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著跑著,正當所有人都基本適應了冒雨疾行的節奏,那漫天無際下了一上午的暴雨卻突然停了。一切毫無征兆的因頭,前一刻還打在身上隱隱作痛的水珠點子,一瞬間竟消失的無影無蹤。天際那銀盆的缺口突然上閘加鎖給關的嚴嚴實實,黑壓壓的雲層之上直似是點著了一把火的棉絮一般,轉瞬間燒的的干淨。
緊接著一輪紅日東邊天的這麼掛著,七色彩虹也應景的映上東南天了,草地上剛剛還一伸腳半鞋幫水,一會兒的功夫居然就只剩草葉掛露,連點暴雨過後的泥濘也不遑多給,四周山林里的鳥聲開始此起彼落,也不知不久之前都藏在哪里。
「喂,這天氣有點假吧?哪有說晴就晴的?」習二卻又在犯嘀咕。
「哦?那你說他該怎麼個晴法?」小海抹掉頭頂帶著的那頂自制的皮帽,揪干了水在臉上擦完了,還bia嘰戴回腦門,他眯縫著小眼楮,頗有興致的問道。
「就也得給點回轉的余地,比如雨水由大變小,雲層由厚轉薄這樣
「那你該找個隊友都是雷公臉的團小海笑道。
「那你認為我現在是在哪兒?」習二居然也笑道。
「你們兩個都閉嘴!」雷霆自後趕上,瞧著幾人都停下月兌衣擰水,怒道︰「為什麼停?誰讓你們停的?」
「總得讓人喘口氣吧,我的大團長牛蛋直到這會兒才喘著憋出句話來。「這一路的鬼雨,不讓人喘氣的鬼雨啊,我說,我說,你們是,是怎麼不讓水吸進鼻子里的?」他這問題顯然憋心里老半天了。
「用嘴啊,誰特麼吃飽了這麼大雨還用鼻子吸氣的?」小海啼笑皆非的看著他。
「我操他姥姥的這笨的啊,你怎麼不早說?我本來可是很能跑的!」牛蛋委屈的盯著小海發怒。
「我是怕你嗓子眼也給水堵了,到那會兒就完全沒得救……」
「哈哈哈」天羅草魚都听了小海的話都在笑。♀
「團長……」二胖也將將緩過氣來問雷霆道。「我們這跑了大半天,應該離登封不遠了吧?」
「是啊是啊,跑這麼遠應該快到了吧?」牛蛋也道。
「糟糕,牛蛋這麼問我怕他是不行了,這倒好,方丈院的祖宗們說什麼一人敗全員敗,咱們眼看著就要被他拖死了小海佯做慌張。
「為什麼?」天羅問。
「你看他那臉色,分明寫著︰麻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他回家了我們去登封又能有什麼勝算了?」
「去你的吧,你才要回家呢!」牛蛋笑罵道。
「都別風言風語的了,學學人家習二,一聲不吭的在前頭守著路,你們這才能消消停停的干衣說話
眾人順著雷霆的手指一看,果然發現習二在隊伍的最前列並不說話,他面孔沖著前路,繃緊了身子,似乎沒有听到眾人的調笑,只是眼楮死死的望著遠方。
「他啊,缺德話就沒少說一句,這不一個鐘頭前還抱怨雨中馬拉松呢,這會只怕是裝出付模樣來引我們緊張,他好就著咱們上當的間隙繼續說風涼話,老子才不吃他這套……」小海話音剛說道這里,只見前方的習二突然滿臉肅然的回頭,他用手指豎在唇間噓著,輕聲道︰「有動靜,都別說話
眾人听了都靜默傾听,但耳畔除了鳥叫蛙鳴就再听不到什麼,小海曬道︰「切,說個皇歷倒還提醒他出殯了,荒郊野嶺的,除了我們這幫子神經病外,又怎麼可能有人經過這里?」
「噓,讓你們別出聲,聾了麼?」習二壓著嗓門回過頭帶了滿臉怒容,額頭的青筋迸發,竟似是動了真怒。
「嘿,你倒還來勁了,我……」小海撇一嘴笑的剛想上前邀架,動作做到一半,竟也楞在當場不動,他把手掌擴在耳畔仔細听了听,突然對身邊的天羅和草魚使了個眼色,隨即望著習二,轉而向雷霆點了點頭。
「陣仗終于來了,大伙小心應對!」雷霆低著嗓子,率先蹲下伏低了身子,其他五人于是都跟著照做。
遠方的山谷之間,此時有人大聲慘嚎,緊接著風聲梟唳,高聳的松林劇烈晃動,地面微微悸動,隱隱有十數條身影由前方狂奔而來。
隨著那令人耳鼓做鳴的尖嘯聲越來越響,眾人逐漸的辨認出眼前的情形,只見十幾個清字輩的比丘散開一片毫無章法的跑著,他們尖叫著各自手舞足蹈的拼命向己方逃竄,而在他們的身後則是大片黃色的塵霧彌漫,那塵霧竟在飛快的移動,眾人听到的那詭異的嘯聲就是從中而出。
「那是啥?」雷霆沖著一馬當先回跑的秋邵雲大聲詢問道。
但秋邵雲滿臉鐵青的從眾人身前疾馳而過,卻理也不理,轉眼間已是跑的沒影。在他身後的一個跑的氣喘吁吁的熟面孔听了牛蛋的疑問大聲預警道︰「快跑快跑,他們把閻羅殿的小鬼都放出來了,這幫達摩院的混帳,這是要了所有人的命去,快跑啊說完只顧向前飛奔而逝。
眾人听了這話都微微一怔,此時風勢大起,眼看著那團黃霧眼看著已在百步之外,習二站在最頭里看的清楚,這哪里是什麼霧氣,這分明是成百上千個黃綠色皮膚,瘦骨嶙峋,血紅著雙眼的山精鬼梟!
這些鬼怪舉著鋒利的砍刀揮舞著沉重的連枷,張著血盆大嘴邊跑邊吼,它們數量極多,身周圍似作了法般環繞著大量的黃色土末,它們行動極為詭異迅速,最前面的不過片刻已追上了拉在最後的幾名比丘,前排的鬼怪閃身一旁,趕在和尚們的頭里,隨後的大量鬼怪頓時把他們給淹沒在黃土之中。
被黃色小鬼們淹沒的和尚們在遠處恐懼的大聲叫嚷,隨即叫嚷聲變成了慘嚎,那鬼怪的陣中隨即飛起大片的血濺,和尚們的頭顱、四肢和內髒被拋在空中,又落在怪堆里。
那些怪物毫不停歇,在荒谷草坪上微微轉了個彎,其勢頭的正對的,就正是雷霆組七人方向。
「怎麼辦?咱們跑不跑?」如此形式下,雷霆表現的仍很穩健,他自覺無法應對,所問的人選卻是二軍師小海。
「讓我想想啊小海抬頭看了看正在飛馳而來的鬼陣,突然蹲在地上,用手指在草皮上劃了一劃,再抬頭看了看,又低頭劃了一道。
「再不跑就來不及了!」眼看著那些小鬼猙獰的臉龐離自己越來越近,牛蛋有些慌了。
「跑個毛!」小海拍拍手站起身來。「這是桔梗四方借形**!迦葉堂的不傳之密!」他斬釘截鐵的說道。
「該怎麼防御?」天羅和草魚擺著防御的姿勢,都顯出如臨大敵的模樣。
「不知道,總之越跑越遭,不要看小鬼的眼楮,原地不動,靜觀其變小海大聲道。
「它們來了!」這時站在最前的習二沉著嗓子,對如此恐怖的陣仗顯然也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千百個小鬼舞動著兵刃已在眾人身前,它們神情呆滯,面目看上去實是丑陋之極,只是那對血紅的眼楮似還有些靈氣,不經意間望上一眼,就立覺所有周邊的小鬼都轉過頭來直勾勾的盯著,像是下一刻要生吞活剝了你一般。
牛蛋看的幾眼,就不禁被嚇的大叫出聲,他控不住腿腳想要向後退卻,身後的雷霆卻一把抓住他的肩頭。一團團長此時怒道︰「讓你不要盯著它們的眼楮!」
只在這句話間,成片成片的小鬼如潮水一般已經把眾人齊齊淹沒。
習二用手臂護住頭面,眼楮已被那股勁風吹的睜不開,他以手指遮擋風勢,從指縫間略略能夠看得清身前一尺內的情形,他知道小海因為拜師拜到寺中十大長老一席的達摩院玄機長老門下,其師尊在寺中又以見聞淵博最為著名,因此對他說這小鬼是桔梗變的戲法就那就準是障眼法。
而從這比賽的初衷來看,這樣的推斷也確實很能佔的住因頭,因為如果千年古剎的禪修佛院與幽冥鬼府建立了什麼聯系,而且突然開始招小鬼吃自家和尚了,那麼這玩兒也基本等同于直接進入地獄模式,所有人等都可以打烊關鋪子諸神退散一般無二。
千千世界,朗朗乾坤,是不興犯鬼劫的,不合理,不合適,也不科學,如果說這玩兒可能有真實一面的同學,那在情商連帶智商上就一定與別不同,達到孤芳自賞的悶騷程度。而這會兒習二既想明白了這點,卻畢竟也不敢稍懈心神,小鬼就算是假的,躲在他們身後的那撥人就更令人覺得膽寒,于是他提神戒備,把全身的氣勁都運于臂膀之側,這樣一來,尺寸之地但凡有了異動他也自感覺的到。
成隊的小鬼們從身遭經過,竟似是毫不搭理他們似的,遇到阻礙的,施施然從旁繞過,點滴不沾,毫毛不踫的,既沒上來用鐮刀砍上幾下,也不見張著利牙來撕扯一番。
一撥小鬼就這麼在眾人身前魚貫而過,擇人待噬的恐怖場景並沒有發生,天羅草魚等人的驚懼之意都是稍減,而牛蛋剛剛怕的要命,這會兒不怕了卻好奇心又起,瞧著一鬼滿身塵霧繚繞的又在身邊魚貫經過,就突然禁不住性子的伸手一撈,他把那臂膀橫在身邊阻住了鬼怪們的去路,此舉既出自然得惹得他身後的雷霆急急怒吼道︰「你個笨蛋!少惹是非!」
但誰也來不及制止,只見那一只小鬼死氣沉沉硬生生撞著牛蛋的手臂,卻前勢未絕的自空中打了一轉,它臉沖下,兩只腳直挺挺的向上一頭栽在草皮上,隨即像只癟了氣的皮球,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牛蛋好奇的抓起身前那小鬼的脖子把它由地上拎起一看,然後渾身肥肉直顫的放聲大笑。
「是草人!特麼的是個草人!」牛蛋伸出手去在那鬼臉上狠狠的接連煽了幾下,打的草末亂飛,最後一下使慣了力,直把那扎草的小鬼打的身首異處。
「別大意,陣還未破!」牛蛋得以洋洋,他身後的小海卻提醒著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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