹娘那樣,和她一起去找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平靜地生活……
憧憬著未來,雲君寧的心神有些蕩漾。
「如果有機會……我希望見見太後娘娘……」大概是知道了雲君寧是自己「老鄉」的兒子吧,雲盼秋對他的印象幾乎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總覺得他那張偽撲克臉,也沒有那麼不惹人喜歡了。
「你不是見過了嗎?」雲君寧反問道,隨後馬上就後悔了,娘當然是要見的,下次……咳咳,是作為兒媳婦的身份去見。
「不不,我是想和……太後娘娘聊聊天,也許我可以和她成為朋友,說不定你以後就該改口叫我盼秋阿姨了!」雲盼秋的心思,和雲君寧所想的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算起來,她現在也有三十多歲了,當雲君寧的阿姨……正好。這樣,就不用他每天心不甘情不願地叫自己小姑姑了。
「……」
「……」
「……」
此刻的雲君寧,雙手握得緊緊的,恨不得找個什麼東西揍上一頓,臉上的表情,也五顏六色的。
「你就這麼大點歲數,也好意思叫我阿姨!」雲君寧氣急敗壞地說著,心里真是恨不得馬上上去撲倒這個想法怪異的家伙,「喂,你要不要試穿,試穿我就讓他們拿出來,你還可以在景記穿著那些衣服畫個像什麼的。」
「干嘛叫我喂?」不滿地嘟著嘴,氣鼓鼓的大眼楮有點青蛙的意思,雲盼秋瞪向雲君寧,「畫像就不用了,浪費時間,試穿還……可以考慮一下。」
「口是心非的。」雲君寧沒好氣地說著,清潤的眸子,此刻又變成了死魚眼,那微微眯起的眼神,在暗處宣誓著對眼前這個小女子的佔有欲。
招呼人取來了衣服,那厚重的一團,讓第一次見到實物的雲君寧也有點嚇到了。
「郡主請跟我來。」一個機靈的小個男子,讓兩個女子拿著衣服,帶著雲盼秋走到了隔壁的房間之中。
「三公子,有好東西你要不要看?」此刻,另外一道帶著邪惡勁頭的聲音,在雲君寧身邊響起。
「……」
听了旁人的解釋,雲君寧已經極度無語于二哥這種未雨綢繆的性格了。這試衣服的房間旁邊有一個小暗間,里面有一個做得非常隱秘的……偷窺口,可以看見屋內的……美景。
其實這個時代女子更衣,最多月兌到中衣,但是……如果是試穿婚紗或者景記庫藏的其他衣服的話……
不說全月兌光吧……但是能看的東西……那是相當的……
「去!」聲音低沉而堅定,毫不猶豫,只是那激蕩的心跳,渲染著空氣中火熱的氣氛。
所有人都用「三公子我們都懂的」這樣的表情,挑眼看著雲君寧,而某月復黑無良王爺,此刻無視著周圍那些很二貨的目光,坦坦蕩蕩地走了過去。
沒有大屏幕,沒有偷窺專用的鏡面玻璃,雲君寧鬼鬼祟祟地湊在牆旁邊,看著屋內的小女子……
一件……兩件……三件……
開始的時候,她幾乎是背對著自己的,那傾瀉而下的發絲擋住了美背和圓臀,只剩下了兩條美美的長腿,那長腿仿佛最精巧的工匠用玉雕琢而成的,完美無暇,晶瑩潤澤,在入夜的烏發襯托之下,這白色,幾乎要灼傷了人的雙眼……
那衣服穿起來太費力了,在店里的女子幫助之下,那小小的身子朝著那龐然大物一般的衣服鑽去,看到這里,雲君寧心中一陣不爽,那衣服和女子真是礙事……阻擋他欣賞美景了,但是他又偏偏不能出聲叫她們讓開……
正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