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搖了搖頭,想當初自己對梁秀蘭的感覺多單純,僅僅是因為她主動找他說話而把梁秀蘭當成自己心愛的女人,到了結果,卻釀成了這樣淒慘的生活局面。
在沈二的生活軌跡上,他真正明白了選擇一個正確的生活侶伴有多重要,「屎蛋啊,一個人不怕他外表丑陋,就怕他金玉在外,敗絮其中。」
沈屎蛋歪著腦袋,不解,「爹,那你跟娘是怎麼在一起的?」他並不認為梁秀蘭是金玉在內的人。
沈二笑了,不知道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五百年回眸而換來的這次難得的緣分,「屎蛋啊,你還小,等你長大了,經歷的多了,這些你都會有所感觸的。」
有些東西,說多了是廢話。
沈屎蛋看沈二特別像寺廟里頭敲木魚的老和尚,碎碎念了一大堆,沒著點正道,「爹,傻妞很可憐的,我想帶她回家。」
胎記女孩經常在沈屎蛋面前談及她悲苦的人生命途,甚至是撩起袖口,手臂上斑斑青色傷痕讓沈屎蛋看著心疼。
「屎蛋,咱們家也可憐呢,也不見得有誰主動來幫我們啊。婚嫁可是一輩子的事情,你這樣當兒戲耍,後面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沈二很怕沈屎蛋會走上自己的老路。
正午太陽光線很強烈,沈屎蛋沒戴草帽,眼楮被太陽光刺得睜不開,紅通通的臉蛋上寫滿了青春的稚女敕和無知,「爹,傻妞進了咱家,不就多了一個種田的嗎?這樣一來,也算是在幫我們哪。」
屎蛋肯定是想不到這樣聰慧的說法,這些都是胎記女孩叫他說的。
胎記女孩也是石頭村里頭數一數二的窮光蛋,親生爹娘嫌她是女孩,而且臉上有塊大胎記,顯得特別丑,就狠心把她扔了。
應該是老天爺的有情眷顧,她被一家沒身孕能力的「好心人」撿了去當養女兒。
這家「好心人」以種田為生,不過脾氣也是暴跳型的。
胎記女孩只要做事不給勁,或者是生病起不了床干活,總免不了挨打。
胎記女孩的養父嗜酒如命,醉酒之後動不動就拿她出氣,養母還算正常,但是在家里的權威小,基本跟胎記女孩的地位相等同,所以從來都是被欺負的。
她一直在幻想著有一天,有個大男孩,把她帶出這個家庭,遠離悲傷。
沈二跨過腳下的一條小河道,冥思了片刻,覺得屎蛋說得很有理,「屎蛋啊,你可知道你把她娶上門來後,她會不會幫著咱們干活。」
想當初,梁秀蘭對沈家也夠殷勤,卻沒想到婚後生活這麼慘淡。
「爹,傻妞什麼都會做,要是她不幫著咱家干活,到時候還可以不要了她。」屎蛋挖著鼻孔,照搬胎記女孩的話說。
「那現在的問題是咱家沒閑錢娶她啊。」缺錢是最致命的傷害,他窩囊到無法給屎蛋一個交代,他低著頭,希望沈屎蛋能夠諒解他的無能。
沈屎蛋摘過沈二頭上的草帽,戴到自己頭上,太陽太大,他頭頂上正冒著氣呢,要還不帶草帽遮擋下,沒準會把頭發點著,「爹,娘跟屎蛋說了,要是沒錢,直接找嬸嬸要。」
沈月出嫁、沈俊上縣城應試、沈清計劃在沈一家開店……
作為沈家的老二頭,他卻完全不知情。
他只知道,三弟媳家過得卻是越來越漂亮。
「屎蛋啊,嬸嬸家跟咱們家已經斷了關系,就算咱們跪著上門求,都無濟于事。別听你娘瞎胡鬧,要是再惹出什麼端子來,可就更難做人了。」
現在也就只能采取自救行動,要是想著沈清能給自己提供幫助,那簡直是妄想。
梁氏經常在沈屎蛋神經上灌輸有關嬸嬸全家都是壞蛋的信號,所以他對嬸嬸和堂哥堂姐們的記憶全無,甚至都沒有。要是說有,那也只是沈清手下的番薯飯。
「爹,娘說了,要是屎蛋自己去要,嬸嬸會給的。」
梁秀蘭在做什麼美夢?
「屎蛋,先緩一緩,要是真覺著行了,爹再給你去借銀子。」
沈二想胎記女孩長相丑陋,應該不值幾個錢吧?
沈屎蛋听了,開心一笑。
沈俊從考場走出來,一臉的輕松。沈清看到沈俊,內心的焦急沒有外露,她嫣然一笑,「俊兒,咱們回家。」
沈俊有些呆然,沈清不是應該問問自己答得如何的嗎?「姐,你就不問我結果如何?」
沈俊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讓沈清心里有些犯嘀咕。
以前每逢考試,只要鈴聲一響,走出教室,要是心情低落,自我感覺很爛,可是結果往往會出乎意料的好;要是心情舒暢,自我感覺良好,結果總是給人意外的打擊。
沈清不想給沈俊帶來沒必要的壞情緒,既然結局已定,那還不如就順其自然,「俊兒,既然都答完了,就把那些拋向腦後,回去姐給你煮好吃的。」
沈俊點了點頭,壓力山大的感覺在沈清面前從未有過。
「姐,這下你可以安安心心開店了吧?」
關于沈清的好多話,凌文寒都跟沈俊提過,只是想給沈俊一些正面壓力吧。
至少凌文寒的出發點是沈清,這樣就夠了。
「姐開店跟你應試可不沖突。」沈清挽著沈俊,像極了一對互相關照著的情侶。
沈俊搖了搖頭,雖然沈清個子也挺高的,只是跟沈俊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個頭,「等開榜的這些日子,我跟姐一起干吧。」
沈清點了點頭,被兩個重要的男人這樣呵護著,是多麼有艷福的事情。
沈清和沈俊有說有笑地走到自己門前,卻被眼前的母雞擋在了門外。
「姐,家里買老母雞了?」
沈清搞不清楚狀態,目光從老母雞身上轉到沈俊臉上,一臉的不知道。
「會下蛋的老母雞?」
也說不定,這一帶雖說富家不多,但是養得起雞的還是有的,「會不會是隔壁家跑過來的?」
沈俊同意地點了點頭,「那我們不管它了,進去再說。」
他們繞過母雞,開了木板門。
「俊兒啊,可讓娘等急了。」王氏听到了聲音,連忙從房里跑了出來,「結果如何?」
沈俊回給王氏一個暖笑,「娘,一切安好呢。」
沈俊能有出息,可是沈三一直以來的期望。
王氏點了這話,就差沒哭,整個人激動得都快把老腿往上跳了。
「好啊,好啊,你爹地下有知,也該安啦。」
王氏雀躍的神情定格在此時,沈清看在心里,有種沉甸甸的心情。
遠方的弟弟,高考也將至,是否正在奮力一搏?
「娘,這屋外的母雞是哪家的?可把這外頭地板給弄髒了,到處都是雞糞便。」沈俊皺著眉頭哭喪道。
「什麼哪家的?在誰家門口就是誰家的。」王氏樂呵,「今兒在家,本想著就等你回來,卻不曾想,實在難熬,就出去街頭上逛了逛,就買上了一只老母雞。」
家里有了老母雞也是好事,能下蛋,還能孵小雞。
「娘,這雞下蛋勤快不?」沈清比較在乎實際性問題。
王氏點了點頭,「買家說了,一日能下兩三個呢。」
老母雞,那要放在哪里養呢?
「娘,那這老母雞要讓它待哪里才是好?」
沈三家,現在似乎也沒個閑地給雞安頓。
「笨俊兒,這大伯家可是寬敞呢,把這老母雞帶到那去養。」沈清突然想起,幸好及時,不然她就將就著把這老母雞塞進屋外的園子里養了。這樣一來,不是可憐了那些便菜?
沈俊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頭,「我還把這事兒給忘了。」
「清兒啊,這店里也是時候該布置了,你看,俊兒都應試完了。」王氏催促著沈清,這要還不開起來,沈清還是執意一個人上山砍柴,王氏哪能放心得下?
要是開了店,沈清應該也會輕松不少。
沈清點了點頭,只要想到早晨起來獨自上山,黑壓壓的一片,她就心驚膽戰,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怎麼上的山,怎麼下的山。
「明日等著凌公子回來,就一起干。」凌文寒可是許諾過沈清要入股的,她能那麼白痴不要?她要一直賴著他。
王氏先進了房間,沈清只听到王氏拉開梳妝櫃里頭的小抽屜聲,然後走了出來,手上抓著個用深色布條裹著的方形玩意,沈清不知道里面會是什麼。
王氏層層攤開深色布條,里頭現出一個小木盒,她打開木盒,里面躺著的竟是銀兩,有大張的紙幣,也有小塊的銅錢,總算上來,多多少少也有個幾百兩吧。
沈清和沈俊同時張開了嘴巴,家里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
還來不及問,王氏自己張開了嘴巴解釋,「月兒出嫁的婚金、還有一些平日里你們賺得的錢,娘都舍不得花出去,就這樣一點一滴地藏到了現在。」王氏眼眶里旋轉著淚花,「還有一小部分是你爹省吃儉用留下的,說要留給俊兒娶媳婦的。」
沈月都二十幾的人了,沈三也不能想著她嫁到個什麼好人家,他還在世的時候就想,要是有人要了沈月,禮金什麼的,就免談了。
沈清已經是嫁過一次的女人家了,名聲自然是不好的,雖然當時朱家給了高額婚金,沈清被逐出朱府的時候,沈三就托人一文不少地交還了範式。這樣的情況,沈三是很清楚沈清肯定是不能再嫁個多好的人家的。
兩個女兒都不能給沈家帶回來點什麼,那麼他只能在沈俊身上多花些心思,希望沈俊能過好些,所以拼命為此省吃儉用,就為給沈俊一個更美好的家庭,如果可以,沈三還計劃等到沈俊婚嫁之時,蓋起一層大瓦房。
沈俊看著眼前那麼亮眼的大把錢,他心熱了,但是沒有掉眼淚,「爹,俊兒會有出息的。」
王氏將手上的小木盒交至沈清手中,「清兒,現在月兒有了好歸宿,俊兒也有了出息,娘現在就擔心你啊,這些銀子收下,把店開起來。」
沈清不願了,她一直以來在沈三家勤勤懇懇,做了自己在現代從未做過的所有事情。她學到的太多,吃的苦也多,不是她不想收王氏遞過來的幾百兩銀子,只是自尊強烈的她不想靠老人家提供的幫助,她要的是自己白手起家!在石頭村,創造自己的未來,跟凌文寒一起!
她把小木盒推回王氏手上,「娘,這些錢,我不能要。開店的事情,大伯已經給清兒提供了一個好場所,這里就省去了好些錢。」沈清從來沒有給自己留錢的習慣,所以此時她的身上,無分文,「娘,剩余的事情,清兒自己會擺平,你就別瞎操心了。」
沈清干事,王氏放心。但是要是手頭上沒些錢,干起事來,鐵定是比較棘手的,「清兒,這里頭,可是有好大部分都是你賺回來的,娘只是幫你保管好了,現在是時候還給你。」
自從沈清被朱家拋棄回來,她的性子大變,王氏有時候甚至都模不準沈清到底在想什麼、想要什麼。只是覺得沈清越發的堅強,堅強到讓她不忍心。
「娘,這些留著,以防後面有個萬一要用到錢的時候,現在就想著大手大腳把這些錢都花掉,那到時候急要錢的時候,倒是上哪找去?」
沈清的一席話點醒了王氏,她搖了搖腦袋,「清兒,你能這麼替家里想著,娘是知足了。」
沈清現在做事都有自己的分寸,王氏就算死拽著沈清把錢收下,那也是一時半會的事情,她肯定是舍不得花的,所以王氏也就作罷。
沈俊兩個和諧的身影,他一臉的知足,家里日子的好轉,他是看在眼里的,「娘,姐,你們這樣,可就見外了。」
沈俊這麼一說,沈清和王氏都同時望向他,然後又把目光折向對方,笑了笑。
「俊兒,出去買些鮮豬肉回來,順帶買上一只鴨子。」王氏從小木盒里拿出一些錢,交到了沈俊手里。「今兒可要好好慶祝一番,清兒啊,現在時間也還早,要不要去把月兒也叫回來一塊樂?」
沈清笑容滿面,這樣溫馨的家庭環境,不就是她一直期盼著的嗎?「嗯,我這就徒步去,很快的。」沈清說完,就欲要出門。
這要是放在現代,只要沈清要出門,準少不了洗把臉、重扎頭發。
可是現在,她似乎習慣了這樣的形象,就算不梳洗打扮,照樣可以出門,倒是如果你打扮得漂漂亮亮了,誰看哪?
「拿著,找輛馬車,這樣快些,也不會這麼辛苦。」
王氏把沈清的十一路公車攔截下來,給了她一些銀子。
沈清推掉王氏伸過來的手,「娘,清兒走路快,沒事的。你要是再這樣耽擱下去,怕是太陽都要落山了。你趕緊進廚房把米飯下鍋,我很快就帶上姐和姐夫回來。」
家里好過了沒錯,但是也不能隨意揮霍啊。
王氏無奈,縮回了手,有點自討沒趣的意味,「這清兒,真是頑固。」望著沈清漸行漸遠的背影,王氏責怪起來。
福星拿著柳天鶴給的銀子,給那些下人分了去,「拿著銀子,走了吧,老爺不能養著你們了。」滄桑的嗓音底下充斥著無限的不舍和無奈。
「福小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樣把我們趕出去,叫我們往哪里找事做去啊?」有個年紀比較大的婦女苦著臉,有些不敢接受這樣的消息。
此話一出,所有的下從一起張嘴起哄。
「我們舍不得老爺啊,就讓我們跟著他吧。」
「是啊,這樣突然就把我們趕出門,怎麼接受得了?」
……
福星見勢擺了擺有氣無力的手臂,讓唧唧歪歪不斷的他們降低吵鬧聲。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老爺的烏紗帽被摘了,他說了,他現在已經沒能力供著你們了,他叫你們都好自為之。」
既然是已經沒錢供養下人了,那他們也沒不要死皮賴臉地拽著柳天鶴不放。
福星話音剛落,周圍就沒了聲音,「都過來領這個月份的工錢吧,領完就可以拍拍走人了。」都是一群見錢眼開的家伙。
就這樣,錢如實到了每個人的手上,然後依次離開了柳府。
福星倒是希望能留下,但是家里還有妻兒,現實不允許他太仗義,所以,還沒跟柳天鶴告別,他就悄悄離了去。
柳府里只剩下柳天鶴一家三口,顯得有多淒涼就有多淒涼。
被扒光官服的柳天鶴回到房間,抓起方桌上的酒,讓自己在酒醉中沉睡,他多麼希望,等到他清醒過來後,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是假的。
江氏將柳秋雨安頓好後,哭腫著的雙眼紅通通,她邁著有氣無力的步子走出柳秋雨的房間,「福星……」
明明以前只要一聲就能叫應的人,在此時此刻,卻叫破喉嚨都沒人回應。
她頭疼,一臉的狼狽,「人呢?所有的人呢?出來啊,不想活了是吧?夫人叫你們都不出來。」她哭喊著,聲嘶力竭,卻沒有人可憐她,給她一個溫暖的回應。
她整個人絕望般往下落,然後癱坐在了地上,淚水從眼眶里不斷涌出。
「怎麼會是這樣的?為什麼?」她的瘋吼聲響徹天際。
考核完了縣試,不出凌文寒的意外,沈俊拿下了縣級的狀元。
應試當天,凌慕山一步沒離開過考殿,只是想讓凌文寒幫個忙,在其中做些手腳,讓另外一個人上榜。凌文寒沒出聲,關于凌慕山的小道消息,凌文寒還是掌握地很透徹的,他知道凌慕山私底下收了人家的血汗錢。
「凌市官,你這麼做,可是大失市官之位啊。」凌文寒沒想過要給凌慕山台階下,他沒必要。
凌慕山順了順有些顫抖的胡須,「縣官,太過計較了不是?」
要說凌慕山狡詐,凌文寒也不賴,正所謂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眼望這麼多年輕有為的書生,凌市官可有心要把他們活活拍死?」
公平,一直以來都是凌文寒追尋的準則,除非迫不得已。
「凌縣官,你言重了。」凌慕山咬著牙齒,卻不敢表露內心對凌文寒的不滿。「今日是凌縣官坐台,一切听由你安排。」
凌慕山對凌文寒是既討厭又喜歡,討厭的時候甚至想把凌文寒碎尸萬段,喜歡的時候,巴不得把市官的位子傳讓給他。
凌文寒朝凌慕山禮貌性地回了一個鞠躬,「多謝凌兄的體諒。」
凌慕山掙扎著的面孔,有些猙獰,看著凌文寒的鞠躬,卻是那麼的讓他惱怒,「那你忙吧,這考殿本官也檢查過了,一切無誤,你大可隨心安排。」他起身,準備離去,「凌縣官,可別對那叫沈俊的書生格外照顧,要是讓本官知道了,我可不保你無事。」說完,笑著離開。
凌文寒面無表情,一臉無畏。
沈二和沈屎蛋一前一後拖著疲憊的身子進了家門。
「秀蘭!」沈二有氣無力地叫喊著。
沈二的家在離山腳不遠處,所以家里的水源都是山里直接流下的山泉,沈屎蛋這個時候正趴在半邊竹木邊喝著甜甜的山泉。
「渴死屎蛋了。」
沈二叫了好幾聲都沒個人回應,他就知道梁秀蘭還沒回來,遂走到屎蛋身旁,「屎蛋,喝夠了就走遠些,讓爹也喝一點。」
太陽毒辣,讓他們身體上的水分都以汗水滴去。
「你們趴在那是做什麼?真是的,唯一一點留存的顏面都被你們給丟盡了。」梁秀蘭這前腳才踏進土門檻,就看見沈二和沈屎蛋嘴湊上滴著水的半邊竹木上。
沈二听到是梁秀蘭的聲音,然後一咕嚕站了起來,「你這是上哪去了?」
上午在田地上,沈屎蛋說的那些話,沈二听不下去,更何況是忍著痛生下沈屎蛋的梁氏?
「我能上哪去啊?就在外頭折騰唄,反正家里的敗家子都不想看見我。」梁秀蘭扭動著臀部,手里裝著好幾個布袋,直接忽略了沈屎蛋,徑直往房間走去。
沈二拍著還在趴著喝水的沈屎蛋,這娃到底是被渴傻的。
「屎蛋,趕緊進了屋,跟你娘道歉去。」沈二是想通了,要是屎蛋想娶人,那就趁早讓他成家,免得有後顧之憂。「要是你娘不答應讓你娶傻妞,那爹也不答應。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不管沈屎蛋,他走進了廚房。
沈屎蛋從地上爬起來,模了模頭上半邊光頭,「區隔女人過門,真是麻煩事。」
他厚著臉皮走進梁氏房間,要不是沈二來狠的,他估計會一輩子不跟梁氏再扯上一句話,「娘,哇塞,這衣服穿在你身上可真是值了,漂亮極了。」他推開梁氏的房門。
沈屎蛋夸贊人的話可是越說越離譜,完全超越了他才十歲的智商。
梁氏只顧欣賞鏡子里頭的漂亮美女,沒空,也沒心情搭理沈屎蛋。
「娘,你這樣不理屎蛋,屎蛋這心里可難受了。」沈屎蛋將自己整個身子壓在梁氏的後背上。
「沈屎蛋,趕緊給老娘滾了,這樣壓著,想壓死老娘?好讓那個丑八怪進咱家?」
梁秀蘭被壓得頭低低的,面紅耳赤。
沈屎蛋趕緊把自己的身子彈開梁氏的身上,「娘,話說好听些,她叫傻妞,不叫丑八怪。」她拉著梁氏,撒起了嬌,「爹說了,傻妞便宜,到時候絕對是出不了幾個錢就能讓她進咱家,還有,傻妞要是真成了屎蛋的媳婦,那家里就多了一個勞動力,到時候娘就可以少干一點髒活,這樣想來,何樂而不為呢?」沈屎蛋啪啦啪啦扯了一大堆,盡是梁氏能吃上的好話。
梁秀蘭陷入了沉思,時而露出認真的神情,時而又是一陣傻笑,她把手掌往梳妝台上一拍,「屎蛋啊屎蛋,你總算是開竅了。」她站起身,雙手抓著屎蛋的雙肩,拼命搖晃著,「走,這會準備下就上門提親去。」
沈屎蛋真想不通梁秀蘭是怎麼想的,這臉就像天氣一樣,一會兒下雨一會兒出太陽的。
他拽著梁氏的手,高高興興跟梁氏走出房門。
梁氏還欲要往家門外走去,沈屎蛋使出吃女乃的力氣叫住了她,「娘,先吃了飯再去不遲。」
廚房里飄出的菜香,屎蛋早就聞到了。
凌文寒處理完了縣城的事情,匆匆趕回石頭村,還給沈清帶了好幾件縣城買的漂亮衣裳,還有烤鴨。他滿臉的笑意,兩邊露出的小酒窩時而淺時而深。
他下了馬車,直接就奔向沈清家,「沈清姑娘……」
還在門口,凌文寒的聲音就已經響徹整個村子了。
沈清知道凌文寒在今天會回來,也就認真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用紅紙擦過的嘴唇,潔白滑女敕的肌膚擦過粉底之後更顯風味。一席顯腰身的長袍直到小腿,那雙凌文寒送的繡花鞋被沈清清洗過後更顯亮麗。
她小碎步走出門外,「是凌公子嗎?」听音色,明明是,沈清卻沒見他影,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沈清姑娘,今兒可真是漂亮。」凌文寒其實早就進了屋,然後蒙住了沈清的雙眼,「猜猜,我今兒給你帶了什麼。」
「嗯,不會是好吃的吧?」定情信物?
「真是老土,你這腦袋里裝得可都是吃的?」凌文寒笑著責怪沈清,話里又不失疼惜,「嗯,我把自己帶來,送給你。」
沈清掰開凌文寒蒙住自己雙眼的手,「嘴巴吃了甜蜜不成?盡說些讓人不好意思的話。」沈清沒說假,此刻臉蛋緋紅。
凌文寒把沈清攬在懷里,「我回來了。」
凌文寒大大的懷抱,那麼溫暖,「回來就回來啦。」偷笑。
「你可別忘了,是你答應我說,等到我回來了,就一起的,今兒不許反悔。」凌文寒放開沈清,神情認真地面朝沈清。
沈清用力地點了點頭,以此表示她願意。
凌文寒看著沈清傻愣愣的動作,再度把她攬在懷里,「說好的哦,不許放開。」
「嗯。」很幸福,她要的就是這樣唯屬于她的小幸福。
「哎呦喂,真是的,大白天的,做這種事情,讓人看見了,可好意思?」沈俊從房里抬出一塊木匾,滿臉春風。
凌文寒和沈清听到了沈俊的說話聲,慌忙各自掙開手,「俊兒,你倒是別瞎折騰,沒那個事呢。」
「沈俊啊,今後都要叫我姐夫的,還說這樣的話,你怎麼說的出口?」凌文寒臉上也現出了一道不明顯的紅暈,不過一會兒,就又煙消雲散了。
「你抬著塊木匾是要做甚?」
「跟沈清姐未來的店安個匾,醒目。」沈俊能給沈清做的,或許也就這麼多了吧。
「那你可想好了店名叫什麼?」凌文寒面朝沈清,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完美的答復,最好店名能跟自己有關,還跟沈清有關。
沈清看見了在自家廳內方桌上放著的幾個布袋子,里面還有烤鴨,她走了過去,隨便翻動著,心情有些不悅,「這是誰的?」
「給沈清姑娘買的,全都送給你。」凌文寒笑了笑,他就知道沈清會想歪,還吃醋。
「還帶了這麼些衣裳,倒是讓你破費了。」沈清嘴角扯過一個大大的微笑,里面充斥著滿滿的幸福,那就是愛。
「那清兒可是把店名取為什麼?」凌文寒迫不及待,沈清卻不以為然。
「寒清」沈清手上抓著烤鴨,好香,「這烤鴨聞來味道是不錯的。」
為什麼取名為寒清呢?
原因之一,顧名思義,這是沈清和凌文寒的結合版。
原因之二,沈清開的是早餐店,當然其它時間照樣可以提供些美食,但是主攻早餐。
清晨,帶有霧的清晨,會有些微冷,那時候往店里一坐,吃上一根米板,配上一碗牛肉湯,或是熱酒,再來幾盤小菜,那解寒的效果是非常明顯的。
「姐,就怕是村子里頭的老百姓沒錢吃早飯。」
石頭村,可算得上最貧困的區域,就算是最重要的午飯和晚飯,有時候都難以讓肚子吃飽,更何況沒被看重的早餐?
石頭村里,就屬種田的老百姓多,他們都是吃上一個便宜的饅頭,然後下地,一干就是一天,哪有那個閑錢和閑情上沈清口中所說的店里吃上幾口好的?
當然,沈清考察過這一切。
「俊兒,姐自然有辦法。」
凌文寒正想開口阻止沈清,想說要給她出銀子,讓她把店搬到縣城去,那樣,自然生意會有意想不到的紅火。
「你這腦袋瓜里又有什麼奇思妙想了?」沈清總是這樣賣著關子,他也習以為常了。「把手都洗干淨吧,先把烤鴨吃了先,不然冷了,可就沒那女敕勁了。」凌文寒看著桌上女敕肉鮮美的烤鴨,才想起應該要馬上吃掉,「沈俊,去把你娘喊來。」
有好吃的,可不能少了未來的岳母。
「這樣一只鴨,應該很貴才是。」沈清很想當面問凌文寒,他把柳秋雨處罰得怎樣了?可是,思量了很久,依然沒能開口。
她還是不忍心看到柳秋雨有什麼過分的下場,再怎麼說,曾經的時光,她陪自己走過。
凌文寒掰開了一邊的鴨腿,遞給了沈清,「這個大大的鴨腿給我的清兒,要讓她長得胖胖的。」
沈清沒有拒絕,這樣的小幸福,她有什麼理由拒絕?「那我要是長得跟那天見到的胖姑娘那般大,你可還會要我?」
那天見到的姑娘,胖得真是不像話,沈清想到胖姑娘的肉感,不免顫了顫,有點恐怖。
凌文寒一手油膩,欲要往沈清臉上抹,「你要是真長那麼胖,那我也要你。」
王氏從房里走了出來,看著凌文寒和沈清嬉鬧的場面,亮開了潔白的大門牙,「說誰呢?誰的模樣那樣可怕?這村子里,想來還沒那麼胖的姑娘吧?」
凌文寒扯開另一邊的鴨腿,畢恭畢敬地遞給王氏,「未來的岳母,您享用。」嬉皮笑臉,讓沈清紅透耳根。
「娘,你看他。」沈清真沒想到凌文寒會來這招,此時的心跳,她完全計數不來,或許已經超過了光速也不一定。
王氏笑得合不攏嘴,最近家里好事連連,王氏的心情也愉悅了不少,身子也隨著硬朗了起來,「清兒,我倒是想讓凌公子成為家人呢,你要不樂意,那……」王氏故意逗著沈清,可把沈清急得。
「娘,不許!他是我的,只屬于我一個人。」沈清情急之下,扯出這麼一句讓她心跳加速,火燒臉頰的話。
在旁的王氏、沈俊和凌文寒哈哈大笑起來,可真是動听。
沈清故作無所謂,強裝自己沒說過那麼惡心的話,「娘,上回在大街上不小心撞了位小姐,身子才是胖,都快嚇到清兒了,身板可比咱家那頭豬崽還顯胖。清兒都沒力氣把她扶起來,你是沒看到,要是看到了,肯定也是嚇到的。」沈清斷斷續續說了一大串。
吁,心跳總算是穩定了。
「村子里什麼時候出了個這麼肥胖的人?我怎麼都從來沒見過?」
石頭村這麼個只有窮人家的地方,上哪去找胖子?
「凌公子也是見過的。」沈清看凌文寒還笑個不止,干脆就點了他的名。
凌文寒听了,收了笑容,他不想在回話的時候不正經,讓王氏看不到他的誠意。
「沈清所言千真萬確,絕無半點虛構。」
說完,繼續笑。
沈清把手上啃過的鴨腿塞進凌文寒的嘴巴里,「到底有什麼好笑的?這麼好吃的烤鴨居然堵不住你的嘴。」
沈清塞進來的鴨腿,卡在凌文寒的嘴巴里,凌文寒瞬間凍住臉上停留的笑容,看起來夠滑稽的,沈清在想,要是有相機,拍起來,留念。這樣,等到她一個不小心又重返現代的時候,也好有個看頭。
想到這里,她止住了臉上的淺笑,心里有些傷感。
現在的她,害怕回現代。
沈清發著呆,凌文寒推了推她,「清兒,想什麼呢?竟是這麼入神?」
沈清咬著凌文寒給她撕的烤肉片,眼楮有些酸,「明日,我們上大伯家收拾去。」
沈俊听了,也踴躍參加,「姐,後日才是開榜日,明日就讓俊兒跟你們一塊去吧。」
沈清點了點頭,雖然二人世界被打破了,但是有了沈俊的加入,應該會讓工作快速結束吧。
王氏也不甘示弱,「要是開店,就讓娘也幫上一把老手,我都在家里待了好長一些時日了,再不讓我出去,怕是要發霉了。」
自從沈清開始著手為這個家出力,她就沒讓王氏干過重活,可把王氏閑壞了。
沈清看著王氏一臉的懇求樣,也點了點頭,「娘,你就幫清兒釀些酒。」
米酒,王氏每年都會釀,這壓根就不算活,在王氏看來。
「不行,這我可不答應,我要過去幫忙洗屋子。」王氏執意要幫沈清忙。
沈清無奈地聳了聳肩,「娘,你真是不懂享清福。」沈清在心里掂量著,「娘,家里的谷子可是還有剩很多?」
「嗯。米倉里還留半倉,夠吃的,別操心,要是不夠,出去稱些回來。」
沈三家的谷子,以前是不夠吃的。可能是老天的眷顧,或者是好人都有好報,經過幾年後,家里的土壤是越來越肥沃,種下的稻谷每到收獲之時,都能豐收。
除了上交的米稅,還能賣出幾袋,剩下的,能讓他們吃好久,有一次甚至是吃了兩年。
沈清滿意的點了點頭,「娘,隔天該叫來隔壁村的牛大哥,幫忙把田地耕了,這可快到插秧的日子了。」沈清掐指一算,倒像是個算命女。
「清兒,還別忘了五十畝田地喏。」凌文寒滿嘴油膩,沈清從腰間抽出手巾,小心而不失溫柔地幫著他擦拭。
「這怎麼能忘記?你可別忘了,我喜歡荷花呢。」
凌文寒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跟沈俊為伍,繼續啃著烤鴨。
沈清看著凌文寒狼吞虎咽,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到底是買給誰的?
沈二一家吃完午飯,本來是應該先下田的,只是梁氏有些等不及了,沈屎蛋說的那麼多好處,太讓她怦然心動了。
「屎蛋,走,咱們提親去。」梁氏兩手空空,就要拽著沈屎蛋往胎記女孩家里走,其實她壓根就不知道胎記女孩家住何處。
沈二叫住了他們,「你們這樣什麼都不帶,就上門找人家,可是會被人趕出來。」
梁氏到底在想什麼?就算傻妞長得丑,值不了幾個錢,那也不能說什麼都不帶吧?這不是直接就貶低人家嗎?
梁氏站在廳外,兩手叉腰,潑婦現身,「我說天生種田的,那丫頭,長得可是怪嚇人的,我頂著個烈日上門提親,就算是誠意。要是連這個禮都不收,那就別想著進這個家門。」
沈屎蛋一臉的風干後的泥土,「娘,咱們這就去吧。」
沈二拽過沈屎蛋,「你這傻蛋,真是傻,臉上這麼髒,你好意思提著這樣的臉面去見你未來的岳父岳母?」
沈二邊說,邊把沈屎蛋拽到水池邊,正準備幫沈屎蛋把臉蛋洗干淨。
梁氏卻把沈屎蛋拽了過去,「他也不瞧瞧他女兒臉上的胎記,還好意思說我的屎蛋?」
她牽上沈屎蛋的手,「咱們走,要是他們嫌棄你了,我們就不要她。這樣的丑女孩,到處可見,大不了,找個家里有錢的丑八怪。」
梁秀蘭對沈屎蛋的漂亮臉蛋還是信心滿滿的。
沈二將碗筷端進廚房,然後拔腿跑出家門,跟在梁氏他們後面,他真怕梁秀蘭會給他惹出什麼棘手的端子,他可受不得這樣的折騰。
「爹,娘,傻妞的家就在這里呢。」三個傻蛋,六手空空。
「叫丑八怪出來。」梁秀蘭大致地看了看這個家的布置,真是不忍心看,到處看著都像坍塌的樣子,「趕緊說完,趕緊走人,我可不想死在這里頭。」梁秀蘭一看,這就是一個危房,不容久留。
沈屎蛋扯開嗓門,朝著里面喊著胎記女孩的名字。
「屎蛋,你們怎麼都來了?」胎記女孩一出門,看著一家三口,有模有樣地站在屋外,想來應該不是壞事。
「我爹娘說了,來提親的。」沈屎蛋稚氣的說話聲一出膛,胎記女孩就開始注意梁秀蘭和沈二手上,卻是什麼都沒有。
「你們這樣也叫來提親?」這樣兩手空空,養父養母要能答應他們才怪。
梁秀蘭雙手相互插著,放在胸前,「這麼大熱天的,要是不樂意,那我們就回了去,免得看著你那副模樣,倒是晚飯可以不用吃了。」
梁秀蘭都還沒開口嫌棄她,她卻先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真是不識抬舉的丑八怪。
胎記女孩雖然听來不舒服,但是忍了,這些她都會記得,要是真嫁過去了,絕對讓梁氏吃不了兜著走。「家父家母都在屋內,要是有什麼話,就進屋里說,外頭熱著呢。」
沈二點了點頭,拉上梁秀蘭,「說話規矩些,給屎蛋留點面子。」
沈屎蛋跟在胎記女孩的腳跟後,「傻妞,你生氣了?」
胎記女孩明顯是生氣了,「屎蛋,你這樣太不夠意思了。」