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蠻山內部地域,一處陰暗的密林里,虛空忽然裂開,一個單薄的身影從里面跌了出來,掉落在齊腰深的草叢里。
「我、我這是要死了嗎?」仰躺在飛蟲嗡鳴的草叢里,雲飛揚艱難地喘著氣。
短短半月的時間里,他已經連續數次,強行運轉天魔降體**,整整燃燒掉三百八十年的壽命,身體所能承受的負苛早已達到了極限。
尋常修者,即便是修練至神通大成境界,也不過僅僅只能活上四百年而已,即便是他擁有先天木行小圓滿的靈根,壽元比之常人更加悠長,此刻也真的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生機迅速從體內流失,雲飛揚的軀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來,僅僅數個呼吸的時間後,他便從一個玉面美少年,變成了形容枯槁、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的滄桑老者。
「我恨、我恨啊!」心中不甘地怒吼著,雲飛揚想要伸展四肢,卻發現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丹田萎縮,真元枯竭,生命之火暗淡無光,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他的生命已經徹底走到了終點。
「唉,身懷世界之脈與無量仙經,你將來的成就可謂是不可揣量,想不到如今卻……看來,老夫又要陷入長久的封印之中了。」造化仙尊亦是語氣悲涼,盡管早已看淡了生死,他也不禁為雲飛揚感到一陣惋惜。
注定要綻放出耀眼光芒的明日之星,如今卻將英年早逝、含恨而終,這也許便是世間最大的悲哀了吧!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未證大神通!」
想到以往的艱辛付出,雲飛揚心中不禁一陣苦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汗水,所有的奮斗,全都如同過眼雲煙一般,就此灰飛煙滅、蕩然無存。
「若有來世,我願重為不朽頑石,經歷風吹雨打、日曬雨淋,只求上蒼,不要賜我靈識,讓我懵然無知、永久沉睡……」
放開了此生的一切,雲飛揚默默祈願,緩緩閉上了雙眼。一番苦苦掙扎之後,他的生命之火終于寂滅,心髒停止了跳動,枯朽的軀體死氣彌漫,毫無生機。
「生命的盡頭,是否皆是輪回?永恆的輪回,何時才會終結?」造化仙尊幽幽長嘆,語氣悲涼落寞。
人與天爭,與地斗,與眾生爭奪造化,與同類互相殘殺,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權利?財富?榮耀?還是力量?歸根結底,其實通通都只是為了**而已。
即便是爭得了一切,滿足了自己的**,那又如何?任你生前榮華富貴、權勢滔天,死後也不過是白骨一堆、骷髏一具。
到頭來終結還是躲不過輪回,一切都將化為虛無、化為烏有。
「見證一個又一個的英杰悲涼倒下,這便是老夫的永生之路嗎?如此永生,要之何用?」造化仙尊悲涼長嘆,時光若能倒流,恐怕他不會選擇永生,而是慷慨奔赴輪回。
「咦,不對,怎麼回事?這小子的生命之火都已經熄滅,為何識海還會這般浩瀚洶涌,生機喪失,識海理應即刻干涸枯竭才是。」
造化爐在奔涌浩蕩的識海中不住起伏,造化仙尊卻忽然如同見鬼一般,語氣震驚地大叫起來。
「嘩啦。」
識海之中,扎根于無量仙經上面的世界之脈,九枚葉片忽然綻放出耀眼的九彩光芒,而後一陣震動,沖破海水包圍,沖天而起,剎那飛離識海,一頭扎進雲飛揚萎縮枯竭的丹田里。
毫無征兆間,世界之脈最下端的那枚青色葉片,忽然與葉株分離開來,如同老葉月兌落一般,悠悠落在丹田之中,而後化為數百道璀璨的青色流光,融進了雲飛揚的身體里。
像是度過了寒冬的草木,雲飛揚的死體重新煥發生機,原本停止跳動的心髒,忽然開始強力躍動,發出 巨響,生命之火亦是重新點燃,散發出沖天的生命精氣。
原本干癟枯竭的丹田,也瞬間恢復強大的力量。
真元神力凝聚,結成一枚拇指大小的元丹,元丹表面延伸出千絲萬縷的青色細線,連接周身經脈與血肉,傳輸著浩瀚如海的強大力量。
「天哪,瞎了老夫的仙眼,萬古永存的世界之脈,居然被人給煉化吸收了?是老夫眼楮瞎了?還是這個世界太瘋狂了?」造化仙尊一陣大聲嚎叫,語氣里充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這小子怎麼能融合世界之脈,難道、難道他也是傳說中的那種體質?不可能,這個宇宙已經誕生如此之久,宇宙本源早已枯竭,世間怎麼可能又孕生出這樣的體質來?」
「可若不是這種體質,世間誰還能煉化世界之脈?難道、難道他也是那個人留下的後手?可這也說不通呀,這種逆天的體質無法傳與後代,即便是翻遍整個宇宙,也應該尋不出第二個才對……」
不顧形象地大聲嚎叫著,造化仙尊不斷猜測,又不斷推翻自己的設想,思慮良久後,卻仍然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難怪,難怪當年諸天萬界都要共同圍殺那個人,他的手段實在是太可怕了,居然能生生造就出另一個逆天禁體,即便是威震諸天萬界的盤古天帝,當年也做不到這一地步啊!」
「可惜,即便你留下的後手再多,如今恐怕也只有功虧一簣!」
造化仙尊忽然一陣興奮地大笑,自言自語道︰「既然這孩子遇到了老夫,那他就絕對不會走上和你一樣的邪路,昔年你所布置下的種種陰謀,終究是竹籃打水、水中撈月,只是白白蹉跎歲月、空耗時間罷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造化仙尊不住大笑,聲音里充滿了激動與興奮。
肌體重新恢復生機,雲飛揚終于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緩緩睜開沉重的雙眼,入目所及是一片青翠茂密的草叢。
「這難道就是地府嗎?」
躺在茂盛的草叢里,听著蚊蟲的飛鳴聲,雲飛揚心中無比詫異,心道地府怎麼會與自己生前的最後所見一模一樣。
「蠢小子,這里可不是陰朝地府,你還活在人世間。」造化仙尊哈哈大笑著傳音道。
「這是人世間,我竟然還活著?」猛地從草叢中立身而起,看著周圍生機勃勃的景色,雲飛揚驚愕道︰「怎麼會,我的壽元明明已經全部耗盡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蠢小子,得了便宜你還賣乖。」造化仙尊聲音愉悅,笑罵道︰「你小子撞上了大運,居然因禍得福,煉化了世界之脈里的木行屬性,壽元與修為皆是瞬間暴漲,這才僥幸活了下來。」
「我煉化了世界之脈?你不是說那個怪東西無人能夠煉化嗎?」
雲飛揚驚愕無比,他曾經詢問過世界之脈的來歷,造化仙尊雖然每次都會含糊其詞、不肯明言相告,但是卻也曾一口斷定無人能夠將其煉化。
一陣意味深長的長嘆後,造化仙尊悠悠道︰「以前之所以會那麼說,是因為老夫誤以為逆天禁體都已經死絕了,誰能料到你這個蠢小子居然也會是這種體質!」
「逆天禁體,這是什麼體質?」雲飛揚先是震驚,而後好奇問道。
他只听聞過五行屬性小圓滿或大圓滿的靈根,卻從未听說過這種陌生的體質。
「遭仙忌,為神妒,被天棄;萬古詛咒,天煞孤星,這便是逆天禁體!」沉默了良久,造化仙尊緩緩吐出了這二十幾個字。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怎麼可能會是這種體質?」雲飛揚連連搖頭,根本不信。
在他看來,自己雖然身懷先天木屬性小圓滿的靈根,但這種體質雖然是有些罕見,卻也沒有強大到連仙神都要忌妒的程度。
「你天生便氣血強大,克制一切陰邪之物,無懼任何瘴氣毒蠱,且又能煉化世界之脈,種種異象,皆與傳說中的逆天禁體不謀而合,所以你必定是這種體質!」造化仙尊嚴肅道,語氣十分肯定。
「可我並未感覺到自己有多逆天呀!」雲飛揚眉頭緊皺,還是十分不信。
造化仙尊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語氣凝重的傳音道︰「以往你之所以會那般平庸,皆是因為血脈尚未激活罷了,如今世界之脈已經與你融為一體,日後你自然會知曉,逆天禁體究竟是何等的強大與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